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接著,她見杭祁擰開水龍頭,熟練地將她鞋子放在下面沖洗,雖然動作很快,可是卻并沒有讓鞋子進絲毫的水,然后鞋底的泥漿被沖洗得差不多干凈了之后,他用衛(wèi)生紙擦了下,三下五除二,鞋子就干凈起來,見不到一點泥點。 譚冥冥被他的熟練給愣住了,心口也被什么不輕不重又燙燙地撞了一下。 她還單腳踩在杭祁膝蓋上,可卻來不及害臊,腦子里就猛然閃過一件事——那雙,莫名奇妙干凈了的雪地靴。 她頓時呼吸亂了起來。 不會吧?什么意思?如果說那雙雪地靴也是杭祁偷偷給自己清理干凈的話,那豈不是,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之前在背后暗搓搓干那些送感冒藥、送傘的事情的是自己——? 不會、不會的吧,譚冥冥臉上都燙壞了,她是在那天杭祁被自行車棚劃傷手,才找到借口給杭祁包扎,然后才順理成章地提出和杭祁做朋友的要求的。在那之前,杭祁應(yīng)該沒怎么注意到自己才對。否則為什么一直不揭穿? 啊啊啊如果他知道的話,那自己就囧死了。 自己的一系列行為在他眼里看起來像什么,就像個,先偷偷摸摸送溫暖,然后又找借口搭訕,最后再一來二去死纏爛打成為朋友的癡漢?。。?! 譚冥冥快被自己的猜想窘死了,于是拼命安慰自己,杭祁應(yīng)該還不知道之前偷偷給他送東西的是自己。 所以,現(xiàn)在感覺他幫自己處理鞋子很熟練,也是錯覺。 譚冥冥努力把胡思亂想的想法從腦子里甩出去,杭祁已經(jīng)幫她把鞋子清理好了,但還是微微有點兒濕,大冬天的穿著肯定不舒服,于是杭祁用塑料袋將那只鞋子裝了起來。 然后,將塑料袋在書包袋子上打了個結(jié),這樣一來,鞋子掛在書包下面,像只搖搖晃晃的小尾巴。 譚冥冥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尾巴:“你把我鞋子裝起來了,那怎么辦?我一只腳怎么蹦上山?” 杭祁看了她一眼,扶著她站穩(wěn),然后,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淡淡道:“上來?!?/br> 少年脊背挺拔,雖然尚不寬闊,可看起來卻足以令人心安。 空氣靜了幾秒,只有山上的風在喧囂。 譚冥冥臉色一點一點加深了紅色:………… 從小到大不止被人忽視還更沒被任何人背過的她,在這一刻,心里炸開了一朵煙花。 第56章 譚冥冥往杭祁背上趴去, 臉頰發(fā)燙, 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她當然知道這種時候都是要摟脖子的,但關(guān)鍵就在于, 她不好意思。光是把手伸過去,感覺到對方脖子上的體溫,都快窘爆了。 于是只能忐忑地用兩根手指扯住他肩膀處的衣服。 …… 杭祁臉上沒什么表情, 只渾身僵硬, 他感覺到——她趴上來的一瞬間, 體溫和呼吸都落在了他耳畔,他耳根倏然紅得滴血,但偏偏還要做出若無其事、氣定神閑的樣子, 低聲催促:“快點?!?/br> 確定她趴好后, 才猛然撈起她的膝蓋彎, 站了起來。 陡然騰空, 譚冥冥心臟都快跳了出來。 可不得不說, 不用自己爬山,真爽啊。 她鼓著腮幫子, 努力憋住笑容。 譚冥冥想說點什么來緩解這莫名奇妙變得臉紅心跳的氣氛,可是憋了好半天, 根本想不出來說什么。 于是,她干脆假裝認真地看周圍的風景, 竭力轉(zhuǎn)移注意力。 好在附近還有好幾個扭傷腳踝的女生,被男生背了起來,所以他們也不算是特別突兀的, 再加上,由于譚冥冥透明體質(zhì)的緣故,倒是沒多少人朝他們看過來。 譚冥冥趴在杭祁身上,心中略微有些忐忑,擔心自己太重,他太累,于是下意識地努力挺直身子,有點傻地覺得這樣就可以對抗地心引力,減輕自己壓在他身上重量似的。 但杭祁只感覺到,背上的人扭來扭去,雖然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什么也感覺不到,可是她柔軟的長發(fā)卻一直在他脖子處掃來掃去,酥酥麻麻的感覺宛如電流竄進心底—— 杭祁忍了忍,終于按捺不住,道:“別動了?!?/br> 譚冥冥嚇了一跳,趕緊乖巧如雞,趴在他身上一動不動。 過了會兒,卻忍不住咧開嘴笑了下。 