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不過藏人可以,帶著這兩位去打仗,簡直太荒唐了。 林菁道:“公主殿下,一千的游騎兵遇到小部落還可以,一旦遇到遷徙的大部落或是調(diào)動的突厥騎兵,很容易有危險。你如果想手刃虎戎,可以等我找到舍利吐利部位置的時候,再通知你前往。” 琢安公主走到林菁案幾前半跪下來,她生于武將世家,自幼弓馬嫻熟,身穿男裝也不扭捏,反而為了掩蓋身體特征,一直穿著皮甲,頭上帶著盔帽,一張如花似玉 的臉涂了偽裝,變得又黑又黃,只有一雙水眸依舊明亮動人,她看著林菁道:“不瞞林將軍,這一千兒郎是我阿耶的私兵,全都簽訂了生死文書,好吃好喝養(yǎng)到現(xiàn) 在,就是為了這一刻。我伏梅兮從此不再有自己的姓名,不再有自己的家族,但我必須親手為伏家雪恥!為我阿耶,為我二兄……林將軍,你第一次獨身來軍營的時 候,有怕過嗎?”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分享小知識: 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出自《荀子》,是借孔子的口說的,咱們就當成是荀子說的吧。 二,唐朝沒虎符,因為避諱李淵的祖父李虎的名字,一開始用魚符或兔符,武則天用龜符,后來又改用魚符了。 三,在歷史上,世家門閥制度的高光時期是兩晉和唐朝,門閥制度也的確是自唐朝走向消亡,這其中有多種原因,均田制啊、唐末底層起義啊什么的,科舉制度只是其一,因為唐朝的科舉跟明清科舉不同,是舉薦制,考生最低也得是寒門,平民依然無法接觸到政治核心。 唐朝初期,世家給皇帝帶來的壓迫是顯而易見的,與此同時,為了保證自己的地位,我想世家一定不希望看到皇權(quán)太過膨脹,不信聽我來掰扯掰扯。咱們依舊拿真實歷史來說事,唐滅東突厥是在貞觀四年,疆域版圖直達貝加爾湖,那時候李世民的聲望會達到一個什么樣的高度,可想而知。 然后呢?李世民做了什么? 貞觀六年,李世民宣布修訂《氏族志》,直接把李姓定為天下第一姓,皇親國戚第二等,世家全跑三等去了。 這叫什么?這就叫民心所向,秒殺一切! 到了唐高宗時期,世家應該已經(jīng)被收拾得比較老實了,直接被禁止自行嫁娶,也真是一言難盡啊。 第156章 屈辱 有那么一瞬間, 林菁在伏梅兮的身上看到了那個剛進幽州大營的自己。 家族、責任、憤怒、勇氣全都壓在肩膀上, 顧不上害怕, 沒想過失敗,不談論生死, 她一往無前,追逐勝利。 任何一個為信念而戰(zhàn)的人都值得尊敬,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林菁道:“好,你不必離開昭武衛(wèi), 我給你親手報仇的機會?!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伏梅兮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她從腰帶里取出一枚玉佩,“太子殿下告訴我, 你在尋找與這枚玉佩有關(guān)的人?!?/br> 彩云逐月——長夜的標示。 林菁得知“長夜”的存在后,已經(jīng)不再關(guān)注伏梅兮身上的這一枚了, 事實上也如同她猜想的一樣, 伏梅兮身邊有長夜的人。 伏梅兮離開云州之后,身邊的人就被掉包了一半,當她帶著那枚玉佩出現(xiàn)在李茂面前時,代表的是“長夜”對皇家的絕對控制力。 從此她就作為一顆棋子扎根在皇宮, 那一次與八公主之間的風波,她是真的無所謂, 甚至如果不是怕連累了父親, 就這樣淹死也沒關(guān)系,更何況清白? 