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胡相一愣,隨即整個人都頹喪了下去:“.................或許吧?!?/br> “但是.................”他忽然抬頭,狠毒地盯著宋衍,“本官敗了,你也別想好過?!?/br> 他臉上笑容更甚:“你的人應(yīng)該現(xiàn)在才去找貴妃和那個女官的吧?可惜了——” “本官早已囑咐人,若是看情況有變,無需下令,直接斬殺二女?!?/br> “就算你坐上皇位又如何?不過孤身一人,無親無故罷了?!?/br> 宋衍氣定神閑地神情終于變了,他的手不明顯地顫抖著。胡相看出了他的慌亂,還想再刺幾句—— “可惜,”大殿后方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相爺,您居然連這最后一步也算錯了,奴婢都不忍心來看您這慘樣?!?/br> 在一眾朝臣眼里—— 那從后方走過來的少女,一身宮服滿是血污,手上還提著把答道,上面滴著血。 素白的臉上有幾滴血,眼睛通紅,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謝毓看到完完整整的宋衍,身體一個打晃,差點沒倒下去。 她不敢放下刀,只是側(cè)著身子撲到了宋衍懷中,哽咽道:“殿下,您沒事,真是太好了?!?/br> 她擦去了眼角一點淚水,清了清嗓子,說:“貴妃娘娘也無事,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逃到了宮外——您這邊情況如何?” 宋衍:“就快好了?!?/br> 晉王說:“臣弟早已下令讓北府軍適可而止——至于羽林衛(wèi),是胡相的人,臣弟也無法牽制。” “不過千人罷了,很快便能處理完?!彼窝苋嗔巳嘀x毓的腦袋,溫柔地說,“等三個月之后,阿毓就是大梁的新皇后了。” “高興嗎?” 謝毓搖了搖頭:“皇上......尸骨未寒,說這個也有些早了?!?/br> 她抬頭,看著宋衍:“皇上生前對殿下很好,殿下就不難過么?” 宋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因為人生老病死,總歸是有這么一天的,本宮也早已有準(zhǔn)備了。” “就像這天,剛才還黑得如墨一般,現(xiàn)在敲著,竟然是快要亮了?!?/br> 謝毓扭頭,看了一會兒殿外的天空,忽然笑了。 宋衍又道:“你可會覺得本宮冷心冷肺?” “不?!?/br> 謝毓環(huán)視了一眼周圍。群臣向來是很有政治敏感度的,現(xiàn)在見大勢已定,大多都圍繞在□□周圍。 ——這既是權(quán)勢的力量了。 “奴婢入宮前,曾也覺得這宮里頭可怕。覺得東宮就是那吃人的猛獸,怕是入了宮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但是,進(jìn)了宮,奴婢遇見了您?!?/br> “您說的對?!?/br> 少女眉眼溫柔,看著外面初升的朝陽。 金色的陽光刺破了晨光熹微,一點點、一點點地突破了厚厚的云層,然后忽然閃爍了起來,晃得人眼睛刺痛。 紅霞中一點點日光,幻化成了不同的色彩,閃爍著,最終全部融合在了一起。 金紅的太陽慢慢升上天空。 “您看,這太陽真的是會升起來的?!?/br> 宋衍溫和地笑了一下,緩緩地抱住了她,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在她白皙的額角印下一吻。 他說:“是啊,天亮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于是,正文就這么完結(jié)啦! 第63章 番外(一)關(guān)于謝毓出嫁的那些事 “你聽說了嗎?太后娘娘母族認(rèn)回了一脈旁系,說是原來‘大謝氏’的嫡支, 現(xiàn)在正在擺流水宴, 請長安所有三品以上官員去喝酒呢!” 