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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后別走在線閱讀 - 第20節(jié)

第20節(jié)

    “不要怕,我來了。”他又重復了一遍,衣襟尚浸著血,卻一心只顧著去哄她。

    謝柔手里的匕首“咣當”一聲落在輿板上,眼淚忽然決堤,控制不住的落下。

    作者有話要說:預收文《嫵媚》:

    【男主重生】殺人前都要說聲“兄臺小心了”的書生儒將男主*作天作地懟人扎心的小妖精女主

    第27章 村中避險

    兩人怔然相望皆有滿腹言語,只苦于困境未解無法傾訴,蕭承啟注視著肩頭被血染紅的謝柔,心弦險些繃斷,所有的理智都被心火燒沒了,但他知道現在不能耽擱,刺客還沒有解決干凈,隨時會追上來,他要確保她的安全,然后找那些人算總賬。

    馬蹄聲響,同樣一身黑衣的卓海趕了上來,對蕭承啟道:“少爺先行一步,這里有小老兒?!?/br>
    蕭承啟沒有多言,簡單地道了句“萬事小心”,就翻身躍上馬車,回頭望了一眼憔悴的謝柔,他咬了咬牙,攥著韁繩帶女子向遠方行去。

    寒風中,卓海目送兩人消失在路的盡頭,調轉馬頭看向虛無的黑暗,素日在蕭承啟面前佝僂的身軀此刻卻慢慢直了起來,他呼出一口氣,隨手折了路邊矮木上的一根樹枝,斜斜提在掌中。

    大地震顫,大批黑衣刺客從暗夜里現身,看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他們一時驚異,制止住了座下的馬匹,領頭的那人很快反應過來,眼角顫了顫,冷然下令:“殺!”

    眾人抽出了長劍,卓海冷哼了一聲。

    *

    蕭承啟將馬車停在了一個村子里,村子不太大,但酒肆醫(yī)館倒應有盡有,暗衛(wèi)還沒趕過來,他需要安頓好謝柔。

    他上前敲開了醫(yī)館的門,夜深人靜,里面的大夫打著呵欠將門開了一條縫,睡眼朦朧地往外看了一眼道:“這個時辰不收病患?!?/br>
    蕭承啟拿出了一錠銀子,大夫眼睛睜圓了一些,但見他黑衣染血,似乎覺得不太靠譜,想了半天堅定地搖了搖頭。蕭承啟沒打算和他廢話,只把銀子換成了金子,大夫愕然片刻,咬了咬牙:“進來吧?!?/br>
    那大夫大約五十歲有余,說著話將自己的娘子叫醒,把謝柔扶進了屋子。兩人在屋內幫謝柔療傷,蕭承啟守在外面。

    “這姑娘肩傷有些嚴重,需要好生養(yǎng)上一陣子,平時不要沾水不要觸碰,一個月后結了疤就好了。其余的燙傷倒還好,三日左右就能痊愈?!贝蠓虻哪镒有纳?,怕蕭承啟擔憂,先走出來和他說了一聲。

    蕭承啟點了點頭,聲音微啞地道了聲“多謝”。

    等兩人都離開了,蕭承啟才進去,帷帳后,謝柔已經疲憊的睡著了,從前清麗如蘭的容顏看不到一點血色,他幾乎在一瞬之間聽到了自己心底碎裂的聲音,在來的路上,他想象了無數種兩人重逢時的場景,想給她一個驚喜,想看見她的笑容,怎知這一切都湮滅在一場人禍里。

    看到徐府上空的濃煙,他急紅了眼,殺得滿身是血,整個人都要瘋掉了,他不能想象如果她出事他會怎樣,那種恐慌他從來沒有體會過,就像魂魄從身體里剝離,又似一顆心被生生剜出來。

    她流的血灌進他的眼中,點燃了他的心房,每一寸都在疼,他方才差一點失去她。

    手指微微顫抖,他緊握著拳又松開,原來失去她是這種感覺,不是送她離開的那種不舍,而是真切的錐心之痛。

    他摸著心臟的位置,激烈的撞擊讓他呼吸困難。

    正在他起身想要靠近謝柔時,窗外傳來一聲輕喚,卓?;貋砹?。

    他看了眼沉睡的謝柔,抿了抿唇,出了門。門外除了卓海,卓遠和卓生也趕來了,兩人衣角發(fā)絲上都滴著血,顯然經歷了一場混戰(zhàn),只是此刻在他面前,跪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蕭承啟冷冷望著二人,火氣再次滾了上來,忽然飛起一腳揣在他們的肩上,兩人疼得發(fā)顫,卻不敢倒下,只能將頭埋得更低。

