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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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口大的葉子刮在臉上,四周一片寂靜,只有羽林衛(wèi)行動中身上環(huán)甲撞擊的聲音。 “司徒,你是不是看錯了?”有人低聲問道,夜里的花叢太黑,地上沾了水的青苔濕濕滑滑,羽林衛(wèi)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猛跳。 火把熊熊燒著,在黑暗里撐出方寸的光明,大家背靠著背,面對兩面花叢雙手握刀緩緩前行。刺客擅長隱匿刺殺,他們互相把住身后空門才不會讓刺客有機可乘。 那些刺客太厲害了。他們在承乾宮損失了十二個人才殺了三人,活捉了一人,剩下的都遁入了黑夜。而那活捉的刺客也用刀割了自己的喉嚨,鮮血汩汩地流淌,漫過司徒謹?shù)难プ?,司徒謹撿起那刺客的長刀,上面刻著篆體的“天下白”。 真好笑,一個行走在陰影里的刺客的兵刃,居然叫做“天下白”。 明亮的火光越來越近,沈玦深深擰著眉,正打算主動出現(xiàn),忽然間,他聽見弩箭呼嘯的聲音,一個羽林衛(wèi)慘叫一聲倒在地上。離沈玦三步遠的樹上跳下一個影子,正落在兩個羽林衛(wèi)的側面,在他們轉身之前,雙手刀割斷二人的咽喉。 瞬息之間,三個人沒了性命。 迦樓羅丟了雙手短刃,撿起地上的雁翎刀,用腋下夾住刀,再緩緩抽刀而出,刀身上的血跡被擦干,露出雪亮的刀身。她還穿著那身破爛的宮裝,身上滿是血跡,黑暗中,她抬起頭,露出秀麗卻布滿殺氣的眉眼。 剩下的兩個羽林衛(wèi)嚇呆了,驚惶地后退。 “喂,你們見過一個人沒有,這么高,穿著黑衣服,和之前那些人穿的一樣?!卞葮橇_在胸前比了比,歪著頭問道。 羽林衛(wèi)怔怔地搖頭。 “哦,那真可惜。”迦樓羅揚起笑,舉刀劈來。 司徒謹撥開眾人,橫刀對上迦樓羅,然而就在一剎那間,迦樓羅矮身跪地,長刀劃過司徒謹?shù)牡度?,身子從他的身側劃過,同一時間,左手袖中袖箭射出,釘入后面那個羽林衛(wèi)的喉嚨。司徒謹想要回轉去救那兩個同伴,卻快不過她的步伐,她如鬼魅一般逼近羽林衛(wèi),長刀從下往上撩起,在他的脖子和臉頰上劃出一道筆直的紅線。 血腥味在花叢中蔓延開來,她豎著刀刺入羽林衛(wèi)的身體,血濺濕了她的臉頰,地上的人徹底沒了聲息。 司徒謹絕望了,他和她之間的差距太大了,他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司徒謹握緊手中的刀,緩緩吐出一口氣,他死死盯著眼前的女人,她站在花藤底下,整個人藏在陰影里,只有那柄雁翎刀凄冷如霜,刀尖滴著鮮紅的血。 “喂,老娘趕時間,不打了行不行?”她懶洋洋地開口。 司徒謹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冷冷道:“職責所在,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br> “無聊?!彼止玖艘宦?。 她還沒有嘀咕完,司徒謹忽然發(fā)動了。 實力不濟,便只能出奇制勝! 