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簫白澤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一下,“我很慶幸,上天如此開恩,將你送到我身邊。”眼底的繾綣神情絲毫不加收斂,他將臉貼近她的手掌,緩慢而又清晰道:“青青,我以余生起誓,今生今世絕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若有違背,便讓五雷轟頂好了?!?/br> 青年發(fā)誓的模樣格外虔誠認(rèn)真,瞧不出半分虛假,林桑青本打算聽他把前因后果細(xì)細(xì)解釋清楚的,臨到當(dāng)頭,卻突然覺得他解不解釋都無所謂了。 氣頭過去,理智重新回歸,她選擇相信這個可能會與她共度余生的枕邊人。 輕輕用指腹摩挲著簫白澤精致的下巴,一聲嘆息不由自主的從喉頭溢出,她問簫白澤,“聽說了吧,淑妃不在了,她……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你想好如何處理她的后事了嗎?” 簫白澤不愛淑妃,但到底他們相識多年,說完全把淑妃當(dāng)成陌生人是不可能的。蒼白的嘴唇輕啟,他的神情稍顯悵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交由寧妃處理,她有經(jīng)驗。我已經(jīng)吩咐寧妃,以貴妃的儀制下葬淑妃,并且,我想給淑妃一份喪榮,追封她為西宮貴妃?!?/br> 嬪妃死后追封是常有的事,除卻獲罪而死的嬪妃,其他妃嬪在死后都可以有一道追封。 林桑青了然點(diǎn)頭,“可以的,淑妃是季相的女兒,哪怕追封她為皇貴妃也不會有人說什么。”長長呼出一口壓抑的氣息,她抿抿嘴唇,試探著問簫白澤,“阿澤,我就是昭陽,對嗎?” 后者的身子明顯僵硬一瞬,黑漆漆的眼眸霎時沉底,似想把所有的復(fù)雜心緒一并藏起來。 無需過多言語,只憑他的這種表現(xiàn),林桑青登時悟然,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敷衍笑笑,笑意未達(dá)眼底,只停留在肌膚表層,“你放心,我什么都沒有想起來,只是突然意識到這個事實(shí)。淑妃死的時候我在她身邊,不知怎么的,當(dāng)時我的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她站在杏花樹下微笑的畫面。阿澤,若我是個記憶齊全的普通人,腦海里怎么會有關(guān)于淑妃的畫面呢?結(jié)合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以及有些人沒藏妥帖的線索,我開始意識到,我這個看上去最普通不過的普通人,居然是位大難不死的亡國公主。” 簫白澤沉默稍許,他曉得有些事是瞞不住的,只是不曾想,他的青青居然聰明到這般境地,能夠在如此短的時日內(nèi)明白自己的真實(shí)身份。 無論身為青青還是身為昭陽,他愛的這個女子,始終有著令人詫異的聰明才智。 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他據(jù)實(shí)告知,“青青,我早就知道這件事,但我并不想讓你知道?!泵鎺n色地望著她,他微蹙那對濃淡相宜的弦月眉,“如今你腳踩的土地早已改朝換代,它不是你曾經(jīng)身處的國家,我不想讓你想起那些充斥血腥與陰謀的過往,不愿你背負(fù)著亡國之痛活下去?!?/br> 挪動身子,林桑青靠他更近,“阿澤,我要感謝你如此為我著想,但我不是昭陽多年,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一切足夠讓我將心性磨煉強(qiáng)大,那些傷痛于我而言根本不痛不癢。”