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宋宴初也不想懷疑。 可若不是許嬤嬤搞的鬼,事情不會那么巧。 恐怕…… 他已經(jīng)知道了。 宋宴初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興許吧,是、是我多疑了。” 她微微頷首,就先讓倩兒勸許嬤嬤下去。 待到她一走,宋宴初便小心翼翼地扯了倩兒一把。 倩兒見她緊鎖著眉,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公主?” “倩兒,我想要保、保住這個孩子,現(xiàn)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公主這是說哪里的話?倒是生分了,公主只管說讓奴婢去做什么,奴婢一定去辦妥當(dāng)了——” 宋宴初凝著眉,低聲說:“你先將許嬤嬤找個機會,送、送到別的宮里去當(dāng)差——” 倩兒使勁地點點頭,“好好好,公主既然不放心她,奴婢隨意找個借口,將她送走便是,反正她年歲也大了,就說公主嫌棄她毛手毛腳的,換個簡單的差事去?!?/br> “嗯,還有……你這幾日最好將、將咱們宮里不知根知底的人,都盡量換些掉,若、若是缺人手,別去內(nèi)務(wù)府要……就、就去皇后宮里要……” 倩兒一怔,沒想到自家公主平常最設(shè)防的,就是洛芳殿里的人。 可這會兒,竟然成了內(nèi)務(wù)府。 “好,公主還有什么別的吩咐么?” 宋宴初仔細(xì)想了想,又說:“還有就是……將將小廚房撤、撤了……” 倩兒都有些舍不得,“撤了?那公主最愛吃的那幾道,御膳房的廚子不一定能做的地道。公主這會兒可不是能委屈自己的時候——” “那便不要吃的了。但、但凡以后有吃的喝的,都辛苦些,讓人去御膳房端來,不要挑是哪個廚子做的,也不要說吃什么菜,只管讓他們按照每個宮中的慣例,做什么就端來什么吃就好了……” “好,奴婢明白了。” 宋宴初吩咐了倩兒許多,可仍是不能完完全全放下心。 雖然不知道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不過她猜測,元順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有喜的事。 所以沈御醫(yī)才會死得這般蹊蹺,所以那藥才會有異…… 元順的心思縝密,她不及萬分之一。 就像當(dāng)時的霜兒公主,直到現(xiàn)在,這案子仍是一團(tuán)迷案,引得兩國亂戰(zhàn)。 何況是一個還未長成型的孩子…… 可就算如此,她身為一個母親,也要拼盡保護(hù)自己的孩子。 思忖著,宋宴初便從桌上緊緊握起了一把裁剪用的剪子,暗暗藏在了袖口中。 第41章 用晚膳的時候,外頭的天還亮得很。 宋宴初瞧著桌上剛從御膳房端來的幾樣簡單的菜式,并未著急動筷。 倩兒在一旁拿著銀筷,一一試了,又拿了根更剔透的銀針來,每樣都試了一遍,才將菜夾到宋宴初的碗里。 “公主,除了幾個剛進(jìn)宮什么都不懂的丫鬟,初寧宮中能支開的奴婢都給支開了。大半都是從皇后娘娘哪兒調(diào)來的人——” “嗯……” “只是怕這么一換,動靜太大,倒是更引人注目了?!?/br> 宋宴初抿了抿嘴,“可若不是這樣,我心里總、總是不安,也是不得已……” 倩兒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聽到外頭有人來,先放下了碗筷出門去,不一會兒內(nèi)務(wù)府的傅貴就到了。 “給宴初公主請安——” 宋宴初見著傅貴,心里頭不由得一緊。 傅貴的臉貼在地上,笑著道:“順公公是讓奴才過來給公主說一聲,前線有要緊事等著公公處置,在皇上那恐怕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怕公主睡得早,今天估摸著就不能到初寧宮里了。還讓公主莫要掛念著順公公——” 聽到這,宋宴初不免松了長長的一口氣,“知、知道了,倩兒——” 倩兒應(yīng)了聲,就拿了些賞賜的東西給了傅貴。 “多謝公主,那奴才先退下了,公主好生歇著——” 知道元順今晚上不來,宋宴初這顆心不知道輕了多少,連吃飯的胃口都好了許多。 可往后連著好幾日,元順都沒有再來過初寧宮,似是忙得將她給忘了一般。 這一晃眼,又過了十日 天氣倒是益發(fā)悶熱了。 這十天里頭,宋宴初安然無恙,日子也平淡得很,只是反應(yīng)越來越大了,總是會惡心犯困,雖然吃得不少,可懷著孩子整個人卻還憔悴了許多。 她想著,若是有藺承安在身邊,他定能有辦法將自己與孩子都喂得白白胖胖的。 不過哪怕眼下他不在,她也要努力著照顧好自己與孩子—— “公主——” 倩兒這會兒帶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婆子走了過來,“公主,這是奴婢的親嬸子,姓王,做了三十多年的產(chǎn)婆子,略微還懂得一些醫(yī)術(shù),在奴婢的鄉(xiāng)中還算是有些名氣。這些小毛病讓嬸子瞧一瞧,沒準(zhǔn)就能舒坦些了——” 宋宴初瞧著那婆子雖長得有些土氣,可看著確實是一副慈母的模樣,手腳瞧著也利索。 