那幾乎是一瞬間,司徒謹雙腿微屈,像一張拉滿的弓,然后弓弦離手,他像一支有去無回的利箭,挾裹著風雷之勢,撲向迦樓羅的面門。他摒住了呼吸,耳邊只有風聲瘋狂地呼嘯,他看見那個艷麗得幾乎銳利的女人抬起頭,碎發(fā)下的眉眼濃郁如墨筆勾勒。 錚—— 她揮出圓月般的一刀,弧線封住司徒謹拼盡全力的一擊。迦樓羅沒有硬接下司徒謹?shù)牡?,而是在刀與刀相遇的剎那間錯身向前,她的長刀滑過司徒謹?shù)牡度?,發(fā)出金鐵相擦的聲音。當司徒謹呼出摒住的氣的時候,他感到冰冷的刀刃割開了軟甲和他肋間的肌rou,溫熱的鮮血噴薄而出,他的衣甲都濕透了。 “你的風雪刀還沒有練到家,沒有本事,談什么職責?年輕人,應當多惜命才是。唉,可惜,又少了一個風雪刀傳人?!彼训犊冈诩缟?,留給司徒謹一個吊兒郎當?shù)谋秤啊?/br> 司徒謹扶著刀跪在地上,手試探著摸了摸肋間,果然滿手的濕熱。 林間忽然轉出一個人影兒,是一個身材孱弱的青衣小太監(jiān),司徒謹費力地抬頭,看到小太監(jiān)有些蒼白的臉。 “別怕,她應該不會回來了?!彼就街斴p聲道,“你是乾西四所的沈公公,我認得你,我以前在四所當過值?!?/br> 沈玦的臉籠在花葉的陰影里,道:“大人知道奴婢藏在這兒?” “早就發(fā)現(xiàn)了,只不過沒有戳穿你。”司徒謹打眼瞧見沈玦懷里的藥包,道:“你是去偷藥的?難怪這么晚還出來?!?/br> “奴婢的同屋病了,咱們身份卑微,沒法兒請醫(yī)正,藥又用完了,只好出此下策。” “他一定是你很好的兄弟吧?!彼就街斞燮ぴ絹碓街?,說話的聲音都發(fā)著飄,“真好啊,我的兄弟都死了。”他看著滿地的尸體,鮮血浸潤了泥土,棕黑的土被染成了暗紅色。雖然他們可能并不把他當兄弟,但他一廂情愿地覺得曾一起并肩作戰(zhàn),同過生死的伙伴就是兄弟。 花藤上的露珠滴落在他的臉頰上,冰冰涼涼的,仿佛能透進心里去。京師的春天真冷,他模模糊糊地想,手都要握不住刀了。 沈玦眸光寂寂,低聲說道:“嗯,現(xiàn)如今,他是天底下對我最好的人。” “快回去吧,乾西四所不遠了。避開陰影,走有亮光的地方。有陰影就有刺客,有……迦樓羅?!彼就街斀K于撐不住了,手松了刀,臉朝下?lián)涞乖诘?。他半張臉埋在泥土里,身上沾滿血漬和土渣。 沈玦聞言一驚,上前問道:“你說什么,迦樓羅?方才那個女人就是迦樓羅嗎?”司徒謹已經(jīng)沒法兒回答了,沈玦皺著眉沉默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沈玦回去的時候,夏侯瀲還昏睡著,他試了試夏侯瀲額頭的溫度,似乎沒有更燙。他把夏侯瀲的衣服褪下來,重新給他上了太醫(yī)署的金瘡藥。這藥比他之前胡亂上的草藥好得多,細細密密的粉末灑在紅腫的傷口上,夏侯瀲感受到灼燙的傷口上一陣清涼,呼吸都順暢了幾分。 煎好藥,喂給夏侯瀲喝了,過了一個時辰,再試他的額頭已是不燒了。沈玦松了口氣,推開窗欞看外邊,天地被昨夜的雨洗刷一新,蒼穹泛著晝夜交替時的藍,高聳又寬廣,宮殿一座連著一座,似乎一直接到天邊的晨色里。 夏侯瀲醒了,迷瞪著眼坐起身,頂著一頭茅草堆似的亂發(fā)。 沈玦端來洗臉水,遞給他濕帕子,夏侯瀲閉著眼胡亂抹了抹。炭燒沒了,沈玦搬來木炭,一塊一塊鉗進熏籠。 “夏侯瀲,”沈玦突然出聲道,“那個,我看見迦……” “看見啥?”夏侯瀲還犯著迷糊,使勁兒甩了甩頭。 “……”換炭的動作停了停,沈玦低垂著眼。 越窮的人富了之后越怕窮。