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破靈幻戲偶立趙 鬧茅山棲風奇緣
上回說到韓信一路疾行,數(shù)日即到廣陵地界,這日,正行之間,他舉頭看見前面川原之上,煙塵彌漫,無數(shù)異形,從氤氳亂云飛渡中亂舞出來,盡是些獅虎頭顱人身生物,手執(zhí)他從沒見過的奇異兵器,在沙場吶喊廝殺。頓時,電閃雷鳴,戰(zhàn)車隆隆,整個天宇變成了一片血色穹窿,有如魔界。突然,韓信大聲驚呼道“哎呀······”原來,天際有一隊金屬鐵甲的犄角“蚩尤”,乘著發(fā)出炫目強光的戰(zhàn)車,打起獵獵旌旗,席卷而來。就在韓信面如土色,嚇得神魂出竅的時候,忽然,他轉(zhuǎn)而冷笑數(shù)聲,竟然直接迎上去,片刻之后,那些神異異形颼颼來到他的身邊的時候,卻突然浮光掠影,幻化無形,無質(zhì)無量了······ 韓信正在蔑然睥睨,屹立不動,卻聽得耳邊一聲呵斥道“來者是什么人?”只見一行人騎馬馳騁而來,繞著韓信轉(zhuǎn)了幾個大圈子。那些快馬踐踏得漫天黃塵,沖天彌漫,他們是什么人?乃是陳嬰和召平、伍徐三人,那么這陳嬰又怎么會在這兒?我們前文說過,他和趙高一起,用靈幻之術(shù)取悅秦始皇,然后再通過幻術(shù)用慢性毒藥陷龍祖于死地。當然,臨終的秦始皇終于悟到是他和趙高的合謀毒計,可是晚了,如此驚天逆天的大事后,趙高深信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的真理,心存了一份惺惺相惜的感激,畢竟他們兩個都因之報了滅國的大仇,便一手遮天,護住陳嬰,力保他一路坐穩(wěn)東陽縣令史的位子。再后來陳勝起兵,天下豪杰紛紛擁兵自立,如火如荼,自以為有通天道術(shù)的陳嬰豈能坐得住?還有一條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畢竟他心里清楚趙高的為人,這個一旦眼珠子調(diào)了面,就會不認人的大jian大惡,誰也料不定什么時候都會對自己痛下殺手,于是,他想到了不如利用自己的道術(shù),揭竿而起,那樣不但遠離了朝廷官場、jian佞毒手,自己也可以利用天下大亂,求得一世榮華富貴。 就在他躊躇之際,同是會稽郡的項梁、項羽叔侄一聲吶喊,血屠了自己這個東陽縣所屬的會稽郡的郡府,殺滅郡守殷通及其幕僚侍從,樹幟反秦,一舉吞并了自己所在的東陽縣,自己就這樣暈乎乎,沒有選擇,別扭地認了二項這兩個老大。不過,歷經(jīng)這一下,他可是坐不住了,俗話說,世事總是遠香近臭,人往往都是看不到身邊的人文風景,而對遠方卻充滿敬畏羨慕。陳嬰認為這二項,名義上雖然是將門之后,其實就是個莽夫紈绔,便暗地里率令自己的親信左右數(shù)百人渡江來到廣陵地界,拜謁召平,人家可是東陵候爺,又是陳勝的楚國南征大元帥,而召平也是早就知道這陳嬰道術(shù)了得,能呼云來,喚雨去;散豆成兵,折枝為馬,便敬為上賓。 畢竟自己久攻不下的廣陵城,現(xiàn)在的形勢是反而在秦守將涉間的堅守,加上被他不斷的反擊下,自己一方已然悄悄地退居頹勢。眼見得陳嬰來入伙來戰(zhàn),召平大喜,這一天,約戰(zhàn)涉間,陳嬰作法,但見天際青煙海霧,戰(zhàn)車隆隆,無數(shù)異形猙獰而來,如同要將秦軍撕裂······秦軍果然望風大敗,退回城中,自此閉門不出,后來,秦援軍遭遇后也是同樣表現(xiàn),一遭遇陳嬰的作法術(shù)數(shù)——魔界飛鬼,便是潰逃而去。