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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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功告成!”夏侯瀲忽然道,他把燈籠提起來,在沈玦面前晃了晃,“喏,送你的。” 沈玦慢吞吞縮回來,瞥了眼夏侯瀲手里的兔子燈籠,道:“我又不是小孩兒?!?/br> “人人都有份兒嘛。小的有,大的也有?!毕暮顬嚢褵艋\放進(jìn)沈玦懷里。 手伸過來的時候,沈玦看見他指尖的傷口,是被葦蔑劃傷的。極細(xì)小的一橫,露出淡淡的血色。 “你受傷了?!?/br> “不礙事?!毕暮顬嚥灰詾橐?。 沈玦將手從他肩后縮回來,微涼的指尖劃過夏侯瀲的頸后,涼煞煞的。手從肩頭滑下來,捏住夏侯瀲的腕子,夏侯瀲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沈玦已經(jīng)含住了他的指尖。 夏侯瀲:“!” 腦子里仿佛被炸開了,一片空白。夏侯瀲下意識地就要把手拔出來,沈玦制住他的手腕,微瞇起眼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眸,輕輕舔舐他的指尖。 溫?zé)岬臐褴洶酥讣?,那一道?xì)小的傷口最為敏感,他感覺到沈玦的舌尖一次又一次劃過,麻意沿著手指一陣陣襲上來。他想逃離,沈玦偏不松口,牙齒威脅地咬了咬,仿佛他敢逃就咬斷他的手指似的,一排堅硬的質(zhì)感抵上去,夏侯瀲從指尖開始整個人發(fā)起燒來。 這他娘的是在干嘛!夏侯瀲想要阻止他,叫道:“少少少少少少……!”他頭昏腦漲,話兒都說不明白了,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才把“少爺”說全。 沈玦終于放過他,豐盈的嘴唇離開指尖,帶出一絲唾沫絲兒,夏侯瀲望著那點兒連接著他的手指和沈玦嘴唇的銀亮,目光仿佛銹住了,死也移不開。 “怎么了?”沈玦目帶疑惑,假裝天真,“沒見你傷著了么?不好好處理處理,一會兒沒命了可怎么辦?” 當(dāng)他傻的么!一點傷就沒命,他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夏侯瀲在心里大吼。 沈玦還猶自說道:“上回有個番子,好像是子字顆的,被漁網(wǎng)鉤子劃了一道,回去發(fā)了幾天燒,人就沒了?!?/br> 還真有這事兒么!夏侯瀲站起來,不敢面朝沈玦,背過身道:“我回家歇著了,明兒見!” 說完就急匆匆走了,連牛皮紙和葦蔑都來不及收拾。沈玦目送他離開,看見他在下臺階的時候差點兒跌了個跟頭。沈玦靠著抱柱微微笑起來,夏侯瀲消失在角門后面,他垂下幽深的眼睫,手指摸上嘴唇,笑意越發(fā)肆無忌憚。 夏侯瀲的手指很甜,太過美味,他還想要……更多。 夏侯瀲沖回家,關(guān)上門,靠在門板上,低頭看自己被沈玦舔舐過的手指。口水已經(jīng)干了,昏黃燈光下,他仿佛又看見沈玦的嘴唇在他指上摩挲,那一點豐唇,抿成淡淡的一線,不點自朱。 他聽見自己的急促的喘息,血管里的浪潮后知后覺地拍過來,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臉紅成了什么樣兒。忙走到廚房外面,從井里打水,一桶桶澆到身上。冰涼的井水驅(qū)散了身體的灼熱,卻驅(qū)不走占據(jù)他腦海里的沈玦,唇瓣上沾了一絲唾沫,光澤瑩潤,抬眼望過來,媚眼如絲。 沈玦真是個妖精!治傷就治傷,干嘛非得舔! 