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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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泠道:“可算大公子的親事至今也沒定下來,也不知將來進(jìn)門的表嫂是個什么脾性。” 珊娘愁的也是這個呢,扭捏道:“大公子都如此年紀(jì)了,怎么老太太和大夫人還一點兒不著急?。俊?/br> 季泠道:“怎么能不著急?只是大夫人總想選個高門貴女,可適齡的通常都定了親了,所以才拖到了現(xiàn)在?!?/br> 珊娘低聲地含著期盼地道:“不過以老太太和大夫人的眼光,將來娶進(jìn)來的大少奶奶肯定是德容兼?zhèn)渲?,賢惠婉淑自不必說?!?/br> 季泠心底暗自嘆息一聲,“不說大公子了。珊娘jiejie,你如今年歲也不小了,可曾想過未來的夫婿要是什么樣兒的?若是你不方便說,我可以幫你在老太太跟前提一下。” 那知季泠這話立即引來了珊娘的激烈反對,“不,不,千萬不要?!?/br> 季泠假做不解地看向珊娘,珊娘只紅著臉不說話。 季泠笑道:“這兒就我們兩人,jiejie莫要害羞,jiejie生得如此美貌,詩詞歌賦無不精通,哪怕曾經(jīng)明珠蒙塵,可要嫁人做正頭娘子卻也不難的?!敝皇羌薜玫鸵恍┚褪橇?,但在季泠看來,哪怕是販夫走卒人家,做正頭夫人也是比做妾好的。 倒不是季泠看不起妾室,而是她養(yǎng)在老太太跟前,尋常里說話的都是楚家姑娘,而聆聽的長輩教訓(xùn)也多來自蘇夫人和章夫人,這些都是正頭夫人,提起小妾都是一臉鄙夷,便是老太太也不例外。因此耳濡目染下來,季泠自然就覺得嫁人就得做正頭夫人,即便低嫁也行。 珊娘聞言卻是神情一黯,“阿泠你別安慰我了,我這樣的人,哪兒能求做什么正頭夫人,將來只要能有個立足之地就心滿意足了?!?/br> 話已至此,季泠還能說什么,珊娘這明顯是打定了主要要跟著楚寔了。 雖然知道嫁給楚寔那種人,難免獨守空閨,可既然珊娘喜歡,季泠也就不再相勸了,心里又想著,其實那樣也不錯,如此她就能和珊娘多相處些日子了。將來哪怕自己嫁了人,回了楚家也有個說話的人。 說句難聽的,人哪兒可能沒有私心。將來楚家做主的必定是楚寔,季泠便是嫁了人,指不定還得靠楚寔幫襯,那時他身邊可以有個能吹枕邊風(fēng)的珊娘,對季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只是季泠到底還是為珊娘揪心。 珊娘也怕季泠好心辦壞事兒,臨走之前一再地囑咐,“你正病著呢,聽大夫說,余毒未清,還得將養(yǎng)許多時候,就莫為我的事情費心了,也別拿我的事去煩老太太。我的事兒,我自己有打算的。” 季泠點了點頭。珊娘不想讓她插手,她便只能看著。 病著時,王廚娘也來看過季泠,叮囑了她該怎么清毒,自然又給了不少藥膳方子,春韭每日也會親自給她把飯菜端來,總不忘說哪些是王廚娘親自做的,哪些又是她自己動手做的。 季泠吃得很開心,晚上睡覺時,還想著王廚娘,而且心生向往。 王廚娘年輕的時候樣貌也不難看,卻至今未嫁,也不知其中有沒有傷心往事。但從現(xiàn)在的王廚娘身上,季泠看不到一點兒的后悔,王廚娘始終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雖然也難免要依托高門,可大部分事情她還是可以自己做主的,真叫人羨慕吶。 季泠想著,若是自己也能像王廚娘一般就好了,不嫁人,自己主宰自己的生活,但這樣的念頭一升起,便是季泠也知道那只是癡人說夢。她的人生未來只能指望可以嫁個品行還不錯的男子。當(dāng)然若是成了寡婦又是另一回事。 