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夜色歸我,我歸你、與魔主假成親后、總裁大人撩妻成癮、病嬌侯爺?shù)耐B(yǎng)媳、十八味的甜、重生娛樂圈之真人秀起家、我男朋友學(xué)校分配的、穿書后我策反了女主她弟、給您跪下、一撞成婚:冷面男神很能干
自己離京時仍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如今竟然需要小廝扶著,蹣跚而來,想來他在宮里跪的太久,那青石板路硌的膝蓋受傷,這才如此。 待快到了外城門,江劭將小廝推開,步履蹣跚的走到車隊前面。 他緊鎖著眉頭,臉色蒼白,可卻不顯得羸弱,因他此刻是江家兒郎。 “阿姐?!苯康蛦玖艘宦暋?/br> 江茗從馬車上下來,沖他點了點頭:“父親在后面,你去看看吧?!?/br> 江劭咬著牙,一步一步的挪到棺槨前面,“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父親,旁梓不孝,來遲了?!?/br> 他自小見慣了江家的風(fēng)光。他是少年郎,只想過出征時的鮮衣怒馬,威風(fēng)八面,卻從未想過英雄孤冢,無人祭奠。偶爾聽人說起,也是想若是有朝一日戰(zhàn)死,也應(yīng)是滿城皆哀,蒼白的隊伍鋪滿了長街。少年的夢便是有女子為自己落淚,也不枉自己人間走一趟。 可如今,這棺這人這景,竟然連華京城的外城門都進不去! 他攥緊了拳頭,渾身顫抖——為父親,為自己,為江家祖祠里的牌位,為那一支支延綿不絕的香火,為那一雙雙將士的眼睛,為門前被人拆去的“鎮(zhèn)國”兩個大字,不值! 不甘??! 江茗擺了擺手,輕聲說道:“把他扶起來。”邊上即刻有兩名將士上前,將江劭攙了起來。 江劭抬頭,江茗看見他眼淚縱橫,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將帕子遞給他,難得的柔聲說道:“別跪了,跪壞了膝蓋?!?/br> 江劭緊緊的抿著自己的雙唇,江茗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道:“我知道盜用父親帥印的人是誰,你先養(yǎng)好傷?!?/br> 江劭猛地抬頭,像只低吼的野獸:“誰?!” “你先去一旁歇著,身子毀了,報的了仇嗎?”江茗說道。 之前在一旁和張赫大小聲的人,聽了半天看了半天,這才反應(yīng)過來,問道:“這莫非是鎮(zhèn)國大將軍的棺???” 江茗轉(zhuǎn)頭看他:“如今已經(jīng)不是鎮(zhèn)國大將軍了?!?/br> 那人努了下嘴,他只是個普通百姓,不敢開口說太多,但也規(guī)規(guī)矩矩的沖著那棺跪下去,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說道:“真是靠的您,我剛才不知道??!莫怪莫怪?!?/br> 第二個來的是兵部尚書崔貞,他原也一把年紀(jì)了,先前也在朝上據(jù)理力爭,說這帥印被盜用一事,江衡絕不知情。更何況,江衡自己戰(zhàn)死青扣關(guān),他為何要害自己? 可帥印被盜,也絕非一言兩語就能推脫的干凈的。 崔貞顫顫巍巍的走到棺前,沖著那棺深深的行了個大禮?!敖獍?,未曾想我一把年紀(jì)了,你竟然比我走的要早。但自打你那般年紀(jì)上了沙場,我們心里都有這個準(zhǔn)備。你自己也知道的?!?/br> 他從懷里掏出一面小小的旗幟,是江衡伍中的傳令旗,大紅色的,上面用黑線繡了個“江”字。崔貞便將這面小旗放在棺上,后退一步。 “死得其所,英雄魂歸?!彼f。 江茗掃了崔貞一眼,在旁冷笑一聲:“死得其所?好個死得其所?!?/br> 崔貞聽見江茗這聲,也未曾辯駁什么,只是轉(zhuǎn)頭說道:“世子妃一路辛勞。” 江茗微微點了下頭:“護送父親棺槨,是應(yīng)當(dāng)?shù)?。?/br> 之后又來了幾位朝臣,但大多都是沒什么權(quán)勢的。大胤重文輕武,武將反而在這個時候避起嫌來。等的時間越久,江茗臉上的嘲諷之意便越濃。 她緩緩走到江劭身旁,低聲說道:“今日這些來的人,你都要看好。能來祠堂祭拜的,并不一定是真心祭奠,甚至有人想在棺槨上撒泡尿也說不定。但此刻能到城門外的,至少都是會護著你的。你在一日,江家便不會倒?!?/br> 江劭點了點頭,父親去了,母親扛不起擔(dān)子,府中有什么人情往來,哪些是父親的知交,她甚至說不清楚,全不如今日聽了看了來的直接。 他低聲對江茗說:“阿姐,是你在一日,江家便不會倒。” 江茗低頭看他,微微笑道:“你誤會了,我和江家并未有什么深遠關(guān)系,如今我是昭南王府的世子妃?!?/br> 江劭抿了下唇,也不再說什么。 接下來來的人,倒是出乎江茗的意料。