他想起在進宮的第一年,數(shù)九寒天里他孤零零地掃著永遠也掃不完的雪,后來好不容易得了端寧宮里的差事,卻因為送膳晚了一刻鐘被妃子狠狠地掌嘴,還有被自己親手殺死的四喜,那油膩的手摸在他身上的惡心觸感…… 宮門深似海,前后皆茫茫無盡。乾西四所雖然安寧,卻是個一輩子熬不出頭的地兒,他手底下幾個宮女太監(jiān),一天里的大半要躺在床上歇著,只等哪天咽下氣,薄薄的棺材板一蓋,這輩子就算走完了。 他不能在這兒蹉跎,他一定要走出去。只是這紫禁城,他是一輩子也掙脫不出去了,好不容易得了一個能一起在海里漂的人,就像苦慣了的人嘗到一丁點兒的糖,他如何能夠割舍? 眸色深了幾分,最終,他搖搖頭道:“沒什么?!?/br> 第23章 明月霜 傍晚的時候,沈玦從外邊回來。正是倒春寒的時節(jié),沈玦進門的時候帶回來一身冷意,眉目都染著冷峻的味道,轉眼瞧見夏侯瀲歪在床上看刀譜,夏侯瀲聽見聲響,抬起臉來,那張臉差點把沈玦嚇了一跳。 夏侯瀲已經(jīng)易容成了四喜的模樣,沈玦乍一看過去,幾乎以為四喜死而復生。四喜生了一副刻薄相,一雙瞇成細縫的眼睛,略有些高的顴骨支起冷白的臉皮,看了便讓人生厭。夏侯瀲易容得惟妙惟肖,只是缺了份yin邪的氣質。沈玦摸了摸他的顴骨,微有些軟而膩的觸覺,似乎是一種蠟。沈玦用力戳了戳,在夏侯瀲的顴骨上戳出一個指紋印來。 夏侯瀲偏頭撥開他的手,無奈道:“別瞎按,按壞了我又得重新弄?!?/br> 沈玦搬來一個杌子,坐在夏侯瀲身邊,先檢查了一番他的傷口,恢復得不錯,沒有發(fā)炎也沒有滲血,看來閻王爺還不打算收了這混世魔王。 整了整衣袖,沈玦似是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夏侯瀲,你們是不是在為魏德賣命?你從前說的那個老大就是魏德么?” “什么玩意兒?雖說我沒見過魏德,但住持,哦,就是我們老大,他是個什么鳥樣我還是一清二楚的,怎么也不像個太監(jiān)啊。” “哦?太監(jiān)應該什么樣?”沈玦抬起眼,道,“你看我像個太監(jiān)嗎?” 沈玦的眼神有點陰郁,他向來敏感,夏侯瀲立馬明白自己說錯話了,又摸不準他想要個什么 答案,說他像便是在往他心口戳刀子,說他不像可他又真是個太監(jiān)。 夏侯瀲正糾結著,沈玦忽然覺得很沒意思,便岔回正題道:“或許你們老大和魏德達成了某種同盟也說不定?!?/br> 夏侯瀲搖頭,道:“賣命是不大可能的,伽藍創(chuàng)寺迄今已經(jīng)一百年,魏德才幾歲,又能撐幾年?江湖上恩怨情仇多了去了,隨便接幾單也能養(yǎng)活整座山了,伽藍犯不著去為他上刀山下火海。同盟嘛,也不大可能,伽藍向來只為錢辦事兒。再說了,我們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隱匿形跡,從來嚴令禁止和山下的人產(chǎn)生什么關聯(lián),要不然有心之人順藤摸瓜,或者設下陷阱加以引誘,就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br> 沈玦聽了,略有些不高興,照這么說,他不正是夏侯瀲的軟肋么?便道:“我沒有那么蠢,只要你安安分分,我不會讓別人發(fā)現(xiàn)一絲蛛絲馬跡,更不用說順藤摸瓜?!闭f著,他見夏侯瀲嘴唇有些干,便倒了杯茶擱在夏侯瀲手上。