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那太監(jiān)聽到宋宴初問元順的消息,忙巴結著道:“順公公一早就去皇上哪兒了。不妨公主先回宮歇息,等順公公從皇上哪兒出來了,奴才第一時間便去通報于他——” 內(nèi)務府的這些走狗,個個都知道如何討好上頭的人,自然也知道元順在這宮里頭最掛念的人是誰。 若是能讓他見一眼宋宴初,怕也是功勞一件。 “不必——” 宋宴初眼角抽了抽,“我在這這兒等他好了……” “噯,公主里邊兒請?!?/br> 內(nèi)務府里本就是后宮管雜事的地方,場面雖大,可用處緊,到處都是來往各宮中的太監(jiān)宮女,掌管著幾乎這宮里頭大大小小所有的事。 宋宴初坐在內(nèi)務府閣上一間小的茶室,從窗外看去,能將地下看得清清楚楚。 雖說是太監(jiān)撐起的內(nèi)務府,可內(nèi)務府的權職也決不比前朝的那些官衙低,反倒因為更靠近內(nèi)宮,有著許多方便。 到了該用膳的時候,元順仍是沒回來。 內(nèi)務府的人按例給宋宴初上了膳食,菜式雖沒有自己宮里做得精致,可食材也是一等一的。 有幾道菜還是只有皇上皇后宮里才會特供的,別的宮里都是吃不到的。 “公主慢些用膳,已經(jīng)叫人去皇上那兒瞧了,說是順公公這會兒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估摸著馬上也能到了?!?/br> “嗯……” 宋宴初微微頷首,拿起筷子嘗了一些。可一想到他割了那么多人的舌頭,只是有些反胃,又撂下筷子一口都吃不下去。 這時,就聽見樓下的太監(jiān)報元順來了。 她還未反應過來,樓梯那邊已經(jīng)傳來了急切如雨點般的腳步聲。 “公主。” 她往他的方向覷一眼。 那套總管服顏色雖然老成了一些,是偏暗紅色的,可在他的身上莫名合身,高高的帽檐上還嵌著一顆紫色的明珠。 是比在初寧宮時要精神許多了。 他見到宋宴初,會心一笑,跪下來行了一個禮,才走近了上前。 算來,他已經(jīng)有半個多月沒見過她了。 怕她惱自己,他這段時日也不敢主動出現(xiàn)在她眼前晃眼。 這會兒是陰天,可元順瞧著外頭的天氣都順眼了許多。 “讓公主久等了,早知道公主要來,我就早些回來——” 宋宴初面色凝重,輕聲說:“父皇那兒的事關系天、天下,不是可以隨意脫脫身的……” 元順笑了笑,站起來,親自拿了碗與筷子過來夾菜,與以往一樣伺候她用膳。 “公主還想吃什么,我讓人去做。公主難得屈尊到這里來用膳,下面的人還不懂事,光憑這幾道菜就想糊弄公主?!?/br> 說著,他往后冷冷斜了一眼,身后那幾個太監(jiān)立即嚇得跪了下來,不敢吱聲。 “我吃好了……” 宋宴初將他遞過來的碗筷又推了一些出去。 “那叫他們上些點心。天氣熱,胃口不好,這些東西都太膩了,叫公主怎么吃得下?!?/br> 宋宴初沒能攔住他,元順又忙著吩咐了下去。 沒過一會兒,就上了些冰鎮(zhèn)清涼的點心來,滿滿當當?shù)摹?/br> “公主,這蓮花汁是用早晨的冰露冰鎮(zhèn)的,不是用冰塊直接涼的,所以不會有寒氣傷你的身子,放心喝下就好?!?/br> 宋宴初看著那透著rou粉的汁液,不由得一陣犯惡心。她的面色愈發(fā)凝重,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袖子,讓他別再白費功夫忙忙碌碌了的。 “我今日去洛芳殿,遇遇見了兩個宮女,被你手下的人欺負……一問才知道,竟是因為說到了我的名諱的緣故……還聽說……這幾日你割了不少……不少人的舌頭!” 元順一凜,嘴角上的笑容頓時沉了下來,先屏退了左右。 倩兒也被支了下午,室內(nèi)只留了他們兩個人在。 他臉上倒是沒多少不安,可終究是不大自然的。 “公主,怎么關心起這事來了。” “那些人……都是因為我、我,怎么就不能關心這事了!”宋宴初瞪著他。 元順默著不言語。 低著頭,只是繼續(xù)給她乘著那碗清香無比的蓮花汁。 遞過來,宋宴初咬咬牙,實在是有些氣,胸口那股惡心又一陣一陣的,于是一把將那碗東西推了出去—— 那蓮花汁直接灑在了地上,元順的袖子上也沾了一些。 他愣了一會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淡淡一笑,才格外平靜地說道:“那不過都是一些下等的奴才,不用公主如此為他們費心?!?