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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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本寒,楚寔的臉上卻已經(jīng)是汗涔涔的,好似他再替季泠生產(chǎn)一般。 產(chǎn)房里的穩(wěn)婆奔了出來,渾身顫抖地跪倒在楚寔的面前,“皇,皇上,皇后娘,娘娘……”她說話已經(jīng)說不完整,自是嚇的,皇后有個三長兩短,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長的,然而那胎相太過危險,穩(wěn)婆不得不出來請示?;屎笠呀?jīng)意識不清,哪兒還有力氣再生孩子,除非是不顧大人死活,剖開肚子將皇子取出來,才能保住小的。 楚寔聞言,也不待那穩(wěn)婆說完,就大跨步地推開了產(chǎn)房的門,一股血腥氣立即撲面而來。 季泠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臉色雪白得好似冰雕一般,楚寔艱難地走到她的身邊,雙膝跪在床邊拉起季泠的手凄聲喚道,“阿泠,阿泠……” 季泠隱約聽到有人呼喚自己,可她的心早就被驚奇給占據(jù)了。她雖然心里知道自己正生產(chǎn)呢,可后來實(shí)在沒了力氣,似乎是昏了過去,再醒過來就到了一個中庭里,四周開著幾扇門兒,她隨意地推開了一扇,就進(jìn)了現(xiàn)在的世界。 剛一進(jìn)去,她就看到了那噩夢般的夜晚,看到自己有多絕望的在流淚,看到自己吞金而亡。季泠驚得一下就捂住了嘴巴,然后便見到楚寔從外面匆匆趕來,穿過她的身體,直奔床邊,那床上正躺著吞金而亡的季泠,疾言厲色地斥責(zé)伺候她的人為何沒看好她。 她看到楚寔將她身邊的人全都清理了干凈,繁纓、珊娘,也都該病的病,該送的送,她們的命運(yùn)并沒因?yàn)樗懒司陀兴淖儭?/br> 又不知過了多少日升月落,楚寔再娶,季泠好奇地去看那新娘子的模樣,卻又是大吃一驚,竟然會是苗冠玉,她不是太后么? 季泠心下詫異,卻不得不想,苗冠玉的命還真是大富大貴,注定要當(dāng)太后的人,她嫁給老皇帝也做太后,嫁給楚寔將來恐怕也是太后的命 如此即便隱約聽見楚寔在呼喚她,季泠也不肯走了,她好奇得不得了,想知道楚寔娶了苗冠玉又會是何等景象,也會那般恩愛纏綿么? 恩愛么,似乎是有,纏綿卻是未必。這對兒夫妻就如同其他大部分夫妻一般,男主外,女主內(nèi),相敬如賓,彼此客客氣氣的。 一開始苗冠玉倒是想往楚寔的外書房送湯水,可被北原和南安堵了幾次之后,也就歇了心思,她始終未曾能踏足楚寔的書房。 不過苗冠玉也沒什么怨言,畢竟楚寔對她已經(jīng)算是尊重有嘉,除她之外再沒別的侍妾,這也是苗冠玉逢人就炫耀的根本所在。 季泠偏偏頭,想著原來楚寔還真不是多好色之人。且不提侍妾的事兒,即便是和苗冠玉,同房的時候也不多。反正至少跟季泠想象的不一樣,怎么這個楚寔和她的楚寔相差那么多?不是一日不近身都耐不住的么? 后來季泠飄到楚寔的書房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人也是有欲望的,不知怎的卻不去尋苗冠玉,有時候竟然在書房里自己解決一番。季泠看得滿臉羞紅,只瞥了眼就趕緊退了出去。 日子就這么流水似的閃過,季泠原以為能看到楚寔登上大寶的情景,只是那日忽有人給楚寔送了幾名美人來。 季泠想著這人怕又要鎩羽而歸了,誰曾想楚寔竟然留下了一人。季泠定睛看過去,又是一聲驚呼,那女子居然和她生得七分相似。 楚寔似乎也看呆了,將人留了下來。只是他并未近她的身,視線偶爾放在她的身上,卻不知在想什么。 