擱完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做這伺候夏侯瀲的活兒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忙又把那茶盞拿了回來,自己裝模做樣地喝了一口。 夏侯瀲以為沈玦要自己捧茶,乖乖等沈玦喝完,把茶盞揣在手里。聽沈玦這話頭,好像還是不打算放自己走,罷了,橫豎他還要待在這兒養(yǎng)傷,過段日子再慢慢跟他說。 “話說回來,你怎么突然問我伽藍是不是魏德的走狗?莫非你聽見了什么伽藍的消息?” 沈玦看了他一眼,說道:“昨兒夜里馬貴妃被刺殺了,孩子還沒臨盆,連人帶孩子都死在了承乾宮,你不知道這事兒?” 夏侯瀲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沈玦繼續(xù)道:“貴妃對魏德頗有微詞,常跟皇上吹枕頭風,要他疏遠魏德。魏德為了分寵,使了很大的勁兒。耐不住馬貴妃有孕在身,在宮里頭有孩子就有了一切,尤其皇上子嗣單薄,即便是魏德也無可奈何?!?/br> “原來‘獵物’是貴妃,一尸兩命,真他娘的造孽。”夏侯瀲嘆氣道,“諸事莫問,殺人無禁。我只收到去藏書閣找前朝皇宮地圖的任務,沒告訴我還有人要去刺殺貴妃。” 沈玦神色有些復雜,道:“我去幫你偷藥的時候在太醫(yī)署聽到幾個刺客說話,言行之中似并不把你的死活放在心上?!鄙颢i微微擰起眉,夏侯瀲的任務雖不如刺殺貴妃難,卻也要深入皇宮大內,為何竟然沒有支援? 那個所謂伽藍真的在乎夏侯瀲的死活么? 夏侯瀲苦笑,道:“是這樣的,我已經(jīng)習慣了。我刀術練得不到家,常常辦砸生意,受人埋汰也是正常。伽藍這地兒向來只拿刀子說話,你干不過別人,就乖乖縮成鵪鶉別露腦袋,若非我娘刀子利,我得被他們欺負死?!闭f到一半,夏侯瀲想起什么來,臉色一變,問道,“等等,你剛剛說幾個刺客,刺殺馬貴妃不止一個刺客么?” “豈止一個。有四個刺客死在了承乾宮,其余的都逃了。”沈玦想起迦樓羅,仍是憋著沒說出口。他很明白他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自私是他的本性,只要能留下夏侯瀲,欺瞞還是哄騙都不在話下。 夏侯瀲驚呆了。 折了四個刺客,這是伽藍不可想象的損失。伽藍從各地帶回無父無母,無家可歸的孤兒養(yǎng)在村子里,每個小孩兒從五歲開始扎馬步,七歲開始摸木刀,十歲動真刀。每一個刺客的培養(yǎng)都至少要花費七年的工夫,而刺客們的壽命平均不會超過二十八歲。 先不說這些小孩有三分之二都選擇了留在山里當農(nóng)夫,便說即便孩子補上了刺客的缺兒,大部分也活不過兩年。刺客最危險的時候便是開頭和尾巴那幾年,要么是因為太年輕,沒有經(jīng)驗,死于疏忽,要么是因為太疲倦,身上積年累月的傷拖垮了身子,壓根兒不想活了。 所以伽藍刺客從來只揮出計劃中的那一擊,一擊不中立即撤離。伽藍也很少大規(guī)模一起行動,只會派暗樁負責接應和支援。不管是上次的謝家滅門還是這次的皇宮刺殺,都是伽藍歷史上鮮少出現(xiàn)的大規(guī)模集體刺殺行動。 住持那個老禿驢,該不會真的見錢眼開晚節(jié)不保,把伽藍賣給了魏德吧? 來無影去無蹤的刺客尚且能耍耍帥,拿來給別人吹吹牛,說什么“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之類的??僧斕O(jiān)的鷹犬走狗就太令人倒胃口了,吹噓自己多了個沒壺嘴兒的主子么?