從此,召平這一支部隊敬重陳嬰和他的東陽人馬為神靈一般,這東陵侯爺以師長太傅待之,最后,他竟然自慚形穢,萌生了讓賢之意,對陳嬰勸說道“現(xiàn)在我復楚大業(yè),正在用人之骨節(jié)眼上,悍秦兇惡,我們這部人馬時時有被覆滅之危機,在下身居帥位,卻連攻廣陵城不下,已是貽誤了張楚的大事。而你雖年輕,卻有無量大道,身懷異術(shù),正可以率領我軍求得大勝,故此召平有意讓賢,我總不能空居帥位,置我們將士于水火危殆之中吧?!?/br> 陳嬰聽了忙推諉道“侯爺此言差矣,萬萬使不得,我來投奔你,你是主,我是客,如今你讓了我為帥,豈不是反客為主,外人看來,我陳嬰就是不仁不義之徒,如何立足于世耶?”其實,陳嬰心里話還真是說,這一支隊伍,沒有一個有才能的人來統(tǒng)兵,眼瞅的就要玩完了,說實話,自己這么有本事,入主帥位,肯定對誰都好啊,但是不禮讓一番,那就不顯得夠味了。果然,召平是真心的讓賢,有了這一說之后,他天天叨叨,看起來他是不讓陳嬰這位大能人入主帥位就誓不罷休啊。當然,陳嬰也由開始的執(zhí)意決絕,再到半推半就,再到默許,最后一次,他貌似沉重地說“那好吧,既然侯爺抬愛垂青,我對于你的執(zhí)著,那是卻之不恭了,今日就勉力為之。不過,為了慎重起見,我們得最后再推演一下我的天外奇術(shù)數(shù),檢討效果如何?以便明日一戰(zhàn)拿下廣陵城,再議定主帥之位不遲?!蹦且馑挤置骶褪菓柿讼聛恚?,陳嬰也不是輕浮功利之徒,辦起事兒來也是有禮有節(jié)。召平為之大聲叫好,就隨從陳嬰來到沙場,陳嬰凝神演起天外道術(shù),于是,就發(fā)生了本章開頭的那一幕。 此時,韓信對他們躬身回禮道“小可淮陰韓信,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三位軍爺中定有東陵侯爺召平吧?!闭倨酱笮︻h首認可,接著急急問道“韓信,方才好一幕排山倒海的靈異奇鬼,兇兇而來,就這一段時間,無論是秦軍還是其他人,見了方才的那一幕,無不是嚇得連滾帶爬逃命而去,你怎么就全然不懼,反而迎頭而上呢?你說說看?!表n信莞爾道“韓信一開始也是驚駭不已的啊,但是,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這些機甲異種,在太陽照射下,沒有影子,而且當時的風向明明迎面吹來,我的衣袂向后飄拂,而他們的衣帶卻是反常的反風向向前面飄拂,那說明什么呢?其一是在光照中沒有影子的影像,他就是影子——幻術(shù)而已,全息影子戲,這些幻術(shù),娛樂可以,用于戰(zhàn)場,一旦被敵手識破,那就岌岌可危也?!标悑氡凰f破,不服的大叫“你個路人,胡說什么?這數(shù)日,我和大將涉間用道術(shù)交鋒,秦軍屢屢敗北,你沒看見嗎?他們都閉關不敢出來了······”韓信拱手遜謝,道“韓信不敢亂言,今天侯爺既能在此公證,要不,我們兩個來推演一下印證唄,我們統(tǒng)帥同樣都的兵力,你用道術(shù),我用兵法,第一局你攻我守,第二局你守我攻,如何?”陳嬰頓時豪氣干云,他早就這么想了,恐怕韓信變卦,飛快地上前擊掌為誓道“好啊,那我們一言為定,休得反悔?!闭倨礁琴澋馈败姽ヒ詣贁《ㄉ溃瑪酂o游戲,那就這樣好了?!庇谑?,韓信、陳嬰兩個人在沙場上,以大地為沙盤,以土石為軍旅推演戰(zhàn)斗起來。 第一局終了,大家聽得召平大叫“時辰已到。韓信的守方,手中還有精兵八百,陳嬰的攻方已經(jīng)失去城邑和士卒,所以韓信和用兵法的策略贏了,而陳嬰和使用道術(shù)的方略輸了?!迸杂^的伍徐叫起好來,陳嬰急了,使白眼瞪他,喊道“好什么好?