城門內(nèi)走來十幾個青年人,為首的是豐弗和陳青歌,陳青歌手上還拿了一張白紙。 見了江茗,他們微微點頭,徑直走到棺前行禮。 陳青歌手上拿的竟然是一張“祭將軍文”,便在這棺前朗聲念了起來。待念完,點了火燒成了灰。 豐弗走到江茗身旁,低聲說道:“茶茶,辛苦了,這一路應(yīng)當(dāng)不平坦吧?” 江茗輕笑道:“還好。這些人是……” “晉江書社的?!必S弗轉(zhuǎn)頭看她:“我們聽聞這事兒,便都來了。” 慢慢的,人來的越來越多,很多人就站在城門里面張望,有些人是看熱鬧的,有些人是真心實意來祭奠的,越聚越多,將城門堵了個水泄不通。 皇城司的人一見不好,竟然還有百姓慢慢朝這處涌,便推著人向后帶,手上長矛寒光畢露,嘴里大聲呵斥。 后面的人不知道,還在往前,前面有人被擠的摔了,場面一時混亂。 那一開始和張赫頂嘴的人見狀,在后面喊了一聲:“怎么了?!人家在前面戰(zhàn)死了,咱們?nèi)A京城的百姓,就不能過來磕個頭了?!推什么推?。?!” 守城兵卒見狀,一把揪過他來,往城墻上用力一按。 “艸!有本事你去前面殺北胡?。≡谶@里試什么本事?。??”那人也是個暴脾氣,胯骨被這么一推弄得生疼,張口就罵。 晉江書社的人見狀,紛紛走上前去:“放了他吧,他也沒說錯話。” “可不就是,有本事去前面殺北胡!” “拜拜大將軍怎么了?!大將軍七歲就在延慶道了,三十多年戍衛(wèi)邊疆,還不夠你磕個頭的嗎?!” “知恥!” 鬧到這么大,江茗終于等到了宮里的消息——送江衡尸首回江府。 江茗抬了下手,將士便將棺槨抬了起來,慢慢的朝華京城里面走去。周圍的百姓無需皇城司開路,自覺分成兩排,讓他們過去。然后跟在這棺槨后面,一步一步的走。 沒有滿街的白絹素麻,沒有開道的哀樂,沒有行在前方的牌位,什么都沒有。 但江茗想,或許對于江衡,這便是最好的喪禮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也是又嘲諷又a的茶茶。我們的楚楚正在前面a爆了的打仗。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報告大大,我有話說(、youxian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99章 江衡的棺就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入了江府的大門。皇城司的邏卒見情形不好,也從一開始的遏制打壓變成了梳理秩序。 但哪里需要他們?nèi)ナ崂恚瑔适略谇?,百姓自有章法?/br> 江劭留在最后,沖著擠滿了巷子卻無聲無語的百姓深深的行了個禮,轉(zhuǎn)身走了進去。江府沉重的大門便在他的身后發(fā)出一聲沉重的“吱呀”聲,掩上了。 “阿姐帶著父親回來了,母親定然會起來的?!苯柯曇羯硢?。一路上,想到種種往事,他繃著眼淚不讓它們流下來——江家兒郎,只能流血,不能灑淚。 “不必?!苯_口說道:“我還有其他事情。旁梓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去昭南王府找孫叔便可。母親一個人張羅不來,你又是個男兒,難免會有疏漏?!?/br> 江劭遲疑片刻,終是沒有阻攔江茗。他只是問道:“方才阿姐說,知道是何人害了父親,可否告訴旁梓?” 江劭如今的模樣,讓江茗想到了曾經(jīng)看過的一句話,具體她已經(jīng)記不得了,但內(nèi)容很符合現(xiàn)在的江劭——人不是在痛哭的那一天長大的,而是在學(xué)會忍住不哭的那天長大。 江茗看了他半晌,問道:“不去太子府問問江宛回來嗎?父親那么疼她,她小時候偷玩父親帥印的時候,你多大?” 江劭聽了這話,整個人都僵住。過了片刻,他眼睛這才緩緩移動,似是不敢看江茗似的,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江劭突然笑了兩聲,肩膀聳動。他再抬頭,眼睛猩紅:“所以她現(xiàn)在根本就不是被禁足了?” “北胡大妃吧,至于當(dāng)沒當(dāng)上我也不知道。”江茗簡單利落的回道。 江劭點了點頭,聲音虛浮:“原來如此,原來如此?!?/br> 江茗突然有些困惑,江劭為何能如此快的反應(yīng)過來,莫不是他原本就知道些什么? 衛(wèi)氏這時被同舟攙扶著從房間里出來,見了那棺木,眼淚又流了下來,踉踉蹌蹌的走到棺木前,喚了一聲:“衡郎?!?/br> 江劭回頭看著衛(wèi)氏,走上去攙她,低聲說道:“母親,阿姐在這里,多虧了她,父親才能回家?!?/br> 衛(wèi)氏擦了把眼淚,轉(zhuǎn)頭看向江茗,嘴唇微微顫抖:“茗兒——” 江茗吐了一口氣,回道:“王府還有事情,我先回去了?!彼娦l(wèi)氏這模樣總是心里厭煩。 對她而言,江衡種種雖不是個好父親,但并不能遮掩他在沙場上的功勛。