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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成暴君外室以后在線閱讀 - 第91節(jié)

第91節(jié)

    楚承昭這才發(fā)覺自己的眼眶不知不覺地紅了,他用袖子隨意一擦,“讓皇祖父見笑了?!?/br>
    永平帝哪里會見笑,只會覺得心底暖融融的一片。他此番做局,并不是想要楚承昭的感謝,甚至原本的打算是連他一起隱瞞的,只是當(dāng)日被安安破壞了他的計劃,后頭許多事便不好按著原計劃展開了。

    但是他不求回報是一回事,若是楚承昭把他的一片苦心當(dāng)做理所當(dāng)然,他多少也會有些心寒。

    幸好,這孩子不愧是隆讓的孩子,跟他父親一樣都是世間難得地好孩子。值得他這當(dāng)祖父的為他鋪路。

    “你瞧朕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你家安安可真是個小福星,機緣巧合地把朕的酒杯給打翻了。朕都以為這次的安排都白費了,恰好還真有那么嘴饞又大膽的小太監(jiān)趕去舔龍案上的殘酒……”

    聽到他提起安安,楚承昭的面色緩和了一些,“那小丫頭也是大膽,若不是您攔著,她怕是要比您還先一步嘗嘗那酒?!?/br>
    “是啊?!庇榔降蹮o奈地笑道,“當(dāng)時朕都快嚇壞了。真是個活潑又機靈的好丫頭,不過性子有些跳脫,將來再大一些,可真是不好管束了?!?/br>
    說是這么說,永平帝也是真的喜歡安安,不忍看她被磨滅了本來的性子,又接著道:“當(dāng)然了,管束也不能太多,不然把那么伶俐的丫頭管成個木疙瘩,可就不好了?!?/br>
    話題扯到了孩子的身上,殿內(nèi)的凝重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半晌之后,永平帝對他擺手道:“承昭去吧,按著你想的去做,拿回本屬于你的東西?;首娓钢荒軒湍愕竭@里了?!?/br>
    楚承昭跪下行禮,慢慢地退了出去。

    永平帝定定地看著楚承昭頎長挺拔的背影,眼神幽遠(yuǎn),像在看他,又仿佛是在透過他看別人。

    一直到楚承昭走后,寶慶公公進(jìn)了殿內(nèi),永平帝還在對著門口的方向發(fā)怔。

    “圣上,殿下已經(jīng)離開了?!睂殤c公公出身提醒。

    永平帝閉了閉眼,這才回過神來。

    寶慶公公面露不忍,道:“圣上別怪老奴僭越多嘴。你為了殿下做到這般已經(jīng)是很足夠了?!?/br>
    永平帝自哂一笑,“什么就足夠了?朕欠那孩子太多了?!?/br>
    他邊說,手里邊摩挲著一枚極為通透的龍形玉佩。

    那是他早些年經(jīng)常系在腰間的玉佩,隆讓太子當(dāng)年就很喜歡,幾次都想和他討要。

    他卻覺得這東西違制,遲遲不肯給他。

    直到隆讓太子去兩淮之前,他還在同永平帝道要是他這次差事辦得好,就讓永平帝把玉佩賜給他。

    永平帝隨口應(yīng)了,沒想到那次一別。

    這塊玉佩就永遠(yuǎn)沒有給出去。

    兩個孩子周歲宴那天,永平帝本來是想把這塊玉佩作為抓周的東西的。只是毒酒提前被別人喝下了,兩個孩子的抓周也被耽擱了。

    想到那個跟隆讓太子幼時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永平帝的目光越發(fā)堅定。

    他道:“朕已經(jīng)失去那孩子一回了,如今他托生回我們皇家,朕定不會再重蹈覆轍!”

    寶慶公公也跟著嘆息。

    這么多年了,他的主子到底還是在自責(zé)。

    寶慶公公于心不忍地勸道:“當(dāng)年的事,您也沒想過會造成那么嚴(yán)重的后果。如今時過境遷,圣上,您該放下了?!?/br>
    “當(dāng)年,當(dāng)年……”永平帝苦笑連連,眼眶發(fā)紅,聲音低啞地道:“當(dāng)年,若不是連朕都被那幾個逆子蠱惑,對隆讓起了疑心,又怎么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去兩淮那龍?zhí)痘ue呢?”

    聽永平帝親口提起了當(dāng)年的秘辛,寶慶公公立刻垂頭不語。

    這么些年來,永平帝一直沒放下隆讓太子的死,一方面是因為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兒子。另一方面,何嘗不是因為當(dāng)年他也有過錯呢?

