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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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睂幯谝呀?jīng)沒有興致再挖苦她,欺負她,也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托起她的手,塞入一張銀票:“這個你拿著,兩年之內(nèi)還我,不收利息?!?/br> 漱玉眼眸微沉,一時不語。 他僵硬道:“你若不肯要,我便打斷你的腿,讓你走不出平奚縣?!?/br> 漱玉深知這是他放下自尊才會說的話,怕被拒絕,所以故作威脅。她抬頭望著,深深凝視這張面孔,靠近一步,踮起腳,雙手攀著他的肩,輕輕碰上了他的唇。 寧掩閉上眼,手伸向后面環(huán)抱她的腰,緊緊摟住。 身子有些發(fā)顫,不知是誰在抖,心口酸澀,越歡喜,越難過。 不多久她退開,低聲說:“我在京城等你?!?/br> 因為這句話,寧掩幾乎失控地將她按在自己懷里,不想松開啊,不想讓她走…… 漱玉也閉上眼,臉頰貼著他的脖子,心里舍不得,又在那里蹭了一下,然后慢慢推開。寧掩感覺她的手從肩上滑下,在胸膛停了片刻,接著離開了他的懷抱。 “我走了啊?!笔裥α诵?,她平日極少展露歡顏,冷冰冰的一個人,笑起來竟溫柔成這樣。 寧掩沒法動了,只能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走遠,直至消失不見。 他摸向胸口,從領(lǐng)下掏出一張紙,是方才那張銀票,她還是沒要。 寧掩搖頭一笑,忽然覺得沒那么難受了。有了那個吻,那個擁抱,足以讓他回味許久,快活許久,直到重逢的那日,這漫長的等待不會太過難熬。 他們相信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我等你,很快。 第30章 宏煜不在,意兒公務繁重,每日散衙后便回內(nèi)宅歇息,再沒去后園子逛過。且他走前又命人修繕園林,工匠們?nèi)杖赵诶镱^動工,嘈雜得很,于是更加不愿去了。 天氣漸涼,掌燈后格外的靜,夜風拂過幽深庭院,意兒正靜坐在燈下做香袋子,這時聽見阿照的聲音,她一個激靈忙將手中針線藏入枕下,接著起身走到窗前,正好瞧見那丫頭從外面回來,蹦蹦跳跳,心情甚好。 意兒胳膊搭在窗沿,笑問:“不是和敏姐出去吃酒么,怎么這么早回來了?” 阿照沖她眨眨眼,繞過窗,掀起竹簾走入屋內(nèi),一屁股坐到軟塌上:“你不知道,其實今日并非我約敏姐吃酒。” 意兒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阿照神秘兮兮地偷笑:“梁先生讓我?guī)兔?,到酒樓我便找個借口溜了,讓他們單獨相處,多多了解彼此。” 意兒聞言略微皺眉,倚在窗邊搖頭輕笑:“梁玦給了你什么好處啊,你就這么把敏姐給賣了。” 阿照一愣,忙坐起身:“我只是想撮合他們,什么好處都沒拿,人家梁先生有才華,有誠意,難道還配不上咱們先生?你就不想看有情人終成眷屬嗎?” 意兒那雙鳳眼斜撇:“敏姐說她對人家有情了?如此自作主張,你就不怕把她往火坑里推?” “梁先生怎會是火坑?”阿照覺得可笑:“不跟你扯了,我洗澡去,身上黏黏的不舒服?!?/br> “哦?!币鈨憾⒅鲩T,確定人走遠了,忙至床前,從枕下摸出那半個香袋,笨手笨腳地調(diào)整里襯,穿針鎖邊。