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打著哈欠，跟她解釋道：“這跟我是不是仙蛇沒有關(guān)系吧?！?/br>
    “想睡覺和蛇不蛇有什么關(guān)系？”

    “……也是?！?/br>
    平安不知為何，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仙人大抵都是愛睡覺的，不然怎么做到一覺睡過千年呢?！遍L生又蹭在火爐旁，呼嚕呼嚕地說道。

    蹭到爐灰了。

    晚上大抵會被白術(shù)丟到水盆里洗一洗。

    又過了會，風(fēng)似乎漸漸小了起來。

    “你不進去看看胡老嗎？”

    平安的手里拿著一個木棍，探了探還在慢慢燃燒的火堆。

    “我進去也沒用啊。只要他們還想著救人，我對他們能夠造成的就是更多的傷病而已。”

    白術(shù)師門的秘密倒也沒對她藏著掖著。

    “畢竟平安也不是外人。一定要說的話，是失去記憶被人撿到的仙人才對吧?！?/br>
    白術(shù)從屋里出來的時候，正巧聽到了她們之間的對話。

    “嗯……”

    話是這么說的。

    長生大抵也是學(xué)到了話本里傲嬌的精髓。

    她抬起頭就蹭白術(shù)手臂的順風(fēng)車，回到屋子里去給師父調(diào)息養(yǎng)傷。

    隨后白術(shù)站在屋子的廳堂里，看著那扇闔上的房門，隱約傳來師父的咳嗽聲音。

    淡綠色長發(fā)的青年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后，才轉(zhuǎn)身坐到了平安的身邊，動作麻利地開始給火堆添柴。

    “平安，你晚飯想吃什么嗎？”

    青年大抵是想讓事情回到正軌似的，努力讓語氣變得自然一點，但是卻失敗了。

    平安瞅著他，沒說話。

    空氣于是也慢慢靜了下來。

    屋外的雪花慢慢落下，寒風(fēng)吹動門扉的聲響，火星迸發(fā)的清脆聲響……

    這些平常注意不到的聲音，突然在自己的身邊響起。

    白術(shù)微微低下頭，雖然身上穿著的還是一件學(xué)徒式的長袍，但常年含笑的眉眼還是變得沉著了起來。

    “沒關(guān)系的?！彼p聲道。

    “我……”明明一開始就知道了這件事。

    “那個……”

    平安也剛想說些什么，結(jié)果兩個人的話語撞在了一起，最后又是他們一起安靜下來。

    “呵。”

    白術(shù)忍不住還是彎起了眼睛。

    明明是這個時候，但還是忍不住想要笑。

    “我想說的是……師父他…大概熬不過這個冬天了?！彼詈筮€是說出了這句話。

    難以接受的事實卻被他用極為冷靜的語氣說出了口，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細(xì)細(xì)品味自己的殘忍一樣。

    冬天的時候，總會有很多生靈意外死去。

    所以，藥廬的生意也總是冬天最好。

    “如果站在仙人的角度來看，這種契約真的好嗎？”白術(shù)開口問道，但是并沒有指望答案。

    平安不知道怎么說。

    她只好低下了頭。

    畢竟，她也不擅長面對離別。

    兩個人的尷尬場合還是等長生出來才緩解到原來的樣子。

    “果然都是小孩子啊。”

    長生拍了拍蛇尾巴，纏在她的手腕上說道。

    “平安也是，雖然是仙人，但還是小孩子呢。”白蛇也是毒舌，嘴上一點也不饒人，但動作卻是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胳膊。

    “離別這種事情?！?/br>
    “要習(xí)慣啊。”

    即使是他們之間，也總會有別離的吧。

    畢竟，仙凡有別。

    不過這句話當(dāng)著白術(shù)的面說，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逼桨蚕乱庾R又看了他一眼。

    不知為何，但就是感到很抱歉。

    “沒什么?！?/br>
    “長生說的也都是事實而已?！?/br>
    白術(shù)似乎已經(jīng)平復(fù)了心態(tài)，甚至能對著他們繼續(x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長生又用蛇尾巴拍了拍她的胳膊。

    像是在說，看吧，這小子果然還是心思深。

    真是的。

    平安沒好氣地找出水盆來，直接把手上的白蛇抓著丟了進去，準(zhǔn)備給她洗個澡。

    剛剛還沾了爐灰呢，就爬在她的手臂上。

    就算有潔身的仙法也不能這樣隨意吧。

    “喂喂喂。”

    白蛇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

    藥廬里的氣氛于是也慢慢變得如同往日一般。

    不管發(fā)生什么大事，人的日子總得照樣過。

    不過，這個冬天難過的事情還不止這一件。

    另外一件令平安有些不舍的大概是江籬師姐要搬家了，他們以后會搬家到輕策莊附近，璃月地廣，恐怕此番是不易再度相見了吧。

    但是在走之前，江籬師姐和她的愛人在一起笑得很開心。

    所以，平安也就祝福他們以后都過得順?biāo)烊缫狻?/br>
    白術(shù)沒說什么。

    只是如同往常辦事的時候，變得更加安靜了一些。

    終于，在又接待完一個雪夜來訪的病人后，不停咳嗽著的師父把他和長生一起喊了進去。

    平安大概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事了，所以她難免憂愁地低垂下眉眼，屋檐下的苞米和辣椒與風(fēng)雪陪她一道，它們在大堂里一起安靜地烤著火堆。

    這些年，她還從隔壁茶莊的孩子那邊學(xué)會了新招。

    在火堆里還烤了幾個番薯。

    咔啦——

    只是這個夜晚的時間似乎格外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