    那時候的永平帝在還算年富力強的年紀(jì)立下隆讓為太子。

    不過數(shù)年,朝中上下對隆讓太子交口稱贊。

    尤其是隆讓太子夫婦參與過一次大范圍地賑災(zāi)之后,甚至有升斗小民只知太子,而不知皇帝。

    那時候的永平帝開始慢慢老了,他開始害怕自己這最得意最鐘愛的兒子成長得太快,將他取而代之。甚至連隆讓太子討要這枚龍形玉佩,他都覺得太子意有所指,遲遲不肯應(yīng)下。

    所以他眼睜睜地看著其他皇子對隆讓不服,放任他們與隆讓為敵。

    幾個皇子的野心被縱容地越來越大,最終便是連永平帝也控制不住他們了,讓他們找到了機會害死了隆讓太子。

    那時候的永平帝才追悔莫及,卻也于事無補。

    甚至因為他放權(quán)過大,連想為隆讓太子報仇都施展不開,值得蟄伏了十?dāng)?shù)年,等那幾個皇子放松了警惕,才將兩淮的涉案官員一網(wǎng)打盡。

    如今他真的老了,力有不逮,想退位了,想把皇位傳給隆讓的孩子卻被處處被掣肘,只能用那種不是辦法的辦法來為親孫子鋪路。

    永平帝目光哀慟地看著玉佩,用喃喃耳語一般的聲音道:“隆讓,懷遠(yuǎn)那孩子真的是你的轉(zhuǎn)世嗎?你真的不恨父皇,還肯回來嗎?”說著他唇邊又泛起一點笑,“不管是不是都沒關(guān)系,等你的兒子坐穩(wěn)儲君之位,父皇就去地下找你,屆時總是有辦法知道的。”

    寶慶公公死死地低著頭——吧嗒,一顆淚珠滴在了他的黑靴上,立刻洇成了一團(tuán)。

    第109章

    這年京城的冬天來得特別早, 好像秋老虎剛結(jié)束, 猛地天就涼了一般。

    就如同這天氣一般, 京城里的氛圍也是一下子就陷入了某個冰點。

    宮宴之上永平帝的御酒被下毒的事, 已經(jīng)傳遍了街頭巷尾。

    京城里的百姓雖然住在天子腳下, 但是絕大多數(shù)卻是一輩子都沒有機會一睹圣顏的。然而這并不妨礙他們對皇帝有著孺慕之情。

    這事情一傳開, 百姓們就把那幕后的下毒之人罵了個狗屎臭。

    后來楚承昭奉命徹查此案,將大皇子二皇子幾個挨個請到刑部審問。

    這下子更是不得了,民間流言愈演愈烈, 都在說毒酒的事牽涉到奪嫡之爭。

    估計真兇就在這幾位皇子里頭了。

    于是挨罵的就是這四個皇子了,連一些陳年舊賬都被百姓翻出來當(dāng)成了茶余飯后的談資。

    有說當(dāng)年大皇子為了給大皇子妃開辟藥田,侵占農(nóng)田的。有說二皇子結(jié)黨營私, 攬權(quán)過大,包庇貪官。

    還有四皇子看著和氣沒架子, 私底下卻是草菅人命,脾氣差的驚人,稍有不如意就打死打殘府里的下人,然后隨便給筆銀錢了事。七皇子更是了不得, 是個沒什么腦子的莽夫, 縱容手下做出過yin人丨妻女的事。

    后頭又有人牽出之前關(guān)于楚承昭出身不正的流言, 說這誅心的流言就是出自這四位皇子的手筆。

    這四個皇子已經(jīng)被百姓打上了‘jian’的戳, 楚承昭這被他們陷害的, 自然就是‘忠’的了。

    加上一些年邁的老人還記得當(dāng)年隆讓太子在世時的境況,說起了兩淮那件事也很是蹊蹺。當(dāng)年就是這幾個皇子牽的頭,讓太子去兩淮查案, 落了個客死異鄉(xiāng),死無全尸的下場。

    四個皇子的罪名便又多了‘謀害太子’一條。

    ……

    ……

    就好像一夜之間,關(guān)于這四位皇子不好的言論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然后逐漸發(fā)酵,最后沸騰。

