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為難你有這種心。”

    王全兒機靈得很，立馬奉上明黃圣旨和玉璽印泥，明德帝執(zhí)起御筆，說：“褚國使團眼看就要到了，你等他們走后再出發(fā)罷，正好你母親也在長安養(yǎng)養(yǎng)身子。”

    “朕就封你為蜀王，封邑享一萬戶，萬氏晉充儀，在蜀王府頤養(yǎng)天年?！?/br>
    充儀......掛在九嬪的尾巴，李墨知道這是自己識相才為生母換來的，當即露出一個驚喜的表情，叩頭道：“多謝父皇成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走出大殿以后，李墨看見了依舊跪在烈日下的皇后，他目不斜視地走過去，經(jīng)過皇后身邊的時候，說：“父皇還是對您太心軟了，您這‘恩’......兒臣會代萬充儀記住，還望母后保重身子，長命，百歲?！?/br>
    皇后神色動了動，抬頭看向他，隨后又收回眼神，不再看李墨一眼。

    *

    天剛蒙蒙亮，連海深忽然從夢里驚醒，額頭上布滿冷汗，她驚疑不定地喘了兩口氣，才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回道扶風(fēng)樓了，不再是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密室里待著了。

    “嘔——”

    萬氏被人從密室?guī)С鰜淼臅r候，連海深意外瞥見了她的樣子——那可憐的女人頭發(fā)枯黃凌亂，雙眼已經(jīng)被剜掉了，徒留兩個空蕩蕩的眼眶，干瘦地不像個人，她只能發(fā)出輕微的聲音，常年被綁著，四肢已經(jīng)萎縮不堪，指頭都要很艱難才能動一下。

    “怎么了？”背上多了一只溫暖的手，替她輕輕順著氣，連海深沒忍住又干嘔了幾聲，分明是想吐的，卻什么都嘔不出來，胃里一陣一陣瑟縮。

    “啊......”她難受地吐了吐舌頭，皺眉：“難受......”

    相衍將她拉到懷里，替她揉了揉肚子，說：“從回來就一直吐，還是請個太醫(yī)來看看好?！?/br>
    他還沒完全醒過來，聲音都帶著nongnong的倦意，偏頭親了親她，問：“嗯？”

    連海深好容易緩過勁來，枕著他的胳膊舒了口氣：“沒事，只是被嚇到了而已。”說著往外滑了一點：“有沒有碰疼你??？”

    相衍被浮萍刺傷的地方在腰側(cè)，她撩起他的寢衣一看：“傷口又裂了，哎呀，你真是——”

    相衍輕聲笑了一聲：“不妨事，一點余血而已，它傷在這里怎么可能不碰到？”

    “啪！”連海深狠狠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年紀也不小了，還要人一直在你耳邊嘮叨受傷要好好養(yǎng)傷嗎？”

    “是啊，還要勞煩夫人提醒?！彼麖澫卵ヴ[她，將臉埋進她懷里深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體香：“乖，讓我抱一會兒?！?/br>
    連海深抱著他，指頭從他的眉峰描畫到薄唇上，點了點：“相爺如今賦閑在家，倒是胡鬧地不行，日日三竿還不起來?！?/br>
    相衍叼著她寢衣的結(jié)，含糊不清地說：“給他李家賣命了十幾年，好容易歇歇腳，是時候做些該做的事了?！?/br>
    “什么該做的事呀？”她捏捏男人的臉，低聲問道：“您有什么事這么重要，得辭了官做的呀？”

    相衍一本正經(jīng)開始算：“如今是六月，一般女子須得歷經(jīng)懷胎十月才能瓜熟蒂落，來年三四月時天氣不冷不熱，產(chǎn)后月內(nèi)也不會太難受......嘶——”

    “啪！”相衍手上又挨了一巴掌！

    連海深羞紅了臉說：“敢情相爺成天閉關(guān)苦讀看得都是這些東西？”

    相衍一歪頭，一直叼著的衣裳帶子被抽開，他說：“君子尚五藝，相某只是岐黃也略通一些罷了?！?/br>
    “你腰上還有傷！”她連忙攔住他繼續(xù)拆衣裳的動作，嬌嗔道：“不要了，光天化日之下的，你要做什么?。　?/br>
    相衍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含糊不清地說：“對，腰上還有傷，你注意點?！?/br>
    “什么叫我注意點？”連海深的衣襟被拉開，露出底下鵝黃色的小衣，上面繡著星星點點的桂花，“你說清楚啊，我把你怎么了嗎？”

    相衍的呼吸變得十分炙熱，幾乎是急切地湊過去堵住她要脫口的話：“你說你做什么了？嗯？乖，今天自己來......”

