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言簡意賅,不過三句話,林桑青便明白了全部來龍去脈。 難怪淑妃這樣有恃無恐,什么話都敢說,原來她的后臺硬得很,不單有做宰相的爹爹,還有個太后姑母。自古以來,這種人,最后都是要做皇后的。 林桑青一聲不吭,抬手揀了瓣剝好的橘子來吃,嘖,鮮甜。她不打算攪進宮廷的渾水之中,是以心態(tài)放得很寬松,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當(dāng)成一個看客。她想像在茶樓聽?wèi)驎r那樣,翹起二郎腿,再捧把瓜子來嗑。奈何宮里規(guī)矩多,她若真這樣做了,只怕會遭受不少白眼兒。 皇帝一直默默端坐著,手中的繪花茶盞幾乎要被磨壞了,也不見他抬頭,只露出截好看的脖頸子。似乎殿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他也是個置身事外的看客。 林桑青想,這屋子里的女人只怕沒一個他喜歡的,前朝與后宮盤根錯節(jié),包括她在內(nèi),全是權(quán)臣之女,政治婚姻很難產(chǎn)生愛情,他只能寵某個妃子,決計不會愛上某個妃子。 當(dāng)皇帝,其實并沒有想象中快樂吧。 閑話半晌,嘴巴有些干了,太后喝口水潤潤嗓子,柔聲同皇上道:“澤兒,莫怪我嘮叨,你今年已二十三歲,膝下卻沒有子嗣,歷朝歷代都不曾有過這樣的事。前朝皇帝在十四歲那年就已經(jīng)有了兩個皇子了,就連前前朝皇帝,也在十六歲那年生下了公主。你不能再整日醉心政務(wù),得多來后宮走動走動,淑妃、楊妃都是好孩子,她們正當(dāng)孕齡,隨時可以為你誕育皇子?!?/br> 當(dāng)今圣上姓簫,名喚白澤,與上古神獸白澤同名,不知是原本就叫這個,還是為了登基特意改的。 “是,母后。”他終于將頭抬起,視線在殿內(nèi)掃一圈,目光所及之處,是眾宮妃滿含深意、含羞帶怯的秋水眸。 他越過這些眼眸,將視線定格在專心致志吃橘子的林桑青身上,眼底劃過抹狡黠笑意,朗聲道:“桑青,你剛進宮,肯定要不適應(yīng)一段時日,待你何時適應(yīng)了,朕再同你圓房?!鄙焓帜脙蓚€橘子,親自送給林桑青,桃花眼里情義朦朧,“聽聞你愛吃橘子,這里還有兩只,也給你吃?!?/br> 皇上喚她桑青?親手送她橘子? 刷刷刷,十來道目光驟然鎖在林桑青身上,往嘴里塞橘子的手一頓,她欲哭無淚。 報應(yīng)來了!他還是沒放過她?;实垡策@么小心眼的?她左不過錯把他當(dāng)成太監(jiān),他竟這樣對她!睚眥必報,令人不齒! 他是皇帝,且還很年輕,有自個兒的辨別能力,不是年老昏庸,只知道顧美色的老頭子,自然知道自己的女人們都是什么德性。他這樣乍然對她好,無非是為了把她推向風(fēng)口浪尖,讓她成為眾矢之的,用妃子們的善妒來報復(fù)她。 縱然心底有再多不滿,面上還要表現(xiàn)出受寵若驚的樣子,心口不一這件事,林桑青做得多了,足夠熟稔。她娘每每打她,都要象征性的問一句:“你服不服,你錯沒錯?”她往往在心里不服,嘴上還要順從道:“服了服了,錯了錯了?!?/br> 雙手接過兩只沉甸甸的橘子,她磕巴道:“謝……謝皇上恩賞。” 簫白澤從容撫手,蒼白的面容浮上一抹別有用心的微笑,“都是一家人,客氣什么,待會兒我會叫人送一筐橘子給你,慢慢吃,管夠。” 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林桑青嘴角虛假的笑要掛不住了——一家人?她娘在外人面前也常常說他們是一家人,可背地里是怎么對她的?鞭打,辱罵,苛責(zé),哪里有把她當(dāng)作一家人看待過? 她討厭這個詞。 同各懷心思的人打交道,可比繞著皇宮跑十圈還要累,左不過在永寧宮待了半個時辰,林桑青的后背便濕透了。 太后總算講得累了,發(fā)話讓嬪妃們各自散去,又特意叮囑林桑青,讓她無事時多到永寧宮走動。林桑青表面上答應(yīng)了,心里卻想,誰愛來誰來,她可不來找不自在。 