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萬一，他又出了幾道深奧的算數(shù)題和作詩。這下子總有難度了吧，四書五經(jīng)主要是考察背誦理解，而算數(shù)和作詩則看個人能力，學(xué)院的學(xué)生每次遇到這兩科都是頭疼。

    結(jié)果一刻鐘不到，顧馳把答案遞給他，又是完全正確，王夫子目瞪口呆。

    算數(shù)題簡潔明了，作的詩貼近生活，卻不平淡無奇，自有一番大氣豪放蘊在其中，小小年紀實屬不錯，這也得益于他農(nóng)家生活，經(jīng)過更深刻的學(xué)習(xí)，必定大有提高。

    字跡倒是差點，但勝在工整。這倒是可以理解，畢竟沒讀多久書，家貧也沒有那么多紙張可以練習(xí)。不過這都不是事，接下來臨摹字帖好好提高就行了。

    王夫子激動不已，拍著顧馳肩膀，“老夫教學(xué)幾十年，第一次遇到如此聰慧之人。走，去見一見院長?！?/br>
    這個學(xué)子太過優(yōu)秀，他一個人不能決斷，還是要院長同意才行。

    沒走幾步就到了張院長房間，青色衣袍，并未像其他夫子一樣留著胡須，文人氣息格外強烈。

    其他夫子都是秀才出身，而院長考了兩次鄉(xiāng)試副榜，距離舉人一步之差，學(xué)問自然不是其他夫子可以相比。

    王夫子帶著顧家父子兩個進到屋里，把情況詳細說了一遍。

    院長點點頭，沒說什么。招招手，顧馳來到他身旁，這個孩子看著是個聰明的。

    張院長提問的更加詳細，也更加深奧，從幼學(xué)到中學(xué)的內(nèi)容全部提問，其中還摻雜了幾道往年的縣試題目。

    就這么從上午提問到下午，幾個人似乎忘記饑餓，誰也沒有喊停。

    最后一個問題結(jié)束，顧父趕快把葫蘆里的熱水給他，顧馳一下子喝到底，稍稍緩解饑渴。

    張院長滿意的看著顧父，“是我太過激動，一下忘了時間。學(xué)院里馬上就要開晚飯，這頓我請你們，算是恭賀顧學(xué)子選擇我們求知書院?！?/br>
    顧父激動的手抖，被院長請吃飯，多么光榮啊，自家兒子可真棒。面上卻未表露，自己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要給院長留個好印象。

    張院長目光移到顧馳身上，“好苗子不能被埋沒，中學(xué)三年課程，如今過了一半，直接跟著甲班學(xué)子的進度一起學(xué)習(xí)，一年半的時間，學(xué)完三年的知識，你有信心嗎？”

    顧馳點頭，語氣中飽含堅定，“院長，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吃飯的時候，張院長又詳細了解顧家的情況。“既然以前免了你的束脩，這期束脩我也不要”，頓了頓，“筆墨紙硯和書籍資料學(xué)院有剩余的，也給你?！?/br>
    顧家父子倆趕快道謝，這下子可省下不少錢。

    “兒子，冷不冷？”顧父問道，回去有些晚了，夜風(fēng)一陣陣吹來。

    顧馳回答: “爹爹，我沒事?！?/br>
    出了鎮(zhèn)，天色黑暗，月光朦朧，地面并不平整，石子石塊特別容易絆倒人。顧老爹拉著顧馳的小手，一步一步往家走去。

    月水村村頭眾人聚在一起，一個大娘開口: “哎，你們看見沒有，今天顧老頭帶著他兒子去書院了。”

    張婆子嗤笑一聲，“那病殃殃的身子骨，還能讀書嗎？怕不是要暈倒在學(xué)院里，真是污了孔夫子名諱。再說了，他入學(xué)不到兩個月，能學(xué)到什么。這次又去，怕是要和我那八歲的兒子一個班，真是可笑。我可要給我兒子交代一下，讓他好好照顧那個病秧子。”

    其余人聽到這話，哄堂大笑。

    也有和顧家交情好的打抱不平，“張嬸說的不對，最近顧家三郎身子骨好了不少，再說他當時入學(xué)時還考了第一呢！”

    張婆子接著反駁，“入學(xué)考試算什么，咱們孩子是之前沒有學(xué)過字，倒讓他得了第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又有一個人開口: “咱們在這兒爭論也沒用，明日見上一面問個清楚?！?/br>
    突然有人指著前方，“你們看，那是不是顧老頭和他兒子？”

    其余幾個仔細看了看，果真是，匆匆跑向顧父。

    看著黑壓壓一群人跑來，顧父嚇一跳，自己又沒犯事，急著跑來干嘛？

    那群人熱切開口，“三郎入學(xué)沒有？”