可長夜千不該、萬不該, 最不該把她送到虎戎面前。 父親在云州守國門,一生與突厥人抗爭, 二兄英勇殺敵,為國捐軀,生生戰(zhàn)死在沙場上,未辱沒伏家的門楣,現(xiàn)在他們卻要她去侍奉突厥人,成為和親的工具? 伏梅兮幾乎是咬著牙與虎戎周旋,看著他眼中的毫不掩飾的占有欲和輕蔑。 對東突厥的貴族來說,大昭的公主并不值多少錢,唯一有用的就是頭上的名號,和凌辱她們時那股變態(tài)的滿足感。 虎戎并不像拔延訶勒一樣喜好虐殺大昭女子,他不嗜血,只是把她當成寵物,可以預料到,回到舍利吐利部之后,他會把她豢養(yǎng)在一座帳篷里,成為一件床上的用具。 兩人相遇沒多久,就在皇宮里,全天下最尊貴的地方,他求歡不成,便令侍從制服她,旁若無人的狎弄起來。 “……昭國女人就是造作,我向皇帝求娶你,難道他敢不答應?結(jié)果不還是我的人,早一日晚一日有什么區(qū)別?別動,可憐的姑娘,讓你見識見識什么是真正的男 人,上過我們突厥人的床,保證你以后再也看不上昭國男人……嘶,果然是公主,這一身皮rou養(yǎng)的,天生就是伺候人的料子,聽說你那父親在云州?真遺憾,我應該 早點把云州踏平,把你搶過來,說不定你那二兄就不用死了……” 她被掐著喉嚨,呼吸不暢,連視線都模糊了,聽到他提起父親和去世的兄長,突然有了力氣,瀕死一般地反抗,又被男人的鐵拳壓了下去。 虎戎忍不住笑著對周圍的人道:“看看,他們昭國的公主還挺會伺候男人的,這腰扭的……” 單方面的凌/虐持續(xù)了很久,完事之后,虎戎心滿意足地離開皇宮,她被人帶走療傷,皇宮里一片祥和,眾人就當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一直對她疼愛有加的太后讓人傳了話過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哀家知道你受苦了,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突厥王子是你的夫君,夫妻之間親近一下也是無傷大雅,相處久了,互相知根知底就好了,日子總要過下去的。” 虎戎有恃無恐,來來回回的,變著花樣的找她。 伏梅兮心如死灰,逃不過身邊“長夜”的眼線,連求死都不能。直到太子告訴她假死計劃,在送親隊伍里安排了接應她的人,伏梅兮這才活了過來。 在離開長安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上了孩子,也毫不猶豫地落掉了。 強/jian犯的孩子,她不需要。 伏梅兮離開后,露彌絲以為自己有機會了,又扯著林菁的袖子道:“公主可以留下,我就不行嗎?” “不行?!绷州汲殚_了自己的衣袖,“伏梅兮為信念而戰(zhàn),她已有覺悟。你卻只是想留在我身邊,我?guī)е闳?zhàn)斗,是對全體將士的不負責。你在幽州等我,若我凱旋,至此天下止戈,你想跟多久就多久,若我回不來……” “不用說下去了?!甭稄浗z急忙掩住她的嘴,他眼中一片哀傷,與林菁額頭相抵,“我會在幽州城里為你祈禱,愿主神保佑你平安歸來?!?/br> “我會的?!?/br> 露彌絲露出令人心醉的微笑,他輕聲道:“能與你相遇,是神明對我最大的嘉獎?!?/br> 林菁很快送走了露彌絲,但大軍仍然未發(fā)。 因為何時出征草原,無論是長安城還是昭武衛(wèi)內(nèi)部,都還沒有一個定論。 林菁不著急,她在等一個人。 三天后,一支胡商馬隊經(jīng)過昭武衛(wèi)的營地,準備去幽州做一單大生意。 林菁聽到了猷迷鼓的聲音。 “咚咚咚……咚咚咚……心愛的姑娘名叫赫麗諾,咚咚……咚咚……愛慕她的男兒是劼因佗……咚咚咚……是劼因佗……” 林菁再一次召集各軍主將商討出征日期。 