哎,真是越想越離譜了,季泠翻了個身暗啐自己。 第四十八章 然而越是浮思聯(lián)翩, 越是睡不著,她便就想起了楚宿, 在她最恐懼以為自己將死時, 是他將自己從地上抱了起來。 剛及弱冠的男子, 清俊得仿佛茂竹, 文秀而彬彬, 又似玉堆的石山, 很難讓人不生出好感。 該怎么感謝他呢?這實在是個叫人糾結(jié)又為難的事情。 翌日, 季樂再來,又問起楚宿的謝禮, 季泠喃喃道:“真不知如何才能表達(dá)謝意?!彼胫捱@一科并未下場會試,顯然心里還是有和楚寔較勁兒的意思,楚寔是狀元郎,楚宿即便不那個二甲傳臚, 也總不好名次太后。是以楚宿如今依舊在東正書院念書, 預(yù)備兩年后下場。 季泠想到的事情,季樂其實也想到了, “你不若送一套文房四寶?”這是最“安全”的謝禮,不會過于親昵,又又實際用處。 當(dāng)時季泠就為難了,她的錢都給了江二文, 如今手里不過幾兩銀子, 哪兒能買得起什么好的東西,但東西不好, 送給楚宿做謝禮,卻就沒辦法出手了,那可是救命的恩情。 季樂見季泠為難,卻沒往錢財?shù)姆较蛉ハ耄约和迫?,以為季泠是覺得“文房四寶”太疏離了,不由半開玩笑地道:“也是,那可是救命之恩。通常戲里演的,美人遇到英雄,有救命之恩都是要以身相許的呢?!?/br> 季泠立即被鬧了個大紅臉。 對楚宿以身相許?哪個懷春的姑娘會不想呢?但季泠心里很清楚,她是不可能的。楚宿未來的妻子絕不會是她這般出身的,而她也不能去給楚宿做妾,否則老太太教養(yǎng)她一場得多傷心??? 然則夢里那串紅珊瑚手串卻總是在季泠眼前晃悠,她不明白自己怎么總惦記著它。難道是在夢的那一側(cè),她和楚宿發(fā)生過什么故事么? 光是一想到這兒,季泠就有些臉紅心跳??伤从智逍蚜诉^來,那紅珊瑚手串雖然珍貴,但楚宿送給自己并無特別的意思,因為芊眠后來跟楚宿身邊的懷秀打聽過,原來那紅珊瑚手串雖然是章夫人特地去求高僧給開過光的送與楚宿,但楚宿嫌棄它太女氣,并不肯用,就順手轉(zhuǎn)送了自己。 但不管怎樣,給楚宿究竟送什么謝禮,卻成了季泠的一場心病,貴的送不起,便宜的又不能表示自己的心意。 大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夜,季泠又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正在造紙。是的,手腕上依舊帶著紅珊瑚手串,正勞心勞力不怕臟累的在做紙。 那紙制成后,季泠看見夢里的自己對著陽光照去,紙底有淡淡素雅簾紋,季泠立即就意識到這柔白潔凈的紙似乎是她在某本書里看過的“水紋竹紙”。 竹紙便宜,季泠她們?nèi)粘>氉滞ǔS玫亩际侵窦垺?/br> 如今這世面是,竹紙雖然不少,可如此潔白柔凈可透天光的卻很少見,那水紋的素雅與簡致更是考驗造紙者的品位及修養(yǎng)。夢中的她手里拿著的一看就是精品,雖然不太真切,可比之著名的澄心堂紙、玉版紙之類的應(yīng)該不差不了太多,只不知寫起來如何。 季泠正出神地想著,夢里的畫面就有了波動。是懷秀進(jìn)門,對著她道:“公子很喜歡,說什么薄如蟬翼而堅,浸潤保墨、纖維細(xì)膩、綿韌平整?!?/br> 夢里的季泠頓時欣慰地笑了出來,眼角都泛出淚光了,楚宿的一點點贊美似乎對她來說都彌足珍貴。 那夢里的場景有一轉(zhuǎn),季泠看見自己做賊似的進(jìn)了一間書房模樣的屋子,屋子里也無什么特別要緊的東西,只是多寶閣上放著許多匣子,旁邊有書有小簽,寫著“澄心堂紙”、“仿澄心堂紙”、“薛濤箋”、“謝公箋”之類的小字。 如此季泠才反應(yīng)過來,這屋子的主人想必愛好收藏各類名紙。耳邊響起腳步聲,但見屋子里的季泠瑟縮了一下,往書案的擋板后矮聲躲了去。 