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jié)
“他們都是沒人性的禽獸,連基本的道德都不具備,又怎么會守規(guī)則呢?我知道你很痛苦,自責,我也是,因為你的痛苦而痛苦,因為無力幫你減輕痛苦而自責?,F(xiàn)在你知道有一顆心在陪你一起痛,有一雙眼睛在陪著你流淚,會不會好受一點?” 他不想說rou麻話,愛到深處言辭自然情意綿綿,并且純系心聲,渴望被她依靠的感覺如此強烈,從未像現(xiàn)在這般不敢有一絲一毫懈怠。 天蒙蒙亮了,折騰大半夜,小兩口決定補補覺,摟抱著躺在床上,暫時找不到睡意。 冷陽趁便發(fā)表感觸:“我以前覺得那些霸道總裁片腦殘,男主角沒啥內(nèi)涵,只會撩妹擺酷,現(xiàn)在想想那種開掛的人生真的挺過癮,升級打怪不費勁,反派都得領(lǐng)便當,代入進去好爽啊,難怪那么受歡迎。” 洪爽也興嘆:“我還覺得武俠片更爽呢,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刀一拔唰地一下就能除暴安良,哪像現(xiàn)實中這么憋屈。” 他輕笑一聲拍了拍她的背心:“你別太沮喪了,我還是相信正義遲早會來的。關(guān)家和謝家在網(wǎng)上潑臟水,我也找了水軍散播他們的黑料,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很多人知道他們是為富不仁的jian商了。輿論鬧得越大,有關(guān)部門就會越重視,最后沒準老的小的一窩端,我們再多點耐性吧?!?/br> 命運好像有意考驗他們的耐性,三天后洪家收到一份匿名快遞,里面裝著幾十張洪歡吸食大、麻后與人茍合的照片,另有一封打印信件,聲稱如果洪家不收手就將這些丑陋yin、穢的照片上傳至網(wǎng)絡(luò)。 洪爽到家時,洪歡已挨過母親暴揍,裸露的手腳爬滿胖蚯蚓般的血痕,衣服下肯定藏有更多傷痕。洪萬好仍舊舍不得打女兒,可在對待要挾上與妻子的態(tài)度截然相反。 “不管這些王八蛋想干什么,我都堅持告到底!就算這官司打到我死那天,也要為阿巧出這口氣!” 曾淑琴已與他吵過一架,自收到快遞起這幾個小時內(nèi),她震驚暴怒,痛打洪歡,繼而因威脅深感恐慌,與丈夫協(xié)商未果激烈爭執(zhí)。 跌宕起伏的情緒令她筋疲力盡,欲哭無淚地回頭吩咐跪地飲泣的小女兒:“你聽見了嗎?連你老爸也不管你了,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愀纱唷纱嗾腋K子回屋上吊去吧,我生養(yǎng)你一場,不想看你被人活活糟踐死,你自己了斷就當報我的恩了。” 洪歡哭得更大聲,余人也驚詫,洪萬好氣急暴跳:“我看你真瘋了!怎么能跟孩子說這種話!” “那你要我怎么辦?人家都說了,咱們家再不收手就把這些照片全發(fā)到網(wǎng)上,那樣阿歡還有活路嗎?已經(jīng)廢了一個女兒了,你還想再搭進去一個?” 曾淑琴本質(zhì)是講道義原則的,但近段時間與謝家的斗爭讓她不堪重負,此刻刀架脖子又束手無策,保全洪歡就成了她的主念。 洪爽熟知繼母為人,面對這種人性大考驗,也沒法簡單地斷公道,正慶幸祖母不在家,只聽樓梯響動,鄭傳香抹著淚蹣跚下樓。 洪萬好驚忙接應(yīng),惶恐道:“媽,你不是吃了藥睡著了嗎?” 若老母清醒,他和妻子絕不敢在家鬧出大動靜。 鄭傳香嘆氣:“我怕你們擔心,裝睡呢。” “那、那剛才我們說的話你全聽見了?” 老太太不吭聲,坐下喘了兩口氣,招呼洪歡到跟前來。 洪歡見奶奶發(fā)火了,羞愧地手腳并用爬到她膝邊。 鄭傳香罵聲“衰女”揚手要打,巴掌懸了半晌最終拍在自己臉上。 家人們慌忙搶上來,洪萬好握住母親的手哭喪:“媽,你這是干什么?。俊?