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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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容冷笑一聲,“多謝大嫂關(guān)心了,不過這是我夫妻自己的事兒,就不勞你過問了?!?/br> 說完周容站起身就準(zhǔn)備走。季泠看著她的樣子,仿佛真的看到了周夫人再生。 季泠忍不住也站起身道:“二弟妹,你別學(xué)周夫人那樣?!?/br> 周容愕然地回過頭,不明白季泠什么意思。 季泠也沒想到自己怎么就提及了周夫人,按說她不該見過的。這會兒卻也只能繼續(xù)往下說才能不穿幫了?!拔衣犎苏f起過你母親,也知道當(dāng)初是老太太不愿跟你家結(jié)親,二弟迫不得已才娶了去了的那位的。” 周容的眼圈一紅,卻不是因為傷心,而是憤怒得紅了的。 季泠卻是不怕死地繼續(xù)道:“周夫人就是太傲氣了,所以老太太才會覺得這樣的人做夫子是好夫子,可為人妻卻是太剛硬了些,怕將來夫妻不和?!?/br> “你嫁進(jìn)來時,老太太早就沒了,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周容問。 季泠愣了愣才道:“夫君會跟我說?!?/br> 周容忍不住嘲諷道:“你們夫妻倒是什么都肯說呢?!?/br> 季泠忍不住嘆息,知道是再勸不住周容的,她已經(jīng)把所有人都當(dāng)成了敵人。 楚寔回屋時問道:“你今日見二弟妹了?” 季泠知道什么都瞞不過楚寔,“嗯,我想著勸勸她,我瞧如今二弟與她如此,彼此都傷心難過,曾經(jīng)多好的眷侶啊?!?/br> “可有人卻未必能體諒你的好心?!背伒?。 “我就是盡一份力嘛,畢竟也是她大嫂啊,而且我想老太太在天之靈,也是希望她們夫妻和美的?!奔俱龅馈?/br> “難道就沒存著一份敲打她的心?”楚寔湊到季泠眼前笑道。 季泠忍不住捶了楚寔一拳,這才嬌嗔道:“是有那么點兒意思,誰讓她說那種話來氣我的。” 楚寔在季泠臉頰上親了一下,“做得好,你就是性子太弱,叫人都欺負(fù)到頭上來了。該還擊的本就該還擊。” 楚寔還能不了解季泠么,她之所以這么說,不過是為了護(hù)著周容而已,哪里就真是要去刺激周容。她是怕自己去找周容的麻煩,所以率先說了周容幾句,表示她自己已經(jīng)報過仇了。 一個人的性子哪兒是那么容易改變的,尤其是季泠,生性良善,所以才會被人這般欺負(fù)。 “只是你的手段也太溫和了。你若是不喜歡她,我保準(zhǔn)叫阿宿換一個妻子如何?” 季泠倒吸一口涼氣地看著楚寔,怎么這人嘴里換妻子跟換衣裳一樣容易?。?/br> “表哥換妻子也挺容易的吧?”季泠甜甜地笑著環(huán)住楚寔的腰道。 楚寔順勢將季泠一把抱起,“嗯,今晚我們就換種話本唱如何?不如你當(dāng)女山賊,我做文弱書生如何?” 季泠此時還真恨不能自己是山賊,手里有刀把楚寔給解決了,居然又來欺負(fù)她。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過因著楚寔越來越忙, 局勢也越來越詭譎,夫妻之間能有這般閑情逸致的時候卻是越來越少。 楚寔甚為遺憾,所以只要逮著機會就饒不過季泠,而季泠呢則是松了口氣, 覺得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機會,樂得悠閑。 然則該來的終究要來, 小皇帝在退位詔書上用了印, 楚寔終究走上了那個位置。 