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第二日,一支七千人左右的軍隊在大斗谷集合,向甘州發(fā)起了沖鋒。 這是一支怎樣的軍隊? 里面的人穿著不同種族的服飾,還有兩千名騎兵格外醒目,他們游離在隊伍之外,裝備堪稱騎兵頂配,身著玄甲,口蒙黑巾,在行軍的時候,每一匹馬的步伐甚至都保持一致,他們排列成車懸陣,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蕭殺之氣。 在隊伍中央的正是拔延訶勒,他看了一眼逆世軍,然后對身后一名同樣身著玄甲的騎兵道:“我從未想過,有一天竟能與漢人一同合作?!?/br> 那人蒙著黑巾,只露出一雙劍眉星目,回道:“葉護此言差矣,我們各取所需,只不過在攻打甘州的時候,互不侵犯罷了?!?/br> 拔延訶勒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各取所需?互不侵犯? 也許一開始是這樣吧,到了后面,可就不好說了。 關(guān)鍵在于,誰能先摘下那朵花。 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把她撕成碎片了。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都覺得男配多,其實我還在擔(dān)心不夠用……嗯,不是開玩笑,你們想想幽州大營,裴元德一個人下面就有多少正副手,除了七軍,還有各事參軍,還有自己的長史(幕僚),組建一個班底太重要了。 軍營文里的男配數(shù)量大概相當(dāng)于宅斗文里的女配數(shù)量吧…… 第53章 攻城 在望樓值哨的士兵發(fā)現(xiàn)了遠處的煙塵, 他敲響了身邊的鑼, 對著下方聲嘶力竭地喊道:“敵襲!敵襲!” 城門立刻關(guān)閉, 幾名士兵抬起一根長木,轟的一聲給城門上了門栓, 眾人將城門四周清理出一片空地,用圍欄將民居和城門隔離開來。 甘州城的城樓上,士兵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滾油、石塊、弩手都已經(jīng)就位, 裴景行也在城樓上,他對身后的副將道:“把求援的信鴿放出去?!?/br> 雖然知道援軍不會來, 可他還是想賭一賭。 副將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放出兩只信鴿,敵軍中肯定有專門射殺信鴿的好手, 只能憑運氣, 能飛到幾只便算幾只。 韋胥跟在裴景行身后,他看著遠方軍隊如烏云般涌向甘州城,心中也是一陣打鼓,他低聲問道:“昆侖寨那邊有消息嗎?” “昨夜她發(fā)了飛信過來, 敵人中有一支兩千人的漢人精銳,不知出自什么地方, 提醒我小心?!?/br> 韋胥是個伶俐人, 他一聽便知道,連翼為了要林菁, 是打算不顧一切了。此時韋胥也是恨得咬牙,他對裴景行道:“歷史上的圍城之戰(zhàn)幾乎都是慘烈收場, 豈不聞有女于城破時作詩云:尸山白骨滿疆場,萬死孤城未肯降,寄語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將軍可做好了打算?甘州城里的糧草,最多只能撐三個月?!?/br> “放心,現(xiàn)在并非戰(zhàn)時,咱們做好了堅壁清野的準(zhǔn)備,他們不會圍那么久……我也不會允許他們在此撒野!”裴景行冷聲道。 拔延訶勒的軍隊停留在弩和箭的射程之外整軍,就在這時,從敵軍中射出一支比普通箭矢粗長一倍的鳴鏑箭,那箭矢撞在甘州城的城墻上,發(fā)出了刺耳的鳴叫,而后精準(zhǔn)地落在了裴景行的腳邊。 旁邊的親兵立刻拾起道:“上方有一封書信?!?/br> 裴景行接過,打開一看,臉上就變了顏色。 “聽聞甘州有好女林氏,姝麗動人,媚態(tài)可掬,某心生愛慕之情,召集天下勇士共同迎娶,望將軍有成人之美,必令某盡興而歸。” 裴景行收緊了手,那信紙幾乎化作了粉末,從掌心簌簌落下。 他喝道:“拿弓來!” 