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老爺來了?!蓖馊搜绢^喚了聲。 “嗯。”姜景大步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半跪著福禮的田氏,顫顫巍巍的,儼然快要倒下又堅持著,他頓時心疼起來,幾步過去把人扶著。 “這是做什么,不是敬主母茶嗎,怎的一直行禮。” 田氏順勢靠在他懷里,聽到問,睫毛輕顫著,抬著眼往衛(wèi)鶯的方向瞥了瞥,又很快垂下,往他懷里躲了躲,身子縮了縮。 姜景大掌在她身上拍了拍,不悅的看著衛(wèi)鶯:“衛(wèi)氏,你身為正室夫人,怎的如此小性兒,你的賢良大度呢?” 衛(wèi)鶯這才開口:“賢良大度?老爺問我,我問誰去?” “你!”姜景怒不可揭的,只覺得這衛(wèi)氏是要翻天了,從昨兒到今兒,一個勁兒跟他作對,就是見不得他納個美人,哪有女子如此善妒的,都可以直接休了! 衛(wèi)鶯卻是不耐煩的很,冷冷的擺擺手:“老爺若是沒事就請退至一旁,這茶還未盡呢,你若是想讓她名不正言不順的,只管跟我瞪眼便是?!?/br> 那旁邊,正有個婆子手中端了杯茶。 “既有茶,為何讓她一直福禮?” 衛(wèi)鶯已經懶得開口了,倒是院子的婆子解釋:“老爺有所不知,這自來敬茶就有這層意思,如田姨娘這般妾室,進門頭一日敬茶,自當聽主母教誨訓斥幾句,也讓她們知曉府中規(guī)矩,往后才能不亂闖出什么亂子?!?/br> “這京中上層人家,家家都是如此的?!?/br> 姜景這才訕訕的不開口了,不過到底美人在懷,又有些不忍心:“田氏是好人家的閨女,雖說不懂大戶人家的規(guī)矩,但念她也不容易,便少立一點吧?!?/br> 田氏抽抽搭搭的:“爺...” 臉上滿是感動,姜景也看著她,兩人倒真像是郎情妾意一般。 衛(wèi)鶯院子的丫頭們臉色難看得很。果然是賤蹄子,在她們夫人院子里還不安分,當著他們的面還 勾搭起老爺來了,浪貨! 衛(wèi)鶯還真不覺得難堪,相反還饒有興致的看了幾眼,直到田氏羞紅著臉捶了捶姜景,從他懷中起身,羞羞答答的福禮道歉:“是妾的錯,還請夫人莫怪,夫人教訓的是,妾不敢有半點不滿。” “你知道就好。”衛(wèi)鶯還是那副言語,不咸不淡的。 預想的勃然大怒,嫉妒尖銳的場面沒出現,田氏眼中暗芒閃過,微微屈身:“是?!?/br> 有嬤嬤上前:“田姨娘,請行禮吧。夫人說了,你剛入府,便只教你些簡單的規(guī)矩,再深的,以后慢慢自會教導于你?!?/br> 田氏朝姜景看去,他微微避開了目光,頓時心里一沉。 “老爺...”田氏剛嬌嬌滴滴的起了個頭,姜景就在一旁安慰她:“別慌,你照著做就是,老爺在這兒呢?!?/br> 有他在,這些婆子還敢真欺負她不成?再則,他這也是為她好,若是不敬茶聽訓,這名不正言不順的,衛(wèi)氏若是不承認她這個貴妾,他也奈不何。 “是?!碧锸现罌]有轉圜的余地,只得微微對著衛(wèi)鶯福著禮。 賤人,她還當真敢受她的理了,也不怕挨天打雷劈!他們從小到大吃香喝辣,她還在吃苦受罪呢,都欠了她的!還敢受她的理! 