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若是咱們?nèi)×诉@股義軍隊伍，便擁軍十幾萬眾，又何必回登萊去見李九成，屆時不是讓他白得了便宜嗎？”東江鎮(zhèn)原屬騎兵千總毛永芳很是不解，不僅當年他們和李九成的關(guān)系并不是很好，在毛承祿，陳有時等和朝廷派遣來的總兵，副總兵沖突中，李九成并未直接參與進來，這讓他們心里有些怨恨。

    “我也是這個意思，西邊的那位秦王，這是將咱們作刀槍使喚，以為區(qū)區(qū)金銀，就可以讓咱們率兵東進，和朝廷兵馬拼個你死我活，如此伎倆，安能欺辱我也?！笨子械屡c他對視一眼之后，哈哈大笑著說道。

    “那大帥您的意思是？咱們虛晃一槍，得了秦軍在山東諸地的隱藏糧草，然后再回師南下？”毛永芳對于這種大戰(zhàn)略不是很在行，但是他知道，一旦東進登萊，即便打垮了朝廷的兵馬，這主動權(quán)也未必掌握在孔有德手里。

    “不~咱們不僅不要繼續(xù)南下，而且就要逼近登萊，眼下是朝廷集傾國之力，遣派十二鎮(zhèn)總兵領(lǐng)軍攻打登萊，這種陣仗，我東江鎮(zhèn)軍馬，是絕無可能幸免的，所以你認為，我們?nèi)绻^續(xù)南下，朝廷的兵馬就不會繼續(xù)跟著來打？到時候沒有大元帥在登萊地界拖著，我們能有這樣的安生日子過？”

    孔有德經(jīng)過了和秦軍特使的交談與點醒之后，大抵已經(jīng)明白了局勢是個什么模樣，在山陜秦軍的主力拖著明廷四川和河南，宣化等地的兵馬，叫他們脫不開身，反正主力南下平亂，是不可能了，而江南的團練和軍戶兵，也同樣很難北上增援，

    現(xiàn)在朝廷叫關(guān)寧軍南下，已經(jīng)是做最后的努力了，如果這支兵馬再出點什么事，那大明就幾乎沒有任何可以制衡義軍的手段了，孔有德看清楚這一切之后，心底也是十分興奮的，畢竟能縱橫山東，屆時坐擁四五萬遼東兵馬，未必不能問鼎天下。

    別看秦王李璟現(xiàn)在跳的歡快，但是他占據(jù)的地盤，都是貧瘠之地，又搞什么所謂的藏富于民，開始休養(yǎng)生息，要換了自己在他的位置，早就直接發(fā)兵攻打京師，開始逐鹿中原了，反正這江山社稷，打爛了也不過是別人家的，能竊而居之，那才是幸事。

    “好了，無須多說了，咱們東進登萊與明軍交戰(zhàn)是肯定的，只有先行削弱明軍，叫他們無法速勝登萊，最好一直困在登萊地界和李九成交戰(zhàn)，只要局勢不崩壞，我們就有充足的時間去占據(jù)山東布政司以南的地界，屆時廣發(fā)民眾多募兵丁，再進軍河南湖廣，走南直隸，便叫天下歸我，哪怕李璟，亦不能與我抗衡。”孔有德意氣風(fēng)發(fā)的說著。

    他有理由相信，屆時只要坐擁山東河南湖廣及南直隸，他就能招募百萬之眾，李璟區(qū)區(qū)三十萬兵馬，未必是自家的對手，在一想到自己能夠裂土封王，甚至是稱帝開國時，他的內(nèi)心就止不住的興奮起來，畢竟哪個男人不想權(quán)傾天下啊。

    至于李九成，那就讓他在登萊好好和明軍對峙吧，等到自己壯大之后，兵出登萊，叫他也俯首稱臣罷了。

    “傳令下去，步卒先行，騎兵居后，一路往曹縣而去，這幫子所謂的義軍，人數(shù)雖眾，但卻狡猾異常，要小心防備他們，若有機會，爭取一舉吞并，徹底掌握為我所用也。”

    ……

    “大人，是戰(zhàn)是走，當要立即決斷啊，歸德府一日三報，賊寇主力往東邊而去，山東布政司衙門更發(fā)數(shù)道公文，請求大人越界攻擊盤踞在兗州府的數(shù)十萬流寇，不然他們一旦在山東內(nèi)地肆虐，則朝廷無兵可派，一旦叫流寇站穩(wěn)腳跟，則局勢一遭傾覆，再無挽救的可能啊！”

    懷慶府內(nèi)，從未有一天如同今日這樣緊張，前線的大軍，已經(jīng)開始后退，畢竟朝廷不是傻子，在宣化被秦軍一打，再加上北直隸和河南前線的奏報，他們就深知秦軍不是那么好惹的，起碼不是現(xiàn)在正在平定流寇的朝廷能打得贏的，于是兵部奉旨下公文給河南地方，要求迅速脫離和秦軍的接觸，這不，剛拿到公文，山東的求援信也到了。