一張比士兵平時所用更大的弓被兩人抬了過來,裴景行練的是鐵鞭,膂力本就驚人,他一手拿起弓,瞄準(zhǔn)了敵軍陣前,將這支箭重新射了回去。 敵軍陣營有人應(yīng)聲落馬,整個人頭被裴景行的箭射得稀爛。 拔延訶勒笑道:“看來他是不肯吃這杯敬酒了,你怎么看?” 他身邊那名黑巾蒙面的將軍道:“何必廢話,速速攻城!” 拔延訶勒大聲道:“全軍準(zhǔn)備,聽好了,第一個爬上城墻的,賞千金!給我上投石車!” 突厥人這一次準(zhǔn)備得實在充分,游牧民族以掠地為主,很少攻城,騎兵的機動性決定了他們的戰(zhàn)斗方式,但如果真想打攻城戰(zhàn),投石車是必不可少的工具。 黑巾蒙面的將軍也對身邊人道:“命三弓床弩待命?!?/br> 弩機是大昭的秘密武器,巨大的床弩是戰(zhàn)場上最恐怖的存在,尤其這三弓床弩,又稱“八牛弩”,箭矢以堅硬的木頭為箭桿,以鐵片為翎,世稱“一槍三劍箭”,它射出的箭矢不僅用來摧毀城墻,還可以形成落腳點,供士兵攀爬城墻。 如果不是跟逆世軍合作,拔延訶勒可弄不來這種好東西。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裴景行在垛堞口看到對方搬出了這兩大殺器,便知道今日這一場仗不好打。 號角吹響,漫天的石雨落下,城樓上的所有士兵都只能躲在垛堞后面。@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投石車的石子足有人頭大小,只要被砸到一顆,基本就喪失了作戰(zhàn)能力,是死是活就得聽天由命了。 在這種陣勢中,城樓上的士兵完全無法反擊,突厥人就趁著投石車發(fā)威,重甲兵抬著梯子往城門處狂奔,快進入射程的時候,投石機的石雨終于停下。 城樓的士兵終于準(zhǔn)備反擊,“叉子!”有人喊道,兩個人齊齊用叉子叉住了梯子用力推翻,可還沒等收回叉子,其中一人喉嚨上便中了箭,倒了下去。 突厥人的輕騎兵來了! 裴景行喝道:“立盾!” 彭排大盾擋住了垛堞口,被箭矢震得砰砰作響,還有的箭矢極其刁鉆,從縫隙中射穿了鎧甲,不斷有人捂著身體倒了下去,被人拖下去替換。 裴景行的心頭一沉。 游牧民族把最好的射手稱之為“射雕手”,因為雕是所有動物中最難射中的,它的羽毛油滑無比,只有垂直攝入的箭才能穿透它們的羽毛,能射中雕的人,箭術(shù)和膂力都要頂尖才可以。 拔延訶勒究竟是帶了多少精銳,這里面居然有這么多射雕手! 投石過了,羽箭過了,再不反擊,突厥人就要爬到他頭頂上了! “火油預(yù)備!” “弓手預(yù)備!” “投石預(yù)備!” 在甘州士兵的反擊下,突厥人進攻城樓的速度慢了下來,可就在這時,又有凌厲的破空聲傳來。 “八牛弩來了,注意躲避!”裴景行喝道。@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他把指揮權(quán)交給了副將,自己帶著一隊親兵下了城樓,來到城門前,他身后是排列整齊的投石車和各式重弩,還有數(shù)百名整裝待發(fā)的騎兵,他們的腿上都綁了火油桶,腰里別著火鉆。 “開城門!” 趁著城墻開始下火油,他必須想辦法盡快燒掉那些投石機和八牛弩,不僅為了守衛(wèi)甘州,也是為了給林菁減少負(fù)擔(dān)。 他大聲道:“遇到敵人不要怕,給我撞過去!這天下誰不知我昭軍騎兵舉世無雙!記住,砸了投石機立刻掩護同伴撤退!不得有誤!” “喏!” 裴景行并沒有說大話,大昭從戰(zhàn)亂中走過來,全民尚武,就連文官的弓馬也絕對不差,昭軍騎兵不僅兇悍,他們的鞍韉、馬鐙也是當(dāng)世最好、同時也是最方便發(fā)力的馬具,許多突厥人都喜歡搶一副大昭的鞍韉做行頭。 城門拉開,裴景行率眾迎敵,最開始是用弩和箭來清掃周邊的步兵,然后再沖進對方的騎兵隊里,馬匹相撞,長/槍突刺,扎了人的槍也來不及取出,直接抽出腰間橫刀繼續(xù)砍殺,與突厥人的馬刀絞在一起,一時間哀嚎遍野! 沖破騎兵防線,后面便是投石機,在對方反應(yīng)過來上重騎兵之前,裴景行率領(lǐng)騎兵們投擲火鉆,點燃了一個個投石機,再呼嘯而去。 