再聽得門開聲,楚宿便走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一個匣子,小心地在多寶閣上放好,又側(cè)身從書案上取了一個小紙簽寫了幾個字,擱在新進(jìn)的匣子邊上,又欣賞了好一會兒才走出去。 到夢里的季泠從書案后走出來,季泠才松了口氣,心道,原來這書房竟是楚宿的?而喜好收藏古代名紙的也是楚宿? 大約是從夢里得了啟示,季泠就跟犯了魔怔似的,也一心一意地想著要造出水紋竹紙來。自己造的東西,花費且不說,最要緊的是心意,而且楚宿也喜歡,這才是最重要的。 季泠這個人吧,別看平日里柔和可欺,沒什么主見似的,但實則心里拿定了主意的事情卻三頭牛都拉不回去。 “姑娘怎么想著造紙了?”芊眠好奇地問。 季泠道:“一時興起罷了。這些日子在床上躺久了,看了幾本說造紙的書,就來了興致。那也不費什么功夫的。” “可是也很麻煩的呀,也沒地兒給你造啊?”芊眠道:“姑娘若是想要紙,我叫小童兒去街上買就是了?!?/br> 季泠搖搖頭,芊眠說的問題她都考慮過的,也有了主意。 第二日,季泠拖著還沒好的病體就去了嘉樂堂,跟老太太說想去莊子上住一段日子,也省得過了病氣給老太太。 她是中毒又不是其他的病,老太太知道不會過給人,但看季泠的臉色依舊蒼白得沒有任何血色,又想莊子上清凈,依山傍水的說不定對病情好,多勸了兩句之后也就準(zhǔn)了。 季泠這便去了京郊的莊子里。那莊子周圍有好大一片竹林,此時恰逢小滿前后,毛竹剛長出嫩竹來,最適合造紙,季泠心中感嘆,連天都在幫自己。 季泠造紙都是對照著古籍里的寫的法子,自己一次次琢磨出來的。當(dāng)然也私下去京郊的造紙坊看過的,學(xué)了些經(jīng)驗。若非是在莊子上,她也不會如此自由。 從砍竹、斷青到翻攤、縛料,這些還算是簡單的,試個十次或幾十次的也就成了,只要有心研究典籍再請教一些老人也就能成,最難的卻是入簾抄提。 這要求季泠拿著紙簾把紙槽內(nèi)的漿液蕩在紙簾上,要求手腕有技巧的晃動,使紙簾上的漿液厚薄均勻。這一步聽著簡單,但實則沒有十年功夫想要做好卻是極難的。 但紙張出來之后,光潔美觀與否,重點可就在這一步了。 季泠不舍晝夜地親自試煉,也過了兩個來月才掌握了技巧。若是叫別的抄紙熟練工看了恐怕都要驚為天人,因為若是沒有抄紙的天賦,這么短時間別說掌握了,能入門都算不錯了。 然則季泠這功夫也不是兩個月就練成的。她跟著王廚娘學(xué)了好些年的廚藝,雕工也學(xué)過,而且是不可或缺的。這門功夫要做得好,對手腕用力的精確性要求非常之高,比抄紙可高多了。 王廚娘的要求可謂是苛刻,甚至要求季泠在一粒米上刻出一朵花來。 有這樣的精細(xì)要求在前,抄紙所需的微妙勁道,季泠可說是妙到巔毫,唯一差一點兒的就是力氣。所以她不能如其他抄紙工一般一日抄幾摞紙出來。 “抄提”一關(guān)便算是過了,而入簾的“簾”卻也是極其講究的。 那竹簾上的簾紋會落在紙上,形成不同的紋路,有粗糙的,有精巧的,這也是技巧。 而季泠用的竹簾,乃是她自己用細(xì)如發(fā)絲的竹絲編織的,還跟著莊子上的織布婦人學(xué)了一陣子,如此就能在竹簾上織出自己想要的紋路。 一般的工人在這一步可謂是望塵莫及。 季泠卻極有耐心地去編織她的竹簾。說不得她也是有私心的,她名字中有個“泠”字,所以便愛上了水。她的竹簾編織的是水波紋,溪畔還有一從翠竹,竹紋落在水面上,因有微微漣漪所以會有點點變形。 只為著這一點,季泠就在莊畔的溪流邊枯坐了三天,只為研究那竹紋和水紋。 到六月里,季泠終于造出了第一張她自己滿意的竹紙。 膚卵如膜,潔白細(xì)膩,瑩潤如玉。 看得芊眠這樣不懂紙的丫頭都驚嘆不已,“姑娘,真是,姑娘的手可真巧啊?!避访唧@嘆得都有些說不囫圇話了?!斑@么短的時間就……” 這么短的時間自然不可能達(dá)到如此水準(zhǔn)的,但季泠有“夢”啊,從她開始造紙的第一晚,她就又開始持續(xù)做夢了。