夏侯瀲打了幾套拳,又把伽藍(lán)刀法從頭至尾耍了一遍,累得精疲力盡才回屋睡覺。 —————————————— 日子步入正軌,夏侯瀲每天早上起來,刷牙漱口洗臉,去衙門應(yīng)卯,聽上峰訓(xùn)話,然后跟著徐若愚走街串巷,查案子、打事件。他們辰字顆用衙門的款子雇了一幫乞丐,專門幫他們打探消息,什么大理寺卿的大兒子不舉,媳婦兒生的娃兒其實是小叔的,或者城郊張員外家又生了個女兒,已經(jīng)是第十二胎了還沒生出兒子,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夏侯瀲負(fù)責(zé)把這些雞零狗碎的破事兒抄錄在案,交給司房存檔,司房從里面挑他們覺得重要的遞上去給沈玦看。后來徐若愚看了眼他的字跡和措辭,決定把這個工作交給另一個姓白的同僚。 當(dāng)番子月錢雖然不多,才二兩銀子,但有時候接到案子,去那些當(dāng)官的家里搜查,能撈著不少油水。有一回禮部侍郎的婆娘莫名投了河,他婆娘和太后家沾親帶故,娘家報案,太后把案子發(fā)到東廠。 這案子正好在他們辰字顆管轄的地盤,徐若愚帶著夏侯瀲和幾個人上門查案。禮部侍郎一見人就捧出一盤金錠子,規(guī)規(guī)矩矩端到徐若愚鼻子底下。徐若愚自己拿了三錠,剩下的都分發(fā)給弟兄。許久不見金子,夏侯瀲不免有些感慨。當(dāng)下宴請辰字顆諸弟兄,在褚樓包了場子,又是叫清倌兒又是請?zhí)每停瑒偟绞值慕鹱泳突]了。 前些日子太平得很,沒啥大事兒發(fā)生。有時候放了衙,徐若愚會邀他去云仙樓喝酒,或者去粉頭家里聽曲兒。他問了幾嘴東廠以前是不是有個番子被鉤子劃死了,徐若愚點頭說是,鉤子沾過魚rou不干凈,那番子沒注意,回家發(fā)了幾天燒就沒了??磥磉€是沈玦這小子大驚小怪,葦蔑哪能跟漁網(wǎng)鉤子一樣? 隔天回衙門應(yīng)卯,不知道怎的上頭知道這事兒,罵他們國喪未過便飲酒玩樂,一人罰了三個月的月俸。原本喝酒吃rou這事兒上頭從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回準(zhǔn)是有人背地里舉報。徐若愚罵了好幾句日他娘。 夏侯瀲沒有旁的收入,只好日日去蓮香那蹭飯。 下個月皇上要出宮進(jìn)香,夏侯瀲一下子忙起來了。畢竟是帝王出行,一切都必須確保萬無一失。京城的守衛(wèi)增多了一倍,他們被派去四處查緝流民,要么關(guān)大牢,要么勒令他們離京。有的時候蹲在大路上瞧,看誰長得賊眉鼠眼就上前盤問一番,查了路引戶帖再搜幾錢銀子才給放行。 這天沈玦在家門口備車,準(zhǔn)備去宮里。夏侯瀲輪值護(hù)衛(wèi),和諸弟兄在馬車后面騎馬等著。 沈玦在旁人面前并不和他親近,他在東廠威嚴(yán)甚重,法令嚴(yán)明,雖然常常笑以待人,但那股傲比萬戶侯的氣度仍是讓人望而卻步。他不發(fā)話,底下人是不大敢吱聲的。私底下就隨意很多,近來還常常跟夏侯瀲勾肩搭背的。夏侯瀲有時候總?cè)滩蛔∠?,他和沈玦這模樣有點像話本子里主子和仆婢私相授受,搞帷簿私情。想著想著自己就把自己惡心了一把。 沈玦從府里出來,沈問行一溜小步跑到馬車前,把矮凳搬出來擱在地上。夏侯瀲和番子們齊齊抱拳,恭恭敬敬喊了聲:“督主?!?/br> 沈玦剛要登車,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兒直眉楞眼地貼著墻跑過來,手里舉著一把狗尾巴草,口中叫著:“好俊俏的大哥哥!送你花兒!” 一個番子攔住了他,大家都抿著嘴兒笑。 有番子道:“小娃娃,你這是狗尾巴草,可不是花兒??!” 小孩兒懵懂地瞧瞧手里,又瞧瞧沈玦,道:“可剛才那個哥哥說這是花兒呀!” 那邊的沈玦忽然道:“掰開他的手!” 