沒一會兒阿照洗漱完,換了衣裳,濕著頭發(fā),跑來她房里賴著不走。 意兒不得不放下活計,裝模作樣地翻書。 “姐,今晚我跟你睡?!?/br> “不行?!?/br> “為何?”阿照蹲在她身旁撒嬌:“我有話跟你說,讓我睡這兒吧,好jiejie……” 正說著,院子外頭傳來叩門聲,意兒一聽,怪道:“敏姐回來了?” 阿照皺眉:“這么快?不可能?!?/br> 兩人忙到窗前張望,只見小丫鬟開了門,宋敏面無表情地走進來,目色清冷,雙瞳如寒潭之水,深不見底。 “你完了,”意兒搖頭微嘆:“我從未見過敏姐這般臉色,一定氣得不輕?!?/br> “不會吧?”阿照憂心忡忡地打量那道背影。 意兒一邊往外走,一邊指著阿照,煞有介事道:“亂點鴛鴦譜,你會遭報應的,等著先生找你算賬吧?!?/br> “啊……”阿照倆爪子顫了顫,苦兮兮地巴望她:“那我該怎么辦啊……” 意兒沒搭理,提著燈籠出去,原打算找宋敏聊聊,這時卻見梁玦大步走來,繃著臉,直沖沖地往里闖。 “誒,”意兒忙上前用燈籠擋住他的去路,笑道:“梁先生這是怎么了,怒目金剛似的,我們這兒有人得罪你不成?” 梁玦沉聲道:“我找宋敏。” 意兒黑溜溜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臉上客氣地笑著,回道:“她已經(jīng)休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說吧?!?/br> 梁玦幾乎立刻打斷:“如果我現(xiàn)在非見她不可,趙大人是否要拿出長官的身份命令我滾出去?” 意兒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一時詫異地張著嘴,又見他面色陰沉,不太對勁,燈燭挪高一照,原來左臉掛著紅印子,指痕清晰分明。 意兒眉尖擰起,沉聲問:“你把敏姐怎么了?” 梁玦沒吭聲,低頭拍拍袖子,不知為何笑起來,冷冷的:“梁某自認有幾分才學,論人品雖算不得正人君子,但也絕非卑劣之徒,論樣貌更沒長成歪瓜裂棗,而且家世清白,怎么到了宋先生眼中便一無是處、如此不招待見了?我實在不解?!?/br> 意兒上下打量,心想都挨耳光了,還說自己不卑劣。 “敏姐為人最是清雅沉靜,能惹得她動手,也算你的本事了。”她說著輕嗤一聲,斜斜地瞥了兩眼:“男女之事強求不來,既然襄王有意神女無心,何必自討苦吃呢,你說對吧?” 梁玦瘦削的臉頰在暗影里顯得愈發(fā)冷峻,他望向偏房螢螢燭火:“趙大人,也許你根本不了解她?!?/br> “是嗎?!?/br> 梁玦收回目光:“方才是我冒犯了宋先生,還請代我轉(zhuǎn)達歉意?!?/br> 意兒點頭:“那就好?!?/br> “不過我一點兒也不后悔?!绷韩i輕笑:“她的巴掌,我受用得很?!?/br> “……” 偏房很靜,始終悄無聲息,梁玦的手在袖子底下握緊又松開,細細一層薄汗,如他今夜的心境那般涼。 嘆口氣,他終究不夠強勢,舍不得咄咄逼人,反正日子還長,他有的是耐心。 “宋先生晚上什么都沒吃,勞煩大人張羅一些飯菜,清淡為好?!?/br> 意兒暗暗嘆氣,“嗯”了聲,目送梁玦離開。 阿照因為心虛,不敢面對宋敏,仍躲在這邊沒走。等小廚房做了宵夜送來,意兒給她留了一葷一素,其他的親自端去宋敏房里。 “先生還在生氣呢?”她笑瞇瞇上前:“梁玦已經(jīng)知錯了,有我在,諒他也不敢亂來,敏姐若不解氣,明日我再找他細細算賬?!?/br> 聞言,宋敏很弱地笑了笑,她坐在燈下,穿著秋香色衣衫,長發(fā)垂落后腰,薄薄的肩,清冷的臉,微暗里顯得有些孱弱。