田氏帶來的丫頭看得著急,但絲毫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姨娘持著一個行禮的動作過了三刻鐘之久,久到田氏鬢角點點汗滯隱現,姜景心有不忍,正要開口,衛(wèi)鶯說完了:“本夫人還記得初嫁到伯府的時候,次日跟娘敬茶,娘說衛(wèi)家不顯,規(guī)矩疏散,便教了我規(guī)矩,安夏,你還記著本夫人當日學這行禮學了多久?” 安夏道:“回夫人,夫人足足學了半個時辰?!?/br> 衛(wèi)鶯點頭:“本夫人規(guī)矩疏散,學了半個時辰,田姨娘出自鄉(xiāng)下,想來也是從未接觸過這些規(guī)矩禮儀的,便學上一個時辰吧?!?/br> 丫頭們微微福禮道是。姜景臉色一變:“田氏身子弱,不如...” 衛(wèi)鶯打斷他:“老爺可不能厚此薄彼才是,姨娘身子弱,為妻想來比她更弱才是,畢竟田姨娘在鄉(xiāng)下少不得干些粗活,為妻可是連桶水都沒抬過,何況,田姨娘昨夜并未服侍老爺,何來的身子弱一說?” 當日,她可是撐著身體不適強行站完了半個時辰的。 一個妾而已,還想過得比她這個嫡妻還瀟灑不成? “可、可是這...”姜景自然不能說自個兒娘的不是,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衛(wèi)鶯不耐煩再聽,起身轉身回了內室,說等學好了再來受茶,又讓嬤嬤們看著田姨娘。 身影從屏風處轉了出去,田姨娘搖搖欲墜的瞪著那道優(yōu)美的背影,瞪得眼都要出來一般。 她何曾受過這樣大的侮辱?這個仇她記下了! 還有黃姨娘,還是她生母呢,不是說這衛(wèi)鶯怯懦不堪,最是以夫為天的人嗎?還說她只要進了門,只要把伯爺給攏住,這衛(wèi)家的嫡長女還不是任由她踩在腳下,到時她名為妾,卻是被正室夫人還威風瀟灑。 可如今呢?! 第4章 巴掌 作者有話要說: 34章重復,第3章 錯誤,已經替換,本章無誤,么么噠,求個收藏。 衛(wèi)氏這個賤人,口口聲聲她出聲在鄉(xiāng)下,干慣了粗活,若不是她被田家的給抱錯了,她會打小在鄉(xiāng)間田埂里跑不成? 明明,她也是衛(wèi)家的千金! 田氏恨衛(wèi)家每一個,恨衛(wèi)成、徐氏、黃氏甚至那個真正的田氏、衛(wèi)鶯,要說以前她對衛(wèi)鶯倒不是多恨,只在衛(wèi)鶯嫁進了宣平伯府后才發(fā)生了變化。 都是衛(wèi)家的女兒,憑什么衛(wèi)鶯就能嫁到伯府,成為伯夫人,她就只能嫁到小門小戶,每天為了那點子菜米油鹽絞盡腦汁兒,沒有漂亮的衣裳首飾,沒有呼奴喚婢,流著同樣的血脈,卻過了兩樣生活,田氏自來生得妖嬈,哪里甘心嫁個小戶人家,憑著這姿色,怎的也要進大戶人家里頭吃香喝辣才是。 她靠著在田家聽到的幾點信息,又偷偷摸摸問了村里人,一路尋到了京城里。不得不說,田氏為了過上好日子也當真是拼,就撐著一口氣兒。 能認識宣平伯姜景,便是田氏初入京城時的時候,那時她身無分文,險些被餓暈了,是宣平伯見她臉上雖臟兮兮的,但眉目生得不錯,憐花惜玉的心一起來,便幫襯了起來,等田氏尋到了衛(wèi)家,恰好遇上了那黃姨娘。 母女相認,自是痛哭了一場,黃姨娘想讓田氏回衛(wèi)家恢復身份,但在閑聊中得知了姜景幫了田氏的事,黃姨娘頓時計上心來。 依她的話說,田氏便是真的回了衛(wèi)家,就真的能過上好日子了嗎? 