番子色變,忙把孩子握著狗尾巴草的拳頭掰開,里面藏了一根毒針,太陽底下,針尖泛著妖異的藍(lán)色。小孩兒忽然尖叫起來,不管不顧地沖向沈玦。夏侯瀲上前拉了一把沈玦,將他護(hù)在身后,另一個番子沖上去,將那孩子踹倒在地。 孩子撲在地上,沒有再爬起來,番子把他翻過來,只見口眼流血,已是沒命了。 “聰哥兒!”又是一聲尖叫,一個婦人從胡同口跑過來,抱著地上的孩子哭嚎,“我的聰哥兒啊!好你個沈閹,他不過是個孩子,不小心沖撞了你,你就要他的命??!” 胡同口漸漸圍了一群人,站在那兒嘀嘀咕咕指指點點。 “沈閹!你草菅人命,還我孩子命來!大家快來看啊,快來看啊!天子腳下,沈玦目無王法,欺負(fù)我黔首百姓,沒天理??!”婦人散發(fā)大哭,“走了個魏閹,又來個沈閹!沒活路啊!” 沈玦冷聲道:“來人,把這婦人帶下去!” 番子去拖人,婦人瘋了似的亂撞,最后不知誰推了她一把,婦人踉蹌著后退,頭磕在沈玦家門口的石獅子上,一頭碰死了。 霎時間,沈玦家門口橫尸兩具,石獅子的須彌座上鮮血淋漓,百姓嘩然。 第71章 歧路行迷 三通鼓后,鐘聲響起,仿佛自浩渺天穹傳來,在天街上一圈一圈地回蕩。天色還早,是微微的藍(lán),一輪殘月掛在東方,薄而透明,是唯一的一點白。午門在鐘聲中洞開,兩列百官自掖門后緩步走出,沿著天階進(jìn)入太和殿。 殿內(nèi)錦衣衛(wèi)沉默靜立,彩繡猙獰的飛魚服,繌金鑲寶的繡春刀,百官在他們的注視之中分列兩班。幼帝還沒有來,這是常事了?;实勰昙o(jì)太小,時常起不來床,百官們記得有一回幼帝賴床不起,他們在殿中等了半個時辰,方匆匆跑來一個內(nèi)侍宣布今日輟朝,還有一回他們終于等到了幼帝,他卻是在司禮監(jiān)掌印沈玦的背上上的殿,而且坐在寶座上時似乎也沒有完全清醒。 天慢慢清明起來,熹微的晨光照入大殿,殿側(cè)的彤花排門終于開了,內(nèi)侍簇?fù)碇?,一個呵著腰的男人擎著一個孩子的手走上寶座。孩子戴著烏紗二龍戲珠翼善冠,著黃地盤領(lǐng)袞龍袍,玉帶太寬,虛虛懸在腰上,杏黃色的裙擺下,露出皂色的御靴。 幼帝在攙扶下登上寶座,腳挨不到腳踏,只能懸在空中。他身側(cè)的男人為他掖好衣袍,從容直起身,晨光中看不清男人的臉,只聽得他緩緩開口,聲線清朗猶如佩環(huán)相擊。 “跪——” 百官紛紛垂首跪地,口中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呼聲如潮,從太和殿涌向整個紫禁城。百官再站起來時,終于看清幼帝身側(cè)的那個男人,烏紗帽下的臉龐無悲無喜,金織繡蟒襯得他姿容瑰秀,他是大岐最顯赫的宦官,職掌中宮,權(quán)壓百僚。 諸臣禮畢,沈玦高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br> 大殿末班揚起一個聲音:“陛下,臣有事啟奏!” 幼帝開口道:“準(zhǔn)奏?!?/br> 中書舍人自末班行至御前,聲聲咬字入骨:“司禮監(jiān)掌印沈玦當(dāng)街殺人,門頭溝生藥鋪姚氏母子橫尸沈府大門,當(dāng)中幼童不過八歲之齡,沈玦喪心病狂,百姓驚駭,民怨沸騰,還請陛下定奪!” 百官驚詫,議論紛紛。沈玦把持廠衛(wèi),權(quán)勢滔天,鮮有人與其作對,按說死的不過是兩個平頭百姓,沒權(quán)沒勢的,塞點銀子封住家人的口,再到刑部大理寺上下打點一番,這事兒也就揭過去了。誰知竟有個不長眼的,把這事兒捅到大殿上來。 幼帝下意識看了一眼沈玦,沈玦沒有什么反應(yīng),仍是垂著眼睫的模樣,仿佛底下人彈劾的不是他一般。幼帝握著拳頭咳了一聲兒,道:“此事朕早已知曉,早前沈廠臣便已遞了折子,同朕細(xì)細(xì)分說了一番。