她用目光描繪他的面容,“至于亡國之痛,更是無法將我擊敗——你的國便是我的國,只要你還在,只要乾朝不亡,何來亡國之痛?” 不知哪句話觸動到了簫白澤的內(nèi)心,這個以決絕冷酷著稱的帝王倏然紅了眼眶,發(fā)顫的指尖輕撫她的頭發(fā),他低聲道:“好個你的國便是我的國,青青,為了你這句話,我拼死也要守住守住乾朝的幾萬里河山?!?/br> 露出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林桑青厚著臉皮依偎到他懷中,輕嗅著彌漫在鼻息間的龍涎香氣,她淡淡道:“淑妃的后事交由我處理吧,她還活著的時候我沒能意識到自己便是昭陽,對她的態(tài)度實(shí)在說不上好,甚至有段時間,我還把她當(dāng)仇家看待?,F(xiàn)如今她死了,我才幡然醒悟,事已至此,我沒什么能做的,大抵,只剩下為她cao持喪事了。我不能迎她生,卻可以送她死——阿澤,這當(dāng)真殘忍?!?/br> 簫白澤環(huán)臂擁抱她,為她驅(qū)散彌留心中的遺憾與悲愴,在她帶有梔子花香的發(fā)間落下輕吻,拉長聲音答應(yīng)她,“——好。” 淑妃的喪儀定在七月十七,那天剛好入伏,天熱得像是要滾下火球似的,熱浪一陣一陣襲來,沖得人睜不開眼睛。 為她送行的人有很多,哭得幾欲昏厥的也有許多,但林桑青冷眼旁觀著,只覺得除了方御女之外,人人的眼淚都像是假的,都是鹽水點(diǎn)上去的,除了苦澀微咸外,并不包含任何真情實(shí)感在里面。 季家人中便屬季二小姐哭得最兇,眼淚把眼睫毛都打濕了,她聲聲呼喚淑妃的名字,悲凄地喚著“jiejiejiejie”,這幅姐妹情深依依不舍的畫面令許多人心底顫動。 美人兒哭泣便如同梨花沾雨,怎么看怎么令人賞心悅目,就連深居簡出的太后都看了她好幾眼。 淑妃她爹倒沒怎么哭,他是季家的當(dāng)家人,又是乾朝聲勢最顯赫的宰相,自是不能在公共場合放聲哭泣,那樣多掉面子。但是,當(dāng)淑妃的棺槨即將送入陵寢中時,林桑青還是看到,那位最不可一世的宰相大人背過身去,趁人不備,偷偷抹去眼角沁出的眼淚。 說到底,那是他相依為命的女兒啊。 看到那一滴眼淚,林桑青舒然松了一口氣。 棺槨抬入妃陵,等待百年后與皇帝合葬,淑妃短暫而又沒什么特殊之處的人生徹底宣告結(jié)束,隨著時間長河的流逝,終有一日,人們會徹底忘了她的存在。 喪儀結(jié)束返宮時,林桑青“恰好”與寧妃走在一起,她拿手帕擦拭著濕潤的眼角,滿是唏噓感慨地同寧妃搭話,“寧妃jiejie,誰能想到,生命竟然這樣子無常,好好的一個人,不過淋了場雨,竟然便病重辭世了。”拿手帕擦拭另外一只眼角,她垂眸道:“不過,淑妃那樣壞,三番五次陷害我,對jiejie你也十分不友善,焉知她死的這樣早不是報應(yīng)?!?/br> 寧妃在喪儀上哭得很用心,此刻聲音仍舊沙啞,“阿彌陀佛?!彼盍司浞鹛枺瓌駥?dǎo)林桑青,“meimei,話不能這樣說,淑妃meimei是有許多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性子也急了些,但歸根結(jié)底,她并沒有傷人性命。如今她駕鶴西去,咱們活著的人便大方一些,忘卻她曾犯下的過錯吧,有時候?qū)捤∷艘彩且环N美德?!?/br> 林桑青抽噎兩聲,心悅誠服道:“jiejie當(dāng)真菩薩心腸,淑妃生前待您那樣惡劣,您居然還能原諒她,meimei今兒個受教了,往后meimei也要向jiejie看齊?!?/br> 寧妃朝她挑唇微笑,氣度端莊溫和,當(dāng)家主母的架子分毫不丟。 淑妃新喪,皇上為表哀思,下令全國上下服喪三日,三日內(nèi)不許任何人行舞樂歡歌。 前朝局勢因淑妃身亡得已安寧幾日,季相痛失愛女,他向簫白澤告了幾日假,悶在府中不出門。與季相親近的大臣們忙著去安慰他,也沒有空兒去搞什么拉幫結(jié)派的把戲了,朝野動蕩不安的局勢稍緩。 