這滿京城中,高門家的庶女可是不缺的,人家出身名門,自小便有嬤嬤們教導,生得不說貌美如花,但那通身氣派可不是養(yǎng)一養(yǎng)就能養(yǎng)出來的,衛(wèi)家雖說是京城中的官宦人家,但衛(wèi)成不過一小官,才堪堪正五品而已,比他高的那可真是多了去了,田氏這種半路歸家的,大字不識,女紅不通,連書都沒讀過,更不提那琴棋書畫了,真嫁,也嫁不去那高門大戶,跟衛(wèi)可一樣,只怕也是嫁個舉子小官了的。 衛(wèi)可,便是真正的田家女,衛(wèi)鶯嫁入景家不久便在徐氏的安排下嫁給了一個新科進士,如今已被外放到做了知縣。 這還是衛(wèi)可早有賢惠的名聲兒的前提下。 在黃姨娘眼中,她是看不上一個小小的七品官的,當日那樁婚事她自是百般不愿,但架不住夫人徐氏看好,衛(wèi)可自己也有主意,誰還把她的話當回事? 如今看來,這不是親生的果然不是親生的,心里就跟她不親得很,也不想想人衛(wèi)可打小就在徐氏跟前兒長大,跟衛(wèi)鶯一塊兒都是被嬤嬤們教導過的,她cao了幾回心? 最終母女兩個都覺得,田氏就算回去也嫁不到個好人家,小官家她們母女都瞧不上,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看著大小姐衛(wèi)鶯的景家進。 那姑爺左右還幫過田氏,她模樣又不差,衛(wèi)鶯又是個溫婉的,她就是進去當個妾也比在那小官家吃香喝辣,要是田氏再添點手段,先攏了姜景,再把整個景家都捏在手上,那才是過得威風日子呢! 一切都按他們母女的意思在進行,田氏如愿勾搭上姜景,不止進了門當妾,還讓姜景給了個貴妾的名份,還親自迎她進門,給足了田氏面子,如若不是昨晚因著布匹的事鬧了個不愉快,或是衛(wèi)鶯屈服了,那她田氏如今可就是宣平伯府后院第一人了。 還說是嫡母跟前教導過的女子,連以夫為天的道理都不懂! 若不然...若不然,衛(wèi)鶯哪有底氣在她面前擺譜! 衛(wèi)鶯一走,姜景倒是想喊田氏起身,旁邊嬤嬤們偏又虎視眈眈的盯著,她們是衛(wèi)鶯的眼線,姜景要是敢不顧祖宗禮法讓田氏起身,這事不止要捅到衛(wèi)鶯跟前兒,把她又招了出來,甚至會捅到老夫人跟前兒去。 老夫人梁氏可不是好說話的,沒得姜景都要跟著挨罰。 他一個伯爺要是插手女人家的事被傳了出去,他還怎么做人? 姜景落荒而逃:“那、那個,你好生給夫人認認錯,沒準她一會就不讓你學了,我書房還有事,先走一步了?!?/br> 說著,當真置之不理走了。 田氏一怔,氣得呲目欲裂的,眼都紅了。 果然這些男人沒一個好的,都是提上褲子就不認人的王八蛋,哄她的時候心肝親親的喊得熱絡,說什么絕對不讓她吃苦頭受委屈,結果這才剛進門就丟下她不管了! 如畫和如琴看她那模樣也著急得很,無奈這院子的丫頭婆子們連個眼色都不給她們,氣得她們直跺腳。 一個時辰后,衛(wèi)鶯從里頭走了出來,她眉宇間還帶著幾分慵懶,邊走邊撫了撫額邊的鬢發(fā),顯然是剛小憩了一番。 衣裳又換了一套,這套顯然是一身寬松的常服,雖顯不出身段兒,但從那流露出來的一小截兒雪白的脖頸兒藏在衣服中,反勾得人欲罷不能,還順著往下探尋下去。 田氏冷汗淋漓,背心都濕了,對比衛(wèi)鶯的清爽,略顯得狼狽了點,連額前的碎發(fā)都沾濕了,但她到底沒膽動手去拂開。 衛(wèi)鶯跟她知道的不同了,罰起她來毫不留情,伯爺又靠不住,田氏不是個沒腦子的,如今只想著先退一退,待以后再謀劃。 衛(wèi)鶯端坐在上首,問監(jiān)督田氏的嬤嬤:“時辰到了嗎?” 