季泠并沒住在歷任皇后住的昭陽宮里, 而是被楚寔留在了皇帝的寢宮乾元殿。理由很充分, 反正后宮就她一人,住那么老遠(yuǎn), 他也懶得走。 季泠自己也沒個做皇后的意識,一時間觀念也轉(zhuǎn)換不過來, 并不知道將來前朝會為這件事吵翻天。普通夫妻,夫妻同住乃是天經(jīng)地義, 可到了皇帝這兒, 卻就調(diào)了個個兒,皇后局住在乾元殿卻成了越矩。 當(dāng)然這是后話,卻暫時不提。只說前頭皇極殿正舉行登基大典時, 季泠不得參加, 她的冊封禮,還需要等一段時日。 所以楚寔在前面忙碌時,季泠卻是悠閑地用著午膳。最近日子炎熱,她有些不耐暑, 精神很是懨懨,食欲也不振。就為這個,楚寔便將她的冊封禮推到了秋后,怕她穿皇后吉服時中暑,這卻也是體貼。 “娘娘,御膳房把午膳送過來了,你多少還是用一點兒吧?!遍L歌勸道,“否則皇上回宮時,怕又有說你。” 季泠有些氣憤地道:“少拿皇帝來壓我。”話雖如此,可她還是乖乖地坐到了桌前,楚寔的碎碎念她可是頂不住。 只是才吃了一筷子菜,胃里一陣翻涌,“哇”地就吐了出來,這還不算,簡直是挖出蘿卜帶出泥一般,胃里的東西全部吐空了,最后全是水。 長歌當(dāng)時就嚇到了,好在還有一絲冷靜,趕緊地讓采薇去請?zhí)t(yī),然后又疾言厲色地跟蘇英和道:“還不快去把御膳房給圍起來,一只蚊子都不許跑了,再去稟了慎刑處的南統(tǒng)領(lǐng)?!?/br> 南統(tǒng)領(lǐng)便是南安,慎刑處是獨立于朝廷之外的只對皇帝負(fù)責(zé)的衙門,權(quán)利極大。正因為權(quán)利大,所以才取了這么個名字,慎刑。 蘇英和也嚇著了,想不到在皇帝登基大典這日居然鬧出了這種事,如果皇后真被人下毒,那整個內(nèi)廷都要被翻一遍了。 “別……”季泠一聽就急了,想要阻止蘇英和,可她才剛說了一個字,就又開始吐,險些把腸子都吐出來了。 蘇英和見狀自然不敢再耽擱,南安那邊一接到消息,立即就趕去了御膳房。里面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被綁了起來,統(tǒng)統(tǒng)跪在院子里。 南安的眉頭緊皺,心里卻是怒氣滔天,他是著實沒想到自己監(jiān)視得那么嚴(yán)實,居然讓人在皇后的飯菜上動了手腳,等皇帝回宮,只怕同一個問罪的就是他。 南安跟了楚寔那么多年,太明白季泠對他意味著什么了。 別說中毒了,就是皺皺眉頭,那都得給出說法兒來的。 卻說乾元殿里,季泠好容易停住吐,由著長歌扶到了榻上躺下,整個人更是懨懨。 “娘娘莫怕,太醫(yī)馬上就來了?!遍L歌自己在勸季泠,可她的聲音卻比誰都抖得厲害。她完全不懂,那些菜都是讓人試吃過的,怎的就會中毒? 說來也是好笑,尋常女子若是嘔吐,大家就會忍不住問一句是不是有了。 可輪到季泠這兒時,誰能往懷孕上去想呢? 蘇英和將消息傳給南安時,南安立即就讓他去皇極殿跟太監(jiān)總管余德海說,意思就是要轉(zhuǎn)告皇帝了。 “可今日是登基大典啊?!碧K英和顫著聲音道。 “不管是什么大典,若是你不去跟余德海說,你就等著掉腦袋吧。順便告訴余德海,少替皇上做決定,皇后娘娘的事兒,再小也是大事兒?!?/br> 一開始蘇英和還不信,可后來看到楚寔真的在登基大典里抽出了空跑到乾元殿就知道南安沒說錯了。而皇帝在宮中奔跑,估計這輩子也就只能看到這一回。 楚寔跑回乾元殿時,已是滿頭大汗,一進(jìn)門見季泠臉上慘白地閉著眼躺在榻上,腳下就是一軟,虧得余德海扶得快,否則就要摔下去了。 “阿泠?!”