在他出神之際,季泠眼見著那像她的女子拔出淬了毒的匕首,她驚呼著想提醒楚寔,他那樣警惕的人,一生不知遇到過多少次刺殺,可這一次竟然在愣神之際并沒能躲過那女子的匕首。 在匕首刺入楚寔胸口的一瞬間,季泠見他眼睛睜了睜,既沒有驚訝,也沒有憤怒,就好似理所應(yīng)當(dāng)似的。 再然后北原就闖了進(jìn)來,一把鉗住了那女子的手。季泠聽得楚寔道:“放她走?!?/br> “放她走!”楚寔又重復(fù)了一遍。 季泠看著眼前建起靈堂,偌大的“奠”字就寫在堂前,楚寔的帝王之路居然就這么斷在了那女子的手里,她至今都沒回過神來。所以是因?yàn)樗??季泠摸了摸自己的胸口?/br> 她很難受,各種滋味雜陳。難受于楚寔娶了苗冠玉,也難受于他最后死于女刺客之手,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如果這扇門里的那個她沒自殺呢? 那就是現(xiàn)在的她自己啦。 一股力量扯著她的衣領(lǐng)往后一拽,季泠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那中庭,這里還有另外幾扇門向她敞開著。 她有些遲疑地推開了其中一扇,然后看到了帶著前世記憶的季泠被楚寔?zhàn)猜淞怂?/br>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只是越看越生氣, 楚寔竟然那么對自己,她那么小心翼翼地討好楚寔,楚寔對她的好意卻是愛理不理的。 也難怪季泠生氣了,她這輩子從嫁給楚寔開始, 就是楚寔心存內(nèi)疚所以小心翼翼地討好她,這居養(yǎng)氣移養(yǎng)體, 漸漸也就養(yǎng)出脾性兒來了。如今再看小媳婦一樣的季泠, 她當(dāng)然覺得有些生氣。 再看后來楚寔?zhàn)炖镎f著哄人的話, 最后卻將她棄養(yǎng)至蜀中而另娶成康縣主, 季泠當(dāng)時眼淚就出來了,她的心好像跟門中的季泠連成了一條線, 她們的喜怒哀樂都是共通的,所以那種被欺騙的難堪、心碎也讓季泠幾乎痛入骨髓。 季泠呆呆地看著紅彤彤的洞房里, 成康嬌羞地望著楚寔,而楚寔一臉麻木地坐在她的身邊。喜娘端了一盤生餃子給成康, 問她, “生不生?” 酸楚疼痛的眼淚順著季泠的眼角滑落,耳邊好像有什么東西碎掉的聲音,清脆的砸在她的耳膜上, 為什么要哄她說一輩子就只有她一個妻子, 另一邊卻另娶她人呢? “阿泠,阿泠……”是那個人在呼喚她。 季泠緩緩地抬起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身體無力地倒在喜房的門口,淚流滿面的蜷縮著, 恨不能再見不到那人,聽不到那人。 漸漸的季泠只覺得渾身冰涼,她能感覺到生命的力量從她的四肢被抽去,可她卻沒有任何想反抗的意思,萬念俱灰地想著,活著又有什么意思? 她當(dāng)初還不如自殺呢。 “癡兒,癡兒吶?!辈恢睦飩鱽淼穆曇?,伴隨著鐘聲敲在季泠的耳膜上,讓她頓時從夢中醒了過來,摸了摸自己潮濕的臉才發(fā)現(xiàn),她居然看著門里的世界而迷失了自己。 退出那扇門之后,季泠還久久回不過神來,一直在深呼吸,楚寔的呼喚越發(fā)急躁,可她偏就不理他,就讓他著急去好了,自己要是死了才和他的心意呢。 剩下的幾扇門,季泠幾乎都有些不敢去推開了。 她不明白,為什么都是她和楚寔,為何相處的結(jié)果卻那般不同。可她到底還是沒有抵住好奇心的引誘,推開了后面的門。 門內(nèi),她看到還在襁褓中的自己就被楚寔抱在了懷里,可她的眼睛那么清亮卻又那么悲傷,她記得一切,所以也無法原諒一切。 季泠看著自己說著傷人的話,逼著楚寔退出了她的生命。她以為只要沒有楚寔,她的一生就能如意。 她看著她嫁給了韓令。 那人對她的好,一絲一毫也不壓于楚寔,甚至更甚。她的日子也的確如她所想的那般寧靜安樂,她臉上的笑容也總是那般溫柔沖淡。 但季泠讀得出來,她沒有大笑,也沒有大哭,她的心那么平靜,平靜得一點(diǎn)兒波瀾也不興。 