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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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他要用同樣的一招,”沈玦一字一句地說道,“殺迦樓羅!” 刀光四濺,寒如霜雪!照夜斬下雷霆萬鈞的一擊,迦樓羅舉刀格住斬擊。男人和傀儡刀對刀,臉對臉,傀儡沒有表情,漆黑的眼洞里黑黝黝的一片,卻更加讓人覺得森寒刺骨。這傀儡以隕鐵煉制的精鋼打造,刀槍不入,迦樓羅的刀竟然不能傷其分毫。他格著刀沉沉地呼吸,身邊掠過數(shù)道勁風,那是夏侯瀲拖著刺客飛奔。 他和傀儡角著力,精鋼傀儡的力量極大,他的刀在角力中顫抖,刀刃反射著凄冷的月光在地上晃動不休。牽機絲猛地一顫,照夜忽然松了力,他的刀劈在照夜頭頂,而下一刻,他聽見下方響起刀刃破風的聲音,恍如一只毒蛇忽然從黑暗中現(xiàn)身,口中吐著毒信。 他猛然一驚,迅速后退。退后的瞬間他看見了藏在照夜腿下的那把刀,原本是女人小腿的部分被夏侯瀲換成了短刀,裙裾遮蓋了照夜的小腿,沒有人發(fā)覺這藏在裙下的殺機。現(xiàn)在它隨著照夜屈膝而亮出裙裾,在月下流淌著冷厲又燦爛的光芒。 閃躲地太慢,刀刃在他胸前劃出一道淋漓的傷口。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他低下頭看鮮血滴在自己的掌心。 與此同時,沈玦輕聲道:“進圈了?!?/br> 沈問行悚然一驚,死死咬緊牙關。明月抱緊玉姐兒,不敢看接下來血rou分離的慘狀。 夏侯瀲向后翻身一躍,落在沈玦身前,“少爺,沒事吧?!?/br> “無礙?!鄙颢i說。 “抱頭鼠竄的膽小鬼,”刺客們冷笑,“東廠的閹狗就這副德行?” 夏侯瀲低低一笑,對身后的沈玦道:“少爺,請你看煙花好不好?” 沈玦瞥了他一眼,道:“少貧嘴?!?/br> 夏侯瀲笑了一聲,驀然握緊雙拳,所有的牽機絲在剎那間震顫蜂鳴,看不見的絲網(wǎng)拔地而起,細膩的銀光交錯閃過,籠罩了所有刺客。那是終其一生都走不出去的天羅地網(wǎng),刺客們震驚地望著四周的殺人絲,恐懼猶如冰冷的蛇游遍全身。 沒人可以從這樣的天羅地網(wǎng)中生還,這是夏侯瀲不可復制的絕技—— “牽絲陣·百鬼煙花殺?!毕暮顬嚨吐暤溃爸T位,一路走好?!?/br> 夏侯瀲拉緊牽機絲,雙拳交握在胸前。殺人絲在空氣中無聲地游動、收緊,恍若巨大的牢籠在頃刻間收縮。刺客們一個接一個地四分五裂,鮮血噗噗地炸開,一眼望過去,恍若無數(shù)艷麗的煙花在黑暗中悄然綻放。銀色的絲線被鮮血染紅,血滴沿著絲線飛速流轉。牢籠終于收攏到中心,正中間的那個沉默的刺客眸中倒映著殷紅的絲線網(wǎng)格,猶如瀲滟繁花。 刺客們的哀嚎聲響徹山道,絲線切入血rou和骨頭粘膩又陰寒的聲音不絕于耳。夏侯瀲松了一口氣,轉身想要看看沈玦身上的傷。 忽然間,十指上的絲線猛地一松,絲網(wǎng)的正中間炸開絢爛的刀光。 他轉過身,雙眸驀然緊縮。 在絲網(wǎng)收縮到最中心的那一瞬間,迦樓羅出刀了。綿密的刀光在他手中濺射開,紛紛揚揚,如同霜雪在空中飛舞。迦樓羅全身都被如雪的刀光籠罩,牽機絲在他的刀下一根根斷裂,絲線斷裂的錚然之聲猶如鏗鏘弦動,急促又洶涌。最后一刀落下,迦樓羅靜立于當中,破碎的牽機絲雪花片一樣紛紛落在他肩頭,像霜雪覆蓋了滿身。 