還有一局,我豈能再輸了?”于是,兩人又在地上排兵布陣,作法用謀,沒過多久,勝負又出來了,召平大聲宣布“這一局,攻守兩方對換,還是韓信贏了······”陳嬰一聽惱怒,不等召平宣布完畢,踢踏了沙盤,嚷道“口頭比武有什么用呢?明日實戰(zhàn),我們沙場上見分曉去?!闭f完一怒之下,自回營壘。 韓信眼見得陳嬰悒悒不樂去了,急忙謝罪道“都是小可蒙昧,使侯爺麾下不和睦,該死,該死?!闭倨铰犃藚s冷笑道“為帥者,能贏而不能輸,豈能擔當司令軍謀的大任,韓信,說句老實話,倒是由于你的到來,使我重定認知,有的東西轟然垮塌,有的東西卻悄然新興,明日就要大戰(zhàn)廣陵城,你看······”韓信再拜,道“在下一介凡夫,不能獨擋一面,僅僅作用于補闕漏而已,當然軍戰(zhàn)無小事,必須有備而無患,韓信自信還是可以增益參謀,于事有補的,依我這數(shù)日的偵查來看,秦軍這數(shù)日的大敗,就是在將計就計,我們也不如將計就計······”說著,低聲和召平耳語一番,召平捻須頷首,含笑不語。 次日,召平的攻城戰(zhàn)斗開始了,陳嬰自信滿滿,渾然不覺失敗這兩個字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字典里,在天外異種幻術(shù)——異種軍陣的引領下,一路進攻,直抵城下,三軍吶喊地打開了廣陵城城門。眼見得大功就要告成,廣陵被攻克,就在召平驚異陳嬰的奇術(shù)威力和韓信瞎推測的時候,打開的城門內(nèi),不見一絲慌亂的秦軍開始了煞神一樣的逆襲。秦將涉間在馬上揮刀大呼“我自主動開的城門,反賊陳嬰你中計了,你以為你那些左道術(shù)還能虐殺我么?呵呵······貳臣召平,你可是昏庸得可以啊,他貽誤了你們?nèi)?,你能知覺到一些否?哈哈哈······你的死期到了?!?/br> 一霎時,黿鼓擂動,秦軍對準陳嬰的異種幻影里的張楚軍卒迎頭痛擊,全然不以魔界萬象為意,海潮一樣秦軍白刃紛紛,弓弩射出的箭矢黑了天日,沖殺過來格斗。陳嬰、伍徐加一起也不敵涉間,大敗竄逃,秦軍躡跡猛追,一直追到、踏平張楚軍的中軍帳時,這才發(fā)現(xiàn)里面乃是空帳篷,涉間大叫一聲“有埋伏?!奔刺柫罨爻?。召平這廂一聲梆子響,火光燭天中,召平、韓信從林莽中殺出,總算壓住陣腳,救下一臉羞愧的陳嬰,秦軍大敗,逃回廣陵城,緊閉城門,堅守不戰(zhàn),兩軍又成膠著狀態(tài),不相上下相持在一起。 陳嬰回到中軍帳,羞愧難當,自大之心早已轟然垮塌,反而是那自甘輔佐之心更加堅定了,上前就跪倒召平幾案之下,哀嘆道“陳嬰無能,還一直狂妄無知,蠱惑侯爺,致使我軍敗績,幾乎覆滅,小可愿領重罰。”召平一時沉吟,韓信見了,馬上過來說起情來,道“一勝不能見將之能。一敗不能見將之庸,我軍依然困住廣陵城,則表明將軍也沒戰(zhàn)敗啊?!闭倨降馈绊n信說得對,我軍本就知彼,今日一戰(zhàn),已然知己,他日再戰(zhàn),那就是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定能攻克廣陵。大家收拾心情,不計前科,肯定成就張楚的大業(yè),好了,那本帥今日宣布,陳嬰、伍徐、韓信,你們并列為將,我將上奏陳王,以為冊封、定奪可也?!庇谑?,下令開宴慶功,召平慶幸得了臂膀干將,鼓舞通宵達旦,自此韓信歸于召平麾下從軍不提。 再說周文敗亡的消息,一路傳到北伐攻趙的軍旅之中,頓時,猶如烈火澆油,瞬間的丈余火焰開始了燎天的白熾模式。張耳、陳余醞釀已久的勸立終于出殼了,開始了對陳勝這種六國王孫之外異性王的第一次克隆。