意兒恍惚愣怔,突然想起梁玦的話:也許你根本不了解她。 是啊,若非先入為主,只把她當做幕僚,當做先生,而從女人的角度去看,敏姐那張鵝蛋臉分明生得嫵媚清麗,桃花眼,尖下巴,小小的唇,只因不施粉黛,加之儀態(tài)端莊,而削弱了女子的嬌氣。 “方才也怪我魯莽,不該動手?!彼蚊舴畔率种性娂?,其實她也不知翻到了哪頁,心里一直有些亂。 “明日我會向梁先生賠禮,”她一邊說著一邊斟茶:“大家都在衙門里共事,到底該和氣些才好?!?/br> 意兒將飯菜從食盒里拿出來,輕聲道:“敏姐切莫委曲求全,也別想著替我留人情,倒讓自個兒不痛快。只要你不愿意,沒人能勉強你。等宏煜回來,我定會讓他管束梁玦,不許那登徒子再糾纏sao擾?!?/br> 宋敏微愣,向她解釋道:“沒有,梁玦沒什么壞心眼,只是有些年輕氣盛。他到底是宏大人身邊最重要的幕僚,你別為了我這點小事得罪他們?!?/br> 意兒知道和她說不通,只能暗自嘆氣。 次日晌午,正是吃飯的時辰,宋敏找到梁玦,果真客客氣氣地向他拱手致歉,笑說:“前夜是我太過失禮,沖撞了先生,實在慚愧,我備了一桌小菜,就當賠罪,還請先生賞臉。” 梁玦原本見她來找自己很是高興,沒想?yún)s聽到這番表面和氣實則疏離的話,又見她逆來順受的模樣,胸口堵得難受。 他寧愿被她打罵、唾棄,也不愿她對自己逢場作戲,強顏歡笑。 怎么會有這樣的女人呢? 梁玦被無力感侵襲,勉強笑了笑,說:“我怎會怪你,只要你別生氣就行?!?/br> “先生說笑了?!?/br> 于是二人回后院用飯,因下午還要辦公,不能飲酒,宋敏端茶敬了他一杯:“都是些家常的小菜,你看是否合胃口?!?/br> 梁玦臉色黯淡地望著她:“能不能別這樣?跟我說兩句真心話行嗎?” “先生想說什么?” 他默了會兒,問:“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沒有,”宋敏搖頭:“你多慮了?!?/br> 梁玦嘀咕:“還是你嫌我年輕,所以看不上我。” 宋敏聞言頓住,皺眉失笑,用哄小孩子的語氣:“梁先生……” “叫我梁玦。” “……”她抿了抿唇,沉默片刻:“該說的先前我已經(jīng)同你說過了,此事無關(guān)年齡,也并非我討厭你,真的,我只是沒有興趣,一點也沒有?!?/br> 梁玦垂下眼,囁嚅問:“你以前嫁過人嗎?” 宋敏面無波瀾,眼神錯向別處,恍惚顯得有些疲憊,她慢慢喝了口茶,將杯子握在手中,冷淡道:“沒有?!?/br> “總有過情郎吧?”梁玦苦笑。 宋敏薄唇微動,眉心微微蹙起淺淡紋路,他看在眼里,道:“你若不想說,也沒什么。” 她眼簾低垂:“是,我不想說?!?/br> 梁玦笑:“那就是有了?!?/br> 宋敏一愣,冷不防被繞進去,呆望住他,反應過來也忍不住失笑,這回是真的笑,自嘲般搖搖頭,無聲抿茶。 梁玦斟酌言辭,問:“為何沒在一起呢?” 沒想到她竟愿意回答:“他家里不同意?!?/br> 梁玦緩緩點頭,這個答案和意料中的相差無幾,若非受過情傷,又怎么如此。 “既然無緣,何必執(zhí)著,為了一個有始無終的人孤身至今,實在得不償失?!?/br> 宋敏細長的手指輕轉(zhuǎn)茶杯,表情很淡:“我不是為了他,若非你今日提起,我連他姓甚名誰都想不起來?!?/br> 梁玦意外愣住。 宋敏沖他一笑,自顧吃飯,因胃口小,沒吃多少便放下筷子,張羅著,給他盛湯。 梁玦高興,不由得放低姿態(tài)討好:“你喜歡什么樣的,我都可以改啊?!?/br> 宋敏開玩笑道:“年紀也能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