在這個舉國皆殤的節(jié)骨眼兒上,平陽府尹金生水的夫人田悠然卻做了件令天下人震驚的大事——她打破先例與綱常,給金大人扔了一紙休夫的文書,帶著女兒和行囊回娘家了。 城里的女兒們大多對田悠然欽佩有加,私底下都把她當(dāng)巾幗英雄看待,只道她是樊梨花再世,忒有魄力、忒給女人們長面子;城里的男人們大多對此憤憤不平,他們說,自古以來只有丈夫休妻的份兒,哪曾輪得到妻子休丈夫,這不是陰陽顛倒全然無章了嗎。 田悠然讀了一輩子書,論武力和潑辣她可能不在行,但是若要論講理,再歪的理她也能給講正。 她對質(zhì)疑不解罵她有傷風(fēng)化的人道:“我為何不能休夫?幾十年前,是他金生水口口說要娶我,他跪在我父親面前,允諾今生今世只娶一房夫人,還說如有違背諾言之處便自戕而死?,F(xiàn)如今他違背諾言,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我不要他自戕而死,只是送給他一紙休夫的文書,從此與他斷絕關(guān)系,試問,你們覺得我是休夫好,還是讓他履行承諾一頭撞死在柱子上好?” 一番話說得質(zhì)疑的人啞口無言。 又有人問,“為何金大人剛納妾那會兒你不休夫回娘家,如今他回頭求和,百般討好,你卻下了休夫的文書?” 田悠然冷冷一笑,顯露出她腹黑的一面,白玫瑰一下子變成黑玫瑰,“我要出了這口惡氣才能走的安心,日后再想到此事,心里才不會覺得憋屈?!?/br> “嚯!”人們對田悠然的印象一下子轉(zhuǎn)變了——什么飽讀詩書的乖乖女,她分明是睚眥必報的毒蝎子??!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喪的日子很快過去,花開花落,人生無常,時間不可能因淑妃一人的離去而停止。鼓樂聲重新在乾朝境內(nèi)響起,人們卸下敷衍的難過和沉默,以歡歌笑語迎接剩下的每一日。 按理說淑妃新喪,其他無關(guān)的人倒也罷了,不用刻意忌諱什么東西,等喪期一過,便可以隨心所欲的做任何事情。但是與淑妃息息相關(guān)的季氏一族應(yīng)當(dāng)延長守喪的時間,在喪期之內(nèi),仍要停止典儀歡慶。 然,出身季家的太后娘娘不曉得怎么想的,蕭白澤明令的三日喪期剛過,她便催促蕭白澤趕緊為季家二小姐季如笙擬定封號和位份,且她吩咐蕭白澤,淑妃已死,季如笙便是季家嫡系一脈碩果僅存的苗苗,看在季家的面子上,季如笙的封號和位份都不能低。 蕭白澤以淑妃新喪為由頭,有意將此事往后拖延,太后不知作何考慮,居然越過蕭白澤這道關(guān)卡,直接下了太后懿旨,封季如笙為柔妃。 太后這樣做雖然不大妥帖,但是不能說不合規(guī)矩,她有權(quán)利為帝王擇妃。 林桑青當(dāng)初入宮時蕭白澤也不大待見她,是太后力排眾議,從為蕭白澤擇個“有閉月羞花之容貌,才德堪比班婕妤的”妃嬪的角度出發(fā),硬是把她納進(jìn)后宮做了昭儀。 懿旨已下,木已成舟,縱然太后的行為不妥帖,卻也沒有辦法更改,乾朝后宮又多了一位“淑慎性成,勤勉柔順”的柔妃娘娘。 以前淑妃還活著的時候,她是后宮中位份最高的嬪妃,她一死,林桑青便成了后宮中位份最高的妃嬪,蕭白澤為她擇的那個寓意深刻的“宸”字,足夠讓她位列所有嬪妃之首。 鑒于此,在冊封柔妃當(dāng)日,太后特意把林桑青叫到永寧宮,神色和藹地同她說了許多話。 無論人前還是人后,太后總是表現(xiàn)出一副很喜歡林桑青的樣子,她對林桑青道:“青青啊,哀家曉得,澤兒他喜歡你,他對你和別人多少有些不同,這是好事。自打登基開始,澤兒他便不怎么親近女色,整日撲在朝政上,渾然不為哀家這個急著抱孫子的老婦人著想。如霜一死,你便是后宮里最拔尖兒的了,哀喜歡你的懂事和不爭不搶,但是青青,身處皇宮,哪能一直不爭不搶呢,你要把握住機(jī)會,趁早和澤兒誕育皇嗣,如此才不辜負(fù)澤兒對你的喜歡,也不辜負(fù)哀家對你的希望?!?