其實,早就有復制陳勝模式之心的武臣正好要找一個借口來圓稱王夢。一個要補鍋,一個找鍋補,于是,一拍即合,武臣即在邯鄲稱趙王,并封陳余為大將軍;張耳為右相;邵sao為左丞相;其余的幾位張楚將領為將軍,并欲檄文布告天下。這是一個很需要政治方略和文章巨擘相結(jié)合的人出來起作用了,這公文既要明了簡潔,又要鏗鏘有力點到要害上,這一下難倒了武臣集團的所有人,到底是臨時湊起來的雜班底,素質(zhì)稂莠不齊,誰能來寫這一大作,也沒人有底氣。正在為難之時,臧荼力推一人,乃是楚國郢都(湖北江陵)人,姓陸名賈,乃是瀟灑倜儻,儒雅風流的士子,師從儒學雜家,博學多聞,名滿中土,人號雅生,名列天下七生之一,正在軍中來省親,因和自己是世交,昔日對他家多有提攜眷顧,所以來舉薦。武臣大喜,雖是晚輩,也是大禮親迎至大堂上,陸賈年輕單純,也不推辭,叉手之間,筆硯縱橫,行文流水,一揮而就,一字不易呈上,武臣傳閱與大家,眾人看了錦繡文章一起鼓掌,上下稱妙,同時,又讓他行文上達陳勝的張楚朝廷,道是武臣功高,不封王不足以顯陳勝大義中正,辭令那是無比的莊嚴華彩。 張耳、陳余感佩陸生的文彩,隱隱中感到,這個陸賈將來可是大有作為的,決不是一個小池塘能養(yǎng)出的大魚,將來對自己的人生規(guī)劃定能起到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于是,這兩人一方面在武臣面前力薦陸生留在軍中效命,一方面自己作說客去說動陸生,陸生夙聞張、陳大名,便答應了下來,在武臣集團作起謀臣來。 武臣的行文到達陳縣的時候,上柱國房君朗聲念給陳勝來聽,陳勝哪懂詞藻華麗、義理中肯而去慢品儒雅。只是一聽到自己派出去干活的武臣也學自己稱王了,開始是張大嘴巴駭異,接著是勃然大怒,罵道“這豎子竟敢稱趙王,太無情義了,趕緊派兵去滅了他?!本n沉吟有頃,道“陳王,現(xiàn)在朝廷起用章邯統(tǒng)領大兵壓境,我們哪有兵分去打內(nèi)訌,再說,不管怎么樣,武臣名義上還在你的盟下,既然他有心稱王,他也就不怕你派兵打他了。”陳勝瞪眼道“那可怎么辦?讓他愛怎樣就怎樣???那以后派出去的人都紛紛效仿他,都稱王,我陳勝放哪兒?干瞪眼???”君賜搖頭道“陳王休要急,這個武臣應該沒有這個能量,他只是個外在招牌,其實,搞這么大的,實在是幕后有人?!标悇倩腥淮笪?,道“對啊,我怎么沒想到,肯定是張耳、陳余讓他這么弄的,好啊,好在我留有一手,張耳的兒子張敖不是還在陳縣嗎?他敢不讓武臣撤銷趙王王號,我就殺了他兒子?!本n趕緊制止道“不可殺張敖,而且還要封他官,再請派臣為使去祝賀趙王武臣,讓他們高興得忘了形,就讓他們出兵西去抗秦,代換周文之位,以緩我張楚生死存亡之急?!标悇俅舐暯泻茫纯谭鈴埗馁|(zhì)子張敖為cd君,派房君賜為使去邯鄲完成那一堆使命去。 君賜來到邯鄲,宣明來意,武臣一聽陳王答應了自己做趙王,喜出望外,什么都答應了,好吃好喝將上柱國大人安置在邯鄲最好的驛館里,等到張、陳回來就商議發(fā)兵西去,接戰(zhàn)章邯的秦軍??墒牵鹊綇?、陳二人回來一聽,知道不好,陳余道“秦滅六國,無敵于天下,余列猶在,鋒芒不損,陳勝讓我們發(fā)兵西去,是去蹈死地,去送死,周文當初率張楚主力,尚且不堪一擊,你以為我們能打過強秦嗎?況且陳勝為人,吳廣和他一起首義的兄弟,被田臧所殺,他棄之不顧,反而封田臧為大將軍,并且還在自己的富貴王庭誅殺兒時一起長大的的陽城鄉(xiāng)人兄弟,哪有道義可言?我看我王決不能聽他的使命,西進送死,而是應該,北循燕代之地,南收河內(nèi)以自廣,我們才能立足?!