    蕭承啟手緊扣著掌心,指甲陷進皮rou里,才勉強克制住自己沒有直接抽刀將兩人殺了,如果這次不是他和卓海及時趕到,謝柔性命危矣,不論是死在刺客刀下,還是被劫持到何方,對于女子而言,這一輩子就毀了。數月前她在皇宮中還好好的,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那是他守了八年的姑娘!他從前不舍得她被右相、嬪妃欺負,想盡辦法讓她過得好一點,現在呢,什么人都敢欺負她!

    他氣派出的這兩個暗衛(wèi)不頂事,關鍵時刻犯糊涂,說過不能離開她半步,卻還是將她一人扔在徐府,他更氣自己,怎么腦子不清楚,竟那么輕易就答應謝柔放她離宮。

    血絲漫上雙眸,他咬牙擠出幾個字來:“去領罰。”

    卓遠和卓生面色慘白,向他叩首領罪,他們都知道這次皇上是真的生氣了。蕭承啟很少懲罰他們這些暗衛(wèi),有時候哪怕是事情做得不到位,或者戰(zhàn)略失誤,大多是小懲大誡,他曾經對眾人的師父卓海說,暗衛(wèi)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他不忍心折了他們的血性。

    可是這次不一樣,當他們看著蕭承啟沖進火場時心都涼了,皇后離宮,他們接到唯一一條指令就是護她周全,兩人自詡是暗衛(wèi)里的好手,沿途又有無數聯(lián)絡點,北上一行絕對不會出差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失誤,倘若謝柔真的出了意外,他們百死莫贖。皇上沒有殺了他們,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卓??粗窟h和卓生退走,沒有為他們說話,只是嘆了口氣,他現在只慶幸沒有釀成大禍。

    蕭承啟還在氣頭上,余憤難消卻也沒忘了正事。

    “那些刺客是什么人?”

    卓海道:“小老兒本想留下活口,然而那些人牙間藏毒,死得痛快?!?/br>
    蕭承啟滿臉冷意:“可有其它線索?”

    卓海道:“從他們身上搜出了兩樣東西,一是寫著“曲州”字樣的白紙,另一個則是領頭的那人,腰間有一塊手掌大小的疤,小老兒看著極像狼頭圖騰?!?/br>
    蕭承啟瞳孔一縮,狼頭圖騰是圖坦國將士會有的標記,至于為何不是刺青而是傷疤,許是刺客行事謹慎,將自己的刺青圖案用刀劃去了,只剩下模糊的痕跡,也虧得卓海仔細,若換了旁人極易忽略。

    兩人神情均是凝重,圖坦國千里迢迢跑來刺殺、劫掠本朝皇后,這件事乍聞委實不可思議,謝柔離宮乃是秘密進行,除非此事被人發(fā)現了,而且這個人背后和圖坦有關系,否則眼下這種狀況是不可能發(fā)生的。

    “派人去查,然后告訴謝煊一聲,讓他盯緊圖坦動向?!?/br>
    卓海領命。

    房間里,伏在綿褥上的謝柔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夢見徐府起了火,將自己困在其中,正當絕望之際,有人伸手把她拉了出去,guntang的火焰和那人手上的暖意讓她從夢中驚醒。

    沁涼的夜風從帷帳外鉆進來,她慢慢清醒,卻又像一直沉浸在夢境里,她記起之前的事來,好像……見到了蕭承啟?可怎么會呢,他明明去了南方,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還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突然降臨,他是神嗎?

    此時仿佛是回應她,門扉吱呀一聲響,有人走了進來。

    她艱難地轉頭,透過縫隙向上看去,熟悉的面容猝不及防地撞進她的眼里,眼淚似是自己有了意識,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她微帶哽咽,喃喃喚道:“陛下?!闭娴氖悄銌??