/br> 鄭傳香哭道:“小妹生下來你和阿琴忙掙錢,一天跟孩子們說不上幾句話,都是我在帶她。我偏心,只對阿巧嚴格管教,小妹更任性淘氣,我卻總是慣著她,舍不得打也舍不得罵。俗話說三歲看老,她長成今天這樣都是我這個老太婆害的,最該挨打的人就是我?!?/br> 她又用另一只手抽自己,被洪爽抓住,洪歡也抱住她的腿哀嚎,哭到鼻子里的假體都快沖破鼻頭。 鄭傳香調(diào)息片刻,問她:“小妹,這次你可害苦了阿巧,醫(yī)生說她今后多半會落下病根,懷孕基本沒指望了。一個女孩子才20歲就失去生育能力,這種殘缺可比你腳上少一根趾頭慘多了,你打算怎么補償她?” 洪歡哆嗦結(jié)巴道:“我、我以后做她的丫鬟做她的保姆,用心伺候她一輩子,她讓我干嘛就干嘛?!?/br> 鄭傳香點頭:“你要真能說到做到,還勉強算個人?!?/br> 擦了擦臉,抬頭呼喚兒子。 洪萬好連忙矮身聽她訓(xùn)話,鄭傳香先望著曾淑琴說:“阿琴,你是小妹的親媽,但對待四個孩子向來公平,這次偏向小妹都是那伙壞蛋逼人太甚,我不怪你。但是,想讓我們洪家忍下這口惡氣,門都沒有!” 曾淑琴虛弱哭告:“媽,我也想為阿巧報仇,可那些人拿住阿歡的把柄,照片要是公布出去,你說不定真會死一個孫女??!” 鄭傳香已掃視過部分照片,不堪入目的畫面令她痛心疾首,也更堅定地要與惡人們魚死網(wǎng)破。 “這你不用擔心,阿好,你馬上去找那個謝天賜,就說我知道香云大酒店是他jiejie開的,他也是里面的大股東。他要是再敢害我的孫女,我就從香云頂樓往大街上跳。還要穿紅衣紅鞋,在跳樓的地方擺煞陣,變成厲鬼,纏死他們一家人,看誰還有膽子去住他們的酒店!” 她咬牙切齒嚇壞兒孫,人們猛拉住哭勸,被她高聲打斷,泣不成聲恨道:“你們別勸我!我答應(yīng)過阿巧為她報仇!她雖然不是我們家親生的,可四個孫女里她陪我的時間最多。這個年紀的姑娘誰愿意成天和老太婆待一處?。课页鋈ベI菜串門她都跟著,一路扶著我攙著我,聽我說老年人的事也從不嫌煩。這么孝順懂事的孩子,真是老天爺賜我們的寶,怪我們沒能照看好,讓她被壞蛋糟蹋。我要是不能看那伙人遭報應(yīng),還不如馬上死了的好!” 曾淑琴以為婆婆意在強迫她讓步,崩潰哭嚷:“媽,你說這種話沒嚇到謝家人,我先被你逼死了。阿巧是遭了大罪,可人人都知道她是受害者,時間長了還能抬起頭做人。阿歡不一樣啊,她干的那些事一旦傳出去就什么臉面都沒了,她又不如阿巧聰明漂亮,有技能文憑,再背一身臭名,將來可怎么活?你知道我對孩子從不偏心,就這一次,讓阿巧多受點委屈,我養(yǎng)了她二十年,只提這一個要求也不過分?。 ?/br> 聲嘶力竭的一霎,洪悅推門進來,急聲喝止:“媽你著急也不能亂說話??!再多的好都被你這一句瘋話毀盡了!” 看到門外輪椅上的洪巧,曾淑琴駭然發(fā)愣,繼而責怪洪悅:“我不是叫你們多逛一會兒再回來?” “孩子們累了,吵著要回家?!?/br> “那你回來前也該打個電話通知我們呀!” “琳琳打游戲,把我的手機電池用光了,我也沒想到都過了五個多小時你們還在吵?!?/br> 洪爽見琳琳神情驚怖,讓大姐快帶她和香香上樓,自己上前哄三妹:“阿巧,爸媽還在商量事,我再推你出去逛逛?!?/br> 洪巧抓住門框,隨后搖著輪椅進屋,悲傷沉靜的表情使屋子成為冰窖,在場每個人的心都在瑟瑟顫抖。 曾淑琴像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躲避她的注視。 鄭傳香前一刻還在生她的氣,這時忙不迭為她辯解:“阿巧,你媽剛才急糊涂了,那些話不是有心的,你別怨她?!?/br> 洪巧勉力一笑,落淚道:“嫲嫲,我誰也不怨。你剛才說的話我也聽見了,求你千萬別那么做,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傷害自己,一定要健健康康,長命百歲,好嗎?” 