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婦人去洗衣服，也碰上剛吃完回來的別家媳婦，邊洗邊說，洗完后那些還沒去過火鍋店的，便回去跟自家男人說，咱們明天也去。

    傍晚前，宋記火鍋店又迎來一陣客流。

    雅間和大堂全都坐滿，連連接水舫和東西兩閣的走廊里，都擺了好幾桌。

    *

    “小二，結賬！”有一桌吃完，喊道。

    “客官，您這桌一共一百三十二文錢?！毙《溃霸蹅冞@里吃滿一百文能抽一次獎，您可要試試手氣？”

    小二說著，端來一個箱子，里面都是一摸一樣大小的竹簽。

    “行，我試試?！蹦悄腥舜甏晔?，今天上午已經有不少人抽過了，他瞧見幾桌，那些抽的人多半有獎。比如什么下次來吃滿一百文錢能抵扣十文錢，或者下次來吃送一份牛rou丸子什么的，也有送鍋底、送蘸料、送各種其他菜的。至今他聽過最好的，是送兩盤牛rou片。

    整整兩盤牛rou片！

    牛rou貴，他都沒舍得點，只吃了半份牛rou丸子，要是抽獎能抽中，他下次就可以敞開了肚子吃了！他不貪心，不用兩盤，一盤就夠了，或者半份也好，半份的中獎率還是挺高的。

    男人信心十足地伸手，在箱子里攪和了一番，抽出一根竹簽。

    竹簽上寫著阿拉伯數(shù)字，他不認識，交給一旁的伙計。

    這里的伙計宋菽都培訓過，他們不僅認識數(shù)字，也能背出每個數(shù)字背后所代表的獎勵。這時代大部分人不識字，因此酒樓里當小二的人記性都必須好，酒樓里的菜名、價錢全部得滾瓜爛熟，客人一問便得一一報出來。

    宋菽的這些，連獎項也背得滾瓜爛熟。

    伙計一瞧數(shù)字，立刻大聲道：“恭喜XX桌客官，喜得豬腦兩只，下次出示獎券便可兌換，一年有效?！眻蟪龅耐瑫r，有人已經拿來了獎券。獎券是用宋菽紙坊的竹紙做的，每張獎券都由兩部分組成，劵面給客人，劵根留在店里，兩者本是一體，接縫處蓋了章，下次來勘合無誤便是真貨，能得到贈送的菜品。

    男人接過獎券，又問了一句：“我抽到的是什么？”

    小二道：“恭喜客官，您抽到的是兩份豬腦。”

    豬腦？男人一時有些愣，往年吃不起正經的rou食，他也吃過不少下水，豬肝豬肺豬大腸什么都吃過，可這豬腦卻沒碰過，也從沒見旁人吃過。

    旁邊有人看過來，竊竊私語。

    豬腦也能吃？這可沒聽過。

    豬腦就在菜牌上，小二報菜名的時候一定會報到，可這一整天愣是沒有人注意，就算有也只覺得不能吃便略過了。

    一旁的伙計卻是吃過的，這會兒說道：“當然能吃，這豬腦像豆腐似的，又嫩又滑?！?/br>
    “豆腐？”

    “果真？”

    “客官您要不要現(xiàn)在試試？我送您一份，要覺得不好吃，咱這獎可以重抽?！毙《f。

    “當真？”這宋記的小二也忒好說話了，還是說他們對自己的菜品那么有信心，就不怕果真不好吃在這大庭廣眾下丟了臉面？

    “當真，我這就給您去拿，這鍋底也給您再添點兒湯?！被镉嬚f道，立刻有專門負責加湯的，往桌上還未撤走的麻辣鍋里加了許多nongnong的骨頭湯。

    拿豬腦的伙計很快就回來了，店堂里口耳相傳，大家?guī)缀醵贾懒素i腦的事。有人圍了過來，有人伸長了脖子等候，不少人都停下筷子，關注著這邊的動靜。

    “這豬腦易碎，可放在漏勺中涮?！被镉嬆脕硪粋€竹編的漏勺，把豬腦滑進去，放進了鍋里涮，“這豬腦花要全煮熟了吃才好，大約一刻鐘，多點也可?！?/br>
    這一刻鐘過得無比緩慢，大家吃了幾口自己碗里的，便去看腦花那一桌。那桌得獎的男人是跟兄弟一起來的，一桌三人被那目光團團圍住，都有些不安，只好眼觀鼻鼻觀心，等著豬腦涮好。

    “好了，客官?！毙《沿i腦送進那男人的碗里，“您嘗嘗？”

    “嘗了？”

    “好吃不？”

    “還沒吃呢！”

    “怎么不快點?！?/br>
    竊竊私語聲越聚越多，男人額上都冒出了一滴汗，自己這獎抽得也太好了，竟然讓這店堂里所有的人都注意起了他，他長這么大還沒受到過這樣的待遇呢。

    “唔！唔！”男人吃了一口豬腦，“好吃好吃！果然又滑又嫩！”他三下五除二把豬腦給吃了，都忘了分一些給旁邊的兩個兄弟。

    “真這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