    蕭承啟聽到女子的聲音,又驚又喜,只是沉重的自責制住了他的腳步,他想看看她,又不敢靠近,熟悉的女子從驕傲燦爛的翠竹變成了一碰就會碎的琉璃娃娃,他心里揪成一團,多少言辭都在頃刻之間化成了沫,只留下兩個字,被他輕輕吐出:

    “是我?!?/br>
    謝柔從來沒有這么哭過,眼淚剎那浸濕了枕頭,幾乎泣不成聲。在蕭承啟的記憶里,也不曾見過謝柔落淚,她那么堅強,許多時候是她來勸他,哄著他不要和朝臣犯別扭,不要太難為自己,而現在換成他了,卻不知怎么哄她才好。

    面對流淚的女子,他手足無措,憋了好半天才道:“你……你別哭了?!?/br>
    然后又道:“對不起,我來晚了?!笔钦娴膩硗砹?,他后悔了,不應該放她離宮的,更不應該留她一個人面對兇險的刺客。

    謝柔看著眼前的男子,眸中盈滿水澤,起伏不定的心卻漸漸踏實下來,他對她說“對不起”……世上歷朝歷代不會有一個帝王會對旁人說這三個字,可他說了,小心翼翼、躊躇不定的,都是為了她。

    大塊血色還停留在他的身上,她一眼望見便覺得自己錯了,不應該用出宮刺激他試探他,他們應該好好在一起的,哪怕像從前一樣在宮里一輩子,也好過讓他在此地冒險拼殺。她出了事沒關系,可他怎么辦?

    何況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來的,從鳳陽到吳城,她走了近兩個月,而蕭承啟只走了不到一個月,他一個帝王竟用了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趕來,路上該有多辛苦?

    她眼底酸澀,滿心不忍。

    帳外,男子皺著眉,仿佛心神不定,謝柔看在眼里,胸口有溫柔緩慢的升騰,她咬了咬唇,似是下定決心一般對他道:“謝謝你,陛下?!?/br>
    蕭承啟搖了搖頭,他做得還太少,談何感謝。卻聽女子接著道:“臣妾很想念陛下,出宮至今,一直如此?!?/br>
    他一怔,她自稱“臣妾”……

    “陛下來了,臣妾很歡喜?!彼χ鴮λf。

    他從天而降落在她面前,救她護她,原來世上真的有神明,那是她的守護之神吶。

    第28章 心中歡喜

    “神明”心中亦是歡喜,然后就乖乖去給她熬藥了。

    他想多為她做點什么,可糟糕的是他不太會照顧人,謝柔入睡之后,他茫然思量許久,覺得為今之計是要她快點好起來,好像煎藥是目前手頭上唯一能做的事。

    大夫也不跟他客氣,醫(yī)館深更半夜沒個小廝,他眼睛也不太好使,恰巧有蕭承啟在,這些事自然就一股腦扔到了他手里。

    “那位姑娘是你什么人?”大夫斜眼看他。

    蕭承啟一愣,“皇后”兩字差點從嘴里蹦出來,幸好大夫沒等他回答,自個兒接了下去,堵住了他的嘴:“是你娘子不是?是的話就自己動手,我們窮鄉(xiāng)僻壤地方小,抓藥都是自己來。”

    他往旁邊一指:“草藥在格子里,藥罐在那兒?!比缓蟠蛄藗€呵欠,拉著自家夫人去睡覺了。

    他的夫人看見蕭承啟滿臉為難的樣子,拽了一下自家夫君的衣袖,人家厚金尋診,總沒有自己熬藥的道理,可大夫眼睛一轉,卻道:“讓他自己來吧,我看他樂意著呢。”也不知是哪只眼睛看出來的,算得上奇準。

    蕭承啟有點后悔了,他好像懲罰卓遠兩人過早了些,應該留下兩人幫忙抓藥的?,F在剩下他一個,頓覺棘手,只是謝柔還病著耽誤不得,他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一副藥連找再熬過了好幾個時辰,等大夫睡醒,蕭承啟已經收尾了,他探過身子,對藥罐里的東西品評了一下。

