第8節(jié)
“如今見您這般氣惱,想來那日您也沒能抱得美人歸了。”陳荷花一句接著一句,好似火上澆油般,叫林清潤頭昏腦漲,氣得險(xiǎn)些連正事都給忘記了。 墨書見狀便一個勁地提醒他,林清潤揉了揉眉心,這才冷靜下來,看向那陳荷花道:“你莫要胡攪蠻纏,那日我問你知不知道這山上的匪人,你是怎么答的?” 陳荷花道:“奴家真的不知道呀,公子若是喜歡奴家,奴家樂意伺候一場,若是要奴家編造假話,奴家可不愿意做這種缺德事情。” 這陳荷花是個滑不沾手的女人。 她開這茶攤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沒有見過,想要對她動粗都無從下手,就更別指望好好說話能從她嘴里套出些什么了。 莊錦虞一直一言不發(fā),然而食指始終保持著一定節(jié)奏在桌面上輕輕叩擊。 在他叩到第十二下的時(shí)候,司九回來了。 司九將手里的荷包遞給了莊錦虞。 莊錦虞將那荷包展開來,露出了上面的獸紋。 陳荷花臉色微變。 莊錦虞拿食指和中指將那荷包夾住,舉在了陳荷花的眼前。 “這可是襲國人特有的圖紋?!?/br> “公子這是叫人私闖民宅嗎?”陳荷花咬牙說道。 莊錦虞道:“司九?” 司九道:“她家院子里撿的?!?/br> 陳荷花:“……” 林清潤的表情頓時(shí)冷肅下來。 莊錦虞問陳荷花道:“你清楚這意味著什么嗎?” 陳荷花咬了咬唇,卻沒應(yīng)聲。 司九指了指林清潤,對陳荷花道:“林大人便是當(dāng)今圣上親派下來查詢此事的首要官員,你可以不服他,可是你若是想與朝廷對抗,這絕不是明智之舉?!?/br> 陳荷花臉色變了又變,正要開口,便被司九打斷。 “王爺,此地不是說話之處,不若將她帶回去再仔細(xì)盤問?!?/br> 陳荷花頓時(shí)傻眼了。 這林大人和王爺哪個大呀? 原來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莊錦虞起身離開茶攤,便在林清潤眼前離開。 墨書見狀小聲道:“公子,咱就這樣讓他們走了?” 林清潤沉著臉,卻沒有吭聲。 墨書又后悔道:“早知道咱們就先去那陳荷花家里翻找一遍了?!?/br> 林清潤聞言,微微蹙眉,語氣略有些反感道:“那位城府極深,就連前太子都因他而廢,你我如何能比?既然是他搶了先機(jī)就隨他去了,橫豎彼此都是為了圣上辦事?!?/br> 墨書見他虛弱搖搖欲墜的模樣,忍不住嘆息道:“公子與那姜荺娘可真是孽緣……” 那日林清潤和莊錦虞同時(shí)為了山匪之事去山腳茶館探些情況。 豈料這老板娘竟是個藏了心眼的。 那日林清潤便正站在下風(fēng)口,雖然二人都中招了,可他明顯吸入的藥粉要比莊錦虞要多得多。 他那時(shí)神智不清,口中只念著姜荺娘的名字,將旁的女子當(dāng)做是她才解了藥性。 第8章 事后林清潤又病了一場,對姜荺娘的思念反而更深。 “難道你派出去的人竟還沒有打聽到她的行蹤嗎?”林清潤語氣有種難掩的惆悵。 墨書神情僵了僵,沒曾想對方對姜荺娘的行蹤至今還上心,忙應(yīng)聲道:“想來也快打聽到了……” 實(shí)則他受了林夫人的暗示,哪里敢真的讓人去打聽。 只是如今看來,林清潤果真是被姜荺娘徹底迷住了,與其這么反復(fù)折騰,倒還不如遂了他家公子的心愿。 林清潤輕輕嘆息了一聲,心中更是后悔不已。 早知當(dāng)初,他說什么也該先將她從姜府里接出來安置在外宅里的,這樣也不必飽受求而不得的相思之苦。 “您說那位當(dāng)日又是如何排遣了藥性的呢?”墨書看向莊錦虞離開的方向,也是有些好奇。 林清潤哪能理會他這些惡趣的八卦,轉(zhuǎn)身上了馬背甩鞭離開。 這廂陳荷花被人帶到了一個森冷的地牢中。 四周陳列著各種鐵架和刑拘,上面有各種殘暴的痕跡,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哪里還能有如方才在茶攤子上的淡定。 “公……公子……” 陳荷花這個時(shí)候才意識到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 莊錦虞坐在一把紫檀黑漆椅上,右手輕輕撫弄著左袖的褶皺,連眉都不抬一下。 “天家的人派了人下來查南山匪徒,你知道這是為何嗎?”司九將地上一把凝固了血跡的鐵鏈掛回原位,一邊漫不經(jīng)心問道。 陳荷花輕輕打了個擺子,道:“為為為何?” 司九道:“因?yàn)槟侨悍送揭苍S是半年前來自襲國對圣上行刺的刺客,你該明白,勾結(jié)外賊的罪名該是多么嚴(yán)重的,不僅要?dú)⒛阋蝗?,還要?dú)⒛闳?,殺你的朋友,還要?dú)⒛闳宜J(rèn)識的朋友,殺了你的鄰居,還要?dú)⒘四闳胰说泥従印?/br> 嘖,連坐之罪,也能叫你不至于一個人上那黃泉路了?!?/br> 陳荷花看著那些刑具面如土色,連忙把能交代的事情全都交代出來了。 