    自己......自己來？

    被他撈了一把，連海深一條腿跨上他身，半趴在男人的胸膛，有一下沒一下戳他的胸膛，氣鼓鼓道：“你這是白日宣yin......”

    相衍捉著她的手往下，口氣帶著愉悅地說：“記住了，我腰上還有傷?！?/br>
    連海深氣得探身去咬他的唇，邊親邊恨恨地說：“您真是太為老不尊了......”

    相衍回應(yīng)她的是更兇狠的啃咬，幾乎要將她撕碎一般深吻：“誰教你一次又一次挑戰(zhàn)我的極限的？讓你動就動?！?/br>
    “唔?！边B海深閉上嘴，紅著臉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瞪他：“壞！”

    胡鬧的動作持續(xù)了近一個時辰，直到動靜漸熄，已經(jīng)日上三竿了——

    觀壁吸了吸鼻子，在外面輕輕叩了叩門：“爺？老太爺派人來請您和夫人過去......”

    里頭好像有什么東西撞在床欄上的聲音，觀壁豎起耳朵聽了聽，又不怕死地叩了叩門：“老太爺說了，您若是不去，他就過來......”

    “相衍！”一聲壓迫的嬌喘從里頭漏出來，觀壁閉上眼，五官都揉在一起，噔噔噔后退了三步，最后喊了一聲：“您悠著點啊，腰上還有傷啊！”

    “滾！”里頭傳來相衍惡狠狠地怒罵：“觀虛，將他帶去馬廄！”

    觀虛抱著劍，沉穩(wěn)地應(yīng)：“是！”

    “喂喂，你不是認真的吧？”觀壁一邊后退一邊說：“你跟我是不是親兄弟?。俊?/br>
    觀虛罕見地笑了笑：“就是因為是親兄弟，才不能讓你再得罪主子了，去吧，自己去刷馬吧?！?/br>
    觀壁嘿嘿笑了兩聲：“主子不是認真的吧？”

    “你說呢？”

    “......”觀壁又吸了吸鼻子，瀟灑地回身去取桶和刷子了。

    第71章 蠱毒案落幕

    胡鬧了半天，到松鶴堂的時候已臨近午時, 鷹奴迎上前, 說：“老太爺請三少爺先去后堂?！?/br>
    看出相衍的猶豫，鷹奴說：“老太爺說，大少夫人已經(jīng)醒了, 三少夫人若是有空, 可以去看看她?！?/br>
    相衍不覺得松鶴堂很安全, 并不同意, 連海深卻扯扯他的手，說：“我去瞧瞧大嫂，你去見祖父吧?！?/br>
    相衍一把拉住她的手：“松鶴堂也不見得安全，小洛氏更別去接近，那個女人就是條毒蛇。”

    “沒事的，你先去吧。”連海深搖搖頭，從相衍袖袋中取走了一枚玳?？圩?，沖他揚了揚：“她不會殺我, 你去吧。”

    相衍看著那枚玳?？圩? 想了想才點頭：“小心點，門不要關(guān), 讓觀壁在門口守著?！?/br>
    連海深失笑，搡了他一下，說：“好?！?/br>
    “三少夫人?！焙筇盟藕虻难绢^看見連海深帶著人過來，慌忙行了個禮。

    “嗯。”連海深點頭，推開她身后的門, 里面涌出濃烈的藥味，讓她又有了嘔吐的沖動。

    好奇怪，從宮里回來以后動不動就有嘔吐的欲望。

    連海深郁悶地想，或許真的該找個時間去瞧瞧大夫了，她提著裙子跨進門。

    小洛氏靠在床頭，臉色看起來非常差，觀虛救她救得及時，縱使這樣還是傷得不輕，她看著連海深落座在她床前十步的位置，嗤笑了一聲：“我又毒不死你。”

    連海深疏離地笑了笑：“這幾日身子總是不舒服，藥味聞多了總會想吐。”