她送江衡回來,也全是因為這點。而對于衛(wèi)氏,她當(dāng)真無話可說。 衛(wèi)氏拉著江劭,不讓他出去磨礪,雖說從母愛的角度上講的通,但這只是自私,鳥兒翅膀長出來了,總是要讓他飛的。 而其他,算不清府里的帳,被人一算計就糊涂,管不好下人,教不好江宛,還有那帥印的事情,她難道沒有過錯?如今江府出事兒,她竟然先暈了,留江劭一個少年郎扛事兒,膝蓋跪成這樣,自己竟然只顧著在府里哭。 她是這江府的主母啊,她不是一個只需在后院爭寵算計的姨娘夫人小妾,即便平日里糊涂,在這個時候,怎么能軟下來? 江茗正欲要走,就聽見衛(wèi)氏在后面對江劭說:“宛兒呢?旁梓你快去太子府求太子,讓宛兒出來,她父親回來了,總是要來看一眼的?!?/br> 江劭冷哼一聲:“她?路這么遠,怕是回不來了?!?/br> 衛(wèi)氏不解,問道:“為何?叫輛馬車去,一會兒便到。”說著,她那眼淚又流了下來:“咱們江府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得好好的,突然之間就遭此大難,你父親的喪事不知如何做,怎么做,宛兒這太子妃的身份,也不知能不能保住。” 江劭被衛(wèi)氏氣的直磨后槽牙,但他卻不愿當(dāng)著人前說出這事兒,只擺了擺手,讓幾個下人都退下。 衛(wèi)氏還在一旁說著:“要不讓茗兒去,茗兒回王府,總是要路過太子府的,茗兒去求也是一樣。不管宛兒做了什么,看在她父親為國戰(zhàn)死沙場的份上也要寬恕她。咱們府里,再也不能有一個人出意外了?!?/br> “求個屁!”江劭低聲喝道。衛(wèi)氏顯然被他突然的怒吼嚇了一跳,抿了抿嘴唇,不知該說什么好。 江劭甩開衛(wèi)氏的胳膊,踉蹌兩步,站直了身子。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母親,你可知道父親如何遭受這不白之冤?就是江宛!小時候有次她鬧,非要玩那帥印,你趁著父親睡覺拿給她玩,印的多少張紙?!如今她就拿著這個東西去了北胡,換了個大妃的身份!” 衛(wèi)氏愣住,也站起身來,猛地抽了江劭一個耳光:“你胡說什么?!是聽哪里來的流言碎語?!當(dāng)日讓你jiejie都燒了的!你jiejie的名聲便是被你這般拿來壞的嗎?!你當(dāng)她在太子府過得舒坦嗎?!” 江劭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說道:“母親,我們江家是有罪,配不上那鎮(zhèn)國二字!古語有言,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們這府里就鬧鬼祟,如何能鎮(zhèn)得住這大胤江山?!” 他停頓片刻,繼續(xù)說道:“您當(dāng)她是什么好東西?我唯有后悔一事,當(dāng)日我就該將她做的事情說出來,趕出江府!我在她院子里聽到阿姐那叔嬸,就是她寫信給銀子叫來的!她想做什么?不過就是想嫁太子,當(dāng)個太子妃!您現(xiàn)今怕她名聲被壞,當(dāng)日她可不顧及阿姐的名聲!” 衛(wèi)氏搖頭,似是不愿聽這些:“閑言碎語!” 江劭罵道:“閑言碎語?當(dāng)日我在皇城司,抓了那陳氏,親自問的,她親口承認的!若是你不信,昭南王世子當(dāng)日也在,難不成還拿這個來自毀名聲?!她也配?我給她留了改過自新的機會,結(jié)果把父親、把我們江家列祖列宗的臉都丟盡了!” 江茗在旁聽了,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江劭反應(yīng)如此快。但世子?她輕輕搖了搖頭,這人真是,怕當(dāng)時江劭所說的方士,便是他了吧。 這人便總有這樣的魔力,即便此刻場景混亂不堪,江茗心里卻美滋滋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這對爭執(zhí)的母子身上。 “我如今也算是明白了,咱們江府不冤。”江劭自嘲般的說道:“帥印難道不是因著咱們府里鬧的?延慶道、青扣關(guān)、秦鳳道那么多將士的命,難道不是因為咱們江府丟的?如今又有何臉面說造了什么孽?這孽就是當(dāng)日將她抱回來,好好當(dāng)個人似的養(yǎng)大!” 江劭指著江茗,又說:“阿姐從雍陽關(guān)一路跋山涉水護著父親的棺回到華京,她一路吃了多少苦?母親你可曾問過?她日子好過嗎?如今姐夫在雍陽關(guān),城外就是北胡攻城,她心里好受嗎?她江宛根本就不是江家的人,這么多年,咱們欠她什么了?如今憑什么讓我阿姐去求太子?” 衛(wèi)氏聽了江劭那番話,顫顫巍巍抬頭看向江茗:“旁梓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