此事乃是姚氏母子先尋釁挑事,番子動手阻撓,推搡間二人不幸斃命,實與廠臣沒什么干系。” 中書舍人依依不撓,“此乃沈玦一家之言,陛下如此獨斷,恐有偏聽偏信之嫌!” 沈玦也并非沒有擁躉,閹黨的人覷著沈玦的神情,互相交換一個眼色,錦衣衛(wèi)指揮使昂然出列,道:“陸大人此言差矣。此案一發(fā),錦衣衛(wèi)便已經(jīng)查明。仵作驗尸,發(fā)現(xiàn)二人身上皆無打斗痕跡,那姚氏婦人唯有頭頂一處磕傷致命,而那男童死因更為蹊蹺,乃是中雪上一支嵩之毒。難不成廠臣早就知道這二人會在沈府鬧事,先給那男童服了毒藥不成?” 幼帝點頭同意。大理寺卿掖著牙芴出列,道:“陛下,按大岐律,此案當(dāng)下發(fā)刑部查辦,大理寺復(fù)核。錦衣衛(wèi)雖亦有偵緝之責(zé),但終究與廠臣過從甚密。這幾日臣時常聽聞,錦衣衛(wèi)偏幫相護(hù),百姓不服。依臣之見,不如將此案移交刑部,重新審理,也好還廠臣清白之名?!?/br> 閹黨皆變了色。大理寺卿嘴上說為沈玦著想,但此案一旦脫離廠衛(wèi)控制,誰知會生出什么幺蛾子來?看來中書舍人不過是個領(lǐng)頭開炮的先鋒官,厲害的還在后頭。這是官場的老把戲了,官階小的沖鋒打頭炮,真正主使坐鎮(zhèn)后方,只是不知道幕后人究竟是誰。 閹黨眾人齊齊看向首輔,那是個老頭子,執(zhí)著笏板,兩個眼皮耷拉著,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閹黨遞著眼色,似乎不是他? 幼帝拿不定主意,頻頻看向沈玦,沈玦偏吞了啞藥一般,動動嘴皮子的兆頭都沒有。幼帝沉吟著,道:“那……” “陛下,”錦衣衛(wèi)指揮使又道,“查問卷宗都存在錦衣衛(wèi)衙門,何須再審一遍那么麻煩?不如請大理寺派人過來,核查卷宗文書。若非有必要,詔獄當(dāng)著大理寺諸臣工的面兒,再提審一遍。如此豈不便宜?”說著,斜斜看向大理寺卿,“難道大理寺疑心錦衣衛(wèi)辦事不力不成?” “大人多慮,”大理寺卿微微一笑,“臣也是為沈廠臣著想。若廠臣清白無辜,又何懼刑部再審一遍呢?” 兩個人你來我往,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幼帝在寶座上坐了半天,早已不耐煩,屁股左動右動。底下雙方已經(jīng)吵起來了,大岐文官頗有血性,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可嘴皮子能壓死人。幼帝聽了耳朵疼,拍著金漆圍屏大聲道:“夠了!都給朕住口!” 大漢將軍大喝一聲,臣工都悻悻住了口,幼帝看向沈玦,道“廠臣,這畢竟是你的事兒,你倒是說句話,怎么處置的好?” 大理寺卿又要開口,沈玦緩緩抬起眼來,眸中風(fēng)雷畢現(xiàn),竟將他逼得生生住了嘴。沈玦提著袍子,一步步從漢白玉臺階上下來,摘了烏紗帽,向幼帝叩首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臣身為司禮監(jiān)掌印,替陛下分憂原本才是臣的分內(nèi)之事,誰曾想倒給陛下惹了麻煩,將這等事兒鬧上殿來,還要陛下憂心,臣實在萬死難辭其咎。此二人無端殞命確實與臣無關(guān),但臣空口白牙,確也說不明白,既然刑部可以還臣一個清白,便望陛下將此案移交三司,臣褪下烏紗帽,閉門悔思,聽?wèi){決斷?!?/br> 幼帝慌道:“這如何使得?廠臣摘了職務(wù),宮里頭可怎么辦?過幾日朕還要去廣靈寺進(jìn)香,這一應(yīng)事務(wù)都是廠臣經(jīng)手,如何能說走就走?” 