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上官師父的第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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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引領(lǐng)你來的太監(jiān)是莫成安選的?” “嗯,莫伯伯說是他的徒弟?!?/br> 上官婉兒略一頷首,突然頓住腳步,蹲下身,一把把張昌宗摟在懷里,嘴唇貼在他耳邊,以僅有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道:“六郎,天不欺人人欺人,上天不可怕,這世間最可怕的是人心。這便是為師教你的第一課。皇宮是天下第一富貴之地,卻也是一個吃人的地方。你若能看明白,那天下間盡可去得?!?/br> 說完,也不管張昌宗是怎么想的,放開他站起身,還一臉微笑的拍拍他的頭,完全就是一個慈愛長者的樣子,看神色,即便是腦洞再大的人也絕對想不到她方才對張昌宗說了什么。 張昌宗有點(diǎn)想翻白眼兒,還有點(diǎn)兒想吐槽—— 居然教一個四歲的孩子認(rèn)識人性的黑暗面……也不怕把他教歪了。正常的畫風(fēng)應(yīng)該是像他二叔張魯一樣,教他心正才對。上官婉兒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教法……好刺激!他喜歡! 一路上,上官婉兒沒再說話,兩人手牽手的到了武氏的寢殿,迎面遇上莫成安,莫成安身后并不見方才給張昌宗引路的小太監(jiān)。 莫成安笑瞇瞇地道:“某家想著才人也要來了,果不其然,才人就來了,太后醒了若看不到才人只怕會不習(xí)慣的?!?/br> 笑得如沐春風(fēng),神色并無一絲異樣。上官婉兒溫婉一笑,道:“總管過譽(yù),能服侍太后是婉兒的福分,看時辰已快到太后睡醒之時,我們快進(jìn)去吧。” 若無其事的寒暄兩句,上官婉兒與莫成安一起進(jìn)去后殿,服侍即將起榻的武氏。張昌宗是進(jìn)宮請安的,自然不好連武氏都不見就走人,便乖乖在前殿等著。 等得張昌宗已經(jīng)無聊得在心里把學(xué)過的書都翻來覆去的背誦了好幾遍,武氏方才姍姍來遲,看她紅潤的臉色和整齊的鬢發(fā),顯然睡得不錯,起來還梳妝了一通。 武氏出來看張昌宗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著,也沒亂動,不禁一笑道:“六郎倒是好耐性,婉兒收了個好徒弟,須用心教導(dǎo),切不可浪費(fèi)了他的資質(zhì)?!?/br> 上官婉兒顯然已把收了張昌宗做徒弟的事情稟告了太后。上官婉兒恭敬道:“喏,太后放心,婉兒定當(dāng)盡力?!?/br> 武氏笑著勉勵張昌宗:“六郎好好學(xué),若學(xué)得好了,來日本宮讓你進(jìn)弘文館讀書?!?/br> 那可了不得了! 以張昌宗的出身,弘文館基本是沒有可能的,不過,現(xiàn)在武氏開了口,那就沒問題了。但是,這可算是恩典了,張昌宗連忙謝恩:“張昌宗謝太后恩典,今后定當(dāng)更加努力的讀書向?qū)W,決不讓太后失望?!?/br> “好!有志氣!男兒便當(dāng)如此?!?/br> 武氏笑著贊了他一句,旋即問道:“說來,婉兒先前不是不愿收六郎做徒弟嗎?” 上官婉兒一頓,低下了頭,臉上現(xiàn)出為難之色,似是不知如何開口。