夏侯瀲很郁悶。 沈玦見他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么,問道:“在想什么,說來聽聽。” 夏侯瀲剛準備答話,有一溜兒腳步聲響在窗沿下,道:“沈公公,外頭有羽林衛(wèi)請您過去說話。” 夏侯瀲和沈玦面面相覷,夏侯瀲抓住沈玦的衣袖,沈玦按了按他的手道:“不必驚慌?!北闫鹕泶魃厦弊?,整了整衣服走了出去。 宮門候著一個濃眉大眼的羽林衛(wèi),見著沈玦,打了個躬,把幾包藥包遞給他道:“卑職是司徒的同鄉(xiāng),這是他叫卑職送來的?!?/br> “司徒?”沈玦疑惑問道。 “公公不認識司徒校尉?”羽林衛(wèi)有些吃驚,撓撓頭道,“就是昨兒晚上殺了幾個刺客的羽林衛(wèi)校尉司徒謹,為了追擊一個最厲害的女刺客,肋下還挨了一刀呢。” 原來是他。沈玦心里波瀾不驚,沒什么動靜。在這宮里,他見過好心腸,也見過黑肚皮,只不過好心腸見得少些,因為通常沒什么好下場。 沈玦眉眼低垂,擺出一貫的謙恭模樣說道:“怪奴婢腦子笨,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原來是司徒大人。司徒大人好意,奴婢冒昧領受了,請大人替奴婢轉呈謝意?!?/br> 沈玦在宮里行走了兩年,在以往溫良恭儉的臉皮上又多磨出“謙卑”二字,靠著這么一副人畜無害又進退有度的模樣,和他一同進宮的其他人都在為有權勢的太監(jiān)端茶送水甚至洗腳刷夜壺的時候,他已經(jīng)成了乾西四所的小管事了。 他得心應手地擺著一副既近且遠的微笑,等著羽林衛(wèi)說完不痛不癢的客氣話,他就能回去歇著了。 然而,羽林衛(wèi)耷拉著眉眼道:“卑職怕是轉呈不了了?!?/br> 沈玦的笑容僵了一下,道:“大人這是何意?” “魏公公說旁人都死了,怎么獨司徒活下來了,定是司徒貪生怕死,縮在后頭不肯用盡全力。若非他也受了重傷,只怕還要挨上幾板子。這會兒上面下了文書,司徒被貶去了京郊大營?!庇鹆中l(wèi)長嘆了一聲,本想罵幾句魏德死太監(jiān),突然想起沈玦也是個太監(jiān),生生住了嘴。 沈玦默了會兒,暖聲道:“司徒大人武藝高強,大人放心,京郊大營埋沒不了他?!?/br> “話是這么說,可這日子難熬啊。罷了罷了,也怪司徒為人太老實,平常沒什么說得上話的兄弟不說,更不會送點兒禮巴結巴結有能耐的公公……呃,沈公公,您別誤會,卑職不是說您沒能耐?!庇鹆中l(wèi)心里罵了幾句自己的狗嘴,賠笑道。 “大人多慮了,奴婢省得。司徒大人是好人,奴婢沒本事,倒認識幾個人,許能說上幾句好話,讓司徒大人在大營里得個好點兒的差事?!辈贿^是舉手之勞,能不能成也不一定,沈玦不吝嗇賣人情。 羽林衛(wèi)眼睛一亮,笑道:“那太好了,司徒能交上您這么個朋友真是他的福氣。卑職還得回去當值,先走了,公公莫送!” 沈玦回到屋里,瞥見夏侯瀲坐在鏡子前重新捯飭他那張假臉,隨口問道:“夏侯瀲,你覺得好人會有好報么?” 夏侯瀲望著屋頂想了想,道:“有啊,至少下輩子能投個好胎?!?/br> “這樣么?”沈玦放下手里的藥包,自己笑了笑,“可我目光太短淺,只看這輩子?!?/br> ———————————————————— 司徒謹左手捂著肋下的傷口,右手扶著墻慢慢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