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rou、獐子rou和山豚rou，都是選的小只，一整個地烤，掏空的肚子里塞滿了檸檬、蘋果和香料，以至于外皮也不發(fā)干，烤得脆又肥。

    必須提一句，今年人們由于發(fā)現(xiàn)了山豚rou好吃的技巧，這也被大家算在了神的恩惠上，于是今年的rou類祭品將騸了的小山豚擺在了正中間，以凸顯人們的感恩之情。

    包括今年所有收獲的種類，蘋果、梨子、櫻桃和蘿花酒，甚至最大個的蘿卜，都被選出一個擺在了馬車?yán)铩?/br>
    祭品滿滿地碼放在馬車上，馬車就開始緩緩地移動。

    沒有人騎馬，賈文娜走在前面，牽著馬車?yán)@著小鎮(zhèn)周圍行走，人們熱熱鬧鬧地跟在后面。

    路上經(jīng)過的人家前都各自擺著自家的小桌子，上面也放滿了食物，每一樣食物都有一些，任由經(jīng)過的人們隨時取用。

    這是自伊爾塔特成立之時就流傳下的一種風(fēng)俗：團(tuán)結(jié)和分享。

    到了今天，人們已經(jīng)不再為生存危機(jī)而整日惶惶不安，也不再因為墾荒未久而缺衣少食。人們過得豐潤富足，但團(tuán)結(jié)和分享的習(xí)俗依然被保留了下來，每年的秋日祭典都會維持這一風(fēng)俗。

    露西塔將自家客廳的木制長桌搬了出來，桌子上擺滿了盤盤罐罐。

    剩下的栗子，她又取出一些拿來燉了栗子雞。栗rou的質(zhì)感與水果蔬菜不同，不算清爽，反而是悶悶的，有一點“鈍”，不清也不渾的那股木香和rou類再搭配不過了。

    雞腿不柴，湯汁豐盈，燉得極爛，栗rou的口感也沙沙綿綿的。

    除此之外，曬干的漿果、小魚干、紅燉山豚rou、韭蔥蘿卜湯，香味交纏在一起，聞起來就覺得幸福。

    人們吃吃停停，穿過鸚鵡街，走到了西面安息森林的交界處。

    琳妮婭肩頭坐著德爾菲娜——她這次幻化成了一只紅襟鳥。

    露西塔拉著琳妮婭，與維爾蕾特并排走著，耐心聽琳妮婭講述她最崇拜的箭術(shù)老師黛西的英勇事跡。

    忽然，她的眼神微微一凝，落在安息森林的某一處。

    “怎么了？”維爾蕾特作為唯一一個智商跟得上她的家人，第一時間就發(fā)覺了露西塔的異常。

    露西塔又回頭看了一會兒，才把眼神收回來，搖搖頭：“沒事，看花眼了?！?/br>
    維爾蕾特抿抿唇。

    第二圈的時候，露西塔路過家門口，和幾人交代道：“我去一趟盥洗室，你們不要等我了?！?/br>
    琳妮婭和德爾菲娜懵懂地點點頭，琳妮婭還非常懂事地?fù)]揮手：“那你快去吧！”

    維爾蕾特欲言又止，拉過了琳妮婭，沖露西塔點了點頭。

    門前的食物已經(jīng)下了一半多，露西塔繞過門前的桌子，在房子里翻箱倒柜翻了半天，最后翻出一瓶橙花精油。

    她又裝了一些細(xì)鹽、白砂糖，接著從藥箱里拿出一束干枯的稗草。

    重新關(guān)上院門，露西塔穿過空蕩蕩的鸚鵡街，來到了西面的安息森林。

    她走得很快，人群剛過去不久，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露西塔沒有走平日被人們踩出的小路，而是扒開荊棘，艱難地前行。

    直到她臉上都是細(xì)碎的、來不及愈合的傷口，她還是沒有看到盡頭。露西塔一時有些后悔沒帶鐮刀來，一時懷疑自己是疑神疑鬼，又耐著性子往前走了一段，面前才豁然開朗。

    面前是一座更高的山，山勢險峻，飛湍清涼蕭肅，涼意濺到臉上。

    瀑布下是一條橫繞山頂、蜿蜒而下的溪流。

    溪邊紅葉遍地，紅葉之間，有一只火紅的狐貍，幾乎與天地間的顏色融為一體。

    漂滿紅葉的水是山的頭發(fā)，而火紅的狐貍是山的發(fā)簪。

    是了，就是她，方才在安息森林一閃而過的火紅的影子。

    見到狐貍的第一眼，露西塔脫口而出的竟然是：“所以紅皮毛是秋天的保護(hù)色嗎？”

    不知怎的，她從狐貍的眼里讀出了一絲無語。

    露西塔笑了笑，從空間里拿出了自己帶來的東西——橙花精油、細(xì)鹽、白砂糖。它們被裝在小碟子里，分別擺在露西塔的周圍，最后她拿出了干枯的稗草，指尖起了一束火焰，將稗草點燃。

    稗草從根部徐徐燃燒，一絲白煙裊裊，模糊了露西塔的視線。

    在一片橙花的氣味里，露西塔感到微微的放松，接著視線清晰了起來。

    狐貍依然蹲在她面前，但那一瞬間的人性化情緒似乎是錯覺，它的眼神變得懵懂而純真。

    露西塔與狐貍目不轉(zhuǎn)睛地對視了幾秒，狐貍搖了搖蓬松的大尾巴，一個轉(zhuǎn)身就躍進(jìn)了森林深處。

    露西塔望著狐貍消失的方向，嘴唇翕動。

    “永恒的創(chuàng)世之神蓋婭，掌管萬物的上帝，照耀世間的母親，我祈求您的眷顧。

    我以人們的秋收祭品祈求冬天的雪。

    我祈求在這個冬天，大雪覆蓋田地，好讓來年的麥粒更加飽滿。

    我祈求這個冬天不太寒冷，牲畜們不必再瑟瑟發(fā)抖，罹患疾病。

    我祈求……

    我祈求您降臨在我的面前，像在六個月前布滿金光的海域。”

    話音一落，眼前的場景就扭曲起來。

    蓋婭朦朧的聲線仿佛很遠(yuǎn)，又仿佛貼在她耳邊：“孩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沒事，”露西塔的聲音隱含笑意：“只是看到母神冕下真的會出現(xiàn)在秋日祭典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您變成狐貍的樣子也非?？蓯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