    “你這個人真是不仔細,給你娘子喝的熬成這副德行,你看看面糊一樣,讓人怎么喝。”大夫恁的事多,拿了金子嘴也沒閑著。

    他夫人終于看不過去了,瞪了他一下,對蕭承啟道:“小伙子,我來吧,你如果愿意的話在旁邊看著,以后再自己動手,熬藥不費事的,心意到了就夠了?!?/br>
    蕭承啟有些尷尬,但如今有求于人,身份又不能暴露,自然旁人說什么就只能聽著。

    再進屋時,謝柔已經醒了,蕭承啟將藥放在床頭桌子上。

    “臣妾謝過陛下?!彼龓缀跸乱庾R的就說了這句話,兩人都怔了怔。蕭承啟對于感情一事十分遲鈍,卻也品出些不妥來,兩人并非在宮中,可相處的模式還和以前一樣,這稱呼說不上錯,可就有股“半生不熟”的味道,在皇城里還不曾感覺,放在其它地方便有種違和感。

    蕭承啟道:“微服出巡隱匿身份,不必稱我為陛下。”

    謝柔想了想就道:“那叫什么好呢?”

    蕭承啟泛起難來,他覺得有關于她的事都很難,難想也難做,他禁不住去看她的神情,也忍不住去猜她的心思,心里其實有個答案,可他不知她怎么想。

    “醫(yī)館的大夫以為我們是夫妻?!睅е稽c忐忑,他緩聲道。

    謝柔微怔,假裝沒瞧見蕭承啟眼中的期盼和試探,有意繞過那個答案,道:“那叫您‘少爺’,可好?”

    蕭承啟萬沒想到是這個回應,他皺了皺眉,心里像有什么東西被戳破了一樣,直往下沉,謝柔看著他,隱在帷帳后悄悄翹起了唇角。

    心里是甜的,但現在不能說,她用了很長時間盼著他來到身邊,可她需要的不只是陪伴,從他在黑夜里現身的那一刻,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和他在一起了,然而過去兩人缺失的太多,蕭承啟自己又想不明白,她只好一點點靠近他的心,不能太倉促也不可太激烈,她甚至有點怕嚇壞他。

    那個男子有一顆赤子之心,她從來都知道,他對她有多好,所以她愿意陪著他成長,無論是作為天子,還是作為……夫君。

    “少爺,我的傷還有點疼,您能幫我端一下藥嗎?”她彎著眉眼,小聲對他道。他聽不出來的語氣里,帶著一點撒嬌的味道。

    他還不太懂,但他愿意為她做一切事,念及她的手臂有傷,他捧著藥碗遞到她的唇邊,翻出記憶里她喂藥時的情景,將湯藥吹涼了一些。

    女子微笑著看他。

    “我記得你怕苦?!笔挸袉⒌?。

    謝柔喝了一口藥,確實苦澀,但她搖了搖頭道:“這碗不苦。”因為有你喂我呀。

    她低頭將藥喝完了,動作很小心,全程沒有碰到蕭承啟,她能感覺到蕭承啟接近她時,全身都似緊繃著,他還是像以前一樣,不能和人離得太近,他也許已經很努力在突破自己了,她很知足。

    其后的一天里,蕭承啟一直陪著她,只是臉色不太好,謝柔側躺在床上,看他略顯笨拙的照顧自己,忙前忙后,高高在上天子處理國事得心應手,可和她相處就有點力不從心。醫(yī)館大夫是那種快言快語的人,說為人如何苛刻也不是,但好像格外喜歡為難蕭承啟,都快把他當小廝了。

    蕭承啟看在謝柔的面子上沒說什么,若他當真要懲罰大夫,直接將身份告訴他絕對能把他嚇死,還好他一次次的忍住了。

    大夫的夫人喬氏卻對他倒是印象不錯:“女孩子都是用來疼的,你對你的娘子有多好,她一定能感受到的?!?/br>
    蕭承啟心里終于好受了一點,因著那一聲“少爺”,他一直不痛快。輕咳一聲,他不恥下問:“怎么能讓一個女子開心?”

    喬氏笑了:“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有的女子喜歡花喜歡草木,有的女子喜歡新做的衣裳,你得知道她想要什么。”

    蕭承啟聞言愣住,這么一說,他還真不知道謝柔喜歡什么,多年宮廷生活,好像不缺錦繡珠寶,她又是皇后,用的也是他能給到最好的東西,至于喜歡不喜歡,他沒有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