鄭傳香接不上話,用力捂嘴哭泣。 洪巧又近前一些,深情凝望養(yǎng)父養(yǎng)母。 “爸、媽,這幾天我一直在尋思怎么自殺,其實在醫(yī)院時我就不想活了,怕死在那里會損害醫(yī)院的名譽,可出院以后還是下不定決心。不是膽小,是想到你們含辛茹苦撫養(yǎng)我二十年,我還沒能報答你們,現(xiàn)在死掉你們這二十年的心血就白費了。剛才聽了媽的話,我終于有了解脫的感覺,如果能償還你的養(yǎng)育之恩,任何委屈我都能忍受。” 眾人又驚又怕,洪爽不禁訓(xùn)斥:“阿巧你這是在跟爸媽結(jié)賬嗎?骨rou親情不是加減乘除法能算出來的,你出事這段時間爸媽頭發(fā)都急白了一大半,在他們心里你就是他們的親女兒。媽是受了謝家威脅,想保住阿歡,不是存心犧牲你!” 洪巧抽泣道:“二姐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很清楚自己在這個家的分量,當年你們肯接納我這個棄嬰已經(jīng)是莫大的恩惠了,我從不敢要求你們給我更多,因為我沒有那個資格?!?/br> 她首次吐露芥蒂,人們火燒火燎,洪悅剛好下樓,聞聲后灼急反駁:“什么棄嬰?。繉嵲捀嬖V你吧,我們姐妹四個都是爸媽撿來的!” 洪萬好忙點頭:“你大姐沒胡說,她是我從大北門撿來的,你二姐是我在雙山寺?lián)斓模g、阿歡是收破爛的隨便扔在我們家門口的!” 鄭傳香跟著亂哄:“對對,你老豆和二叔也是我和你爺爺撿回來的,我們洪家就沒有親生的孩子,人人平等,個個一樣!” 感受到家人的關(guān)愛,洪巧掩面大哭,再找不到發(fā)泄的借口。 洪萬好明白自己不能再軟弱,拿出一家之主的魄力宣話。 “這件事你們誰都別多嘴了,全部由我做主,我豁出這條命也要跟謝家斗到底!阿歡,你別怕他們毀你,老豆會把下半輩子掙的每一分錢都交給你,你找不到工作,嫁不出去都沒關(guān)系,有老豆在就不會讓你挨餓受窮,就是不在了也會留足夠財產(chǎn)保證你后半生的生活!這人哪,必須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阿巧是被你拖進火坑的,你不能再讓她為了你忍受冤屈。我洪萬好可以容忍孩子淘氣任性沒出息,但不能讓一個沒良心的人做我的女兒!” 他讓洪爽留在娘家過夜,幫忙看著洪巧,防止她尋短見。 洪爽怕自己睡太死,熄燈前哄三妹吃了一粒促進深度睡眠的褪黑素。 夜里洪巧睡得很沉,她卻持續(xù)失眠,后來口干舌燥,悄悄下樓找水喝,遇到在客廳發(fā)呆的曾淑琴。 “媽,你怎么還沒睡啊。” “睡不著?!?/br> 曾淑琴在為白天的事內(nèi)疚,她無心中傷了洪巧,感覺母女間已產(chǎn)生裂痕,在這非常時期里倍添凄惶,當著洪爽自責,從而勾起她的內(nèi)疚。 “媽……其實整件事都是我引起的,是我先和關(guān)少凱結(jié)下梁子,他報復(fù)不了我才指使謝銳對阿巧下手?!?/br> 她一五一十道出始末,哭倒在繼母懷中。 曾淑琴下意識摟著她,被新一輪混亂拖向不久前成形的歹念。 此前一個多小時的悶坐里她已在策劃向謝銳尋仇,聽了洪爽的話,目標轉(zhuǎn)向關(guān)少凱,不住敦促自己去履行母親的職責。 次日上午,關(guān)少凱悠然自得地穿行在香云大酒店辦公區(qū)的走廊上,忽聽身后有中年女人粗聲呼喊他的名字。不經(jīng)意轉(zhuǎn)身,只見黑影疾閃,那人大力撞向他,低頭一看,腹部已插入一把匕首。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暗中的旋轉(zhuǎn)木馬、西藍花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轉(zhuǎn)身,不見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01章 關(guān)少凱長期欺男霸女,很少踢到鐵板,逢此陣勢驚恐萬狀,慌忙忍痛逃命。 