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難怪堂堂宰相幼子會舍棄其他的人選,獨獨選了這么一個女子。雖然是寡婦,但是這位小寡婦比起其他人都要好上太多太多。 而且京中還有些流傳,說是如今的康奶奶,當初的安家小娘子,還被晉王給看上了。 為此,不少人都等著看晉王和康邪的笑話。 誰知這兩人關系一直都屬于一種奇奇怪怪的狀態(tài)。說好吧,時常針鋒相對,說不好吧,晉王戰(zhàn)場險些殞命,第一個去就晉王的,就是康邪。 數十來年沉浮往事,京中人看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也沒有看見他們想看的,而是眼瞅著那本該是不般配的兩個人,甜甜蜜蜜了大半輩子。 康首輔年近六十,下了朝回家的路上,還不忘給他的夫人買一圈春花編起來的手環(huán)。 那位康夫人與康首輔年紀相近,老了老了,還顯著年輕。偶爾帶著孫女們出門,還被人當做是娘倆兒。 又五年,康首輔的兒孫改回原姓,紛紛入朝,再也沒有什么可牽掛的,首輔康邪告老還鄉(xiāng)。 那在京中被人羨慕了一輩子的首輔夫人也跟著他,回到了多年前相遇的地方。 安家酒樓早早就是槐花縣久負盛名的存在,安閣老的二兒子不喜朝堂,回了槐花縣來做生意,如今掌管安記酒樓的,是安家年僅十八的小孫兒。 央央回到了那舊日住處,在安家榮養(yǎng)的老太太琳大娘領著自己的孫女們來拜見,一別幾十年的主仆說說笑笑,一如年少之時。 康邪年紀大了,脾氣越來越好,他站在庭院中背著手望月,忽的想到幾十年前,就靠著他的無賴成功把這小婦人變成自己的妻子。從此那顆空蕩蕩的心里,跳動了起來。 “還不睡?” 央央縱使是老太太,也是個優(yōu)雅得體的老太太。她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烏黑著發(fā)。 康邪早早就白了頭,偏為了和央央相配,每日里不厭其煩給自己的頭發(fā)上一層黑油,讓自己看起來年輕些。 他也的確看起來年輕。 任誰來看也不知曉這位氣度非凡的中年男人已經年過六十。 “這就睡?!?/br> 康邪轉身握著了自己妻子的手。 兩個人轉身,央央脖子上戴了一輩子的鈴鐺,輕輕晃了晃。 秋末,首輔夫人康安氏偶感風寒,一病不起。 一冬后,康安氏辭世。 前首輔康邪在守了一年妻孝后,戴著妻子的鈴鐺,于含笑中長辭。 第79章 道士與妖女1 ... 水滴落了下來。 央央睜開了眼睛。 她躺在厚厚的落葉上, 風一吹, 杏黃的葉兒圍著她飛了一圈。 “主人主人!” 拍打著翅膀的百靈落地一滾, 化作一個半大的少年郎, 渾身披著白色羽翼,跪倒在央央身側興高采烈:“你終于回來了!” 央央坐起身來。 她一動,鈴鐺的清脆聲響起。 碧玉色的一襲長裙及地,落葉紛飛中,她白皙的腳一步步踩著堆葉,走了兩步,彎腰拾起落葉中險些被掩埋的一顆鈴鐺。 鈴鐺是穿在一根銀色的細繩上。 這本該是掛在她的左腳腳踝處, 一直令她十分苦惱,為此不斷對看著她的清濛屢屢下手的罪魁禍首。 說來也是該怪清濛,若不是他率先在她的腳上系上著鈴鐺,就不會把她一個天地精華靈氣而成的妖困在著大黎山。若是不把她困在大黎山,也沒有清濛的這場變故。 央央長發(fā)及腳踝,走動時,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 “主人,要去何處?” 百靈追了上來。 “當然是去看看我……那個臭道士了。” 央央粲然一笑, 眸中凈是玩弄。 那個臭道士, 也不知道現(xiàn)在醒了沒有。 臭道士常年在大黎山陪著她。大黎山也不知道是風水好,還是臭道士在這里修煉, 煉化了一方天地土地,這兒成精的妖不少。論起來,還是央央算是山大王。 那道士素來只管著央央, 旁的妖倒是沒有在道士這兒掛名。不過好歹多年修行,都是混了個眼熟的。 道士偶爾回了道觀,一大山的妖精們見了央央都要問兩句,你那個黏黏糊糊的道士呢? 道觀距離大黎山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很近。 央央如今腳上的禁錮已經解開了,終于能離開大黎山,在有生之年第二次前往道士在的道觀。 道觀里的人她也有熟悉的。 比如說道士的師父,他的一個師兄,一個師妹和兩個師弟。