錦衣衛(wèi)指揮使上前道:“不如請廠臣暫領(lǐng)諸事,若刑部要審,隨時派人傳喚便是,也是一樣,還免得陛下憂心?!?/br> “有理有理,就這么辦!”幼帝喜道。 散了朝,沈玦扶幼帝回寢宮。閹黨在宮門聚集,手揣在袖子里一邊兒等沈玦一邊兒商量對策。來者不善,且還來勢洶洶,大家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正嗟嘆著,遠(yuǎn)遠(yuǎn)地瞧見那個男人從天街上迤邐走過來,璀璨的晨曦?fù)碇?,仿佛是上天極為眷顧的人兒。 沈玦走近了,卻虛虛一抬手,眾人都噤了聲兒,拱手低著頭退立左右。他上了馬車,眾人目送著他離了宮,面面相覷,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進(jìn)香的日子一眨眼就到了。御道上清了路,兩邊支起步障,百姓在樓上探腦袋出來看,底下烏泱泱的一長串,因為先帝夏日里晏駕,今年的進(jìn)香十分簡省,然而落在百姓眼里,仍是一樣的豪奢。鳳輦龍車,鹵簿開道,禁軍護(hù)衛(wèi),廠衛(wèi)隨行,錦繡堆成堆,端的是天家氣派。 幼帝在隊伍的最前頭,好不容易出宮,高興得緊,扒著窗子看外頭的景致。龍輦后面是太后的鳳輦,太后端坐在里面,手里慢慢數(shù)著佛珠。她依舊是秀麗的臉龐,戴了狄髻,珠翠壓在頭頂,越發(fā)顯得云鬢如墨,膚色如雪。唇上點了口脂,油汪汪的,精致得像一塊精雕細(xì)琢的寶石。朱夏侍奉在旁,輦車旁經(jīng)過沈玦,朱夏眼睛一亮,隔著窗子朝他行了一禮。 “廠臣近來可好?。俊碧笃骋娚颢i,淡淡地開口。 “勞娘娘掛念,臣依舊是老樣子?!?/br> “可我聽說廠臣最近惹了官司,粘上兩條人命,聽說他們的家人甚是蠻橫,這幾日常在東廠門口蹲踞,哭喊著要伸冤??捎写耸拢俊?/br> 沈玦淡笑著答道:“確有其事。陛下已移交刑部查辦了,相信不日便有結(jié)果。” 太后見他神色自若,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語氣卻還是淡淡的,仿佛漫不經(jīng)心,“廠臣是個有成算的,想必不會被這等無賴拖累?!?/br> “借娘娘吉言?!鄙颢i瞇眼望著御道上的日光,“是不是無賴,還要再看分曉?!?/br> “哦?廠臣的話似乎別有深機(jī)?” “娘娘多慮了,臣沒有旁的意思。左右是三司的職分,臣聽?wèi){料理,料想各位大人才高德俊,定沒有冤枉臣的道理。”沈玦略略矮身行了一揖,打馬往前走了。 太后看著他的背影,冷哼了一聲。倘若聽?wèi){料理,那他還是沈玦么?太后定了定神,低聲問朱夏道:“萬伯海那兒消息可傳妥了?” 朱夏點頭,“都妥當(dāng)了?!?/br> “好,”太后慢慢勾唇,“此人厲害,料想姚氏母子還放不倒他。可他必定想不到,我還有后招,廣靈寺,且看著吧!” 朱夏懸著心,微微咬唇,“娘娘,您會要他的命么?” 太后籠著朱夏的手,笑道:“傻孩子,我怎么會殺他?不過是給他點兒教訓(xùn),吃吃苦頭。放心,橫豎會留他一命的,總不能讓你做寡婦?!?/br> 朱夏遲疑著點點頭。 沈玦慢慢走著,司徒謹(jǐn)策馬趕上來,低聲道:“督主?!?/br> 沈玦按了按太陽xue,天氣轉(zhuǎn)涼了,身子不大爽利。他扭過臉問道:“夏侯瀲沒來吧?!?/br> “沒有,我已告知他錯誤的時間,他應(yīng)當(dāng)以為今日休沐,后日才是進(jìn)香的日子。” 沈玦點頭,“這樣就好?!背蒙系碾缗H事兒,他不希望夏侯瀲摻和進(jìn)來。夏侯瀲好不容易才有的安穩(wěn)日子,不能被他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