張昌宗笑嘻嘻地道:“稟太后,許是師父看我勇敢善良,玉雪可愛的緣故?” “好厚的面皮!” 武氏仰首大笑,指著張昌宗笑得彎了腰。張昌宗笑嘻嘻地拱手:“多謝太后夸獎?!?/br> “你個小頑皮!連我的問話也敢打斷……莫不是以為本宮不會罰你?” 武氏假嗔道,張昌宗老實(shí)的跪到武氏跟前,道:“小子無禮,自當(dāng)領(lǐng)罰。只是師傅有事,弟子服其勞。太后的問話,師父不好回答,做弟子的自然要站出來頂上,解師父之難?!?/br> “你倒會賣乖?!?/br> 笑著點(diǎn)了張昌宗一下,武氏轉(zhuǎn)首望向上官婉兒:“有何不好說的?我這里婉兒盡可道來便是?!?/br> 上官婉兒面現(xiàn)羞慚,猶豫再三,臉孔通紅的跪在一旁,垂首道:“婉兒不敢說,請?zhí)笾巫??!?/br> 武氏的笑容瞬時便淡了,眼神在師徒倆兒身上來回移動,直接問道:“莫成安,本宮午憩時,何人來過?” 莫成安的表情很是蛋疼……當(dāng)然,如果他還有蛋的話,不過,還是干脆的道:“稟太后,周國公來過?!?/br> 武氏是何等樣人,對這個被她從流放地嶺南提溜回來的侄兒知之甚深,只聽個開頭便大致猜到了過程,頓了頓,道:“來人看賞,張氏六郎人品端方,天資出眾,本宮甚愛之,當(dāng)有賞。莫成安,婉兒,你二人陪著他,去內(nèi)庫看看,挑選幾樣六郎看得上眼的東西?!?/br> “喏。” 然后,人小沒有人權(quán)的張昌宗謝了恩,就被莫成安和上官婉兒帶著去內(nèi)庫挑禮物……當(dāng)然,主要是上官婉兒挑。 挑的多是實(shí)用之物,上官婉兒甚至還給他挑了一篇字帖,讓張昌宗練字的時候認(rèn)真臨摹,她說了,自小有名家字帖可臨與自己瞎練是有本質(zhì)區(qū)別的。 張昌宗自然不會拒絕,理直氣壯的就收下了—— 事情發(fā)展太快,他只是順著本心替上官婉兒說話,其實(shí)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然后又直接被莫名其妙而來的賞賜而砸懵了,不過現(xiàn)在心里卻明白過來了! 他的師父上官婉兒女士直接生動具體的給他上了一課,課程的名字就叫“告狀的藝術(shù)”。主動老實(shí)的向武氏坦白收了他做徒弟的事兒,以此為引,不動聲色的便把武承嗣給告了。其中,莫成安不想得罪武承嗣的心思和做法也間接幫了忙。 武氏對武承嗣這些侄子是偏心的。當(dāng)然,以她連殺親兒子也不手軟的冷酷,不見得對這些侄子就有多偏愛,所重者,唯姓氏爾。所以才會對武氏兄弟一再偏心,榮寵有嘉。 上官婉兒、莫成安可謂武氏身邊最親近的人,這兩人都要對武承嗣避其鋒芒……武氏即便不多疑,也不禁要想一想了。 而之所以賞賜他,不外乎是武氏為了警告武承嗣。不過,如此一來,倒是把張昌宗從武承嗣可能的報復(fù)中脫身出來。 這件事中,最弱勢的便是他,得罪武承嗣最狠的也是他,誰讓他直接擾了武承嗣的好事兒呢!現(xiàn)在,武氏直接以簡陋的理由賞賜于他,只要武承嗣不是傻到家,便不敢對他做什么。 有師父跟沒師父就是不一樣! 上官婉兒如此為他打算,張昌宗心里是感激地,只是莫成安在旁,也不好說什么,只是伸出手牽住上官婉兒的手,語出至誠:“師父,謝謝您!您待弟子的好,弟子銘記于心,永不會忘!” 上官婉兒正支使人把給他的賞賜打包,好送出宮去。聞言低頭看張昌宗一眼,笑道:“若真知道為師的好,便好好記住我的教導(dǎo),如此方不負(fù)我之用心。” 張昌宗重重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