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無江”做出微微驚慌的神情，他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儼然一副被人戳中心思的模樣。

    江玉瑤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測。她覺得這事兒有些好笑，宋靜秋的暗子想留在自己身邊，她倒是無所謂，南潮閣里再多一個有所圖的“面首”而已，問題不大。

    但是……

    看著這個云無江，她居然會想起那個曾經(jīng)的好徒兒。他如今還會是陰靈根嗎？既然自己任務(wù)完成，說明他沒有黑化，也許，他的陰靈根并沒有覺醒吧。

    想到顧云瑯，江玉瑤很快便止住了繼續(xù)想下去的念頭，她按了按額頭，突然意識到與這個云無江在一起的一個好處——她不會頭疼。

    也罷，總算有些用處。

    江玉瑤的糾結(jié)在心中分出了勝負(fù)，于是手指移動在眼前這位“云無江”的眉眼上輕輕描畫。

    “一個身有業(yè)火的陰靈根……你們明凈宗真是個好地方?！彼σ庥行┪觯傲粝乱埠?，但是不能留在南潮閣，南潮閣不養(yǎng)閑人?！?/br>
    她頓了下，道：“我攬明苑中還缺個隨身侍從，你來做吧?！?/br>
    魔界若是真的有些破壞兩界的心思，她并不介意宋靜秋知曉，甚至希望大師兄可以出手掌控全局，如此，她便可以落得輕松自在，只管享受便是。

    所以，既然留下了，與其把這個云無江放在南潮閣，不如放在自己身邊合適。

    更何況他在身邊自己就不頭疼，多安逸……

    顧云瑯低眉垂眸，應(yīng)了一聲：“是?！?/br>
    只是江玉瑤沒有看到，他攏在袖中的手已經(jīng)握緊成拳，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

    顧云瑯回到云記時，林溯正在等他。

    兩人走到里間，顧云瑯關(guān)門后抬手布上一道結(jié)界，屏蔽了屋內(nèi)所有聲響。

    林溯抬頭看著這層結(jié)界的隱隱光澤，道：“明凈宗的術(shù)法結(jié)界你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在這里使用，看來是成功了？”

    顧云瑯坐下，長吁了一口氣：“我覺得，是她。”

    林溯頓了下，這才緩緩點(diǎn)頭，坐在了顧云瑯的對面。

    之前顧云瑯找他復(fù)盤后，兩人便定了一個試探的法子，專門針對搜神之術(shù)。林溯使用秘術(shù)揉捏了一段記憶放入了顧云瑯的識海，又在里面布了禁制，讓搜神之術(shù)無法看清全貌。

    故而，江玉瑤看到的那些畫面，便是他們想讓她看到的記憶。

    而顧云瑯，也借著那個禁制中灼燒神識的力量用痛楚保持著清醒，借著這段虛假記憶印證了自己的設(shè)想。

    她怎么會知道自己這副身軀容貌十?dāng)?shù)年來沒有在明凈宗出現(xiàn)過？她怎么會知道長明殿上沒有“云無江”的名字？

    這些恐怕連明凈宗的尋常弟子都不敢確定，可是這位玉堯?qū)m主卻問得如此自然而然理所應(yīng)當(dāng)。

    除了她便是江玉瑤，顧云瑯找不出第二個答案。

    聽著顧云瑯的描述后，林溯沉思片刻道：“也許，作為魔域最大宗門的尊主，她早已在明凈宗布了暗子，所以知曉這些？”

    顧云瑯沒有否認(rèn)他的猜測，而是點(diǎn)頭道：“你說得對，是有這個可能?！?/br>
    “但是，我也不想放棄我認(rèn)為的那個可能?！?/br>
    林溯嘆了口氣，起身走到他身前：“我先替你解除識海禁制?！?/br>
    顧云瑯卻抬手擋住了他：“這個禁制，現(xiàn)在還不能解?！?/br>
    林溯愣了下：“你是怕她突然再用搜神？”

    顧云瑯點(diǎn)頭：“對?！?/br>
    林溯猶豫道：“你……不想與他相認(rèn)？”

    顧云瑯沉默下來，半晌，才緩緩搖頭：“我想，可是我不敢?！?/br>
    曾經(jīng)做得太絕，就算自己是為了她，可是傷害已經(jīng)造成，他還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以及如何去修復(fù)。

    “更何況，”他又道，“我還不確定她是不是愿意見到我。也許，她只是想重新開始新的生活?！?/br>
    顧云瑯又嘆了口氣，抬頭看向林溯：“若是如此，你說，我該打擾她的新生嗎？”

    顧云瑯眸光中閃過一抹光亮，但是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他自問自答：“若她不想，我便不該打擾。起碼，不該以顧云瑯的身份去打擾?！?/br>
    林溯啞然，他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魔域，你是云無江。”

    顧云瑯慘然一笑：“對，我是云無江?！?/br>
    兩兩無言，半晌，林溯才轉(zhuǎn)移話題道：“若沒人對你使用搜神，這個禁制里的灼燒之力便不會觸發(fā)，除此之外，它也不會對你有什么影響?！?/br>
    顧云瑯點(diǎn)頭：“我知道?！?/br>
    林溯道：“我一直想問，你相信我，是因為在這里只能相信我么？”

    顧云瑯搖頭，他相信林溯是因為前世的某些記憶，但是這些卻不好向他解釋。

    “難道你覺得我不該信你？”顧云瑯笑問。

    林溯搖頭：“我只是好奇?！?/br>
    顧云瑯想了想，道：“大概是因為，我們在某些方面是同類吧。”

    林溯笑了。這倒是……有些道理。

    …………

    晚些時候的攬明苑，江玉瑤躺在貴妃靠上翻著燕琢送來的閑話本子，手邊擺著裴煒?biāo)蛠淼男迈r靈果，還有重丘送來的剛出鍋的鹽水花生?，嵤驴偹愀嬉欢温洌唧w事宜也都吩咐了下去，此時難得討個清閑。

    外面響著清掃院子的聲音。那個云無江把偏房收拾好后便搬了進(jìn)去，他倒是個眼里有活的，此時正拿著掃帚，一下下地清掃著園子里的落葉，沒有用術(shù)法直接清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