沒有人能想到迦樓羅的刀能快到這個地步,他竟然用快刀切斷了所有的牽機絲。他的速度勝過了牽機絲收縮的速度,速度更賦予他的刀絕強的鋒利,牽機絲在他的刀下竟猶如細發(fā),轉眼之間土崩瓦解。 夏侯瀲第一次在這場戰(zhàn)斗中感受到了恐怖,那個男人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沉默無言卻強悍如修羅惡鬼?,F(xiàn)在他失去了牽機絲,他必須用刀贏過他! 沈玦拄著刀艱難地站起來,“我和你一起?!?/br> “你坐下,”夏侯瀲拔出腰后的步生蓮,黑刀無聲地滑出刀鞘,刀鍔上一朵佛蓮靜靜綻放,“連自己媳婦都保護不了,我算什么男人?” “我是你夫君?!鄙颢i拉住他的衣襟。 “我不管,就是媳婦?!毕暮顬嚮仡^把衣襟拉出來,“乖,在這兒等我。” 林間的蕭聲嗚咽,夏侯瀲踩著鮮血和月光走到刺客的對面。 “喂,你見沒見過一個叫持厭的人?他的刀比你慢一點?!毕暮顬噯枴?/br> 迦樓羅沒理他,仰頭望著天上的月亮,“沈玦對你來說很重要么?” 夏侯瀲愣了一下,答道:“嗯,比性命更重要?!?/br> “那么就勝過我,”迦樓羅收回目光,雙手握刀,深深地蹲伏下去,“以命為賭!” 夏侯瀲將刀帶解開扔在地上,握著步生蓮對著迦樓羅,凄迷的月華灌注在黑刀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冷寂。 “請!” 靜謐的黑夜中兩人悍然相撲,猶如兩只角斗的兇狼。他們的撕咬迅猛又急促,刀光在月下急閃,衣袂在錯位中裂成碎片。沒有人看得清他們的刀勢,只能看見紛揚的刀光猶如霜花一般漫天飛舞。 只有夏侯瀲知道敵人有多么的強大??焖俚妮啍睾谋M了他所有的力氣,他的速度在漸漸減慢,而迦樓羅的速度卻在加快!雪白的刀光中迦樓羅的影子忽然變成模糊的一團黑,與此同時他聽見迦樓羅一聲斷喝,長刀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壓在他的頭頂。他在那一刻終于失去了節(jié)奏,步子猛地一滯,步生蓮堪堪架住迦樓羅的刀刃。 然而來不及松一口氣,下一刻迦樓羅忽然出現(xiàn)在他背后,手握著刀柄砸在他的后心。 猶如霹靂重擊,劇痛蔓延上整個背部,他摔倒在地,口中有鮮血腥甜的味道。 “牽機絲可以殺住持,卻殺不了我。”迦樓羅俯視著他,白瓷面具漠然無情,“你太弱了?!?/br> 夏侯瀲掙扎著站起來,迦樓羅迎頭又是一擊,兩把刀相擊,步生蓮發(fā)出凄厲的蜂鳴,仿佛病人垂死的尖叫。 “沒有牽機絲你竟弱小至此么?”迦樓羅道,“太弱了,你會死,你保護的人也會死,更不配與我一戰(zhàn)?!?/br> 迦樓羅又是一斬!仿佛千萬只厲鬼啃噬刀刃,夏侯瀲失去了反擊的力量和節(jié)奏,在他的斬擊中步步后退。這個恐怖的刺客的力量沉雄如山,在這一刻,他是一只磨牙吮血的兇狼,而夏侯瀲只是一只垂死的病獸。 要輸了,要輸了!夏侯瀲無計可施,他們的力量太過懸殊,猶如天壤之別。這個男人的力量猶如鬼神,凡人要如何贏過鬼神! 迦樓羅還要再斬,陰冷的長刀在月下劃出一線,刀尖冷如寒霜。 “住手!”身后忽然響起一聲厲喝,迦樓羅轉過身,看見沈玦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沈玦咬著牙道:“我跟你打!” “督主!”緹騎紛紛護在他身前。 迦樓羅遙遙望著他,忽然轉過身,朝他走過去。 “喂……”夏侯瀲吐了一口血痰,擦著嘴站起來,“你的敵人是我,我不會輸,也不會死,”夏侯瀲重新恢復了進攻的姿態(tài),黑刀旁的雙眸鋒利得仿佛可以斬碎一切,“我們,再來!” 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在黑面佛頂?shù)臍q月,一次又一次趴下,一次又一次爬起來,一次又一次嘶吼“再來”。雙手在刀柄的磨礪中生出厚厚的繭子,身體在摔打中傷痕滿布。風雪之中一個沉默的刺客站在他的身前,寂靜如古鏡的眸子注視著他,在哀風中送出絕強的一刀。 時光仿佛是一個圈,流轉著又回到原地。 他忽然記起很多年前在湛藍星空下那個刺客對他說的話——“別擔心小瀲,如果你的刀可以斬破黑夜,那么它便是無堅不摧?!?/br> 迦樓羅停下步子轉過頭,曾經(jīng)在他手里毫無反擊之力的青年忽然變了,有什么洶涌的東西在夏侯瀲的身體里重新燃燒起來。迦樓羅握緊刀,微微下蹲,低聲道:“伽藍刀·逆字一心斬?!?/br> 夏侯瀲也同樣蹲伏下去,黑刀橫于胸前,“伽藍刀·逆字一心斬?!?/br> 兩個人同時開始對沖,破裂的衣袖帶著呼嘯的夜風,宛轉的蕭聲在他們之中哀婉地流淌。他們像兩只飛蛾,無聲地在夜空中飛行。 倘若手中之刃是為摯愛所揮,它是否便可以斬破最深的黑夜,從此冰火難侵,無堅不摧? 沉如生鐵的黑暗中兩個人劃過一線,刀刃斬風的呼嘯聲戛然而止。沈玦和其他人看見兩道黑色的影子相背而立,靜寂得像兩座礁石。沉寂中人們聽見“咔”的一聲響,是什么裂開了。迦樓羅臉上的面具忽然碎成了兩半,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碎發(fā)飛揚,人們終于看清了藏在面具之后的那張臉。他有一雙大而黑的眸子,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雙唇,右耳上有一點螢光,在黑暗中微微閃亮。 “喂,持厭,”夏侯瀲扛著刀轉過身來,“我現(xiàn)在夠格了吧?!?/br> “勉強。” “你大爺?shù)?,下手這么狠,差點以為你真要宰了我。”夏侯瀲揉著肩背抱怨。 持厭伸手揉了揉他的背,夏侯瀲痛得吱哇亂叫。 沈玦嘆了一口氣,“別廢話了,他們出來了?!?/br> 林間薄霧里,八個黑衣瓷面的刺客緩緩走出,如同夜里的幽靈現(xiàn)出了真身。 沈問行還蒙在鼓里摸不著頭腦,“這……這怎么回事?他是持厭!?還有,怎么又來一波刺客?” “你沒注意到蕭聲停了么?”沈玦淡淡道,“他們是鞘,不過現(xiàn)在是刀了?!?/br> 夏侯瀲和持厭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朝刺客們走過去,人們這才發(fā)現(xiàn)月光下他們二人的背影一模一樣,同樣的高挑修長,同樣的兇煞如狼。他們邁著一致的步伐緩緩前進,黑刀和剎那在月下是彎彎的一弧,流淌著妖異的光澤,如同女人秀麗的眉宇。 夏侯瀲舔舔牙齒,眸中血色浮現(xiàn),“我們兄弟倆送諸位……往生極樂!” 第121章 哀鴻低徊 沈問行緊張地直哆嗦,湊過腦袋問沈玦道:“爹啊,您怎么認出舅老爺?shù)???/br> “方才他和阿瀲對戰(zhàn)的時候,用的是刀背。”沈玦道。 “原來如此!”沈問行恍然大悟。 “只是持厭六年前就失蹤了,不知為何會被伽藍所制?!鄙颢i皺著眉低吟。 刺客猶如鬼影,踏著月光而來。