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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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shí)之間,秦念仿佛受了驚般抬起了頭,對上他那情緒紛涌的眼眸,又立刻逃避一般移開了目光。 “但是念念,你還記得嗎?”謝隨的眼神卻并不放松,“你還記得我是怎么回答的嗎?” (二) 秦念呆住。 五年前,他是怎么回答的? 她不記得了啊,她不記得了!在那不知名的花樹下,在那柔軟暗昧的月光中,她問他:“謝隨,你喜歡我么?” 這個(gè)問題,他難道已回答過了? 他若是真的已回答,那之后這五年,她又怎會(huì)繞了這么多的彎路,她又怎會(huì)走得這么遠(yuǎn)、這么辛苦,她又怎會(huì)在怨恨中一日日沉淪掙扎? 謝隨看著她的表情,淡淡地笑起來。“你那一日,真的是喝醉了啊?!?/br> 那笑容是那么寬容,卻又是那么悲哀。 喝醉了?! 她驀地盯住他,內(nèi)心幾乎可說是憤怒了。 謝隨笑著拿過她手中的酒杯,自己喝干了杯中酒,“不過你喝醉之后,也還是很可愛的?!?/br> 秦念臉上猶如火燒,卻偏偏因?yàn)椴幻靼姿囊馑?,羞臊中更含了不快,“你既知道我喝醉了,就該在我清醒的時(shí)候再回答我一遍?!?/br> 謝隨道:“我何嘗不想?” “什么?” 謝隨轉(zhuǎn)過頭,將窗子推合上,一時(shí)間對面的聲音變得小了,像是夢里的蒙蒙飛雪,窸窣聲響反震在這寥寥四壁,“你想聽,我便告訴你。但是念念,你如果想不起我的回答,便當(dāng)是我拋棄了你,那于事實(shí)實(shí)在也并沒有太大的差距。 “你可以怨我,可以恨我,念念,這些都比喜歡我要容易得多,不是嗎?” 他的聲音愈來愈平靜,好像剛才的掙扎并不存在。她的肩膀微微地顫抖,她好像能聽明白一些,但不明白的地方卻也更多了。 竟然是她忘記了嗎? 是她因?yàn)槌料菰趯λ脑购拗?,所以將那一夜的事情都忘記了嗎??/br> 謝隨笑著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fā)?!皼]關(guān)系的,念念。這不是你的錯(cuò),歸根結(jié)底,是因?yàn)槲译x開了你?!?/br> “可是……你為什么要離開我呢?” 秦念仰起頭,她看起來是那么地迷茫,像個(gè)迷了路的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對這個(gè)世界的不理解。 雖然她已經(jīng)獨(dú)自在江湖中生存了五年,有了紅崖寨和絕命樓,雖然她的武功已十分高強(qiáng)、容貌也美麗奪目,雖然她總是口口聲聲地說她已經(jīng)長大了,可是他仍然知道,這世上依舊有許多事情,是她從未領(lǐng)教、因此也無法承受的。 所以他愿意代她去承受,他愿意讓她永遠(yuǎn)做一個(gè)小孩。 “那一日,你喝醉了,我也喝醉了,我們都很高興?!彼f著很簡單的話,卻并不讓秦念看見他的表情,“我送你回房睡覺,出來便接到了安可期的信,說是我母親,延陵侯府的太夫人,病重將去了?!?/br> “他說,我母親臨終,想再見我一面。當(dāng)年我自逃于家門,母親雖覺得恥辱,但仍然十年如一日地為了我吃齋念佛,愿佛祖保佑我在外流浪不受人欺侮?,F(xiàn)在她將要……死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只想再見我一面?!?/br> “這樣的事情,為什么不是由你弟弟來向你說?”秦念疑惑。 謝隨微笑,“我也不明白,但我弟弟繼承了我的侯位、娶了我的未婚妻,由他來說的話,大約會(huì)怕我生氣吧。其實(shí)我哪有什么好生氣的呢,一切的業(yè),難道不都是由我自己造的?” 秦念沉默片刻,卻是抓住了一個(gè)細(xì)枝末節(jié):“……未婚妻?” “嗯?!敝x隨道,“是皇帝御賜定下的娃娃親,對方是宰輔之女,但遠(yuǎn)在長安,與我從未謀面?!?/br> 秦念忍不住譏道:“很遺憾吧?” 謝隨側(cè)過頭,好像很奇怪似地看著她,“為什么遺憾?” 秦念道:“嬌妻美眷,良田廣宅,你全都不要了,到頭來,你賺了什么?” 謝隨輕聲道:“我賺了什么?念念,你緣何會(huì)對我問出這樣的話?” 秦念見他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傷楚,也自覺嘴欠了,但卻不肯承認(rèn),只是哼了一聲。“所以呢?你就聽信了安可期的話,去延陵看望太夫人了?” “嗯?!敝x隨苦笑道,“我星夜而去,快馬加鞭,午后便到了延陵。結(jié)果卻只趕上了出殯。” 時(shí)日已久,再回憶起過去時(shí),似乎連心跳都已經(jīng)鈍了。秦念想問他,看見太夫人的靈柩,是什么心情?在外漂泊了十年回不了家,連自己的母親臨終都不能見上一面,是什么心情? 但她終竟沒有問出口。