等到敵人的騎兵沖上前,陣列在城門口的投石機和重弩便開始收割人頭,打退了這一波敵人之后,城門再次緊閉。 突厥人一邊搶救投石機的火,一邊咒罵著與城樓上的弓手對射。 拔延訶勒的神色漸漸凝重,他道:“今天攻不下甘州城,我們要做好駐扎準(zhǔn)備了?!?/br> “那么,今夜便需要提防夜襲了?!焙诮砻擅娴膶④姷?。 “那是自然,我懷疑林菁不在城內(nèi)?!?/br> “哦,何以見得?” “根據(jù)我的情報,她是個喜歡沖鋒陷陣的人,這一次我沒有看見她……她難道逃跑了?”拔延訶勒眉間陰郁。 “她的確不在城內(nèi),但絕不是你說的原因。我比你了解她,這是一個很有野心的女人,普通人聽說大軍為奪她而來,的確會選擇逃跑,可她不會,甚至在聽說你親自上陣之后,恐怕還會升起要活捉你的念頭?!?/br> 拔延訶勒大笑:“這女人真是有趣,我真想挖出她的膽來看一看,究竟是不是比別人的大?!?/br> 黑巾蒙面的將軍對親兵道:“報損傷?!?/br> 親兵道:“戰(zhàn)死者四百余人,傷者三百余人,投石機毀壞了十三架,有六架在維修,完好的還剩八架?!?/br> 他轉(zhuǎn)頭看向拔延訶勒道:“最好控制一下戰(zhàn)損?!?/br> “先不用,多磨幾個回合,別給他們留下太多可用之兵?!?/br> “也好,讓重騎兵上去壓陣?!?/br> 兩人都是將才,這一場攻城戰(zhàn)竟打得十足默契,直到日頭西下,兩邊才鳴金收兵。 林菁藏在不遠處,看了全程。 哪怕之前她曾是帶著一隊人深入金山,面對數(shù)百敵軍,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緊張。 裴景行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很好了,到了收兵之時,大約殺敵一千七百余人,可對方的表現(xiàn)更可怕,敵人的應(yīng)對沉著冷靜,一個由雜牌軍和逆世軍組成的軍隊,居然絲毫未 亂……這便是精銳和烏合之眾的區(qū)別,尤其是逆世軍,不僅素質(zhì)高,率領(lǐng)他們的將領(lǐng)出手也十分老辣,幾次幫拔延訶勒化險為夷。 她有些想改變計劃,可拔延訶勒就在眼前,她甚至看到他頭上戴著的白色氈帽,就這樣放走他,實在不甘。 而且一般營地被夜襲后都不會追擊,而是選擇防守,跳蕩團的其他人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 林菁悄悄地返回合黎山腳下,在那里,跳蕩團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蒙轍看見她便道:“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br> “嗯,我再跟你們確認(rèn)一下,這一次突襲,以擾亂為主,不要戀戰(zhàn)?!?/br> “放心吧,偷襲這種事,咱們拿手!” 林菁想笑一下寬慰大家,但她怎么也笑不出來。 如果這一次玩脫了,等待她的,也許是萬劫不復(fù)。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附贈小知識: 歷史上有很多守城戰(zhàn)役,但是我個人認(rèn)為最慘烈的一場發(fā)生在清初。那會兒滿清剛占了江山,逼著漢人剃頭,江陰人寧死不從,在滿清的二十萬大軍和二百多門重炮之下堅持了八十一天。在這期間,統(tǒng)帥閻應(yīng)元擊率領(lǐng)江陰軍民,共斃清軍七萬五千余人,其中三位王爺、十八位大將。 城破時,江陰舉城殉節(jié),許多人在家中自焚而死,九萬軍民被屠得只剩躲在寺觀塔上的五十人。 閻應(yīng)元留絕命聯(lián):“八十日帶發(fā)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萬人同心死義,留大明三百里江山。”閻公欲自盡的時候,被清軍捉住,刺斷了腿骨令其下跪,但他倒地后膝蓋不彎直至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