第7章 嬌美怡嬪 她同楓櫟按照原路返回繁光宮,路過片鮮花盛放的林子時,身后倏然傳來說話聲,“meimei請止步?!?/br> 她回頭,看到張美麗又有心機的臉,原是方才開口嗆她那人。楓櫟扶住她的手,借著撣灰塵的空兒悄聲道:“怡嬪,兵部尚書的女兒,位分矮您一頭。您若不進宮,她便是昭儀了。” 林桑青了然。尚書?六部最大的官兒便是尚書,其次才是侍郎,怡嬪的爹比她爹大一級,難怪這樣囂張,敢當(dāng)眾尋她的錯處。 她得感謝她老娘,是她教會了她隱忍——不隱忍可是要挨打的。在宮中,不隱忍的后果被無限放大,有可能會被無數(shù)陰險計謀害死,也有可能被打進冷宮,在陰暗潮濕的地方了此殘生。 唇角很快勾起虛假笑意,她頓足道:“jiejie喚我何事?” 怡嬪緩步上前,停在她對面,皮笑rou不笑道:“meimei的心思真深,jiejie自愧弗如?!?/br> 瞧瞧,話里話外都帶刺。嘴角的笑意快要掛不住了,但怡嬪還在笑著,她不能冷臉,“jiejie說什么心思深不深的,我確是聽的不大懂,meimei初來乍到,有許多不懂的地方,如有得罪之處,還請jiejie見諒。”她的確聽不懂,咋了,她做什么了,怎么就心思頗深了? 怡嬪冷哼一聲,面上的笑意瞬間褪去,“你還有不懂的地方?”眼神不屑地打量她半晌,從簪花到鞋底子都看了個遍,稍許,扶著宮女的手,別有用心道:“到底咱們心眼子實誠,不知道討太后歡心,哪像有些人,慣會做賣弄心機的事,自以穿得素凈雅致便能讓太后高看一眼,殊不知太后中意的只有淑妃,她的心機呀,沒賣到點子上?!?/br>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攙扶她的宮女滿臉諂媚,唯唯諾諾道:“娘娘說的極是?!?/br> 原來她巴巴追上來,是為了說這么一通話,可真有夠閑的。滿不在乎的掏出宮扇,輕輕扇動著,林桑青故作可憐道:“jiejie真是想多了,meimei哪里是故意穿得素雅,實在是家中落魄,買不起高檔料子,只能穿這種款式簡單的素裳。你知道的,我父親只是戶部侍郎,沒有實權(quán),也不敢撈財受賄,就拿那么點兒俸祿,維持府上開銷已然緊巴巴,又哪里來的錢供我揮霍呢?!?/br> 拿羨慕的眼神看向怡嬪,虛偽又做作道:“jiejie不愧是后宮最漂亮的女子,人長得好看就罷了,就連品味也略勝meimei一籌,你穿的這身衣裳真好看,十分襯膚色,看上去也很貴重。” 不自覺地?fù)P起下巴,怡嬪自得道:“那是自然,我穿的可是蜀錦,一寸布便值一兩黃金,一般人可買不起?!?/br> 實在忍耐不住,林桑青背過身翻了個白眼,轉(zhuǎn)回身子,虛偽的敷衍道:“哇,真讓人羨慕,厲害厲害,有錢有錢。” 一通馬屁拍下去,怡嬪總算舒坦了,林桑青借口尿急,帶著楓櫟匆匆遠(yuǎn)離她。 回到破破爛爛的繁光宮,她甩掉鞋襪,拔下頭上的簪釵,大喇喇往架子床上一躺,疲憊不堪道:“以后再遇著這種重大活動,便對外宣稱我病了,病得要死了,不能去。有看她們勾心斗角的功夫,倒不如多睡半個時辰?!?/br> 楓櫟倒杯水給她,溫聲安慰道:“娘娘您別生氣,怡嬪就是這么個脾氣,她一向勢力,對淑妃和楊妃萬分尊敬,對位分比她低微的妃嬪看也不看,眼睛要長到天上去了。她之所以敢這樣同你說話,左不過是仗著她爹的官兒大,再者……可能是嫉妒皇上待您的態(tài)度?!?/br> 接過水咕咚灌一氣,林桑青擦嘴道:“我還真沒和她生氣,就她這樣的性子,除非爹是宰相,不然,如此囂張跋扈下去,遲早有人收拾她?!?/br> 還是那句話,若想在宮里安身立命,保持低調(diào),并對所有人一視同仁是不二之選。 遣退楓櫟,林桑青和衣睡了半個時辰,休養(yǎng)精神,緩緩被眾妃嬪攪得脹痛的腦袋。 半個時辰后,她被外間的嘈雜聲吵醒,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暈暈乎乎走向外堂。剛一露面,她便被堂中央擺著的東西嚇了一跳,睡意登時跑得沒影沒蹤。 簫白澤那句話不是胡亂說說,他果然讓公公送了橘子來,整整一大筐,夠她吃到過年的。 