右軍主將封子達在中軍主帳里拍著地圖道:“現(xiàn)在是二月,草原上全都是雪,說不準還會遇到暴雪,這個時候絕不是出征的好時候,想想漢朝的時候,衛(wèi)青、霍去病,哪個不是在春秋兩季北伐草原的?” 左虞侯軍主將席彪是陸頑帶來投奔林菁的老將,他也不看好現(xiàn)在出征,跟著解釋道:“因為春秋兩季方便虞侯偵查羊盤的所在處,找到了羊盤,就等于找到他們的部落聚集地,方便咱們分頭擊破草原部族。” 北伐草原的最大障礙,其實是尋找游牧民族的聚集地。 漢朝李廣有個“迷路將軍”的諢號,幾次失敗都是因為丟了向?qū)?,可見在茫茫草原上找到突厥人有多難。 雖然很多部落都有固定的遷徙路線,逐水草而居也是肯定的,但誰也不能確定當時這一部族會在什么地方“抓膘”。 對草原部民來說,羊群就是他們的一切,冬雪融化之后的春天,要出去尋找枯草,養(yǎng)“草膘”;夏天的時候要去水源豐沛的地方抓“水膘”;秋天則有相當一段時間不能喂水,這樣養(yǎng)出來的才是“油膘”。@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所以,根據(jù)歷朝歷代長期與草原部民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最終能用來確定草原部民位置的是“羊盤”。 所謂羊盤,就是羊的長期呆的地方,糞便累積起比土地更溫厚、更干燥的睡眠場所,尤其在冬季,沒有羊盤的羊會因為土地太冷而“疊羅漢”,最下面的羊會被壓死,造成牧民的損失。 牧民在尋找居所的時候,羊盤是個十分重要的考量,對他們來說,羊盤被毀的嚴重程度超乎想象,甚至可以搏命。 如果林菁選擇在二月出征,羊盤被積雪覆蓋,如何確定草原部民的蹤跡? 裴景行突然道:“正因為突厥人知道我們會在暖春時發(fā)動進攻,他們才能早作準備,就好像我們現(xiàn)在陳兵在幽州,可他們卻沒有任何活動跡象,吃準了我們不會發(fā)兵,而恰恰是此時發(fā)兵,才能出其不意,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席彪道:“可冬天我們進草原也一樣沒優(yōu)勢,而且還可能因為地形不熟而耗損時間。” 林菁從案幾下方取出一張羊皮地圖攤開,她敲著上面幾個位置道:“如果我們不僅了解地形,還知道他們的營地在什么地方呢?” 薛延陀部在離開東突厥的時候,留下了一些心腹仍然在東突厥生活,不同于百騎司,草原部族不會真正接受外來者,本族人就沒有這些顧慮了。 元興十七年開始,賀伊命在東突厥的所有族人分散開來,記錄各大部族入冬后所定居的營地方位,從十一月開始,一直到今年的二月初,信息才陸陸續(xù)續(xù)全部傳回金山,賀伊將地圖交給劼因佗,通過胡商帶給林菁。 但是僅憑這些仍然不夠,入冬后的草原被冰雪覆蓋,地標被掩埋,有經(jīng)驗的老牧人才能在雪地里分辨方位,找到回家的路。 左軍主將萬興節(jié)遲疑地道:“我們的向?qū)дf什么也不同意在雪天帶領(lǐng)行軍,他說白災會吞噬一切藐視草原威力的人,這個時候行軍等于送死?!?/br> 席彪拍著大腿道:“對嘛,我看還是向衛(wèi)霍二人學習,等到春天的時候再北伐?!?/br> 林菁失笑道:“且不說大軍現(xiàn)在在幽州,每一日要消耗多少糧草,單說你們?yōu)槭裁慈绱嗣孕判l(wèi)霍?莫非你們以為現(xiàn)在的突厥人還會跟那時候的匈奴人一樣嗎?” 左平點頭道:“大將軍說的不錯,如果我們在春季與突厥人硬拼,的確很容易吃虧,諸位,難道元興十四年東突厥南下的經(jīng)驗還沒學夠嗎?匈奴時期騎兵沒有馬 鐙,無法在馬上近距離戰(zhàn)斗,所以漢朝的步兵才能對匈奴人造成打擊。