茶樓酒館,向來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 正是初春, 上京趕考的學(xué)子大多衣著樸素,此時見了長安繁華,每每露出副艷羨好奇的樣子。 旁邊土生土長的長安人也不對這些“鄉(xiāng)下人”露出什么鄙夷神色, 畢竟世人皆知新帝愛用寒門學(xué)子,也愛偏才怪才——現(xiàn)在的相爺,廬江先生柳澤就是其中一個鮮明例子。 現(xiàn)在看著這些人連杯好茶都買不起,說不定過兩年, 就成了朝廷棟梁, 一揮手,能直接盤下十幾個像這樣的茶鋪子。 其中一個看著干干癟癟,活像“酸腐書生”這個詞成精的中年舉人皺起了稀疏的眉, 不滿道:“這謝家可否太過囂張?先帝不過仙逝幾月,那長安戒嚴(yán),全大梁鐘鼓齊鳴三萬下的哀肅境況還仿佛就在眼前,怎么現(xiàn)在就喜氣洋洋地開始擺酒席了?難道,他們想做第二個胡家不成?” 旁邊圍著的一圈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誰人不知現(xiàn)在胡家是樹倒猢猻散,胡相重病, 卸去了相位,胡氏雖說還有“母后皇太后”這一個名頭掛在腦門上,但也形同虛設(shè), 據(jù)說已經(jīng)被太后娘娘暗地里軟禁起來,現(xiàn)在除了還留著條命,其他已經(jīng)一無所有。 晉王因為最終悔悟,功過相抵,新帝仁慈,僅僅是扣了幾年俸祿,便允了其回到大都戍邊。 現(xiàn)在的長安,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謝家隱隱有成為朝中新的霸主的趨勢——雖然大家都對此心知肚明,但自然是不會有人想這個舉人一般,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出來的。 旁邊一人“啪”地放下了茶杯,說道:“這位老弟,你可不要亂說。你可知謝家此舉,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中年舉人:“怎么說?” 那人偷偷摸摸地像旁邊看了一圈,隨后湊近了中年學(xué)子,在他耳邊輕聲細(xì)語道:“那大謝氏的嫡長女,據(jù)說現(xiàn)在在宮里頭當(dāng)女官,很得太后娘娘和皇上青眼,若是不出意外,便是‘那個’了!” 他朝著皇宮偏西的方向拜了拜,斜睥了中年舉人一眼。 那舉人本來還愣了一下,似乎是想問“那個”是什么,但一看說話這人的表情,便忽然反應(yīng)過來:“你說,皇后娘娘?” ***** 俗話說,春日多好眠。 謝毓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直到聽到了外頭的嘈雜聲音,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在房里睡著了。 她打了個哈欠,朝廂房喊到:“紅菱,怎么不叫我起來?” 紅菱三步并作兩步走進(jìn)來,手里端著盆水:“奴婢見姑娘睡得香,便不舍得驚醒姑娘了——左右現(xiàn)在姑娘沒什么事情要做,清閑得緊,這時候躲個懶也不礙事。” “話是這么說——嫁衣不要我繡的么?”謝毓接過沾濕了的帕子,細(xì)細(xì)地擦干凈了臉,然后坐下,任著紅菱給她上層薄妝。 紅菱忍俊不禁道:“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三腳貓繡工,若是真全讓你繡,怕不是要鬧笑話?!?/br> “太子爺早已尋了蘇州最好的繡娘,這兩天工期將近,大約再過幾天就能送過來了——姑娘你呀,只要在邊角稍微繡上幾針,便好了?!?/br> 謝毓白她一眼,說“你這蹄子竟然嘲笑我了”,但也沒掩飾臉上笑意。 到底是姑娘家家的,遇到婚姻大事,就算是謝毓這樣慣常冷靜的人,也不免在想到此事時,兩頰緋紅。 