那嬤嬤點頭:“回夫人,時辰剛到。” 衛(wèi)鶯便同田氏道:“既然時辰到了,那便起身吧。” “謝夫人?!碧锸厦蛑靸?,抬起身,不過行了這么久的禮,小腿兒早就顫顫巍巍的了,一起身,身子不受控制的往邊上仰。 “姨娘!”如畫兩個趕忙扶著。 還不待說,衛(wèi)鶯已經蹙起了眉:“怎么,田姨娘是對我不滿嗎?” “夫人...”如畫膽子大,剛開了個頭,就被立著的嬤嬤一個巴掌伺候起來,那嬤嬤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的,連一絲都不亂,他板著臉,規(guī)矩又刻板。 “放肆,在夫人面前哪有你一個丫頭回話的,夫人問的是田姨娘。” “你!”如畫嘴角噙著血絲兒,恨恨的瞪著那婆子。 田氏把她攔下,皮笑rou不笑的看了婆子一眼,對衛(wèi)鶯福了個禮:“妾不敢?!?/br> 衛(wèi)鶯眼中瞧不出情緒,隨意點點頭般,喚人:“敬茶吧?!?/br> 立在一邊的安夏立馬端了茶水上來,接著田氏跪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接了茶端著,口稱請夫人喝茶。 她眉目低垂,像著被折了傲骨安分了下來一般,但衛(wèi)鶯只掃一眼就知道。 哪里是安分下來了,分明因著處于弱勢,壓不過,這才不得不暫時屈服下來。田氏生得跟他生母黃姨娘一樣,都是心中懷有狼子野心的人,只是衛(wèi)家人口簡單,衛(wèi)成更是實打實的書呆子,奉書中的話為金科玉律,書中說嫡妻尊貴,他便重嫡妻嫡子女,誰也越不過他們去,書中說紅袖添香,便有了黃姨娘等。 在書呆子面前,黃姨娘任憑有天大的本事也無計可施,在徐氏面前也只得乖乖投降,她撬不動徐氏的位置,但一雙眼早發(fā)現了姜景可不是衛(wèi)成,在衛(wèi)成身上辦不到的事,在姜景身上不定能成事的! “你當記得,如今你已進了宣平伯府,再不是那鄉(xiāng)下的小地方,雖只是個妾,但到底是伯府的妾,便斷不能做事出格辱沒了宣平伯府的聲譽,”他眼眸一掃,先前那刻板的嬤嬤便捧著一本厚厚的書到了田氏跟前兒,又聽衛(wèi)鶯道。 “既然禮儀規(guī)矩全無,俱要重新學,便把這書拿回去好生看看,這是伯府的規(guī)矩,等你看完自知道如何言行舉止,用不著穿金戴銀的弄這般粗俗,那院子也得好生管管,特別是身邊的丫頭...” 衛(wèi)鶯的目光仿佛輕輕一撇。 如畫心里一個咯噔。 “沒有一點規(guī)矩,不知羞恥,若不是看你的面兒上,這種粗鄙的丫頭我們伯府是斷然不會收留的,田氏,你記得了嗎?” 她、她... 田氏恨不得暈過去算了。 最后都不知是怎么回的歡喜院,剛一回院子,她一下抖開了身側左右扶著她的如畫如琴兩個,陰著臉一巴掌朝如畫甩了過去。 “丟人現眼的玩意兒,你到底做了什么,讓那衛(wèi)氏這般毫不留情的羞辱于我?!當著滿院的丫頭婆子,敞開著院門,你要我從今往后如何見人?” 人家都說不是東風壓西風,便是西風壓東風。她這剛起點苗頭,還沒成西風呢就被衛(wèi)氏這股東風給打壓到了塵埃里。 真是完美詮釋了一遍出身未捷身先死。 如畫被甩在地上,捂著臉,驚慌失措,扯著她的衣擺解釋:“姨娘息怒,奴婢昨夜只是在伯爺跟前兒多提了一句話,誰料那夫人這般容不得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