送橘子的公公見她出來,弓著腰道:“娘娘您醒啦,奴才奉皇上之命,給您送橘子來了?;噬线€說了,橘子得趁新鮮吃,放久了水分會遺失,這些橘子送進皇宮有段時日了,您得趕緊吃它?!?/br> 望望那筐橘子,再望望態(tài)度恭敬的公公,林桑青苦惱托腮。 簫白澤這是存心不讓她過好日子啊。在永寧宮單獨同她說話倒也罷了,現(xiàn)在,他又讓公公送橘子到繁光宮,那起子妃嬪若是知曉此事,估摸會覺得皇帝很寵愛她,進而開始吃醋,卯足勁給她使絆子。 沒料得,看上去病病殃殃,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竟能想到這么壞的點子。 話又說回來了,若心機不深重,他又如何能從默默無聞之輩一躍成為大乾朝的皇帝呢。 送走公公,她折回殿內(nèi),望著那一大筐橘子發(fā)了會子呆。她是肯定吃不下這筐橘子的,要是全吃完,這口牙非得掉光。思索須臾,她喚來繁光宮所有的宮女和太監(jiān),吩咐楓櫟道:“留幾只擺在盤子里,其他的放后頭去,每天飯后給我來兩只?!睏鳈荡鹆恕笆恰?,立即去做了。 她又對殿內(nèi)的其他宮女和太監(jiān)道:“你們?nèi)粝矚g吃橘子,也盡管拿去吃,誰吃的最多,我便賞他十兩銀子?!?/br> 小圓臉梨奈躊躇道:“可是,娘娘,橘子是皇上賞賜給您的,咱們?nèi)羰浅粤?,不大好吧……?/br> 林桑青支起手肘,托著下巴道:“你說的對,橘子是皇上賞賜給我的,所以它便是我的了。既是我的東西,那我想怎么處置都可以,皇上有異議也無所謂——誰讓他賞賜給我的來著?” 梨奈歪著腦袋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所以她帶頭去拿橘子來吃。 夜間,華燈初上,一輪彎月高懸天際,清透的光芒撒在琉璃瓦頂,發(fā)出柔和而淡然的光芒。 林桑青坐在軒窗前,抬頭望著那輪皎月,怔怔出神。 梨奈今兒個負(fù)責(zé)守夜,抱著床被褥進來,見林桑青還沒睡,不解道:“小姐,您怎么還不睡?” 幾番生死不得見,一輪明月寄情思,林桑青哎哎嘆氣,扭頭沒精打采地問梨奈,“今日是八月初一吧?” “是的小姐,還有半月便到中秋節(jié)了呢。”放下被褥,梨奈歡喜道:“咱們皇上比前幾朝的君王要好得多,甚是通情達理。他曉得宮妃一旦入宮,和家人團聚的時日便少了,是以特意出了規(guī)矩,讓宮妃在每年的中秋和元宵同家人相聚。很快,您便能看到老爺和夫人了,屆時大少爺也會從塞北趕回平陽城。” 心中愁緒繚繞,林桑青只聽進前半句,梨奈后頭又說了什么,她壓根沒用心聽。 八月初一啊。 今天是她的生辰呢。 她這輩子,應(yīng)當(dāng)沒有快樂的時光,能回想到的,全是被娘拿著棍棒追著打的畫面。如果非要尋一段,那么,五年前的八月初一能湊合湊合。 雖說時日隔得長遠(yuǎn),但由于是她人生中僅有的歡樂時光,所以那日發(fā)生的一切,她仍歷歷在目。 五年前的八月初一,乃是她的生辰,那日恰趕上隔壁安和城辦百花展,娘和jiejie打扮得花枝招展,撂下爹和她,興沖沖去看花展了。 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她爹不曉得如何攢下十兩銀子,帶著她在平陽城里逛了一圈,她要什么爹便給買什么,吃的、喝的、玩的,買了一懷,抱都抱不住。 她像個富人家的大小姐,就是穿得有些樸素,衣裳上的補丁也礙眼。她笑得開心,爹也笑得開心,引得街上的人紛紛側(cè)目,八成將他們當(dāng)作了一對瘋父女。 逛累之后,爹還帶她去下館子,點了八個菜,四葷四素。吃飯的時候,爹喝多了酒,哭得像個孩子,痛哭流涕道:“青青啊,爹太懦弱了,不像個男人,但是爹沒有辦法,你娘她,她……”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來,打個酒嗝,又道:“下次你娘再打你,你記得跑快點,不然把爹拽過來擋著也行,爹皮糙rou厚的的,經(jīng)打。嗝?!?