睆埗t疑道“賢弟是說得好,可是,陳王遷怒與我,我的兒子張敖被當做人質(zhì),生死未卜,這可怎么好?”陳余道“這事兒我來辦,我王和大哥放心,只要我們在,陳勝就不會讓張敖有失,否則就難說了?!?/br> 其實,這趙國的事兒,本是張、陳二人做主的,武臣是個土豪,打打殺殺,呼號一番還行,上了臺面就沒個主張了,能做的只是好好諾諾,陳余即令臧荼去找來房君賜。君賜大喜,以為自己的事兒辦得妥帖了,等著吃酒回陳縣復命,連見了陳勝怎樣吹牛的詞兒都想好了,誰知道一到邯鄲的王庭,一見氣氛不對了,壞了,正驚疑間,看到張耳、陳余兩人帶劍上前,一齊說起同樣的一句話道“敬請上柱國大人致意陳王,我們二人一定會替陳王輔佐新趙王武臣鎮(zhèn)守住邯鄲,收取燕代郡縣;同時也一定須要陳王好生教養(yǎng)張敖。”說完,不容君賜開口,趙王武臣下令送客,君賜只聽得一路刀劍鏗鏘,倉皇逃出邯鄲,回陳縣去了。 君賜回見陳勝,細說當時情狀,道“其實,武臣的事兒,都是張、陳做主的,現(xiàn)在他們的意思是,若是你動了張敖,他們就會幫別人滅了張楚,那倒不如留著張敖,互相牽制制約,反正張敖也沒有什么害處。”陳勝也以為是這么回事兒,就留下了張敖做質(zhì)子起來。 再說韓信這天在召平軍中的中軍帳中,和主帥召平謀劃事兒,突然,有小卒來報,道是將軍陳嬰不知所蹤,召平大驚,問道“這是什么情況?抑或是去投了廣陵城的官兵去了?”韓信笑了起來,搖頭道“大將軍,我知道他是去了哪兒,你明天只是警戒營壘,我出去帶他回來就是了?!闭倨接牴?,韓信便領他來到大江之水滸,登臨丘山高處,遙遙指著江南道“他是過江去了,江對面的江南即是會稽郡丹徒縣,那兒有一靈山,名喚茅山,近來可是發(fā)生了大事了,他能不去湊湊熱鬧?”聽韓信這么一說,召平一拍腦門子,道“你說得極是,我應該早就想到這一茬,這是這一去他可是兇吉未補,怎么好?”韓信只是吩咐他號令小卒預備舟船,自己辭了回去預備行程,要投江南去。 且說他們所說的熱鬧是什么呢?原來,江以南的丹徒縣,即是今日的鎮(zhèn)江,那丹徒縣令就是我們前文已經(jīng)交代過得吳芮。那吳芮是朝廷水師的護軍都尉大將軍,本是吳地土生,吳王王孫苗裔,那是江海蛟龍一般的慣習水戰(zhàn),所以朝廷讓他從原來的轄區(qū)巨野澤換防江防的丹徒縣。好個吳芮,便在此教習水軍,使得艨艟戰(zhàn)船的好陣法,一時威震四方,所以項梁、項羽叔侄會稽郡起兵的時候,就打到丹徒縣邊界就停了下來,他們忌憚吳芮和他的水戰(zhàn),這么一來,丹徒成了朝廷的前線,后面連著南郡,虎視著被項家奪取的大半個會稽郡。 這丹徒縣有一處靈山福地,地名茅山,正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這茅山地方上言傳有上仙棲止,時不時就有祥瑞之兆顯現(xiàn),言之鑿鑿。這吳芮便在此建起一樓,名喚棲鳳樓,說起這樓,那真是雕梁畫棟,飛檐高啄,危入青冥,猶如凌霄仙筑一般。這一日,此樓陡然被裝飾起來,遍插彩幡,鼓樂齊鳴,將要干什么?原來這吳芮收有一義女,只是在匡廬山中拾得,身世成謎,于是就取名吳媯,長得英姿勃發(fā),嫵媚颯爽,自幼就習武事,精于技擊,那一把劍使得風云變幻,人劍合一,舞動處天女散花一樣,落英繽紛。這女兒鬘發(fā)蠻腰,臉如蓮萼,平日里窄袖胡服,深得吳芮鐘愛,比自己的兒子吳臣還看得嬌貴,一轉(zhuǎn)眼就到了婚嫁之齡,吳縣令的門檻頓時就讓媒妁們給跨臊了??