這樣的人生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只覺得有些遺憾吧。那樣的沒滋沒味,有些對不住這唯一的繁花人世。 她心里沒有愛,所以也就沒有牽掛。季泠看著床上那個人,大著肚子也是難產(chǎn),她沒怎么拼命,好似覺得她的命就該如此,那么輕易就順從了命運(yùn)的安排。 季泠恍恍惚惚地被人再一拽,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中庭。 而這一次,四面八方似乎都有楚寔在呼喚她。 那個聲音又出現(xiàn)在了季泠的耳朵里,“癡兒,癡兒,該醒醒了?!?/br> 季泠緩緩地閉上眼睛,覺得自己飄在了浮云里,有些分不清真假來,無數(shù)個季泠的影子朝她匯聚而來,每一個都是她,也每一個都不是她。 一念之差,便是再無相交的道路。 “阿泠,阿泠?!边@個聲音的背后仿佛重疊著無數(shù)的聲音,那個被女刺客刺殺的他在喊她,那個眼睜睜看著她因寒毒死在宮外的帝王在喊她,那個知道她難產(chǎn)而奔來的他當(dāng)著她丈夫的面在喊她,那個欺辱了她的他也在喊她。 季泠努力地想睜開眼睛,可她忽然有種感覺,她這一睜眼卻不知會回到哪一扇的門背后去。 “阿泠,阿泠……”楚寔握著季泠的手,心慌地發(fā)現(xiàn)她的手那么涼,涼得他的心沉入了冰窖里。 突然,床上的季泠好似窒息的人被人突然灌入了空氣一般,拼命地吸了口氣,睜開了眼睛。 “阿泠!” 疼痛頓時席卷了季泠的全身,但力量也漸漸在她身體重新蓄積,她自以為在怒吼地道:“楚寔,你這個混蛋!” 天下敢這么連名帶姓罵楚寔的,大概也就只有季泠了。 “是,我是混蛋,我是混蛋。”楚寔幾乎喜極而泣,“等生下這臭小子,你隨便怎么罰我都行,好不好?” 陣痛襲來,仿佛撕人欲裂,季泠泄憤地道:“一年,不,三年都不許你再近我!” “再用點(diǎn)兒力,孩子就出來了。”楚寔將手喂到季泠的嘴邊,“你要是耐不住就咬我?!?/br> 季泠果然毫不留情地一口就咬了上去,恨不能將他的皮rou咬下來呢。 產(chǎn)房外,蘇太后恨不能將不顧血污、不顧晦氣沖進(jìn)產(chǎn)房的楚寔拖出來,這成何體統(tǒng),虧他還是皇帝呢。 突然間一陣響亮的哭聲從產(chǎn)房里傳了出來,那聲音洪亮得響徹宙宇,也撕開了天上那一層陰暗的幕布,讓萬丈晴光傾瀉而下,驅(qū)散了籠罩在新朝的陰霾。 劫后余生的楚寔輕輕理著季泠汗?jié)竦念^發(fā),一手抱著新出生的皇子遞到季泠眼前,抑制不住欣喜地道:“阿泠,我們有孩子了?!?/br> 而季泠的回答是,“我夢到你娶了成康?!?/br> 當(dāng)時楚寔的臉色就灰敗了下來,眼里甚至冒出了恐懼之色。 季泠卻是懶懶地閉上了眼睛,她本就剛生產(chǎn),沒有力氣了困倦也是正常的。可她雖然閉著眼睛,卻也知道楚寔怕要抓心撓肺地難受了。 哼哼,季泠在心里冷笑,好歹也得收拾收拾楚寔呢,不管她做的夢是真是假,總要出口惡氣才行呢,在她所看到的門里,都是他欺負(fù)她呢。哪怕最后他聽從地退離了她的生活,可季泠又發(fā)狠地想著,他什么時候那么聽話了? 季泠在產(chǎn)房里待了一個月,因?yàn)楫a(chǎn)婦坐月子不能見風(fēng),不能洗澡也不能洗頭,她自己都能聞到自己身上的酸臭味,正好借著這個借口,說什么也不肯見楚寔。 哪怕楚寔每每在窗下低聲下氣地許出無數(shù)愿來,季泠也不為所動。 “阿泠?!背伒穆曇衾飵е砬蟮氐溃白屛铱纯茨愫貌缓??咱們說說話行不行?” 季泠嘴角噙著笑,說出來的話卻很“無情”,“你走吧,我們沒什么可說的?!?/br> “讓我看看你好不好?”也難得楚寔居然有手足無措的時候。 “你不走是不是想逼死我?”季泠問。 楚寔再不敢多言,只能道:“那我明日再來看你?!?/br> 季泠側(cè)耳去聽,聽見他的腳步遠(yuǎn)了,這才笑了出來,當(dāng)然是背著長歌的,因?yàn)槟蔷褪莻€叛徒,心都向著楚寔的。 