    百姓們都義憤填膺,寫了萬民書遞了上去,請求永平帝徹查。

    永平帝還在稱病,那萬民書自然是遞不到御前的,最后就落到了楚承昭的手上。

    雖說是萬民書,但那上頭的簽名卻沒有萬數(shù)之多。

    楚承昭讓人仔細(xì)數(shù)了,簽名數(shù)目卻也有幾千人之多。

    可見他那四個皇叔是真的激起了民憤。

    那邊廂,大皇子二皇子幾個也坐不住了。

    他們現(xiàn)在是謀害皇帝的嫌犯,雖然沒像普通犯人那樣被關(guān)進(jìn)牢房,卻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只能在自己府里行動。各家府邸上還都多了一隊御前帶刀侍衛(wèi),日夜輪班看守著,以防他們逃跑,也方便楚承昭隨時提審他們。

    這份屈辱,大皇子他們自打出生以來還沒受過。

    但是這種風(fēng)頭上,他們也不敢去鬧。

    但是外面的流言如火如荼,越演越烈,便是入定的老僧也坐不住了。二皇子便牽了頭,他們兄弟四個各自使了辦法喬裝打扮出了府,在城外的莊子上見了面。

    為了防止這一年來性情大變的大皇子又縮了去,二皇子特地選在了大皇子的莊子上。

    四個人或做家丁打扮,或做農(nóng)夫打扮,面色憔悴,形容狼狽地聚到了一起。

    二皇子氣哼哼地拍了桌子,“楚承昭那廝實在可恨!竟在這時候落井下石!”

    四皇子的臉上難得地沒了笑,同樣黑著臉道:“不愧是隆讓的兒子,跟他爹真是一樣手狠心黑?!?/br>
    七皇子不善言辭,只是砂鍋大的拳頭捏的咯吱作響。

    三人都不傻,這種大規(guī)模、有針對性的傳言肯定背后有人cao縱,更氣人的是這種流言還不是無中生有,而是確有其事,讓他們想辟謠都無從下手,加上最近他們被限制了自由,越發(fā)難以行動。

    他們氣勢洶洶地說著日后要怎樣報復(fù),只有大皇子老神在在地喝著茶。

    這種位置偏僻的莊子上的茶也不是什么好茶,跟外頭幾文錢賣一大碗的沫子茶沒什么區(qū)別。

    可大皇子卻喝的那么悠然那么享受,像在品嘗什么絕世好茶一樣。

    四皇子先閉了嘴,只目光灼灼地看著大皇子。其后四皇子和七皇子也不說話了。

    二皇子緊皺著眉頭問他:“大哥,你是怎么個意思?和弟弟們說說?!?/br>
    大皇子茫然道:“什么意思?外面說我侵占農(nóng)田,我認(rèn)啊。確實是我早些年讓下人去做的,不過是十幾畝田地。要是父皇問罪,我認(rèn)打認(rèn)罰,最多把田地還給人家,再賠些銀兩也不打緊。”

    這話一出,其他三個皇子的臉就更黑了。

    侵占農(nóng)田這種罪名,別說是他們這種皇子身份,就是個小官,染上這種官司也不是什么大事。得永平帝一頓申斥都頂天了。

    所以難怪大皇子能說的這么輕飄飄的。

    可看看他們幾個身上的罪名,什么結(jié)黨營私,草菅人命,yin人丨妻女的。

    這種罪名一但攬上身,那真是什么名聲名望、面子里子都沒有了。

    別說問鼎龍座,就是當(dāng)個王爺都當(dāng)不了有實權(quán)的那種——誰會讓這種人上位?。?!

    大皇子喝完了手里這道茶,又打了個呵欠,起身道:“我家皇子妃還病著,日日離不得我探望的。為兄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也就不耽擱了,你們慢聊。”

    其他三個皇子的視線都盯在了大皇子身上,若是眼神有實質(zhì),大皇子早讓他們的眼神盯了個千瘡百孔。

    但大皇子就是像什么都感覺不到似的,負(fù)著雙手慢悠悠地走了。

    七皇子的拳頭重重地在桌上一捶,木桌上立刻凹下去了一塊。

    四皇子也對大皇子的反應(yīng)氣的牙癢癢,“二皇兄,大皇兄到底幾個意思?如今竟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他也不想想,當(dāng)年設(shè)計隆讓他也有份,若我們都被一網(wǎng)打盡了,哪里就容的他獨善其身?”

    二皇子也對自家親哥的反應(yīng)很是氣惱,但大皇子素來也不是能擔(dān)事兒的人,除了占了個皇家長子的名頭,看著有幾分威儀,其實他是幾人之中最沒有計謀的。就像當(dāng)年陷害隆讓,也是他們?nèi)齻€籌謀布局,大皇子不過是被二皇子牽扯進(jìn)來的推波助瀾了一番,根本也沒起到什么決定性的作用。

    但也幸虧他是這樣,不然當(dāng)年隆讓一倒,最有希望繼位的就是大皇子了。也沒有他們幾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