    顧老爹點點頭，拉著兒子繼續(xù)往前走。

    張婆子攔住他們，陰陽怪氣開口，“別人入學(xué)早就結(jié)束，你們月上樹梢摸著黑回來，怕是見不得人，故意挑這個時辰躲著我們吧！”

    聽到這話，顧老爹拿下背簍，使勁晃幾下，竹簍里的銅板嘩嘩作響。

    “顧老頭，你這是作何？這錢用來干什么？”一個人好奇問道。

    “今日三郎入學(xué)，這錢當然用來交束脩?！鳖櫢咐仙裨谠诨卮稹?/br>
    張婆子接著嗤笑，“錢都沒花出去，可見并未入學(xué)。你剛剛還點頭，分明是在騙我們。”

    其他人小聲議論，眼神中有些鄙視的看著他們兩個。

    “張嬸此話不對”，一直沒吭聲的顧馳開口，“束脩沒有交出去，當然是”，他拉長調(diào)子，其他人支棱耳朵聽著，“當然是因為學(xué)院免了我的束脩?！?/br>
    聽到這話，大伙起初有些驚訝 ，但隨即想到顧馳上一次入學(xué)時也被免了束脩，很快就接受了。

    那個張嬸再次開口，“你們倒是打的好算盤，已經(jīng)入學(xué)一次 ，這次又入幼學(xué)，書院免你們束脩倒也是情理之中。畢竟十歲的孩子總要比那群八歲孩童懂的多?！?/br>
    顧馳再次開口，“張嬸，你又說錯，誰說我入的是幼學(xué)？”

    其他人急切問道，“三郎，別買關(guān)子，你快說?！?/br>
    顧馳站定，環(huán)視人群，朦朧月色里眼神堅定明亮，一字一句開口:“當然是中學(xué)甲班?！?/br>
    說完這話，他拉著顧父快步離開，只留下身后那群震驚的人群。

    半晌有人開了口，“中學(xué)，還是甲班，好家伙。咱們孩子十歲還在幼學(xué)，而人家已經(jīng)是中學(xué)甲班，并且沒有讀過幼學(xué)?！?/br>
    求知書院分設(shè)甲乙丙三班，甲班學(xué)習(xí)成績最好，丙班最末。

    其他人聽到這兒，沒了湊熱鬧的心情，紛紛趕著回家。

    顧馳那小子休學(xué)兩年竟入了中學(xué)甲班，自家那些熊孩子在書院里莫不是混日子？都是村里長大的，都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嘴巴，怎么就比不上那個病秧子？

    然后這一夜，月水村的熊孩子遭殃了，被自家爹爹狠狠打了屁股，趴在床上疼的半夜才睡著。

    不過這跟顧馳并沒關(guān)系，他倒是睡得格外舒坦。

    “當家的，你說的都是真的？”顧母拿著竹簍里的銅板，嘩嘩啦啦作響。

    “還能有假，你要不信，明兒個我去把束脩交給院長，就說我那老婆子看著交錢了才安心?！鳖櫢复蛉さ目粗?。

    顧母趕緊把這幾串銅錢收起來，藏的隱隱蔽蔽。

    “我就知道，三郎不會讓咱們失望，這可是太爭氣了?！鳖櫮搁_心極了。

    就連睡夢中也帶著笑容，時不時笑出聲來，顧父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無精打采到天亮。

    飯桌上顧二郎碰了碰自家大哥，朝著顧父那邊擠眉弄眼，豎起大拇指，“咱們爹爹，可真是老當益壯。”

    他自以為悄悄的，可他那個大嗓門，一圈人都聽到了。顧父黑著臉，沖他腦門來個爆栗。

    苗氏看著自家夫君抱頭求饒的樣子，抽抽嘴，看向一旁坐姿端正的顧馳，還是這個看著養(yǎng)眼。

    顧馳要去上學(xué)，剛好這段時間地里活忙完，顧家哥倆都在鎮(zhèn)上幫工。顧母就把拎書箱這項艱巨而偉大的重擔交給他們兄弟兩個。

    中學(xué)甲班幾乎都是鎮(zhèn)上的學(xué)子，他們普遍六歲入學(xué)，倒也和顧馳一個年紀。

    上課前，顧馳站在前面，王夫子笑瞇瞇的拍著他的肩膀，那是一頓好夸。

    下面的學(xué)子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顧馳，有些則是不以為然，一個鄉(xiāng)下人，在村子里出眾，來到鎮(zhèn)上，便什么都不是?？赡苓B學(xué)舍里最差的學(xué)子都不如，這種情況并不少見！

