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元順只隨手將腰間的一塊令牌交于了他,“盡快去辦妥了。” “是、是,奴才這就去辦?!?/br> 傅貴握著他的腰牌,這才稍稍松氣。 元順緩緩吸進(jìn)了一口氣,面色勉強(qiáng)緩和了許多過來,又往回坐回到了內(nèi)務(wù)府的沉香椅子上—— “元順?biāo)?、他今日不來了么??/br> 宋宴初見著有些晚了,順口問了一句。 “讓人去問了,不過這么晚了,估計是也不會過來了?!?/br> “嗯……” 宋宴初點點頭,倒是覺得安心了不少。 畢竟她今日方才知道自己有孕的消息,許多事還未準(zhǔn)備好。 她不怕被別的人知道,只怕元順知道了,不知會做出什么事來。 話音剛落沒多久,外頭就傳來了通報的聲音,說是元順到了。 宋宴初的心猛地一提,就見著元順只身一人走了進(jìn)來。 她身上披著一件衣裳,對他淡淡說了句:“……我、我要歇下了?!?/br> “公主這不是還沒歇么?” 元順沒等她說別的話,就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手中提著一壺酒,就倒了一杯給她。 元順笑了笑,望了望外頭,道:“今日月兒圓,趕巧是父兄的忌日?!?/br> 宋宴初愣了愣,“你父兄的……” “奴才方才溫了一壺酒,想請公主與我一道喝上一盅?!?/br> 宋宴初低頭看著那杯酒,微微蹙起了眉頭,輕輕推了開,“你知道的……我也不會喝酒的?!?/br> 元順輕聲笑了笑,“不過是內(nèi)務(wù)府自己釀的米酒,算不得什么好酒,哪怕是小孩子喝了也不會醉的。奴才記得,公主之前是愛吃酒釀圓子的?!?/br> 宋宴初面上有些為難,知道這杯酒不好推脫。 可腹中畢竟有孩子,身子又虛,喝酒本就是不好的。 元順先將自己灌了一杯,又倒了一杯,見宋宴初忸怩著一動未動,輕聲笑了笑:“公主不喝,可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么?” “并不是……” 宋宴初低下頭去,將手也藏在了桌子底下,仍是沒去碰那酒。 元順自個兒又喝了三杯。 不知是不是酒意上來了,他瞧著有幾分醉意,竟然搬著椅子挨著坐近到了她的身邊。 他拿起桌上宋宴初那杯酒,遞到了她的面前,醉醺醺地往她臉上吐了一口氣,瞇著狹長迷離眼睛說道:“就一杯,公主喝了這一杯,奴才這心里會好受一些?!?/br> 說著,他狠狠地那著指頭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宋宴初皺著眉頭,別過頭就站起來,往后退了兩步。 氣急道:“好歹……我也是公主,還望公公自、自重!” 元順手中的杯子一僵,又將那杯子重重地擱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公主不想喝,便不喝罷了。” 宋宴初見他這般失控的模樣,有些心慌,低聲說道:“我真的乏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br> 元順用手拖著半邊的腦袋,邪笑了笑,就盯著她的腹部看。 宋宴初被他盯得有些瘆,也用手有意無意地?fù)踔亲?,又背過去了身子,故意要躲著他。 他的心這時,才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敲了一下,疼得很,卻還不至于要命。 他幽幽地扶著桌子的站了起來,鼻腔里有什么東西,使勁吸了吸。 “那奴才,先退下了——” 宋宴初“嗯”了聲,仍是沒回頭。 元順往門外走了幾步,又帶著醉意說道:“公主,在后宮中這么多年,你也應(yīng)當(dāng)明白一些道理。別怪奴才沒有提醒過你,有些命里留不得事,萬萬不可勉強(qiáng)了自己——” 第40章 嵐彧邊境。 吹了五天五夜的風(fēng)沙,彧國軍隊的大旗也在這昏黃的天色中被吹得搖曳。 藺承安駐扎在此處已半月有余,因為正趕上了嵐國一年之中最惡劣的天氣,軍中的將士們都水土不服,加上后方糧草已斷,數(shù)十萬大軍只得困在此處,進(jìn)退維谷。 他在帳中仔細(xì)觀察著地圖,剛冒出來不久的胡渣令他這幾日看起來硬朗滄桑了不少。 “二皇子,聽當(dāng)?shù)氐娜苏f,這陣風(fēng)沙最遲后日就可散去。嵐國眼下兵力空虛,若是我們一舉往前攻進(jìn),突破淮河一帶,就可控制住嵐國大半的勢力,不出半年時間,直搗嵐國皇都——” 藺承安的視線不由得停留在了嵐國都城,地圖上那皇宮的圖案還甚是分明。 