/br> 又說了些她聽不懂的,斷斷續(xù)續(xù)的醉話,“或許當(dāng)年我不該……我對不起你啊,真是對不住……再來一壺酒!” 她很膚淺,覺得有錢花,有好東西吃,沒人打的日子就是好日子了,所以這些年來,每到八月初一,她都懷念那個夜晚。 心里突然有點難過,有股氣憋著出不來,壞情緒來得很突兀。 她闔上窗子,從柜子里尋件披風(fēng)出來,緩聲同梨奈道:“我出去走走,就在繁光宮附近,很快便回來,你無需跟著。” 她這次穿了身黑色斗篷,帽子把頭兜住,完美融入夜色中,得打著燈籠才能看到。 第8章 拔腿就跑 皇宮到底是天下最繁華之所,夜已深,平陽城內(nèi)漆黑一片,唯有皇宮仍舊燈火通明,蠟油燈照亮了宮中每一條蜿蜒小路,連宮殿四角都有懸掛。 林桑青專揀燈火晦暗的崎嶇小道走,一壁低頭前行,一壁滿心惆悵地想事情。 那日聽閑聊的宮女說,她死后,娘被平陽府尹抓走了,爹不知如何湊了一萬兩白銀,硬是把她贖了出來。 其實,她并非完全是被娘逼死的,雖說這個原因占了八成,余下的兩成,是她不想進宮做皇家婦。 她厭惡皇宮,打小就厭惡。 林桑青原本有一位做貴妃的姑姑,據(jù)她爹說——反正她沒見過那位姑姑。十二歲那年,那位在宮里當(dāng)貴妃的姑姑不知犯了什么錯,惹怒了皇帝,被賜死了,連全尸都沒留下。十七歲那年,也就是當(dāng)今皇上簫白澤登基那年,他在她們家門口的菜市口斬了十個亂臣,彼時她不知這件事,像往常一樣捧著飯碗去找溫裕,路過菜市口時,鮮血順著風(fēng)飄進了她的飯碗里。 她一邊嘔吐一邊立下誓言:這輩子打死不進宮! 然,再厭惡又有什么用,造化喜歡捉弄人,她都服下鶴頂紅但求一死了,還是被造化弄進了宮里,做了皇家婦。 她爹林清遠(yuǎn)懦弱歸懦弱,為人很雞賊,湊出一萬兩銀子,絕對不在話下。她記得,家中有不少陳年物件,也不知哪來的,擺了半個地窖,有好些是用金子做的,她還看到過一塊鳳型玉佩。 她一直不解,既然家中有這么多值錢的古董,為何不全賣掉呢?有了錢,娘就能請廚師和丫鬟了,她再不用一人兼任這兩個職位。 后來,她仔細(xì)想了想,八成這些古董是做貴妃的姑姑從宮里偷出來的,所以皇上才會賜死她,所以爹爹不敢賣它們。 林桑青對林夫人沒有任何感情,縱使她對她有生養(yǎng)之恩,在這些年的打罵中,那份生養(yǎng)之恩早已消磨殆盡。 她不恨她,只是不喜歡她。 繁光宮該是皇宮中最僻靜的宮殿,因為不在中軸線上,地方空曠,是以周圍遍植蔥郁植物,其中當(dāng)屬翠竹最多。 晃悠到一叢幽深翠竹旁,她扶著竹竿,彎下腰把鞋子脫了,準(zhǔn)備弄出鉆進鞋子里的小石子。 石子沒弄出來,竹林深處突然傳來高昂的說話聲,“你的身子如何自己不清楚嗎?飲酒、吹風(fēng)、獨處,我不讓你做的事你全做了,非要把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聽。簫白澤,哪日你非得死在我前頭!” 簫……簫白澤?當(dāng)今皇上就叫簫白澤。磕出石子,林桑青穿上鞋子,偷偷摸摸扒開竹叢,想看看究竟誰的膽子這樣肥,敢如此同皇上說話,甚至還直呼他的名字。 月光彌漫竹林,一座木頭涼亭乍然出現(xiàn)在眼前,亭中繪有八卦陣法,陣法之上修建了一張石桌,四張石凳。簫白澤坐在其中一張石凳上,沒穿代表身份的明黃色衣裳,只穿了身花青色常服,手執(zhí)酒杯,醉意昏沉。 直呼他姓名的男子長相儒雅,一看便是飽讀詩書的謙謙君子,不然也得是個懸壺濟世的郎中。簫白澤似乎很信任他,聽到他的聲音后,連頭也不抬,自顧自喝著酒,語氣飄忽道:“我……我找不到她?!?/br> 長相儒雅的男子面色憂愁,“還是沒有消息?” “嗯?!?/br> “只要她沒死,遲早會找到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蹦凶釉诤嵃诐蓪γ孀?,渾身彌漫著溫潤如玉的風(fēng)度,溫聲道:“阿澤,而今你是帝王,沒什么做不到的,不論她在天涯或海角,只要你一聲令下,即刻有千軍萬馬前去尋找,何愁沒有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