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張 李張攜手入山東
河南歸德府,義軍幾路匯集于此,聲勢浩大,周遭明廷官軍紛紛把守城池,緊閉城門,莫不敢出戰(zhàn),反而怕賊軍來打,也算是個奇怪的現(xiàn)象了。 當然,這也不怪他們,蓋因為地方明軍軍戶,本就稀少,特別是地處中原腹地,土地肥沃,衛(wèi)所林立,開國二百多載之后,凡屬的宗室,地方鄉(xiāng)紳,衛(wèi)所將領一代代的侵占下來,輪到普通百姓和軍戶時,他們也沒什么好日子可過了。 所以離開戶籍,成為逃人也就在所難免了,以九邊的衛(wèi)所逃亡了六七層軍戶為例,河南這邊的情況就更加嚴重了,由于沒遭受什么大的戰(zhàn)亂,這一帶就成了侵占農(nóng)田和軍田最瘋狂的地方之一,甚至絕大多數(shù)的軍戶,都成了駐守軍將的私產(chǎn),他們遮掩下面軍戶的戶籍和產(chǎn)出,從中獲利。 借助著朝廷軍將的身份,他們儼然一個個成為了新的地主,算上地方讀書人收到的捐獻和宗室侵占的田土,留給軍戶的就更加的稀少了,他們不僅每年要向朝廷繳納足夠的軍田產(chǎn)出,剩下的部分,還要給將領繳租,最后留下給自己的,甚至比普通農(nóng)民的還要少。 因為他們的身份,就決定了這個朝廷不滅,他們就永遠是軍戶奴隸的身份,如果逃亡,是按照軍規(guī)戰(zhàn)法當作逃兵來處置的,軍將甚至可以在報批行都司衙門之后,直接將他們處斬,這樣,除非舉家逃亡的,單個的軍戶,是不敢輕易逃跑的。 按照歸德府的情況,這里駐扎的兩個千戶所和因流寇肆虐后調(diào)進來的一個千戶所,總計兵力該有3300多人才對,但實質(zhì)上,除開某種臨時征召而來的農(nóng)兵之外,他們的兵力甚至沒有超過1500人,這還是在流寇威脅的情況下才有這么多人馬。 至于戰(zhàn)斗力,那就只有天知道了,讓他們勉強憑借城墻駐守,都夠嗆,更別提主動出城野戰(zhàn)去攻擊張狂的賊寇了! “真賊娘,這些個官軍都是背著烏龜殼子的,生死就是不出城啊?!眳R聚到歸德府的流寇將領張獻忠,最近倒是抖露了威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就感覺到有底氣了。 如果李璟在這,或許會告訴他,他這輩子,與官軍作戰(zhàn),互有勝敗,最后還跑到四川稱王,建立了短暫的大西政權(quán),可以他生命中,卻有那么一個注定無解的敵人, 左良玉,這位傳聞中專打張獻忠的渾人,細數(shù)左良玉的戰(zhàn)績,實際上并無太多出彩的地方,這個人,出了名的欺軟怕硬,賊寇強勢的時候,他率軍接戰(zhàn),一向是避而不戰(zhàn),哪怕賊寇如何張狂,他也不發(fā)一兵一卒去攻,大多數(shù)時候都以保全自家實力為主。 但是也算是蒼天給這對相愛相殺的璧人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出了名的能死戰(zhàn)的張獻忠和欺軟怕硬的左良玉一旦對陣,除開歷史上谷城再起中,張獻忠打了左良玉一個措手不及之外,其他任何一次,左良玉但凡遇到張獻忠,無論什么情況下,都能打的張某人狼狽逃跑,甚至很多次都是身邊只剩下幾個人勉強活命。 甚至在最后楊嗣昌督師進軍四川的途中,張獻忠被西進的左良玉和南下的賀人龍聯(lián)手打的即將崩潰,結(jié)果呢,張獻忠給左某人去了一封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信,里頭有一句關(guān)鍵的話,即將軍立功,多數(shù)是平賊,平誰呢,打的就是我老張,不然您能有今天的地位? 要是哪天我滅了,那你昔日養(yǎng)寇自重的把戲,少不得被朝廷看穿,而且待到國家平定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那么將軍如何自處呢? 就此,賀人龍率兵北歸,左良玉收兵回鄂,張獻忠才逃開一命,重整旗鼓之后攻取了襄陽,殺死了襄王,順帶坑死了當時的首輔楊嗣昌。 “出城了又能怎樣?城池叫咱們打破了又能怎樣?難道你忘記了去年咱們在遼州的事嗎?即便我們勉強占據(jù)了遼州,也打不贏前來追擊的官軍主力啊!”李自成此刻已經(jīng)知道王自用和高迎祥兩部義軍被剿滅的消息了,但是他不知道秦軍正急速南下,明軍無暇東顧的消息,但是哪怕知道,他也沒辦法去阻擋,畢竟東進的秦軍比明軍更兇殘啊。 “那倒是,可是咱們就這么繼續(xù)呆在歸德府等著那個所謂的孔有德帶兵前來接受咱們的兵力?”張獻忠有些不爽的說著,按說他們這種不甘居于人下的義軍首領,本不該聽從來自西邊命令的,可是誰讓對方拳頭大呢。 而且現(xiàn)在的局勢越來越壞,在南面,是湖廣行都司的三任總兵把省界已經(jīng)徹底給堵了,西面呢,則是盧象升所率的四萬明軍主力,碰都碰不得,更別提繼續(xù)向西逃竄進入陜西和山西了,那非得被秦軍活生生揍死不可。 而向北呢,則是黃河天險,另外明廷的京營和保定總督麾下的精銳也同時沿河布防,義軍別說渡河去流竄作戰(zhàn)了,恐怕是剛過了河,就被聞訊趕來的明軍包圍了。 眼下,只有往東去,匯合所謂的五萬東江鎮(zhèn)大軍,才有出路,而且經(jīng)天津南下的軍糧,借助商隊的掩護,在定陶和曹縣一帶山區(qū)里藏著,只需要東進,他們就能獲得數(shù)以千石的糧食可以食用,并可以得到東江鎮(zhèn)三千鐵騎的幫助,一旦在山東站穩(wěn)了腳跟,從此就是蛟龍入海,大雁展翅,一發(fā)不可收拾咯。 “我也算是瞧出點動靜來了,西面那位,實力雖強,但是和全天下的地主作對,恐怕也沒那么輕松愉快,畢竟他志在天下,而非殺盡天下人,所以這就是咱們的機會,你且看,在河南和宣化京城一帶,都被他們的兵力拖住,明軍不敢全軍南下對付咱們,”李自成借著前幾日到來的秦軍信使的話,與張獻忠說著, “所以咱們只要東進,匯合了孔有德,攻擊登萊腹地的明軍背后,爭取一戰(zhàn)成擒,往后的山東之地啊,就是咱們弟兄的了!” 眼瞧著李自成眉開眼笑的說著,張獻忠卻有幾分不安,他抬頭低聲詢問道,“如果孔有德屆時替登萊解圍,坐擁所謂五萬東江兵馬,威逼我等,則為之奈何?” “怕他作甚,我們在歸德現(xiàn)在也有七八部的兵馬,合計起碼少說得十萬之眾,況且秦軍信使不是說的明明白白了嗎?孔有德是遼東人,他和山東地方怨恨已深,是不可能徹底融入到一起的,屆時咱們弟兄打敗了山東明軍,與他約定好,勝利之后,取山東和南直隸交界兩府給我們駐扎,屆時他有騎兵之利,必然會揮師向河南,甚至向北進攻京師和遼東,而我們呢,” “你的意思是,屆時和孔有德共分山東,他向中原和遼東,咱們哥兩取江南為安身立命之所?”張獻忠的眼中也漸漸顯露兇光,畢竟這種謀劃的結(jié)果,與他們現(xiàn)在的處境是有天壤之別啊。 “不錯,屆時我們?nèi)〗现?,廣招兵馬,坐等孔有德和李璟小兒在北方大戰(zhàn),無論誰分出勝負,都是奄奄一息,而后我等以明太祖朱元璋號,從南到北再統(tǒng)中原腹地,你我共分江山?!辈坏貌徽f李自成想的不錯,哪怕在絕境之中,也能叫他想出這等美事,而且還依照著準備去做。 當然,日后的事誰說的清楚,當年燕王朱棣脅迫寧王一起造反,還說將來平分天下呢,結(jié)果就是分封在遼東的寧王改封南昌,甚至連王府三衛(wèi)的兵馬都被限制了,還少不得后世子孫挨了一刀剮,找誰說理去? 張獻忠對這話,也是不信的,反正屆時大家各憑手段就行,明太祖朱元璋憑借兩淮地主集團的精銳從南向北統(tǒng)一了中原,在此之前,他首先擊敗了盤踞南昌和荊襄的陳友諒,所以這江南也是有分法的。 蘇松和浙江肯定是重中之重,而湖廣和江西,經(jīng)過這兩百年來長足的發(fā)展,也是不差,屆時這兩位少不得要廝殺一番之后,才能決定主次,在此之前,他們得和孔有德匯合,一起東進進攻山東,站穩(wěn)腳跟之后再圖南下。 “就這么定了,我們兩部裹挾剩余兵馬,先侵吞小股,然后東進曹縣和孔有德的遼東兵馬匯合,一起向東進攻登萊,打敗了朝廷軍馬之后,再圖其他?!边@種美事,當然要干啦,張獻忠又不是蠢, “好,就這么定了!”李自成見他同意,于是當即傳令兩部的義軍將領入帳,由于同期歷史上,高迎祥和王自用在西邊吸引了明廷圍剿部隊的主力,所以在東入歸德的李自成和張獻忠也漸漸展露頭角,到如今,又收編了一些王高二人的部將,實力壯大的厲害。 其中李自成有青壯四千,裹挾婦孺兩萬多人,詐稱十萬。 而張獻忠有青壯兩千五百人,裹挾婦孺一萬多,詐稱八萬。 兩部合在一起,又就近侵吞了些婦孺和義軍小股軍馬,實際人馬五萬出頭,其中能作戰(zhàn)著不過七八千人,一路出歸德,往曹縣而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