他伸出指尖,輕撫了撫那宮城的圖案,冷冷說道:“本王說過,若誰再敢提起進(jìn)攻嵐國之事半個字,軍法處置!” “是……” 他緩緩咽下一口氣,道:“既然風(fēng)沙即將散去,那后日打點各部下,啟程回京——” “二皇子,可皇上并未下旨召回,何況霜兒公主的大仇還未報!皇上說了,須得將他們皇上最疼愛的凝芝公主人頭拿下來,那才算是一命抵一命!再不濟(jì),拿他們長公主的腦袋也行,總得給我們的霜兒公主討個說法——” “是啊,咱們霜兒公主可不能白白就這樣死了——” 聽著底下這些老將們的不平之聲,藺承安的鼻翼狠狠抽了下。 就在這時,營帳外就傳來緊急十分的通報聲。 “二皇子,剛剛得到加急快報,嵐國質(zhì)子宋宴衡在京都以五千人馬起兵反了!” “你說什么?” “京中兵力空虛,那宋宴衡才趁機(jī)反了,也不知是他從哪兒調(diào)配來的五千人馬,雖沒鬧出太大的動靜,可如今也已經(jīng)逼到了皇城腳下!皇上眼下有些著急,還請二皇子速速回京支援!” 藺承安聽到這消息,心境突然平和了許多,只是淡淡輕聲了一笑。 沒想到,宋宴衡竟與自己想到一處去了,比自己還要心急。 不過這倒是給了他一個退兵的借口。 下邊的幾個副將聽到這消息,急得要命,不知藺承安如何還笑得出來。 “二皇子,要不我們今夜就啟程回京?” “他畢竟是嵐國人,知道我們大兵即將北上,如此冒險之舉只是想救他的百姓,救他的meimei罷了。區(qū)區(qū)五千人,就算都是能上天入地的神兵,也折騰不出什么太大動靜來,御林軍再不濟(jì)也可抵擋上一段時間。恐怕在我之前,駱將軍的隊伍就會先趕回京中解困——” “那難道我們就按兵不動么?那這功勞豈不是被別的人白白占了去!” “不等救援的隊伍到,他必會帶著隊伍往西南而逃,”藺承安又看向了地圖,指了指其中一條河流的位置,道:“我們?nèi)ミ@里,守著他。” 宋宴初這天夜里做了個不好的夢。 夢見皇兄與藺承安在一處,爭鋒相對…… 她醒過來的時候,背后都是汗。 漸漸清醒了過來,她下意識地捂著肚子,雖然她還感覺不到這腹中孩子的跡象,可盡管是這樣,她也能安心不少。 不過是個夢境罷了。 可外頭這兵荒馬亂的,也不知道藺承安與皇兄究竟如何了…… 起來之后,洗漱一番,用了些清淡的膳食。 倩兒這會兒還不在身邊,一炷香之前出去了,宋宴初吃完了一會兒,等著無聊,便問了旁邊的一個嬤嬤:“沈御醫(yī)開的藥、藥呢?” 那嬤嬤愣了一愣,又望著宋宴初,一拍腦袋,笑著道:“藥都熬好放涼了,倩兒姑娘都吩咐過的,奴婢這不年紀(jì)大了,這么重要的事都給忘了,這就去后邊兒拿來。” “嗯……” 她知道這安胎的藥須得按時喝,才有藥效,少一次都不行的。 沒過多久,那嬤嬤就將藥端了過來。 “公主,這就是沈御醫(yī)從御藥房讓人送來的藥,昨夜里就在熬的——” 宋宴初捧了起來,覺得這氣味甚是澀的,不過藥也沒有好喝的理兒。 她用勺子舀了舀,吹了吹涼,正要喝下去,倩兒就著急地跑了進(jìn)來。 “公主!公主不好了!” 宋宴初一愣,又先放下了那藥,“怎么、么了?” “奴婢方才去前邊給公主拿新衣裳,路上就聽見有人說御醫(yī)房的沈御醫(yī)死在了宮外!還是活生生一把刀子刺進(jìn)他心臟里的,你說他來京城還不到一年,如何就會結(jié)下了仇家?下手非下得這么絕?” 宋宴初也是猛地吃了一驚,喃喃道:“你說他昨夜就……” 倩兒也看了眼地上的腰,上前去順了順?biāo)谋?,“公主別急,許是沈御醫(yī)自個兒出了什么意外,與咱們無關(guān)——” 宋宴初的直覺一向準(zhǔn)得很,盡管她也想這么想,可心中那股不安越是不能讓她就這樣坦然。 她不由得低頭盯向了碗里的那碗藥,心中一凜,伸手就將那碗藥打碎到了地上去—— 倒在地上這么一瞧,才覺著這藥的顏色紅得有些不正常,跟昨兒個下午沈太醫(yī)親手為她熬制的那碗不大一樣。 那嬤嬤也是一驚,忙跪在了一邊。 宋宴初直直地瞪著眼睛,面色煞白:“那么說的話,這藥也不對……” 她怔怔地看向了那嬤嬤,“你且、且實話實說,這藥究竟是哪里來、來的?” 嬤嬤搖搖頭,搶天喊地的,哭著道:“公主喲,奴婢可是咱們這初寧宮中的老人了,一向老實本分。都是說什么做什么的,別的事可是萬萬不敢過問,這藥就是從御藥房送來的,奴婢知道是給公主補(bǔ)身子的,就給公主拿過來了——” 倩兒見著,也在一旁猶豫著寬慰道:“公主,許嬤嬤入宮都快五十年了,待人一向溫和忠厚,素來也沒有犯過什么大的過錯,就算這藥有什么問題,應(yīng)當(dāng)也不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