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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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匠搖頭,說與這個無關。 程寒卻說道:“現(xiàn)在有關了——這世道太亂,規(guī)矩大多也跟從前不一樣了,但有一個卻是不變的,那便是你想要留住什么,就必須有保著這東西的實力。這樣,我瞧你也是一個人物,便跟你賭一場,如何?” 小木匠問:“怎么賭?” 程寒問他:“學過什么呢?” 小木匠說:“木匠活,還有蓋房子的本事?!?/br> 程寒一臉無語,說我說的,是打架的本事。 小木匠想了想,說道:“我學過幾年刀?!?/br> 程寒聽到,哈哈一笑,猛地一拍手,說道:“好,這樣,你去兵器架上,挑一把刀,只要你能夠贏過了我,那家伙偷的東西,我如數(shù)奉還,如何?” 小木匠看了一眼這個好看得不像是男人的年輕后生,猶豫了一下,說道:“果真?” 程寒聽到這話,不由得笑了。 他這些日子來,日日與人cao練,打熬氣力與拼斗的技法,但因為他自小修行,又是家學淵源,練了“浪里白條功”,尋常人等,幾乎無人能與他相敵。 能做他對手的厲害角色,又沒空陪他在這里瞎耍,所以寂寞得很,此刻瞧見那小木匠仿佛有兩下子,才會這么一提。 沒想到那小子居然還答應下來了。 看得出來,他對自己丟失的東西,還是挺看重的。 只不過,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落入袍哥手中的東西,又如何能夠再拿出來呢? 雖然程寒挺欣賞這個少年郎的,但卻會全力維護幫派的規(guī)矩。 他不可能輸。 因為他一會兒,一定會用盡全力。 他笑著說道:“當然?!?/br> 說罷,他往后退去,伸手,說請。 小木匠不顧旁人驚詫的目光,走到了校場邊兒上的兵器架前來。 這兒有兩排架子,一邊擺放著木質(zhì)兵器,而另外一邊,則是真刀真槍,精鋼鐵造的真家伙兒,他猶豫了一下,伸手過去,取了一把尋??钍降膯问帜镜丁?/br> 程寒問道:“為何不用真家伙,不習慣么?” 他看小木匠雙手皆有老繭,一看就知道是長久勞作之人,不像是平日里混跡江湖的,所以才會這么問。 小木匠卻說道:“我怕收不住手,誤傷了你?!?/br> 這句話把程寒給噎得不行,他到底還是少年心性,忍不住說道:“好、好、好,來,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有什么真本事。” 說罷,程寒一伸手,卻有一把榆木硬劍落到了他的手上來。 隔空取物,這事兒對于修行者來說,其實并不算是什么,但相對于尋常人等,甚至練家子來講,卻極為炫目。 這一手亮出來,頓時就惹得喝彩一片。 而喝彩的這幫人里面,就數(shù)王檔頭喊得最響,嗓子都差點兒破音了。 一刀,一劍,兩人對望。 刀在手,小木匠深深吸了一口氣,回想起了當初與苗疆熊一刀學藝的日子,又想起了這十幾年來,一個又一個偷偷摸摸練功的清晨與夜里,以及屈孟虎毫無戒心,悉心相傳的那些刀法真義…… 一幕幕,浮現(xiàn)在腦海中,最終串聯(lián)成了一條線。 喝…… 一聲大吼,小木匠長刀如虎,氣勢在一瞬間凝聚而成,緊接著朝那程寒撲了過去。 程寒一開始還有幾分輕視之心,但感覺小木匠面容一肅之后,卻有一股狂風,撲面而來,頓時感覺沖過來的,并非是一個弱冠少年,而是頭剛剛放出籠子的深山惡虎。 刀法說復雜很復雜,說簡單也很簡單。 它講究的,就是一個字。 猛。 雄渾、豪邁、揮如猛虎,這才是刀法的真諦,而此時此刻的小木匠,一肚子的怒火,卻正應了刀中真義。 如此猛然沖來,那程寒程小爺即便是家學淵源,又自幼天資過人,勤學苦練,卻也有些招架不住。 一時間,險象環(huán)生。 俗話說得好,“劍是君子所佩,刀乃俠盜所使”,若論效率,自然刀法更勝一籌。 當時是,小木匠出刀狂攻,而程寒則揮劍抵御,經(jīng)過最初的慌亂之后,他的劍法施展開來,卻是連綿不絕,再加上修行的“浪里白條功”,源遠流長,居然就擋住了那攻勢,而且一進一退,卻也有來有回。 兩人刀劍翻飛,一招一式都驚險萬分,旁人瞧見,莫不都心驚膽戰(zhàn)。 認真一看,卻是那“閃閃搖銀海,團團滾玉輪。聲馳驚白帝,光亂失青春。殺氣騰幽朔,寒芒泣鬼神。舞余回紫袖,蕭颯滿蒼旻”,精彩無比。 這兩人,一個渝城袍哥會五排的紅旗掌事之子,自小就有盛名;另外一個,卻是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蹦出來的生瓜蛋子。 但他們,卻拼得旗鼓相當,一時之間,竟然不知曉勝負如何。 隨后,還沒等兩人分出勝負,那木刀木劍,卻承受不住力量,紛紛斷裂了去。 程寒打得興起,問小木匠:“再來?” 小木匠翻身過去,抽出了真刀,大聲喊道:“自然得分出勝負……” 若無勝負,如何能有《魯班書》? 兩人換了真刀真劍,繼續(xù)拼斗起來,程寒真劍在手,無論是手感還是力道,又或者是那劍的氣勢,都增強幾分,氣勢越發(fā)增強,開始反守為攻。 他壓住了小木匠的刀勢,然而小木匠的刀法師承苗人熊草,那鎮(zhèn)壓黔靈刀法,講究的是一個絕地求生,向死而生的意境,所以每當程寒將要獲勝的時候,小木匠的刀就能絕地反擊,差點兒反殺了去。 