長歌嘆了口氣道:“娘娘怎的這么狠心,你是沒瞧見皇上,都沒個人樣兒了?!?/br> 季泠看了長歌一眼,“別哄我了,我同皇上置氣,你少在里面插手,否則我這兒也就留不下你了?!?/br> 長歌見季泠一臉認(rèn)真也不敢再多言。 季泠也知道自己有些矯情,可她生產(chǎn)的生死之際,看到的那些事兒,就跟她親身經(jīng)歷了一番似的,那種銘心刻骨的疼痛讓她至今也心有余悸。她醒過來時,不過是詐一詐楚寔,誰知道他會有那般大的反應(yīng),以至于讓季泠都覺得自己看到的是真的,楚寔也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 因?yàn)樾睦飦y糟糟的,身子也沒養(yǎng)好,季泠正好借著坐月子的機(jī)會冷靜一下自己。那些門中的季泠的選擇,每一次季泠都覺得自己能認(rèn)同,這一生她也無數(shù)次升起過那樣的念頭,可最終還是跟自己妥協(xié)了。 別的不說,就說她本是楚宿的妻子最后卻假死成了楚寔的妻子,這樣的沒有人倫的事兒,季泠至今都不愿去想,每每想到就自己都瞧不上自己,然而她就是沒舍得這世間的繁花,沒舍得那個哄她護(hù)她的楚寔,所謂螻蟻尚且偷生,她就這么活到了現(xiàn)在,還覺得有滋有味,沒白來一次這人世。 季泠吸了口氣,轉(zhuǎn)眼再看看襁褓中的小胖兒子,忍不住戳了戳他嫩嫩的臉,又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鼻子,“有你這個小東西在,表哥是有恃無恐得很呢?!奔俱霾挪挥X得楚寔會如長歌說的那樣“沒個人樣兒”,楚寔多會拿捏人心的人啊,知道她肯定要舉手投降的。 坐月子的四十天好容易熬了過去,季泠做的第一件事兒自然就是沐浴,光是那一頭頭發(fā)都洗了半天呢,她這輩子還從沒這般邋遢過。 等渾身清爽后,季泠覺得自己只怕洗個澡就瘦了三斤,推開窗美美的吸了口氣,盡管外面夏日炎炎,可她依然覺得真是好天氣。 知道季泠今日坐滿月子,楚寔早就在她的昭陽宮外等著了,因?yàn)殛柟獯萄?,季泠出去時有些看不真切地瞇了瞇眼睛,等他走近時,季泠才低呼了一聲,不敢置信地看著楚寔。 “你,你怎么瘦了這么多?”因這一驚,季泠早就把自己還要跟楚寔賭氣的事兒望到了九霄云外。 楚寔身上的衣袍空蕩蕩的,已經(jīng)完全不合身,臉也瘦得叫人心驚,季泠才問了那么一句,眼淚就滑了下來。這人也太欺負(fù)人了,他自己把自己給折騰成這樣,是存心讓她難受么? 楚寔抬手用拇指替季泠揾了搵眼淚,“阿泠,才出月子呢,別哭,傷眼睛。” 季泠靠到楚寔胸口,輕輕捶了捶他的胸口,默默地流了一會兒淚才低聲道:“表哥,你說我看到的都是真的么?你真的娶過成康么?” 楚寔摸著季泠的頭發(fā)并沒反駁,他知道自己如果一口咬定季泠那是生死之際的幻覺,她最終也會相信??捎行┦聣涸谒睦锍恋榈榈模矊?shí)在想知道結(jié)果。 “如果那真是我們的前世,阿泠,你會原諒我么?”楚寔說完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等著季泠回答。 季泠沒抬頭,也沒離開楚寔的懷抱,低聲道:“不原諒你,我在夢里已經(jīng)試過了。到最后不過是害人害己,沒有人開心?!蹦呐滤藿o了韓令,以為就能解脫,然則心放不開始終是枉然。 而對楚寔來說,有這句話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他實(shí)在害怕季泠還是不肯原諒他。他摟著季泠的手越發(fā)地緊,緊得好像恨不能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而成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