夢見夢中的她是怎么一步一步造紙的,手腕又是如何用巧勁兒的,若是沒有夢中的季泠幫助,她絕對不可能這么快就造出“臥云紙”的。 “臥云”得名于季泠造紙的這個莊子,臥云莊,后來的人也就把季泠造出的紙統(tǒng)稱為“臥云紙”了。 端午節(jié)的時候,老太太本派人來接了季泠的,但那時候季泠造紙正在關(guān)鍵時候,哪里肯走,因此找了許多借口這才拖延到了六月。 如今紙也造出來了,季泠就再沒有借口住下去了。但季泠萬萬沒料到的是,來接他的會是楚寔。 當(dāng)然楚寔也不是專程來接她的,他和書院的幾名好友到莊子上來小住一日,走的時候順便將她帶走而已。 但這“順便”兩字已經(jīng)叫季泠汗毛直立了。她也不懂自己為何會怕楚寔,就好像小動物天性怕老虎、獅子似的,有種會淪為口中食的危機(jī)感。 可看到楚寔的人時,卻又是另一番光暗。清儒俊雅,風(fēng)華蘊(yùn)藉,說話先帶三分笑,聲音潤沉,好似上等絲綢摩擦過細(xì)沙,不是頂好聽的,卻是最撓人的。 第四十九章 今日楚寔穿了一身黛藍(lán)地暗銀藩蓮紋的四開襟袍子, 這樣的袍子利于騎射,也顯得男子更為英武, 頭上也并不戴頭巾, 而是用銀冠玉簪束發(fā), 越發(fā)顯得英朗軒俊。 楚寔的俊美又不同于楚宿, 他的俊朗是一種男人的俊, 因為年長些, 又添了成熟穩(wěn)重, 好似他的肩膀什么都扛得起。而楚宿的俊則是俊美,五官俊秀精致, 有少年人獨特的清朗。 季泠品琢了一番,覺得還是楚宿更好看些,且不會給人那么大的壓迫感。然后她就臉紅了,不知自己怎么就又想起了楚宿。 “大公子?!奔俱錾锨敖o楚寔見了禮。 楚寔點了點頭, “聽珊娘說, 你是因為淑珍的事情躲出來的?” “啊?”季泠不得不故作茫然,心底卻將珊娘都快罵死了, 她怎么能將那些話告訴楚寔??? 季泠的腦海里瞬間雜念紛呈。珊娘這是攀上楚寔了,所以才能把女孩兒家的私房話說給楚寔聽?她當(dāng)初出來也的確有暫避的意思。 季泠的心思重,她怕老太太想著淑珍是因為她的緣故才被楚寔送到老宅去的,所以借著又想造紙的緣故, 這才“任性”地跟老太太說要來莊子上住。 走的時候, 珊娘來送季泠,自然問了緣由。季泠造紙未成, 又不好意思跟珊娘說楚宿的事情,這才提及了淑珍,沒想到轉(zhuǎn)過頭珊娘就將她賣了。 楚寔看著季泠的眼睛道:“你的心思太重了。老太太不是那樣分不清的人?!?/br> 季泠的臉剎那間就羞紅了,連耳根子都紅了,低下頭不敢再看楚寔,她的確不該以小人之心度老太太的君子腹的。如今被楚寔點破,更是恨不能鉆到地縫里去。 “走吧?!背佫D(zhuǎn)身往馬車邊走去,一邊走一邊對身后落后一大步的季泠道:“淑珍害得你差點兒不治,卻只是被送去老宅,你心里怎么想的?” 季泠這一次幾乎是惶恐地抬起頭,“我……”她沒弄懂楚寔的意思。不過事情已經(jīng)過去快三個月了,即使有氣也早就消了,淑珍又是楚寔同父的meimei,她就想著楚寔該不會是想讓她先開口給淑珍求情吧。 想到這一點,季泠就趕緊道:“我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淑珍meimei也得了教訓(xùn),是不是可以把她接回來了呀?冬日里老太太過壽,總要一家子團(tuán)聚才好。” 楚寔斜睨季泠一眼,沒說話,只是吩咐下人好生扶了她上馬車。他自己則騎馬去了前頭。 季泠可算是被楚寔那句沒頭沒尾的話給害慘了,一路都在猜楚寔那句話究竟是個什么意思,他斜睨自己的那一眼應(yīng)該是含著諷刺的吧? 旋即季泠就想到她在珊娘跟前說過,楚寔處置淑珍涼薄之語?!班??!奔俱霭脨赖匚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