東晉時馬鐙出現(xiàn)后,騎兵可以在馬上戰(zhàn)斗,與匈奴時期的騎兵不可同日而語,只有善用奇策, 才能穩(wěn)cao勝券?!?/br> 席彪看上去有些被說服了,他本來也不是故意抬杠,只是在合理范圍里質(zhì)疑罷了,他瞄了一眼林菁,呵呵笑道:“就不知道咱們大將軍有什么奇策了?!?/br>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分享小知識: 沒馬鐙的年代是不能在馬上打仗噠,分分鐘掀翻! 漢朝時,匈奴人只能騎射,被近身之后就得下馬rou搏。 第157章 人才 “從現(xiàn)在開始, 把你們的向?qū)突丶? 由我來安排?!绷州寂牧伺氖? 六名虞侯打扮的士兵依次進入中軍主賬,“他們每個人都熟記一條行軍路線, 可以帶你們找到突厥人的營地?!?/br> 眾人沉默不語,草原太大了,不可能十萬人同時推進,分兵是必須的。 “大軍自幽州出發(fā), 共分六道挺進草原。左將軍和裴將軍分別率領(lǐng)左廂軍、右?guī)?,從東、西兩側(cè)深入突厥腹地;萬將軍和封將軍則率領(lǐng)右軍和左軍借道東北, 突襲突厥人的后方,牽制住矢力可汗;席將軍和趙將軍率領(lǐng)左虞侯軍從西出發(fā), 負責掩護我軍左翼和檢測陰山;白將軍率領(lǐng)右虞侯軍從在東邊負責截斷突厥人的東逃路線。在我們作戰(zhàn)的同時, 涼州、豐州、云州、平洲……所有負責戍守在大昭邊境線軍使,皆會陳兵等待支援及防止東突厥人南下,尉遲將軍會在隴右道檢測西突厥,防備西北動向, 獨孤將軍會在易州防備東北。除裴元帥鎮(zhèn)守長安之外,昭軍主力已經(jīng)傾巢而出, 全力配合昭武衛(wèi)的這一場北伐。諸位, 兵符已下,不僅昭武衛(wèi)歸我節(jié)制, 大昭北方全境兵馬皆由我調(diào)配,無論是奇策還是穩(wěn)扎穩(wěn)打, 這一戰(zhàn)都非兒戲,每一場遭遇戰(zhàn),無論勝負,我都要聽到斥候的匯報,每一個地點、羊盤,我都要知道它在地圖的所在,軍情消息通訊不得超過一天,叱撥馬場配給 的三十萬匹戰(zhàn)馬,我要它們都跑起來,可明白?” 眾將頷首道:“明白。” “這其中,如遇到拔延部和蘇農(nóng)部,可就地滅之,如遇到執(zhí)失部和舍利吐利部,不要妄動,先通知我?!?/br> “喏?!?/br> 眾將離開中軍主帳,只有左平和裴景行留了下來。 “你還沒給中軍安排任務,”左平走過去看著她身前的地圖道,“別告訴我,你又想以身涉險。” 林菁笑道:“富貴險中求?!?/br> “可我卻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并不是草原?!迸峋靶性谝慌员П鄣?,“這個冬天很冷,在分兵的時候,想必是今年最冷的時候?!?/br> 林菁食指敲著案幾道:“他們應該不是傻子,不會以為我分配完了行軍路線就算完事了吧?卸磨殺驢還太早了些?!?/br> 左平大笑:“陛下給了你可以調(diào)集北境所有軍隊的兵符,再晚些,你就要君臨北境了?!?/br> 林菁搓了搓手道:“不管了,五日后行軍,先弄點好吃的吧!” 左廂軍的營地里,薛敏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帳子,只是疲憊還不算什么,他現(xiàn)在滿手生了凍瘡,十指連心,動一下都疼。 親兵跟在后面,在行李箱里找凍瘡膏,翻了好半天才道:“郎君,膏藥不見了!” 薛敏氣煞,斥道:“守帳子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