墒牵瑓菋偛豢想S意自己的婚姻,執(zhí)意要找一個有真本事的,吳芮當然不肯違逆女兒的意思,于是,隨同當時的流俗,與她比武招親,并在茅山之中建起一座擂臺的樓臺來經(jīng)辦此事兒,這邊是前邊所說的——棲鳳樓。 吳芮將女兒的聘婚廣而告之,整得聲勢浩大,那榜文張貼傳至大江南北、大街小巷,道是打擂臺以武招婿,一時之間,這聘婚的儀式可就變味了,有如打擂英雄會一樣。于是,大江南北的劍客和各色人等,或奔走相告,或暗流涌動,一起云集茅山的棲鳳樓。話說這一日,一位勁裝壯漢上臺,連敗數(shù)人,成為當日的日勝候選人,一時間得意洋洋,指點臺下挑戰(zhàn),他是誰?正是江北來喬裝的陳嬰。 此時,只見得擂臺上的一位官人過來招呼道“壯士,時辰已到,今日你就是勝者,跟我走吧,等湊齊了十個單日勝者,你就可以和我家小姐對決,就有機會和她締結(jié)良緣,成就百年之好,成為我們吳府上的快婿,也可以成為朝廷的百夫長了?!钡姷谜f話的這人,聲音黯啞,面龐半遮黑紗,身形細巧,全身上下有一種昏昧的森森鬼氣,他又是誰?正是倭人梅鋗,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原來那一日東海海難,他、熊野公主三菱委貞和張良、蒼海公海上遇險失散,流落海島,被當時巡海的秦水師將軍吳芮所救,遂投在吳芮麾下,因為他武藝不俗,不久,就成為了吳芮的裨將,妻子委貞不久臨盤,這二人就瞞下了倭人的身份,落戶籍吳芮同鄉(xiāng)九江郡馀汗縣(今江西余干)。這陳嬰隨他歡天喜地而去,轉(zhuǎn)入后臺,從此就沒了蹤跡。 韓信喬裝,帶著十余個健兒隨從,化身為布衣練家子,渡江而南來到那茅山之中,躋身在打擂求親的人群中,四面八方細細勘察那棲鳳樓來。忽然,失口叫出聲來道“哎呀,這哪是比武招親的彩樓,這分明就是一座放著釣魚餌料和密布機關的囚籠子,有多少好漢也不夠他的毒手害的,陷落在魔掌之中啊?!表n信正在感嘆,突然被人被人掠到一邊,韓信見那人時,也是細瘦之人,一臉南人相貌,正是我們前文說過的傅寬,他和黃疵一起獻藥治愈秦始皇瘧疾有功,后來卻遭變故,流落鄉(xiāng)里,聞道周市起兵復辟魏國,自念大丈夫豈能老死草野一輩子,定當建功立業(yè),因為自己是魏人,便投在魏王咎王庭里效命,后來受命來到會稽為魏王聯(lián)絡二項無果,回歸途中見了打擂比武招親的好事,即刻流連不去。 當時,傅寬低聲道“兄臺說的和我所想的一樣,這幾天,我細細觀察,但凡當天勝利的人,去了后臺,就像墜入深井一樣,再無蹤跡,極是蹊蹺,所以我就一直都不敢冒失登臺?!表n信頷首,傅寬又拱手道“我乃是橫陽傅寬,兄臺怎么稱呼?你又是如何發(fā)現(xiàn)蹊蹺的?”韓信答禮道“我乃淮陰韓信,我現(xiàn)在也沒有證實我這個推測,但是,在下淺學過兵法將道,為將者,所知必廣,所識必博,這個樓的建筑模式,我能略懂一二,其下必有暗格。還有就是那些當日的勝利者再沒有出現(xiàn)過,那就證明打擂招親就是幌子,其實是另有目的,我們不能上臺,須要趕緊離去,此間肯定已經(jīng)是機關重重,危機四伏,而且兇多吉少了?!备祵拺?,于是,這一行人急急欲去,脫離這兇惡的地方??墒牵呀?jīng)遲了。 原來這兒已經(jīng)是布滿了官府的眼線,韓信和傅寬的話,已然被人偷聽去大概,如何能走得?就在他們的前面當?shù)酪魂噑ao動之后,梅鋗現(xiàn)身出來,大叫“恭請今日擂主淮陰韓信、橫陽傅寬登臺?!表n信一聽,暗叫不好,自己可是百密一疏,露出破綻了,傅寬當然也知道自己被陰謀羈絆住了,心里尋思,那自己就趕緊說破,讓現(xiàn)場的人都知道,那是官家在脅迫自己和韓信上去打擂,而不是自己的本心。