    小洛氏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露出玩味的表情：“是嗎?！?/br>
    連海深取出那只玳?？圩?，放在一旁的桌上：“這是從你房里找到的，是誰的？”

    小洛氏瞥了一眼，說：“洛降的?！?/br>
    “洛降？”連海深問：“你們不是一家人嗎？”

    “一家人就不會殺你嗎？”小洛氏盯著她的臉問：“一如我們，不也天天盯著三弟嗎？”

    連海深的臉色冷了兩分，直接懟了回去：“是啊，一個屋檐下的都想著要對方的命，更何況百八十年都不見一面的親戚?！?/br>
    小洛氏笑了兩聲，抬手給自己掖了掖被子：“你是來找我吵架的？可我卻沒有這個興致，若是無事，請三少夫人出去罷?！?/br>
    “你不也在等我來嗎？”連海深道：“既然是各取所需，跟我裝什么清高?！?/br>
    小洛氏瞥了一眼過來，連海深繼續(xù)說：“洛降要殺你，是為了滅你的口，那么你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呢？”

    小洛氏不答。

    “洛雪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連海深明知故問道：“你二人生得有兩分相似，她是你的meimei？”

    “洛雪？”

    “我們在洛陽抓到了她?！边B海深說：“她身邊帶著蠱王，要來長安?！?/br>
    “我知道你要報仇，你我可以合作?！边B海深循循善誘道：“你說是不是？”

    “呵?！毙÷迨喜恍迹骸胺蚓白顓拹旱木褪侨康娜耍羰峭銈兒献?，九泉之下要我怎么面對他？”

    “那你要怎么報仇，若是能打得過，就不是你被洛降砍成這樣了?！边B海深毫不留情地拆穿道：“若是你死了，豈不是兩人都含冤而死，死得真不值錢?！?/br>
    小洛氏氣道：“你到底想怎么樣！”

    連海深露出狡黠的笑：“大嫂是聰明人，怎么會不知道我們想如何，老實說罷?！?/br>
    “洛降一出相家就被抓住了，現(xiàn)在在卓耀手里?！边B海深說道，小洛氏慢慢變了臉色，臉上露出一種近乎瘋狂的情緒：“殺了他！殺了他?。　?/br>
    “他是要死，只不過不該死在你手里，也不該死在我們手里?！边B海深說道：“無名子和洛降給圣人下蠱，意圖動搖江山，應(yīng)當由圣人來制裁他們?！?/br>
    小洛氏皺眉：“我不是什么大好人，也不想管你們伸張正義的事，我只想為夫君報仇?！?/br>
    “這二者又不相違背?！边B海深說道：“你是洛家人，你知道怎么驅(qū)出蠱王的子蠱，是不是？”

    “洛家等級森嚴，蠱王的飼養(yǎng)和使用之法只有嫡系子孫能知道，我們旁系的‘外人’怎么知道?！毙÷迨险f著，很不屑地嗤了一聲。

    “據(jù)我所知，你當年來長安就是從家族逃出來的。”連海深補充道：“因為旁系的你拜師在無名子門下，偷偷學(xué)了嫡系才能學(xué)的驅(qū)蠱之法，所以被家族驅(qū)逐，流放荒地，你自己不甘命運，逃出來后遇見了去蜀地請洛氏傳人的相家人，跟著他們來到了長安。”

    “用情蠱救了相佩生，也順理成章嫁給了他?！边B海深說道。

    仿佛想起當年初見相佩生的美好時光，小洛氏臉上露出一種迷戀般的神情，但隨即又暗淡下來：“所以呢，你想說什么？”

    “你的家族不但對你毫無裨益，甚至設(shè)計殺了你的愛人。”

    “如果是我，恨不得食其rou，飲其血，寢其皮?！?/br>
    連海深每說一句，小洛氏眼中瘋狂的神色更甚，她將眼神釘在她身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你需要我做什么？”

    “大嫂身子還撐得住嗎，若是撐得住......”連海深站起身，說：“我們進宮一趟?！?/br>
    *

    相老太爺背著身子，正在修剪桌上的盆栽，銀制的小剪子“咔擦咔擦”作響。

    “老太爺，三少爺來了。”

    相老太爺哼了一聲：“進來?！?/br>
    相衍能料到老太爺找他肯定是因為他交了右相私章的緣故，進門后，松鶴堂的門應(yīng)聲而關(guān)。

    “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