曾淑琴拔刀追殺,胡亂刺中他的肩背腰腿,次數(shù)多準頭和力度卻不夠,沒能致死這人渣,隨即被前來搭救的保安和工作人員制服。 洪家人接到警方通知,又亂做一鍋粥,冷陽后于洪萬好和洪爽趕到派出所,聽完情況立刻聯(lián)系律師磋商,晚上去岳父家商討對策。 “醫(yī)院那邊說關(guān)少凱傷得不重,沒有生命危險,我估計傷情鑒定結(jié)果最多輕傷二級。按故意傷人定罪,可能會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br> 家人聽說要坐牢,慌亂不減,洪萬好忙問有沒有辦法讓法官從輕發(fā)落。 冷陽說:“我找的律師老打刑案官司,經(jīng)驗很豐富。他聽我說完家里的情況,說媽由于三妹的事不良情緒長期淤積,又受匿名威脅刺激,再聽洪爽說關(guān)少凱是真正的主謀,各種負面情緒瞬間爆發(fā),從而實施犯罪,可定義為激情犯罪。如果認罪態(tài)度好,積極賠償,與受害人和解并取得諒解書,法院可判處緩刑。我已經(jīng)請律師明天替我們?nèi)タ词厮揭暎涝撛趺锤鷭寽贤?。?/br> 理論如此,關(guān)家人又豈肯罷休。當晚新聞見報,同時網(wǎng)上冒出若干虛假小道,說洪家人因“輪、jian案”勒索不成,導(dǎo)致曾淑琴動了殺機,潛入香云大酒店刺殺謝銳的表哥關(guān)少凱,對關(guān)謝兩家進行報復(fù)。 冷陽安排水軍辟謠,兩邊口水仗打得天翻地覆,路人難辨真假,也劃分成幾派陣營指點評說。 榕州警方連夜用官博公布了現(xiàn)有案情,呼吁網(wǎng)友切莫信謠傳謠。 洪巧昨天還對養(yǎng)母的偏心存怨尤,兇信傳來,她的心態(tài)徹底改變,深悔不該說那些話刺激曾淑琴,也對她舍身逞兇所體現(xiàn)的母愛感銘肺腑。上網(wǎng)看到那些歪曲構(gòu)陷的言論,她明白仇人要置曾淑琴于死地,救母的決心使她停止自怨自艾,堅強地尋找出路。 第二天她發(fā)信息給一墻之隔的小妹,讓她過來說話。 洪歡連遭現(xiàn)實毒打,壞毛病冰散瓦解,在誰跟前都像罪人,見了洪巧更是畏畏縮縮,以為她會狠狠痛罵自己。 洪巧已顧不得怨恨,和聲道:“小妹,媽是為了我們才犯錯的,我們得救她啊?!?/br> 洪歡聞聲落淚,抽噎道:“我也想救她,可怎么救呢?” 洪巧已有了主意:“姐夫說如果關(guān)家肯出具諒解書,法官就會酌情輕判,我現(xiàn)在行動不方便,你推我去香云大酒店找關(guān)少凱的mama,我們當面求她。” 洪歡吃驚:“他們家把你害這么慘,你還去求他們?” 洪巧堅定道:“只要能救媽,什么都無所謂了。你別告訴其他人,就我們兩個人去,失敗了也別跟家里人說?!?/br> 姐妹倆來到香云大酒店,謝美蘭拒絕見面,洪巧不愿放棄,和洪歡躲在安全通道,快到中午時在走廊堵住她。 “謝董,請您務(wù)必給我們幾分鐘時間,求您了!” 初見洪巧,謝美蘭大為吃驚,覺得這女孩分外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助理粗魯驅(qū)趕二人,她猶豫片刻阻止,將她們帶回辦公室。 “你想對我說什么?” 洪歡搶在洪巧前激動陳詞:“我叫洪歡,她是我三姐洪巧,差點被你兒子關(guān)少凱和謝銳害死,好不容易撿回條命,到現(xiàn)在還不能正常走路!” 謝美蘭嗔斥:“無憑無說瞎話,你們要是來搗亂的,就馬上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