雖然背著人,但杭祁步子很快,幾乎比兩個人一塊兒爬山的時候快多了,不過到底背著個大活人,不可能輕松得起來,于是他漆黑額發(fā)下也微微滲出些許汗來。 譚冥冥自然知道,所以非常不好意思,等好不容易看到半山腰有一家平臺邊上的冷飲店時,就找了個借口說想喝冷飲休息,讓杭祁把她在那里放下來。 估計這會兒,鞋子應(yīng)該差不多干了吧。 兩人早不知脫離三班的爬山隊伍有多遠了,不過兩人都不介意,杭祁斂眉,從桌上抽出兩張紙,將冷飲店的長凳認真擦了擦,然后蹲下來,把譚冥冥放下。 譚冥冥坐在長凳上,從塑料袋里把鞋子拿出來,摸了摸里面,還略微有些濕,但山上風大,這樣晾一下,到底是比剛剛濕掉的時候要好多了,現(xiàn)在穿上頂多就是有點兒不舒服罷了。 于是她笑著抬起頭,對杭祁道:“鞋子全干了,我得穿上,你不用背我了?!?/br> 杭祁正在掏錢買水,聞言回過頭來看她,像是想說什么,可抬起頭,忽然見到正在樹蔭下歇腳的化學老師擰著眉頭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杭祁便將書包摘下來,放在譚冥冥身邊:“我過去一下?!?/br> 譚冥冥沒多在意。 本來杭祁就是全年級第一的成績嘛,雖然幾個科目的老師對他似乎并不像對待其他尖子生那樣捧著,但也不至于完全不過問。而他理科成績一向很好,尤其是化學,先前拿過好幾次競賽的獎牌,化學老師找他,估計又是談競賽的事情。 她自顧自拿著鞋子在風中狂晃,試圖趁著這里的山風大,把鞋子再吹干一點。 這時候就要多虧她的透明體質(zhì)了,否則這么沙雕的行為一定會被爬山的同學們圍觀的。 杭祁走到化學老師身前,還忍不住回頭,朝著譚冥冥看了眼,見她一本正經(jīng)地在搗鼓鞋子,這才扭回頭來,垂眸看向滿頭大汗坐在地上的化學老師:“老師,有什么事嗎?” 化學老師實在是忍不住了才把杭祁叫過來的。 昨天周五全年級的四個化學老師在一塊兒批改試卷,他本來還以為自己班上的杭祁這次又是滿分,于是一如既往地先找出他試卷,把他試卷當成模板對著改其他學生的呢——但沒想到,改著改著就覺得不對勁了。 不是,杭祁這試卷怎么反而和班上的周巖那幾個差生的答案更加吻合? 于是他耐著心思看了一遍杭祁的試卷,結(jié)果,竟然發(fā)現(xiàn)一向滿分考年級第一的學生,這次化學測驗,竟然只考了六十一分?!整張試卷到處都是紅色的叉叉,錯誤率竟然這么高? 他瞠目結(jié)舌,感到匪夷所思,并遭到了另外幾個班化學老師的嘲笑。 昨天是周五,改完試卷他就想找杭祁談話了。 他對杭祁家里的情況多少事了解一些的,以為他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困難,還打算問問需不需要提供幫助。 但昨天已經(jīng)放學了,學生們都不在學校了,他才只好作罷,準備今天爬山的時候找他了解了解情況。 可萬萬沒想到——今天戶外運動時,見他一直和班上的一個女生待在一塊兒。 化學老師是過來人,一看這情況,就明白了,是不是那女生耽誤他學習了? 化學老師對譚冥冥其實沒什么印象,要說有印象,也是從上次她突然出現(xiàn)在他辦公室請教他題目開始有點兒印象,在他腦子里,之前都是查無此人。 但他翻了下譚冥冥的成績——那是妥妥的差生啊,以前再簡單的試卷,也是徘徊在及格線附近,都和班上的倒數(shù)周巖差不多了。 只是卻不知道為什么這次居然考得格外好,都有九十多分了。 化學老師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女生和杭祁談戀愛,讓杭祁幫她成績作弊了,她成績變好了,反而耽誤了成績優(yōu)異的杭祁同學的學習,導(dǎo)致杭祁考試心不在焉,分數(shù)一落千丈! 化學老師難免滿頭火,畢竟是理科競賽中給他拿了好幾次獎牌回來的學生,他不可能放任他成績就這么滑落下去。他擰著眉,問杭祁:“你知不知道你這次考試考了多少分?才六十一,你怎么搞的?閉著眼睛考也不止這么多分啊!” 杭祁眉梢微動,卻像是并不意外一樣,低聲說:“對不起?!?/br> 化學老師問:“你說說成績?yōu)槭裁赐蝗灰宦淝д伞!?/br> 杭祁語氣是尊敬的:“對不起,前段時間感冒發(fā)燒,沒來得及復(fù)習?!?/br> 即便不復(fù)習,即便不上課,他也不可能只考這么點兒啊!