/br> 太后甚至還給林桑青許了一則諾言,“這樣吧,哀家在這里答應(yīng)你,只要你身懷龍裔,哀家即刻便賜予你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寧妃做事情雖然穩(wěn)妥,但到底她的出身不高,說話做事總透著一股小家子氣,不能與咱們出身世家的女子相比?!?/br> 林桑青聞言只是恭謹(jǐn)微笑,什么都沒答應(yīng)太后,什么也沒拒絕她。 從永寧宮出來,外頭日光濃盛,林桑青背對著太陽摸了摸后背,只覺得手指觸摸之處汗涔涔的,幾乎濕透了。 姜還是老的辣,這句話一點(diǎn)兒不假,太后當(dāng)真是一塊辣口的老姜啊。 幾日后,后宮發(fā)生了一件天翻地覆的大事,這件事令闔宮上下都驚掉了眼珠子,人人都不敢相信它是真的。 淑妃的父親、當(dāng)朝季相不知從哪里聽到了風(fēng)聲,懷疑淑妃的死因蹊蹺,居然私底下帶了仵作進(jìn)入妃陵,打開棺槨驗了驗淑妃的尸身。 沒想到,不驗尸還好,這一驗尸,正好發(fā)現(xiàn)淑妃真正的死因并非生病,而是中了斷腸草之毒,她是因毒發(fā)導(dǎo)致的身亡。 季相這一生大多時間都撲在朝政上,沒有多少時間陪伴家人,他本就覺得對淑妃虧欠良多,淑妃身死后,他難過到一夜間白了大半頭發(fā)。 現(xiàn)而今得知淑妃真正的死因,得知他親生的女兒是中毒身亡,季相惱得當(dāng)即嘔出一口鮮血。 也不管合不合規(guī)矩了,怒火攻心,季相帶著自己的家仆闖入后宮,挨個搜查起所有嬪妃的宮殿,試圖找到謀害他女兒的真兇。 但天下之事哪有那么容易,既然有心下毒害人,在事情做完之后,兇手自然會想辦法把□□藏妥帖,怎么可能大剌剌放在明面上讓人搜查呢。 季相搜查了一圈,將后宮攪得雞犬不寧,連太后都驚動了,也沒搜出個所以然。 太后冷著臉申飭了季相幾句,怪他疑神疑鬼,做事情不合規(guī)矩,季相被申飭地悻然無言。 就在他失望至極,打算打道回府時,不知是淑妃泉下有靈還是怎么的,那只淑妃一手養(yǎng)大的八哥犬突然不曉得從哪里沖出來,繞著季相“汪汪汪”叫喚數(shù)聲,似乎在催促他跟著它走。 季相有當(dāng)無的跟在八哥犬后面走了一遭,狗子打頭七拐八拐,東聞聞西嗅嗅,撒了幾泡用來當(dāng)標(biāo)記的尿,居然繞到了寧妃的蒔微宮。 淑妃向來不喜歡寧妃的,她養(yǎng)的狗不曉得為何會到蒔微宮來。 進(jìn)到宮門之內(nèi),八哥犬繞著蒔微宮的殿門嗅了幾下,不知聞到了什么,它一溜煙鉆進(jìn)從側(cè)殿的床底下,再也不肯出來了,只小聲地嗚嗚咽咽叫著。 季相喚了八哥犬幾聲,它始終不肯出來,覺得不對勁,季相遂命府上的家仆鉆到床底下把狗抱出來。家仆鉆進(jìn)床底,除了抱出八哥犬之外,還順手帶出來一小團(tuán)用綢布包好的干草葉。 這團(tuán)干草葉藏得煞是隱蔽,專門把床底的青磚打薄一塊,干草葉就藏在打薄的青磚下面,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怪異,和其他地方一樣平整,得翻開青磚才能看到。 若不是八哥犬聞著味兒找到這里,可能永遠(yuǎn)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這處偏殿的床底下藏有這種見不得人的東西。 當(dāng)即有懂藥理的人認(rèn)得,綢布里包著的干草葉便是斷腸草,而淑妃恰恰是吃了斷腸草才毒發(fā)身亡的。 寧妃大驚失色,她連忙為自己辯解,“丞相請明鑒,我并沒有毒害淑妃meimei,這藥是哪里來的?” 季相正在氣頭上,哪肯聽寧妃辯解,他掏出隨身攜帶的佩劍,滿臉怒色的揮向?qū)庡?,若非蕭白澤及時趕到,寧妃很有可能會死在季相的佩劍之下。 除了御林軍之外,所有的大臣都不允許佩戴兵器入宮,季相今兒個不但未摘佩劍進(jìn)宮,甚至還氣勢洶洶地帶了一撥家仆來搜查后妃的寢殿,種種行徑全部觸犯了乾朝的法度。 