想來都是從容不迫,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了也不會抖一下的楚寔,這會兒居然聲音都在發(fā)抖。 季泠微微睜開眼,想要坐起來,楚寔趕緊快步上前將她扶起來,而心呢總算是放下去了一點點,只要季泠還活著就行。 “表哥,你怎么回來了?”季泠甚是吃驚,趕緊道:“你快回去吧,不是登基大典么?” “究竟是怎么回事?”楚寔急道。 “呃?!奔俱鲇X得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不過是虛驚一場,卻鬧出了那么大的陣仗,不僅圍了御膳房,還把楚寔都給請回來了。“沒什么事兒,就,就是,太醫(yī)說我懷孕了?!?/br> 這話說得季泠自己都覺得沒底氣。 “懷孕?!” 楚寔握住季泠的手忍不住緊了緊,惹得季泠痛呼。 季泠道:“我也覺得不可信呢,不過曾太醫(yī)說就是懷孕的脈象。我怕有什么錯,就讓長歌又去請別的太醫(yī)了,所以表哥你也別抱太大期望。” 只是話才說完,季泠就見楚寔臉上露出了笑容,而且嘴巴越咧越大,“好,太好了,這個孩子來得太好了?!?/br> “還不一定呢,萬一是錯診呢?”季泠怕楚寔高興得太早。 楚寔低頭在季泠額頭上親了親,“傻孩子,曾廣仁如果能連懷孕都把錯脈,那也就不用當(dāng)太醫(yī)院院正了?!?/br> “都怪我,你這些日子飲食不振,又嗜睡,我早該猜到的?!背伒馈?/br> “誰能猜到呀,我一吐,他們都以為是中毒了呢。”季泠自己也是好笑。 “做得好,放心吧,長歌和蘇英和我都有賞。”楚寔卻是一點兒沒怪罪她們鬧的這場烏龍,“他們伺候你就是再小心也不為過?!?/br> 因為烏龍而將楚寔從登基大典中叫回來,季泠還以為他要大發(fā)雷霆的,卻沒想到是這種結(jié)果?!澳氵€是趕緊回皇極殿去吧,現(xiàn)在外朝只怕已經(jīng)亂成一團(tuán)粥了?!奔俱鐾屏送瞥仭?/br> 楚寔起身道:“放心吧,哪怕是登基大典,皇帝也總要有更衣的時候吧?不會有事的。不過我現(xiàn)在的確不能陪你,你自己要小心,別下榻,要什么就吩咐伺候的人去就行了。我那邊一結(jié)束就回來看你?!迸R走前楚寔還摸了摸季泠完全平坦的小腹。 這個孩子來得的確太是時候了。不管楚寔的東西是什么,又是為了什么推翻前朝的,但總歸是要頂著罵名才能登基。 季泠久久沒有身孕,他膝下至今只有兩子一女的事兒自然會被人拿來做文章,說是報應(yīng)。 如今十來年未曾有孕的季泠,在他登基的時候卻突然懷上了,這不就是天命所歸的最佳寫照么? 消息最后被證實時,全朝都震驚了。 皇帝的家事就沒有人不關(guān)心的。季泠難以有孕的事也不是秘密,都偏帝后情深,眾人都以為將來太子的位置必然是楚旸的時候,卻沒想到皇后居然這時候有了身孕。如果生的是公主還好,若是兒子,這隊就不好站了。 為著朝廷能穩(wěn)固,蘇太后在知道季泠懷孕的消息時,立即就將楚寔請了去。 “如今你已經(jīng)登基,這太子的位置是不是也該定下了?”蘇太后開門見山地道,楚旸從小養(yǎng)在她身邊,感情自然不是季泠的孩子能比的,所以她第一個想的就是要確保楚旸的位置。 “兒臣沒想過立太子。太子的賢愚關(guān)系著天下蒼生,如今旸哥兒尚未定性,我不能確定他可以承擔(dān)起天下這副擔(dān)子。”楚寔道。 “皇帝,你這樣做,不就是讓他們兄弟將來為了爭位而互相殘殺么?只有早定太子,明了君臣之分,你其他的皇子才能安分,天下才能太平?!碧K太后道。 “再說,你不立太子,不著力培養(yǎng)他,將來他又如何能接過你的擔(dān)子?”蘇太后道。 “是旸哥兒請母后來做說客的么?”楚寔問,“不覺太心急么?我知道有人急著想要從龍之功,其心可誅。母后就在后宮安安心心養(yǎng)老吧,不要被前朝的人利用了?!?/br> 楚寔回答得很不客氣,他一生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對著自己指手畫腳,強加干涉。 蘇太后被氣得倒仰,“大郎,你如今做了皇帝,就連母后的話也不聽了么?你不是要以孝治天下么?” 楚寔道:“是以孝治天下,卻不是愚孝。我不能把整個天下當(dāng)做孝順的籌碼。母后,兒子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太子的身份我會寫在圣旨上,放在勤政殿的匾后。若是我有個意外,也不會出現(xiàn)有國無主的局面??墒悄莻€名字隨時都可能會變,這天下只能傳給賢君。我且把話放在這兒吧,如果我的孩兒都不適合那個位置,我甚至?xí)⒒饰粋鹘o二弟或者三弟,或者他們的子孫,也可以恢復(fù)上古的禪讓制,母后若是擔(dān)心我是為了阿泠肚子里的孩子,且可將心放回肚子里了。” “你,你說的是什么話?”蘇太后簡直沒想到楚寔會說出這番話來?;饰痪谷欢疾辉谒难劾?,“你簡直瘋了。” 兩母子自然是不歡而散,可蘇太后是楚寔的母親,也了解她的兒子,那就是個說一不二的主,且是言出必行的主,若真逼得他行禪讓制,更是得不償失,蘇太后也就不敢再讓著要立楚旸為太子。 但即便如此,季泠生產(chǎn)那日,也是將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畢竟它可是楚寔登基后第一個孩子,正兒八經(jīng)的龍子龍女,卻不是楚旸他們能比的。 不過說來也是玄乎,皇后的肚子發(fā)動這日,天空陰云密布,仿佛有大雷暴即將席卷宇內(nèi),明明是大清早的,可天色看起來卻像是黃昏一般暗沉。 而皇后生產(chǎn)內(nèi)宮急吼吼地請的卻不是穩(wěn)婆,而是廣濟(jì)寺的法真和尚。有人信誓旦旦地說,是看著宮里的車架從午門出來,直奔廣濟(jì)寺去的。 別說有些事兒還真不是空xue來風(fēng)。法真的確進(jìn)了宮,還享受了當(dāng)今皇帝親自迎出殿外的恩遇。 “大師?!背侂p手合十向法真還了禮,可見有多尊崇法真。 法真宣了句佛號,不用問情況,只聽產(chǎn)房內(nèi)產(chǎn)婦的聲音越來越低,就知道有多兇險。產(chǎn)婦沒了力氣,而孩子卻還沒出來,這就是難產(chǎn)的征兆。 “大師,可有什么法子能保住皇后性命?”楚寔問道。聲音聽著雖然平靜,可只要仔細(xì)一點兒,就能看到楚寔藏在袖中的手早已因為緊張而握緊了拳頭。 法真道:“老衲替皇后觀過相,本是命中無子之相,不過如今登上鳳臺,帝星入腹,這是上蒼給她的一場造化,誰也幫不了她。若是熬過這一關(guān),則是天下之興,百姓之幸,若熬不過,則母子俱亡?!?/br> “若是朕一定要保皇后之命呢?”楚寔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這一問。 法真嘆息一聲,“皇后之命本已是強求,若皇上執(zhí)意強加干涉,只怕天下蒼生將再臨兵禍?!?/br> 楚寔頹喪地往后一靠,幾乎站立不穩(wěn)。江山與美人對他來說并不難選,可難的是再看天下百姓重經(jīng)戰(zhàn)亂。 如何選,法真自然不能著聲,他二人都是大氣運的人,未來的路數(shù)連他都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