/br> “可那都是命,就算……就算是那些人無意中說錯了什么,你讓人訓斥幾句也就罷了……你又又何必做那種事!” 元順冷冷嗤了一聲,不以為意。 “他們以下犯上,在宮中在背后說主子的不是,明知故犯,本就是他們的心思不正。這些年要不是公主心軟,如何叫那些人活到現(xiàn)在。既然他們敢嘲公主的口癥,我便斷了他們的舌頭,教他們這輩子做厲鬼也說不出話來,又有何錯?” 宋宴初緊緊地抿著唇,氣得連呼吸都有些不順了。 她之前真是看走了眼。 元順的心狠手辣、暴戾無情,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更甚許多…… 也是,想來只有這種性子,才能讓他這么快就爬上內(nèi)務府總管的位子,一只手便能將這皇宮的日頭給都蔽住。 “說了,不管公主愿意不愿意,往后有我在,就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公主,護得公主周全。若是眼下,連這些賤命都可以隨意在背后對公主評頭論足,那我這內(nèi)務府總管還有何意義!?” “你……” 宋宴初抽了一口冷氣,緊掐著手心嚴肅道:“總之,我不許……不許你再做這種事!不許再害那些無辜的人!” 元順卻笑了笑,眼皮輕輕垂了下來,只留出一道縫。 宋宴初也瞧不明白他此時到底是無所謂,還是黯然。 “公主開口,我不敢不答應。只是這令既然已經(jīng)下了,我身為內(nèi)務府的總管,這才幾日就要收回成命,總是沒什么面子的?!?/br> 她忐忑:“那、那你想如何……” 元順走近了些,下巴幾乎快挨到了她的肩膀上,柔聲道:“奴才其實有個不情之請,也想讓公主答應著幫幫奴才——” 宋宴初將腦袋往后退了一些,“威、威脅?” 元順苦笑了聲,“不算。最多也只是一樁交易?!?/br> 宋宴初哆嗦地哈了一口氣,“那你先說說……看看我、我能否做得到,我再打算……” “公主一定做得到。對于公主來說,這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br> 宋宴初不知道他口中多小的事算是小事,自從她知道他對自己那份心思,她對他多少是有刻意的避嫌的。 “奴才只是想,每天都能見到公主?!?/br> 作者有話要說: ps:三月,你好呀~我也想每天都能見到你們~ 第38章 “奴才只是想,每天都能見到公主?!?/br> 宋宴初凝眉望著他,“只是……見?” 她生怕是有什么字面上她不知曉的意思。 “只是見面,并無他求?!?/br> 元順鄭重其事地回答。 “別的……別的真的不需要?那可是要我每日來、來這內(nèi)務府?” 元順笑了笑,“內(nèi)務府都是些下人,奴才怎敢讓公主親自跑來一趟。只是心中念著公主,想像以前一樣有機會去初寧宮伺候罷了。” 宋宴初低眉,“你說話……可當真?” 他眉梢溢出喜色,忍不住又往她的方向湊近了一些,笑著道:“當真。只要公主答應我這個請求,不要不理奴才,公主說什么我都答應了?!?/br> 宋宴初想了想,又說:“戰(zhàn)事加緊,你如今又、又如此忙碌,還有功夫見我的么?” “有!自然是有的!” 元順有些激動,迫不及待地便應了下來。 “那好吧……” 宋宴初覺著這也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 畢竟之前元順也盡心伺候了自己那么一段時日,只是見上一面,倒也說得過去。 他聽到她答應了,心中一塊壓著許久的石子總算是落了下來。 “公主放心,之前那些受過罰的人,若是死了,我會安排送出宮去讓家人替他們厚葬。若是僥幸還活著的,那就好生待著,要什么給什么。只要往后不再有人惦記著抹黑公主,我自然不會為難他們?!?/br> 他這話聽著雖是沒什么毛病,可宋宴初聽著心里頭總是有些不爽快。 她僵著身子起了身,推開凳子往后退了幾步,向樓下喚了倩兒一聲。 倩兒立刻便上了樓。 “我們回去……” “是?!?/br> 宋宴初低著頭,就與倩兒一道走了出去。 她沒讓元順送。 可元順一直跟在她身后數(shù)十米遠,從出了內(nèi)務府的門,到了御花園,他才沒繼續(xù)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