蕭白澤沒有說什么,太后卻氣得眉頭緊鎖,她數(shù)落季相,“兄長,你為如霜伸冤心切,這一點(diǎn)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全然枉顧乾朝律法。哀家向你保證,會還如霜一個公道,絕不讓她枉死,你快將佩劍收回去,領(lǐng)著你的家仆們退到宮門外,別把自己折騰的像市井潑皮似的,忒不成規(guī)矩?!?/br> 季相再生氣,也要給蕭白澤三分面子,他收回佩劍,再三叮囑太后,一定要徹查此事,該殺殺該斬斬,勢必用兇手的鮮血祭奠淑妃的亡魂。 太后愁眉不展地同意之后,季相才帶著家仆離去,這場風(fēng)波暫時止住了。 經(jīng)此一事,宮里所有人都知道,原來淑妃不是病死的,她是中了毒,而下毒的人極有可能是寧妃。 宮女太監(jiān)們沒什么可以消遣的法子,閑暇無事時,他們愛聚在無人之處說些不能讓主子聽到的話。 他們越想越覺得淑妃真有可能是被寧妃毒死的。 一個道:“眾所周知,淑妃死于斷腸草之毒,寧妃宮里恰恰有斷腸草,且藏得甚是隱蔽,寧妃若不是心虛,作甚把斷腸草藏得如此隱蔽?何況斷腸草又不是勞什子治病救人的良藥,宮里的太醫(yī)都鮮少用它,寧妃私藏斷腸草,初心肯定不善。” 另一個道:“就是啊,你們說,素日里淑妃很不待見寧妃,人前人后都給她小臉子看,寧妃表面上不說什么,但我猜,她心里一定窩火,說不定早就動了要毒害淑妃的心思?!?/br> 這里頭有個宮女曾受過寧妃的恩惠,她不會察言觀色,這么多人都在說寧妃的壞話,她卻沒眼力勁兒的說起寧妃的好話,“你們肯定是想錯了,寧妃娘娘待人友善,說話也溫聲細(xì)語的,從來沒見她和什么人紅過臉,如此良善的人怎么會有害人之心呢。而且你們沒看到,淑妃出殯那日,寧妃娘娘哭得眼睛都腫了,她要真是毒害淑妃的兇手,怎么可能哭得那樣子情真意切???” 這番話立刻引來眾人的圍追堵截,“就是這個樣子才可怕呢!你想想,生而為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寬闊的胸襟啊,我要是寧妃,日日被淑妃冷嘲熱諷譏笑打壓,早就氣得冒煙了,怎么可能因她死掉而痛哭呢,應(yīng)該美得冒泡才是。寧妃看上去也許沒生淑妃的氣,但也許說不準(zhǔn),背地里她已經(jīng)氣得摔碎許多只茶盞了。小姐妹,你需得明白一個道理——當(dāng)面惡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笑面虎啊?!?/br> 一圈兒宮女太監(jiān)“嘖嘖”不已,她們都想到了笑面虎的可怕之處。 的確,當(dāng)面惡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笑面虎,一只虛偽的笑面虎能頂十個兇惡大漢。 第150章 以第一百五十章 便在眾人各有感慨的當(dāng)口,林桑青抱著淑妃留下的八哥犬從他們旁邊的小道上靜靜穿過,她剛從啟明殿出來,陪蕭白澤用了頓耗時極長的午膳,現(xiàn)在準(zhǔn)備回繁光宮午休。 冷不丁有人出現(xiàn),且出現(xiàn)的還是位主子娘娘,圍在一起說閑話的宮人們慌忙下跪,齊聲向林桑青問安,“宸妃娘娘金安。” 林桑青稍稍駐足,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隨口問道:“都在討論什么呢?” 宮人們七嘴八舌解釋道:“沒討論什么?!?/br> “我們在討論天氣呢?!?/br> “在說這幾日發(fā)生的有趣事情?!?/br> ……雜七雜八的,沒有一句重合的話。 林桑青雖然沒有聽到他們具體在討論什么,但從他們緊張的表現(xiàn)來看,八成和寧妃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