他想那樣之后,在大庭廣眾之中,眾目睽睽之下,官家總不會明目張膽的無中生有誣陷、脅迫自己上臺了吧,即便大聲分辯道“官爺錯了,我們壓根就沒說要上去打擂招親?!边@一聲喊,果然引來眾人的目光無數(shù),可是,這事兒根本就不是傅寬所料想的那么簡單了,眼見得梅鋗不慌不忙,譏笑道“縣主女兒的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吧?你們沒有報名,我怎么知道你們就是淮陰韓信、橫陽傅寬這些名字籍貫,大家說是不是?”這一聲質(zhì)問,太厲害了,眾人紛紛反過來指責韓信、傅寬道“是啊,你們沒有理由的,臨陣退縮,情何以堪?不要做膽小鬼了?!?/br> 韓信一見情勢不對,趕緊出來圓場道“好說,好說,我們馬上就上擂臺去?!闭f著暗示傅寬不要再說了,同時對自己帶來的隨從健兒,發(fā)出了事先約定好的暗語——在外警戒,見機行事。兩人就這樣在梅鋗帶領的官兵威壓之下,登上了擂臺。傅寬看了一眼韓信,低聲道“還是我先來吧?!蓖瑫r心下早有主意,自己趕緊敗了,那不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離開這肇禍之地嗎?正是天遂人愿,梅鋗指定他道“好,就依你,你先來,不過應戰(zhàn)的不是外人,而是梅鋗我自己?!闭f完扎搏妥當親上擂臺,對著傅寬一招手道“來,來,來,足下非是尋常等閑之人,下官另眼相看,我們來切磋拳腳一局。”傅寬無奈,上前應戰(zhàn)。 兩人拳腳相交,韓信看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梅鋗武藝極高,游刃有余地拿捏限度,逼得傅寬屢屢出招,不能裝敗,韓信心道“這廝好生犀利,傅寬想要詐敗,根本就不可能,因為除非他自己樂意受死,否則就被逼得屢屢動作,他螞蝗一般,你不扯下他,他就吸干你的血,這就是一個纏斗高手?!惫?,梅鋗轟然倒地,大叫一聲道“我敗了。我服了,韓信臺上稍候,請傅寬入內(nèi)記名?!闭f著,不由分說,手腳并用,傅寬已然就范,在外人看來是極其樂意的進入了棲鳳樓,但是韓信看得分明,傅寬其實是被強制的,便對臺下的隨從發(fā)出了預備一戰(zhàn)的暗示。 傅寬在前,梅鋗在后,傅寬感到一股巨大的勢能在作用著自己,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得機關發(fā)動,墜入深井之中,在墜落中,他聽到梅鋗嗨嗨冷笑,道“又為朝廷擒到一介魏地反賊,下一個就輪到那個江北來的韓信了······”可是他沒來得及說完,身后被人飛起一腳,直踹得騰身飛起,直墜陷阱之中,回眸看時竟然是韓信追蹤而來,大叫“好個韓信······”已然機關閉合。怎么會事兒?原來韓信早就洞察梅鋗詭計,等到他暗算傅寬的時候,他在擂臺上,故意對著里面,喊一聲“官爺你叫我,好的,我這就來······”就跟了進去,其實,這是韓信靈機一動,故意使用的計謀,梅鋗根本就沒有叫他,他這么一喊,實在故意麻痹擂臺上的官兵,果然,外面的官兵渾然不覺,木木地在外面不動,韓信就這樣緊跟了進去,當時,梅鋗全心全意要害傅寬,哪料到韓信會來這一手,所以結(jié)局就是他在暗算傅寬的同時,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被韓信暗算了,也落入陷阱里。 好個韓信,到底是大將氣質(zh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覓得捷徑,順利逃出棲鳳樓,發(fā)出鳴笛信號,他手下的健兒前來附和,逃出茅山棲鳳樓這致命險地。