況且不同于前朝那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掀下蓋頭前一秒都不知道夫君長什么樣子,謝毓的良人,是由她自己挑選的,因而這時候,幾乎一想起來,就覺得心里頭跟吃了蜜似的甜。 外頭白芷忽然急匆匆地跑了進(jìn)來——謝毓出宮前,宋衍將她撥給了謝毓。雖說謝毓是女官,但現(xiàn)在并不是單純?yōu)殄?,而是嫁給皇帝做正妻,自然所有步驟都得按規(guī)矩來。 于是過完年就住到了謝家客院里,待謝家將他們家一支認(rèn)回來了,便按照族里排行,算是嫡二姑娘。 謝毓看了眼白芷,奇怪道:“怎么了?這么著急?” 白芷氣喘吁吁地說道:“皇上送納采禮來了!” 謝毓呆了一下,隨即“啊”了一聲,問道:“有什么呀?” “嗨,不就是那些固定的家伙什,”白芷說,“文馬四匹,甲胄十副,緞子二百匹,布二百匹——” 她看著謝毓愣怔又有些不滿地神色,“撲出”一笑:“當(dāng)然還不只這些——比起先帝那時候,又加了銀盆兩個,玉如意一副?!?/br> 謝毓這才露了笑顏色,說:“皇上多心了,就算只按規(guī)矩來,我又不會多說什么?!?/br> “姑娘你也要看看,你這話說出來有幾個人信?!奔t菱將最后一絲發(fā)油抹道謝毓細(xì)碎的頭發(fā)上,將其固定在發(fā)髻中間,笑道,“你這就叫做‘得了便宜還賣乖’?!?/br> 謝毓沒反駁,只是滿意地笑著,說:“納采不過略給薄禮,我倒是關(guān)心,嫁妝準(zhǔn)備得如何了。” 白芷笑道:“那哪里是一時半會的事情——這時候,大約單子才恰恰擬好,要等相關(guān)的官爺和太后娘娘、皇上商議和增減晚了,才能交代下去。” “不過呀,依奴婢看,照皇上對姑娘的在意程度,自然少不了好東西的?!?/br> 現(xiàn)在白芷和謝毓算是身份有別,便跟著紅菱叫謝毓姑娘。 紅菱點了點頭,又說道:“況且太太那邊肯定還會有許多添妝,母舅家到底是江南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商,據(jù)說還搜羅來了那極其罕見的西洋鏡——人照在里面,就跟別人眼里看到的一樣,一清二楚?!?/br> 謝毓想了一轉(zhuǎn),也沒能想象出來那西洋鏡到底是什么個樣子。 不過。 她想,等出嫁那天就知道了。 ***** 轉(zhuǎn)眼已是初秋。 謝毓的嫁妝終于制備完全了。光宮里頭就給了一百六十八抬,謝家又添了幾十臺上去。而且,出乎謝毓預(yù)料的,淮陽公主竟然也托耶律二王子送了些金銀珠寶過來。 不,現(xiàn)在不能說是耶律二王子了,而是——契丹王。 耶律億果真跟宋衍預(yù)料的一樣,是個心思極為深沉的人,在大梁平定內(nèi)亂之后不久,就借著之前白獅害人的由頭,讓大梁出兵,攻打契丹,自己從中牟利,暗中刺殺了前契丹王和大王子,坐上了王位。 現(xiàn)在大量和契丹是對極好的表面兄弟,至少乍一看,和睦得仿若一家。 謝毓不知道這中間到底有多少利益交換——晉王間接殺了先帝,這是既定事實,但是宋衍因為朝中實在無兵可用,不得不安且放下這仇恨。 現(xiàn)在多了契丹王這一將燃未燃的□□桶,恐怕晉王在下一個將星橫空出世前,都無法離開邊關(guān)了。 但這些都不是她能考慮的事情。 事實上,她也無暇考慮。 自從前些日子嫁妝抬入宮中后,她就真正得開始忙起來了。 忙著跟宮里太后娘娘指來的教習(xí)嬤嬤學(xué)規(guī)矩——雖說以前做工女的時候已經(jīng)學(xué)過一輪,但現(xiàn)在可是做皇后,自然有很多新增的。 比如行走方法,說話方式,甚至是,那個方面的。 天知道謝毓這個黃花大姑娘看到那兩個嬤嬤一本正經(jīng)地拿著兩個歡喜佛筆畫的時候,有多么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