    “可是坐視秦軍占據(jù)河南府和懷慶府兩地，日后再想收復(fù)，可就沒那么容易了?！北R象升看著急切沖自己說話的山西巡撫孫傳庭，也有些懊惱，但是國家動蕩，軍民無力同時平定兩個戰(zhàn)場，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秦軍雖然從山陜等地出發(fā)，但是那里畢竟是新歸附之地，地方千瘡百孔，我素聞那李璟，沽名釣譽，最是喜歡收買民心，現(xiàn)在山陜這個大包袱壓著，他壓根就養(yǎng)活不起這般多的大軍，我等只需在河南留軍馬駐守城池，他們一城一池的打下來，恐怕傷亡就能叫李璟內(nèi)部生亂??！”孫傳庭總有種深深的憂慮。

    怎么朝堂上的官員，總是看不清現(xiàn)狀呢，李璟之威脅乃是暫時的，他起碼明面上還遵從大明朝廷，而且一直在謀求西北為王，安頓地方不提，起碼沒有進軍威脅朝廷的統(tǒng)治，可是河南和山東的亂局，一日甚過一日，已經(jīng)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如果朝廷不能在短時間內(nèi)撲滅這兩股叛亂，那遲早會被龐大的軍需拖垮，屆時甚至都不需要流寇來打，朝廷自己就支撐不住了，現(xiàn)在流寇向東，一旦匯合了東江鎮(zhèn)的叛軍，兩面夾擊在登萊前線的明軍主力，那就萬事皆休了。

    “可是李璟之亂，動搖國本，一旦走宣化便可直抵京師城下，若不趁早撲滅，任由其坐大，勢必導(dǎo)致朝廷顏面無存，屆時朝堂諸公，在圣上那里，也交代不過去啊。”做官可不是只要做事就行了的，李璟的禍害，實際上還在可控范圍之內(nèi)，但是他稱王，就是心腹大患。

    哪怕他暫時未動，但誰能保證他一直不動？若是將河南的主力明軍也抽調(diào)去山東，那屆時一旦他動，傾全師往北，進攻宣化，那提議進軍山東的大臣，就坐蠟了，畢竟這種明顯沒把握的事，大臣們是不愿意去頂缸的，要死就一起死，順大流罷了。

    “大人??！流寇向東，十幾萬之眾啊，一旦裹挾山東軍民為亂，則漕運必然切斷，而李璟被激怒，勢必興全師而來，動輒三四十萬大軍，一旦全部出晉，則天下亡矣，江山社稷亡矣啊！”孫傳庭真的弄不懂，為何朝廷的諸公，皆是如此昏庸無謀，好端端的招惹李璟作甚。

    “糊涂，大明江山永固，你如何說的出如此絕望的話語來，若叫御史聽聞，必然參奏你一本?！弊鳛榇竺鞯闹页?，但同樣也是有能力的大臣，盧象升聽聞此言，頓時慌亂的起身，先左右窺視一下，見無人聽聞，頓時嚴厲的批評著，但是說這番話的是孫傳庭，同樣為朝廷效命而且向來出處爭先，他也不好過分的指責(zé)了。

    “大人，我愿率本部七千人馬，沿開封府各縣分兵把守，阻止秦軍繼續(xù)東進，一則保衛(wèi)大軍后翼，只等大人去山東平定了流寇和叛亂后返回救援，二則保衛(wèi)湖廣經(jīng)河南北上運輸?shù)募Z草通道，一旦京師不穩(wěn)，則天下將亡也，請大人體諒下官一番苦心吧?！睂O傳庭字字句句，皆是出自真心，但是時局敗壞，身在京師的皇帝和朝臣壓根就看不明白，這又豈是他一個區(qū)區(qū)巡撫可以撼動改變的呢。

    “不妥，正因為河南乃是湖廣糧草北上的要道，本官才必須率軍堅守此地，”盧象升同樣看的很清楚，那就是按照斥候在各地匯報的情況，秦軍避實就虛，不與官軍決戰(zhàn)，但是占領(lǐng)州縣，建立政權(quán)，威脅也是很大，如果自己率軍東去，只留孫傳庭本部七千人馬，那局勢才徹底的危急了。

    “那請大人發(fā)兵速速救援山東之地吧，不然流寇和叛軍匯合，號數(shù)十萬眾，我大明山東地方，將永無寧日也?！睂O傳庭心憂萬分，可是卻渾身無力，只能做最后的掙扎了，實際上，身處河南前線的將領(lǐng)和大臣，已經(jīng)開始陸續(xù)喪失信心，在龐大的秦軍面前，可能只有集全國之兵才能與之抗衡了。

    “河南之地，不得不保，山東時局不能不穩(wěn)，既然如此，本撫以剿匪大臣之身，命你為主帥，帶本部清水營等晉軍七千，星夜出發(fā)走歸德去追擊流寇，沿途發(fā)文叫地方補給，可曾妥當？”河南要保，山東也不能丟，這就是朝廷給他的旨意，但是分兵之后，他又有什么實力，去抗衡三路東進的秦軍呢？

    “謝大人全下官忠義之舉，下官必定恪盡職守，務(wù)求將流寇堵截，不讓他們進入登萊地界?！蹦呐卢F(xiàn)在孫傳庭的主力還在懷慶府，離著山東兗州府有數(shù)百里之遙，但是他有信心迅速帶軍上去攻擊流寇并戰(zhàn)而勝之，但是當他說出這番話時，甚至不知道孔有德已經(jīng)在曹縣和流寇大軍匯合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