這一行人惶惶向江邊奔去。他們好不容易逃至江滸,但見浩浩大水,滾滾東流,船卻不見了。韓信暗叫不好,突然,江上一聲戰(zhàn)鼓響,幾艘飛艇穿梭一樣掠波而來,緊接著是大隊的艨艟戰(zhàn)船船隊,旗艦上當頭一人甲胄分明,哈哈大笑道“天使我立功也,丹徒縣令吳芮在此,江北飛賊,快快束手就擒?!表n信哀嘆道“自信之過矣,誤我性命,唉······”拔劍號令隨從,就要最后一搏。 正在這時,韓信身后突然冒出一個人來,突擊襲到自己身邊,一擰腰身,就鉆進韓信衣懷之中,韓信被眼前的變故嚇得魂飛天外,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只見那人分明是一個清麗的女兒,正對自己沉聲命令道“配合我,要不你就要亂箭穿心而死······”根本就沒等韓信反應,只聽得那女子朝著江上的水軍戰(zhàn)船吶喊起來,好一聲清越女聲,道“爹,強人擄掠了女兒,救命啊,救命啊······”韓信到了此時似乎就明白了個大概,斷定懷中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大家追而求之的打擂招親的主角——吳媯,至于她為什么要這么做,要幫自己,韓信沒有功夫打探了,只知道眼前不這么做,就只能要么束手就擒,要么反抗后被吳芮的水軍亂箭射死,便配合道“吳縣主,不要再逼我,送上船來,讓我們走,否則,你就來和你令嬡收尸吧。” 吳芮不明情況,一時氣餒,回應道“你別亂來,不要傷害我女兒性命,一切都好商量?!痹陧n信懷中溫軟如玉的吳媯低聲對韓信說“我爹不辯是非,鬼迷心竅,做了一個釣餌的棲鳳樓,意圖陷阱捕盡天下豪杰,要去邀功于暴秦,這是一條不歸路,我不能看著他這么做,自取滅亡,韓信,你幫我,快往岸上退去,我們自有安排。”韓信的心中,突然暖意油然而生,一種本能告訴自己,眼前這個女子會是自己同行一輩子的人,竟然毫不遲疑點頭,向岸上退去。 吳媯一路哀號“爹爹救我······”此時,站船上的吳芮自言自語道“我女兒吳媯,武藝超凡,如今羔羊一樣,落入賊寇之手,反抗不得,看來這江北的張楚賊人是個頂尖高手啊?!北懔钇炷?,下令道“留下水兵護船,大隊隨我上岸。”于是,吳芮大隊官兵舍棄了艨艟戰(zhàn)船,登上岸邊,望韓信奔襲過來。吳媯只是催促韓信后退,吳芮馬快追了一程,只見前面川原上壕溝林莽之處,冒出無數(shù)人頭,同時,鼙鼓震天,一面大旗赫赫展出一個“楚”字,一尊黑煞神一樣重裝甲胄的一位將帥,騎著烏騅踢雪馬,手摯一竿紅纓霸王槍,驅(qū)動那支兵馬如同浙江潮立,暴風驟雨一樣橫掃落花流水,烏泱泱疾風席卷過來。吳芮雖是官兵,哪里能擋住這雪崩一般的碾壓之勢,稀泥一樣敗了下來,向江中退去。吳芮長于水戰(zhàn),自己考慮只要到了江上船里,那不管他是哪路兵馬就不足一戰(zhàn)了。 正在這時,忽然江上艦隊里一片火光燭天,映照天宇血紅,吳芮大吼一聲道“不好······”已有一人屹立在他的旗艦官船之上,大叫“吳芮你還能逃命么?你陷害的豪杰檻車,在船上全被我一鍋端了?!眳擒且灰姶髣菀讶ィ懵浠亩?,誰知沒逃多遠,后面追兵已至,那真是洶涌的鐵流,甲光映日,白刃紛紛,馬蹄和人的足音震吳顫著大地,黃塵沖天,怒濤澎湃一樣將吳芮的兵馬掃蕩得支離破碎,最后,他們被蜂群一樣的敵手淹沒······也不知來的是哪路悍猛神兵,吳芮在陷落敵陣中兇吉如何,欲知后事如何,敬請看第五十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