這樣的問題已經(jīng)沒有意義,且因?yàn)闆]有意義,反而會(huì)顯得刻薄。 謝隨道:“我心中掛念還在無錫家中的你,也不知你酒醒了沒有……所以我見到靈柩之后,雖然……但心中到底,并不是一無所有?!?/br> 他的眼中流光飛逝,溫柔而沉靜地凝視著她,可是她卻并不愿去細(xì)看,只是倔強(qiáng)地道:“可是你沒有回來。” 可是他沒有回來。 他連視若生命的刀都沒有帶走,可是他卻沒有回來。 他舉杯欲飲,卻被秦念壓下了酒杯。她凝眉問他:“你遇上了什么?” 謝隨微微一笑,道:“陷阱。” 秦念忽然明白過來:“太夫人,她并未真的……往生?” 他搖了搖頭。 秦念默默地走上前,而他卻忽然看向她,微微地笑道:“對不起,念念,擅自離開了你……對不起?!?/br> 他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笑容遼遠(yuǎn)如夜空,卻又破碎如星子。 曾經(jīng)她最想聽到的就是這句對不起,可是現(xiàn)在,這每一句,都仿佛化作了刀子割在她的心上。 她想搖頭,想說自己并不介意,可她知道這也不過是說謊。南轅北轍的五年早已劃下太深的刀痕,真相不僅不能彌縫什么,反而還讓傷口更痛了。 這就是他為什么要說對不起吧? 兩人慢慢地靠近了,也不知是他先伸出了手臂,還是她先依偎了過去。 她終于靠在他的胸膛,聽見他沉穩(wěn)而寂寞的心跳聲。 “念念。”他慢慢地開口,“我們……回?zé)o錫去,好不好?” 秦念好像被這話嚇住了,一時(shí)沒有說話。 他低下頭,下巴抵著她的頭發(fā),聲音在她耳畔發(fā)出輕微的震響,“房子雖然是燒了,但我們……總可以再建一座房子的?!?/br> 她從他懷中抬起頭,看見他的笑容溫柔得發(fā)澀,但眼中卻滿盛著希望。 (三) 窗外的喧囂終于漸漸被風(fēng)雪聲淹沒,五斤黃酒也終于漸漸地喝完了。 秦念今日似乎興致很高,酒喝得比謝隨只多不少。直到燭火都將燒盡了,謝隨拿過了秦念手中的酒杯,秦念便半趴在桌上,喃喃地道:“我現(xiàn)在還清醒得很?!?/br> 謝隨伸出一只手:“這是幾?” 秦念哼了一聲,別過臉去。 謝隨笑道:“你不是會(huì)釀酒么?待回了無錫,便多多仰仗你啦?!?/br> 聽見這話,秦念的目光一時(shí)柔軟下來。 回?zé)o錫去,回五年前的時(shí)光里去。 那時(shí)候雖然辛苦、雖然危險(xiǎn)、雖然總是在東逃西竄,但那時(shí)候她的心是輕松的,因?yàn)檠矍暗牡缆分挥幸粭l,她還可以跟他一起走。 “謝隨,”她忽然想起,“你說我五年前喝醉了,可那時(shí)候我喝的酒,一定不如今晚的多?!?/br> 謝隨道:“你那時(shí)候還是個(gè)酒力不勝的小姑娘。” 她一聽豎了眉毛,“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嘛……”謝隨想了半天,秦念不高興了,扶著桌子站起,上身前傾過來逼問他:“現(xiàn)在怎樣?” 女子微醺的氣息撲在他的臉上,迷醉的雙眸映著將明將滅的燭光,里面全是他一個(gè)人的影子。 謝隨垂下眼簾飛快地掃了一眼,道:“現(xiàn)在是個(gè)酒力不勝的大姑娘。” 秦念道:“你方才看哪里了?” 謝隨道:“看你?!?/br> 秦念盯住他,半晌,慢慢地坐了回去。 “你睡里邊,我睡外邊?!敝x隨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收拾,“喝夠了吧?” 秦念笑起來,“外邊哪有床?” 謝隨瞥了她一眼,但見她笑盈盈的,好像全無心機(jī)一般。謝隨在心里罵了一句,徑自將外袍鋪在地上,自己躺倒了上去,閉上了眼。 秦念走到他身邊,低頭,歪著腦袋盯著他瞧。 謝隨只管閉著眼睛。 秦念盯了他半天,最后大約是放棄了,嘆口氣道:“是因?yàn)槟悴婚_心,我才陪你喝酒的?!?/br> 說完,她也往里間走去,嘩啦一聲響,是簾帷被拉上了。 謝隨終于松了口氣,睜開眼睛—— 卻驀然撞上秦念逼近的臉! 這一下將謝隨嚇得不輕,臉色都白了,好在還不至于丟臉地叫出來。秦念看他反應(yīng),笑得不可自抑,身子往后跌坐在地上,一邊笑還一邊道:“謝隨啊謝隨,你未免太不警覺了。” 謝隨這一晚受到的驚嚇實(shí)在是有些多,而這回他緩了許久,都沒能說上話。 秦念又道:“地上冷,去床上不好么?” 謝隨沉默。 秦念道:“我保證不會(huì)用枕頭悶死你,也不會(huì)拿刀子殺你,更不會(huì)在空氣里下毒?!?/br> 謝隨仍是沉默。 秦念道:“方才韓復(fù)生在我床底,遭你發(fā)了那么大一通火,我以為你有多稀罕那張床呢?!?/br> 謝隨終于開了口:“念念。” “嗯?” “趁著酒醉欺負(fù)人,不算什么本事?!彼届o地道,“你要是厲害,就在清醒的時(shí)候,再邀請我一次?!?/br> *** 秦念啞了口,片刻之后,她終于放過了他,自己回里間去睡了。 大人都是狡猾的怪物。她在心里恨恨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