自從沈太醫(yī)出了事之后,她便不敢再去太醫(yī)院里請人。是倩兒想出了這主意,才費了許多周折,去宮外請了個值得信賴的人過來給她看看。 王嬸跪在地上給宋宴初磕了幾個頭,沒著急把脈,先讓宋宴初伸出了舌頭瞧瞧,摸了摸她的腹部,再悉心詢問了些近幾日的狀況。 “公主身子是不是本就容易受寒?” 倩兒忙道:“可不是呢嗎,眼下還好一些,天氣稍稍一冷這屋子里就得添炭了?!?/br> 王嬸笑了笑,“腹中孩兒的胎象還算穩(wěn)當(dāng)。方才公主說的這些,不過都是一般有孕之人容易有的,加上公主身子又嬌弱一些,所以才受不住。民女比不上宮中的太醫(yī)醫(yī)術(shù),不敢亂用藥,只給公主開一些民間常用不會出錯的方子喝著,應(yīng)當(dāng)是有助益的?!?/br> 宋宴初聽她這么說,也不由得笑了笑。 這幾日她不敢請?zhí)t(yī)來瞧,心里總是惴惴不安的,既然沒什么大礙,也就放心了。 她微微頷首,起身就要行謝:“那多、多謝嬸子了……” “使不得使不得!咱家倩兒在宮里也多虧遇得上公主這么好的主子。民女只是一個莊稼地里大字不識一個的女子,能進(jìn)一趟皇宮給公主瞧病,是八輩子的福氣,怎敢讓公主這么嬌滴滴又身份尊貴的人道謝,真是折煞了民女了——” “可不是折煞了——” 不知何時,元順帶著傅貴就已經(jīng)站在了門邊上,冷不丁地說了這么一句。 宋宴初也是一驚,外頭竟沒有人通報一聲。 倩兒見狀,忙將王嬸拉到了自己身后。 宋宴初咬著唇,怔怔地看向了元順,“你怎么……來了?” 元順一笑,過去給她行了禮,“這幾日實在是抽不開身,公主莫不是以為我再也不會來了吧。” 他回頭給傅貴使了個眼色,傅貴點點頭,便走過去,硬是將那王嬸給拉了出來。 倩兒拗不過傅貴的力氣,又有些害怕,只得眼睜睜看著傅貴將嬸子帶到了元順的面前。 王嬸也不知道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一臉慌張,逼著跪了下來。 元順淡淡一笑,“我問你,你可是御醫(yī)院的醫(yī)女?又是哪個掌事手下的?” 王嬸覷了元順一眼,只覺得眼前這個少年雖樣貌年輕,卻從骨子里透著一股陰冷之氣,教人不敢直視。 “民……奴婢,不是……” “那你且說說,你給公主瞧得是什么???病情如何,可得用什么藥才能醫(yī)好?” 王嬸知道這事不能亂說,便低著頭,身子發(fā)著顫道:“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只是公主偶感了風(fēng)寒,覺著御醫(yī)院開得藥方子太苦,奴婢正好知道一些民間的土方子,所以給公主試一試。” 宋宴初松了一口氣。 元順鼻尖一嗤,側(cè)過了半個身子,言語傲慢:“既然你不是宮中的醫(yī)女,那可知道私自給公主瞧病,是什么罪?” “奴婢……也不知?!?/br> “賜死。”他薄唇輕啟,隨口吐出這兩個字。 王嬸頓時嚇得腿都軟了,“民女不敢,民女不敢!求公公饒命啊公公!民女只是受人所托,并不知道這宮里頭的規(guī)矩,若是知道了,怎么敢犯呢……” 宋宴初有些忍不住,上前便將王嬸給護(hù)在了身后,對元順吼道:“她是倩兒的親、親嬸嬸,是我非要找她來的,你嚇唬她一個老百姓算、算什么!若是你真要賜死觸犯這宮中律法之人,干脆,連本公主也一起好了!” 王嬸死死抱著宋宴初的腿,口中還一直在小聲地求饒。 元順朝她走近了一步,仔細(xì)瞧著宋宴初臉上細(xì)嫩泛著紅光的皮,微微瞇起了眼,細(xì)聲細(xì)語道:“公主以前,可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哪怕是養(yǎng)母被迫入獄、親兄弟被驅(qū)出國境,也不見公主這般強硬。不知公主性情大變,是為了什么?” 他這話說得別有深意。 可確實也不假…… 自從宋宴初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之后,的確是有幾分豁出去的了,事事都提醒吊膽的。 可若是有什么會危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拼命。 她微微哽咽,道:“總之,我宮里人的事,都是些小事……輪、輪不到你這內(nèi)務(wù)府總管插手!” “的確,公主宮里的這些人再鬧也鬧不出什么來,奴才是管不著,也不想管。可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卻是整個皇宮乃至整個嵐國的大事,公主究竟還想瞞到幾時!” 說著,元順便一把狠狠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整個人都拉到了自己面前,強勢地順手環(huán)住了她的腰。 宋宴初的心緊張得快要從嗓子眼蹦跶出來,瞪著離自己還不到一拳的元順,緊繃著下顎,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看來,他早就知道了。 他早就想,對自己的孩子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