    顧馳倒不在意，沖著各位學(xué)子大方一笑，來到自己的座位上，專心致志的聽講。

    中途休息的時候，一群學(xué)子圍在一起，對著顧馳的方向指指點點?！澳銈冋f，他真有那么大能耐？”

    另一個稍微胖一點的噗嗤一笑，“你端看咱們甲班，沒有一位鄉(xiāng)下學(xué)子，乙班亦是如此，丙班倒是不少，等下次考核的時候，他就乖乖的去到丙班?！?/br>
    他們不加掩飾，顧馳自然也聽到這些聲音。

    下一堂課便是背誦剛剛講過的內(nèi)容，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甲班的小伙伴就看到顧馳走上前去，他們支棱耳朵聽著那邊動靜，面上一絲輕笑，怕是聽不明白請夫子講解呢。

    但聽到顧馳開口的一番話，他們可笑不出來了。

    第5章 第一次考核

    這，這才一會兒功夫，他竟然已經(jīng)背誦下來，流利順暢，沒有一點打絆。四書五經(jīng)晦澀難懂，讀起來磕磕絆絆，搖頭晃腦也總是記不住。

    眼看著他背誦完畢，下面學(xué)子搖搖頭，顧不得再想這些，我們也不差，可不能被一個新來的比下去。

    顧馳，這道算學(xué)題你怎么解答”；“顧馳，把你做的詩給他們念一遍”；“顧馳”

    經(jīng)過一個月的學(xué)習(xí)，學(xué)舍各位學(xué)子早已不見怪。他們算是明白了，鄉(xiāng)下學(xué)子還真有讀書好的，顧馳就是其中佼佼者。

    每次背誦他是第一個會背的；每次算學(xué)題他能夠舉一反三，寫出多種解法

    回想起第一天對他的評論，突然覺得臉好疼。

    這不，休息時間，小伙伴湊在一起，星星眼看著他。

    “顧馳，你算學(xué)那么好，是怎么學(xué)的？” 同學(xué)杜齊哭喪看著他，算學(xué)每個字他都認識，只是合在一起就暈了頭，管你幾只鴨幾只雞，只想把你們做成叫花雞和脆皮鴨吃掉。

    “顧馳，你是如何作詩的？夫子總夸贊你的詩有靈氣?！绷硪粋€同學(xué)王石眼巴巴看著他，自己做的詩平仄押韻不對照，撲面而來的匠氣。

    “顧馳，你是如何背誦四書五經(jīng)的？夫子上一句還沒說完，下一句你就接上了。”小伙伴郭策湊在他身邊。自己拿起書就想打瞌睡，連左耳都沒進去。

    “顧馳，你跑步怎么這么厲害”、“顧馳，你的字跡怎么進步這么快”

    小伙伴們都湊在他身旁，大家這么一鬧，驚訝的發(fā)現(xiàn)，顧馳可真是個全才。

    眼看上課時辰已到，王夫子進來，小伙伴們端正坐好。

    “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大家想聽哪個？”王夫子撫著胡須，笑瞇瞇的看著他們。

    底下還未開口，“好，那我就先說壞消息?！毙』锇閭円荒樜?，夫子騙人

    “每月一考是咱們求知書院的良好傳統(tǒng)，后天就要考試了，恭喜大家?！狈蜃有Σ[瞇開口。

    “夫子，這何來之喜？”郭策皺著眉頭問道。

    “當今圣上體恤學(xué)子，特地開設(shè)獎銀制度，各村各鎮(zhèn)，通過童生獎勵五百文，秀才則是二兩銀子，舉人十兩，進士三十兩?！?/br>
    頓了頓，王夫子接著開口，“咱們書院也有獎勵，依照朝廷每類減半。除此之外，在每次的考核中，前三名獎勵豐厚。”

    他看向大家:“這就是所謂的喜，開心嗎？”

    底下學(xué)子個個耷拉著臉，不開心，一點也不開心。我們又拿不到獎銀，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在別人手上，多糟心啊!

    后日一大早，學(xué)生們端正坐在學(xué)堂里，等待著考核。

    求知書院每月最后一天考試，成績太差的會從甲班降到乙班，以此類推。而成績優(yōu)秀的也會根據(jù)平時的綜合表現(xiàn)，再升一級。

    學(xué)子們分成五列，中間相隔。

    王夫子開口: “考核分為三場，每場一個時辰，現(xiàn)在開始，仔細答題?！?/br>
    看著手中的試題，胸有成竹的學(xué)子立即下筆，平時成績不好的皺著臉，咬著筆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