這會兒,周圍的人才感覺到了危險,這兩人但凡有一點兒小破綻,極有可能就要殞命于此。 畢竟年輕人的手段并不純熟,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做不到收放自如,刀下留情。 就在形勢即將陷入死結(jié),兩敗俱傷之時,卻有一記飛石橫空出現(xiàn),先是將小木匠的刀給彈開,隨后又把程寒給逼退了去。 程寒連退幾步,回首望去,瞧見不遠處的月亮拱門前,有一個蓄須男子站立。 他趕忙拱手喊道:“小師叔?!?/br> 那人大約三十多歲,除了唇間濃密的胡須,幾乎沒有什么特色。 不過光憑他這一手飛石,就足以讓人印象深刻。 那個被程寒叫做“小師叔”的蓄須男子看了這邊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道:“你父親到處找你呢,湖州會館的人過來了,叫你過去招待客人呢,你趕緊處理這邊的事情,然后過去?!?/br> 他說完就走,而程寒則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哈哈大笑道:“暢快,暢快啊……” 笑罷,他將鐵劍放回去,然后對小木匠說道:“本來想與你結(jié)交一番,不過正好有事——那東西,我叫人給你送過來,改日若有空,咱們再切磋?!?/br> 他大概是比較害怕父親程蘭亭,所以沒有太多停留,交代了旁邊的人,然后離開。 這位程小爺發(fā)了話,小木匠沒有再攔,而是拱手道謝。 他其實并沒有勝過對方,但那人卻這么講信用,讓他心生好感。 他在原地等著,沒多一會兒,有人抱來了一個包袱,卻正是他床單的顏色,小木匠接了過來,將包袱解開,里面有兩件單衣,一堆雜物,還有大洋和財物…… 只不過,就是沒有魯班書。 小木匠原本十分高興,此刻卻炸了毛,沖著那人問道:“書呢?” 那人一臉莫名其妙,說都在這里了。 小木匠捏著拳頭,想要與那人爭論,而這個時候,身后不遠處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書,被我藏起來了?!?/br> 第八章 失而復得的書籍 說話的,是勉強爬起來、渾身都是傷的榆錢賴。 這家伙瞧見自家老大王檔頭過來接人,還頗為激動,以為老大仁義,怕他被人斬斷手掌,花了大價錢過來贖人,卻不曾想一見面,就給劈頭蓋臉地臭罵一頓,這時才知曉,是苦主找上了門來。 而這苦主到底有多厲害,剛才那一番龍爭虎斗,他已經(jīng)是瞧得明明白白。 這樣的人,想要掐死他,就跟掐死一只小螞蟻一樣。 更何況,連他老大王檔頭,都不得不低頭,不敢招惹,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利弊,知曉只有將功補過,方才能夠從這件事情里面摘出來。 所以就在小木匠與那袍哥會的人爭論的時候,他趕忙上前,跟小木匠解釋:“那本書,被我藏起來了,我可以帶你過去找。” 小木匠回過頭來,看著這個長得賊眉鼠眼的家伙,瞧著他那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腦袋,瞇著眼睛,說藏哪兒了? 榆錢賴說道:“田小四那里?!?/br> 小木匠又問:“田小四又是誰呢?” 一聽到這個問題,榆錢賴也是滿腹怨氣,說道:“那家伙與你一樣,住在自力巷32號樓,便是他與我說起的你,說有一只肥羊,看著像是很有錢的樣子,我這才跑到朝天門來的,沒曾想惹出這么多麻煩。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湊這個熱鬧?” 也住自力巷? 小木匠瞇起眼睛,問了那人的長相,而經(jīng)過榆錢賴的描述,他頓時想起了這個人來。 他租住的地方,的確有這么一個家伙,每次遇到的時候,都會跟他熱情的打招呼,笑瞇瞇的,而且還拍著胸脯,說如果在這一片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畢竟是街坊鄰居…… 沒想到,背后插刀的,居然就是這個家伙。 小木匠沒有再多糾纏,朝著袍哥會的人拱手,然后拿了包袱,告辭。 出了程五爺家,小木匠對王檔頭說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我?guī)в苠X賴去找東西,若是找到,改日登門拜謝?!?/br> 王檔頭的心里,先前或許還有些怨恨,但瞧見了小木匠剛才與程寒的“神仙打架”之后,所有的不滿,都給藏在了肚子里去。 他不敢發(fā)作,反而討好地說道:“哪里,哪里,咱們是不打不相識,能跟甘爺您認識,這是我王麻子的大緣分,等回頭您事兒辦完了,我上張飛樓里擺一桌,給您賠禮道歉……” 他旁邊那馬德才此刻也蔫了,知曉像小木匠這等人,實在不好惹,只能供著。 程宅離自力巷并不算遠,小木匠招呼了墻頭的虎皮肥貓,押著榆錢賴走,王檔頭得脫了身,是真的不想再摻和,趕緊著離開。 至于馬德才,他被王檔頭派在旁邊跟著。 這倒不是為了防小木匠,而是盯著榆錢賴——畢竟為這事兒,王檔頭花了不少錢。 這些賬,最后可都得算在榆錢賴的頭上來。 一行人風風火火,回到了自力巷32號樓,那房東在樓下坐著呢,瞧見小木匠出去許久,這傍晚時分,風風火火地押著人過來,一拍大腿,趕忙湊了上來,問道:“就是這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