化學老師本意是讓杭祁感到羞愧,然后進一步教育他,讓他專心學習,不要和貪玩的差生混在一起,可見杭祁找借口,他不由得有些生氣:“下個月有冬令營競賽,別再和在及格線上下徘徊的差生待在一起了,專心學習行不行?她自己考了兩年多六十多分的笨蛋成績不說,還都把你成績拉下了!” 話音落下,卻沒聽見杭祁說話,他不由得生氣地抬起頭,卻見杭祁面無表情地垂眸看著他,方才那點兒尊敬也消失了。杭祁道:“我不覺得她笨?!?/br> 化學老師氣不打一處來,可也知道剛才的話是自己激動之下失言了,但他對譚冥冥的印象的確就是這樣,連續(xù)兩年都只在及格線徘徊,即便再簡單的試卷,也是這么個分數(shù),有時候連周巖都不如,可又經(jīng)常見她認認真真趴在桌子上寫作業(yè)——這樣成績都起不來,不是笨是什么?大概高中總有女生是這樣吧,非常努力但成績就是起不來。 化學老師自覺在學生面前失言,緩和了下神情,打算說什么,卻又聽杭祁沉聲道:“她不是差生,也不是她拉下了我的成績?!?/br> 說完,杭祁臉上也有幾分冷,轉(zhuǎn)身走了。 化學老師自覺方才對他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其他幾科的老師可沒自己這么關(guān)心他,可他卻怎么——化學老師不由得又有點兒火冒三丈起來,從地上站起來,將墊在下面的包拍了拍,繼續(xù)跟著大部隊上山了。 杭祁強忍住心頭的怒意,走到譚冥冥身邊。 譚冥冥正低頭系鞋帶,感覺身前有影子遮下來,便抬起頭,笑瞇瞇地看了杭祁一眼,好奇地問:“化學老師找你什么事,是不是冬令營?” “唔?!焙计顚⑺吷系臅瞄_,在長凳上坐下來,淡淡道:“是冬令營的事情?!?/br> “就一個冬令營,還說這么長時間?”譚冥冥不解地問:“我看他怎么怒沖沖的,是不是你沒考好啊?” “是沒考好?!焙计畲怪粗介g的霧氣下,冬日的陽光下,兩人落在地上的影子,譚冥冥的右腳穿上了鞋子,還在不舒服地扭來扭去,他心情忽然就好了。 他道:“化學老師教訓我了,因為我只考了六十一分?!?/br> 臥槽!這簡直天方夜譚!譚冥冥驚愕得差點跳起來了,她不敢置信地側(cè)頭盯著杭祁:“為什么?你怎么可能只考這么一點分數(shù)?閉著眼睛考,用左手考,也不可能??!” 杭祁靜默半晌,依然沒抬頭,片刻后,他扭開頭,脖頸有些發(fā)紅,像是漫不經(jīng)心似的,他道:“因為,下周換座位不是要根據(jù)這次測驗成績來排嗎?” 他聲音很低,有足足半分鐘,譚冥冥沒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只睜大了眼睛瞪著他??砂敕昼姾螅T冥冥一點一點反應(yīng)過來了—— 是了,之前自己去他家的時候說過,要和他當同桌。但后來發(fā)生了一大堆事情,自己也就忘了這件事。上周班主任就說過,會根據(jù)上次數(shù)學測驗和本周化學測驗的成績來排座位,分數(shù)從上往下,靠得近的自然坐在一起。 所以,他才考了六十一分。是因為自己以前都是在及格線徘徊。 倏然意識到這是怎么回事以后,譚冥冥心臟狂跳,都有點不敢看杭祁起來。 感動歸感動,可是—— 她忽然又有點兒欲哭無淚,拽了拽杭祁的袖子,想笑又想哭,道:“你真只考了六十一嗎?怎么辦,我覺得這次我可能考了九十五分以上……” 她還不是卯足了勁兒,才把最弱勢的一科考上這么高的成績,好考到第二名,剛在成績表上和杭祁靠得近一點兒嗎?誰知…… 杭祁:“…………” 第57章 雖然不知道最后到底能不能成為同桌, 但今年的這一場冬季爬山活動, 無疑是譚冥冥幾年來最喜歡的一次運動會。只是,等她晚上回到家, 兩條腿卻是徹底宛如被車輪子碾壓過了一般,抬都抬不起來了! 翌日。 譚mama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給她按揉大腿,稍微按一下, 整個客廳都回蕩著她殺豬般的慘叫。 “誰讓你長期不運動, 一運動什么毛病都出來了?!”譚mama根本不在意, 繼續(xù)使勁兒揉。 大約是因為爬山后遺癥,譚冥冥不止是大腿小腿酸疼,左腳腳踝也出現(xiàn)了輕微不適, 一按就發(fā)出幾聲恐怖的“咯噔”的響聲, 痛得她眼淚花都快滲出來了。 “疼疼疼?!弊T冥冥簡直感覺譚mama要謀殺親女, 哭喊著縮回了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