隔三差五也會來大黎山找他。 一般情況下,道士都是和央央在一處的,來找道士時,就會見著央央。這么多年下來,不說別的,小師妹都和央央發(fā)展成私下手帕交的關系了。 這一趟去道觀,央央捏了個決,下一瞬就出現(xiàn)在一個房間內。 清濛修道多年,一直那么寡淡。就連他的臥房也透露著一股了無塵緣的氣息。 央央站在那兒一眼就將整個房間看了個透。 此間房屋不大,只簡單擺放了一組桌椅并矮塌,另一處,就是一張垂著床幔的高床了。 央央走路無聲,悄然掀開了那床幔。 床上睡著一個人。 一個高挑的道袍青年靜靜的躺在床上,閉著眼一動不動。 央央挑眉。 他倒是還沒有醒過來。 青年眉目如畫,閉著眼的他很安靜,一如在大黎山修行的他,那么的冷情。 央央直接坐在了床邊,手指在他的臉頰輕輕劃了劃。 話本世界中她率先脫離,在她抽|身離去時,他還在正常的生活,那么她率先醒來而他還沉浸在話本世界中也很正常。 也不知道他還有多久才會醒來。 醒來之后…… 央央的手指在清濛臉頰上戳了戳。 戳著戳著,她輕笑。 “壞東西,一心想禁錮著我,我還不是掙脫了。” 從她才剛剛化形的時候起,清濛就在她身邊了,管著她約束她,不許她隨意離開大黎山,不許她去與別的妖學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她明明是個妖,清濛卻非要讓她學什么道法。 央央忍不得,總跟他對著干。他想要什么,她就反著來。 尤其是那一次,她差點跟著一個上山采藥的小藥師走了,清濛二話不說直接給她腳上綁了這根鈴鐺,從此她再也無法離開大黎山半步。 央央使了渾身解數也不得解開,虧著他動了凡心,被送來修煉。 “臭道士,你倒是給我說說,你怎么就動了心了,對誰動了心?動了什么心?” 央央趴在他胸前,眼神幽幽。 “不說話?不說話我就當你是對我動了心了?!?/br> 魂體還在沉睡中的青年沒有回答。 央央嘴角上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東西,她的手指下滑,落在了清濛的衣領上。 沒一會兒,兩根在她手下毫無自保之力的系帶被挑開了。 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那話本中的世界倒是完全把清濛的本體弄了一個分|身過去,瞧著那輪廓倒是和她在話本世界里接觸的一模一樣。 想到那話本中的世界,自然就想到了那在世界里陪了她許久,或者說她陪了許久的那個人。 和尚先生書生,清濛在話本的世界里展現(xiàn)出來了一個不同于本質他的存在。 也許在這些人的身上,還有清濛沒有讓人發(fā)現(xiàn)的一面? 央央笑著把清濛身上的道袍扒了,多看了兩眼,然后把自己戴在手腕上的鈴鐺摘了下來,隨手扔在了清濛的懷里。 “你的東西我可還給你了。” 鈴鐺落在清濛的懷中,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央央,她捂著嘴一陣笑,笑完了,眼珠慢悠悠一轉,手里捏了個決,轉身間消失。 = 上苑府新搬來了一戶人家。說是一戶,只是一家姐弟,并幾個奴仆,買了上苑府最大的一處民宅,動工了好些日子修繕結束,從遠處高高的位置看去,那宅院里富麗堂皇,比起府衙后院還要來的氣派。 這戶人家在門頭掛了門匾。上書兩個字:黎府。 外人只當這里來的姐弟二人姓黎,十八九歲的女子被喊做黎娘子,十四五的小子被喊做黎小郎。 這黎娘子出手闊綽,時不時就在戲班子包下一個雅間,點一桌上好的酒水茶點,等她的友人來。 “黎娘子,您的客人來了?!?/br> 跑堂的小二點頭弓腰迎著一位穿道袍的小女子而來。 “央央!” 那道姑打扮的,是叫做硫然的,是清濛的師妹,也是她在當初話本那件事的時候,通風報信告訴了央央。 硫然入門的時候還小,三五歲的小女娃娃經常被扔到大黎山來,那時候清濛不懂得怎么教養(yǎng)師妹,只教她怎么打坐煉化,而抱著小丫頭玩的,都是央央。 硫然最小的時候喊央央jiejie,大一些了,喊央央妖孽,等她過了十四五,再喊央央就是直呼名字了。 只不過在清濛的面前,硫然還要在‘央央’兩個字的后面,加上一個jiejie。 自打央央離開了大黎山,在這上苑府落了戶,硫然就時常來找她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