原來她在這南山腳下擺茶攤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 只是后來經(jīng)常有個大胡子男人來她這里喝茶,對方時(shí)常光顧她的生意,又時(shí)常贈她胭脂首飾,一來二去,兩人便有了首尾。 便是前段時(shí)日,那大胡子還找到了她,告訴她他們近期打算出城去,叫她代為留意周圍的情況,又給了她不少銀子。 莊錦虞聽罷,抬手揭開了手旁一個木箱,里面放的全是金條。 “你若是愿意,稍后會有人給你喝下一種毒藥,往后自會有人定期給你服用藥物可保你無虞,只要南山之事終了,我會給你真正的解藥與這一箱黃金?!?/br> 陳荷花穩(wěn)了穩(wěn)心神,遲疑道:“他們是那般危險(xiǎn)的人物,我該說的已經(jīng)說了,如今你又要我冒險(xiǎn)幫你,可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話?” 莊錦虞抬眸看她,漆黑的眸子里沒有一絲波瀾。 陳荷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莊錦虞抬手,便抓起箱子里的金條投入了墻角的火盆中。 幾乎是下意識陳荷花立馬伸手將那黃金從火中取了出來。 她捂著燙傷的手,驚恐地看向?qū)Ψ健?/br> 莊錦虞這才開口道:“一來,我并不缺錢,二來,你幫了我,我就沒有理由殺你?!?/br> 陳荷花聽罷愣了愣神,待她領(lǐng)會了對方話中的意思之后,頓時(shí)忍不住發(fā)了一身的冷汗。 幸而……她方才沒有直接拒絕。 對方的言下之意再是明顯不過了。 她幫了他,他便沒有理由再要?dú)⑺?/br> 可她若不幫,他不需要理由,也一樣可以殺她了。 原來陳荷花還以為自己碰見的大胡子是她命中貴人,豈料對方竟是個反賊人物,還叫她受了這般多的牽連。 這事情要從數(shù)日前說起。 只說朝廷有人上報(bào)南山匪徒之事,南山雖遠(yuǎn),但到底還是在天子腳下,即便真有土匪集結(jié),也該交由當(dāng)?shù)氐母刃刑幹谩?/br> 然而有人舉報(bào)山中有襲國人的蹤跡,聽說他們在山上躲避已有半年之久,待聯(lián)想到半年前襲國人行刺圣駕之事,府衙的人亦是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打草驚蛇。 盛錦帝派了林清潤和莊錦虞來查詢此事。 有人說他這是在提拔年輕一輩的后生做事,也有人說,林清潤是代表了林皇后與林首輔的勢力,而莊錦虞是代表了俞太后的勢力。 盛錦帝既沒有因廢太子之事冷落林氏一族,也沒有令太后在后宮獨(dú)大,其用心在于制衡還是扶持,著實(shí)難以猜透。 走出地牢,司九押著陳荷花離開。 陳荷花走到門口的時(shí)候又露出了唯唯諾諾的神情。 “這位爺,我原先不知道那兩位公子身份如此清貴……我那日、那日對他二位用了藥,日后他二人會不會想起來報(bào)復(fù)我去?” 司九冷嗤一聲,道:“你放心吧,那位林大人少不更事,單純得很,只怕躲你都來不及,怎么可能會再尋你計(jì)較此事,至于我們王爺……” 他說著頓了頓,笑道:“以你那日那般拙劣的演技除了騙騙林家的公子哥兒,想騙我們王爺是不能了,他不過是將計(jì)就計(jì)罷了?!?/br> 陳荷花聞言頓時(shí)松了口氣,忙不迭又拍了個馬屁道:“對對對,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王爺真是料事如神。” 司九的臉色頓時(shí)僵了僵。 原本他是贊美他家王爺?shù)囊馑?,結(jié)果到了這婦人嘴里反倒變了味似的。 什么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犧牲了自己,換取了利益那叫孩子套狼。 他們王爺犧牲了什么? 貞cao嗎? 司九想著愈發(fā)覺得惡寒,對陳荷花也沉下了臉,道:“還不快走!” 陳荷花見他上一刻還有個笑臉,下一刻就一副能拔刀殺人的樣子,連忙走了出去。 待晚上,薛老太太又問姜荺娘:“白日里聽聞五丫頭氣性又發(fā)作了,她可有頂撞你?” 姜荺娘聽她關(guān)心自己,心里微軟,只道:“沒有,五meimei年紀(jì)最小,三jiejie和四jiejie都能包容著她,我怎不能?” “你四jiejie可沒有包容過她,她幼時(shí)被五丫頭氣急的時(shí)候,還同五丫頭打過架呢?!毖咸终f:“你三jiejie倒是溫婉的,因是庶出的身份,對這個meimei也很是發(fā)憷,然而她性情也是家里孩子中最好的,你閑暇時(shí)可以與她一道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