夏侯瀲和持厭背靠著背,封鎖住刺客通往沈玦的必經(jīng)之路。 “喂,持厭,”夏侯瀲道,“你怎么回伽藍去了?” “這個故事很長。”持厭道。 “剛才差點用牽機絲殺了你,”夏侯瀲用余光看他,碎發(fā)之下一點螢光若隱若現(xiàn),“幸好沒事兒?!?/br> 身后的刺客愣了愣,說:“你說錯了,差得很遠?!?/br> 夏侯瀲:“……” 一疊掌聲從林中傳出,一個黑斗篷的男人拍著手緩緩走出來。他立在月光下,黑得像一條潦草的墨跡,又像一根孤生的枯竹。他拉下兜帽,夏侯瀲終于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他老了很多,臉上布滿深深淺淺的褶皺,赭色的臉龐如同冷硬的生鐵。 在伽藍,夏侯瀲最熟悉的人除了他娘,就是段九和秋葉。小時候他拔光別的刺客家的公雞雞毛,用鳥屎彈打別人滿身鳥屎,永遠是段叔拎著他的后脖領去賠禮道歉。這個高大又壯實的男人看著他長大,可也是他,站在陰影里漠然地望著他娘被柳氏門徒分尸。 他曾感到恐懼,原來一個人的心是如此的深不可測,猶如看不見底的深淵。 “好一出兄弟情深啊……”段九微微笑道,“小瀲,好久不見,你長大了,是個真正的男人了?!?/br> “拜你所賜?!毕暮顬囄站o黑刀,骨節(jié)咯咯作響。 “我原以為你是一把廢鐵,卻沒想到弒心真的成功了。”段九用刀鞘挑起地上的一根牽機絲,“你不僅復原了伽藍失傳已久的牽絲殺術,還學會了隱居避世的唐門傀儡絕技。伽藍刀你學得雖然不過爾爾,不過也勉強能登入堂室?!倍尉磐锵У貒@了一口氣,“只可惜,你竟然選擇了叛逃?!?/br> “你是有多大臉,”夏侯瀲冷笑,“你殺我娘,還指望我為伽藍賣命么?” “殺你娘的不是我們啊,是你自己?!倍尉艊@息著道。 夏侯瀲一愣。 段九抬起眼來,望向他的目光冷漠又孤獨,“小瀲,是你太弱。倘若你從一開始便如你的哥哥一般,我又何必費盡苦心將你鍛成絕世名器?是你太弱,你的刀護不住你自己,更護不住夏侯霈。” 仿佛有一把刀割進夏侯瀲的心頭,鮮血淋漓。他喘了幾口氣,定了定神想要說話,一只戴著南紅瑪瑙珠串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沈玦從他身后走出來,道:“既然夏侯瀲遠不如持厭,你和弒心又為何要放棄持厭選擇夏侯瀲?”他轉了轉指上的筒戒,道,“若咱家沒有猜錯,你和弒心的目的應當不同吧。弒心繼承了渡心的遺志,想要刺殺百里閻羅,而你則是百里家的擁躉?!?/br> 段九顯然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渡心?” “伽藍世系譜?!鄙颢i道。 段九微微笑起來,“不愧是廠公,對我伽藍了解竟如此深厚?!彼蛏颢i一行人,傷的傷,殘的殘,剩余的緹騎不過兩人,馬車邊上的沈問行和明月都手無縛雞之力,“也罷,持厭的刀術再強也無法在八部的刀下護住你們所有人,這件事告訴你也無妨。” 沈玦垂眸道:“洗耳恭聽。” “三百多年前,第一任百里閻羅成立伽藍山寺,以七月半挾制諸刺客,自那時起,伽藍便內(nèi)斗不休。刺客桀驁,七月半雖為苗疆至毒,卻也無法掌控所有刺客。久而久之,伽藍內(nèi)部分化出了兩個黨派,一黨異想天開,妄圖刺殺閻羅,甚至不惜拉上所有人一同下地獄?!倍尉拍﹃莨轻揍镜闹腹?jié),道,“至于另外一黨,便是我們?!?/br> “百年來,閻羅擔憂伽藍住持只手遮天,在伽藍中設置秘眼,以與住持相互鉗制?!彼鲱^望著天邊明月,繼續(xù)道:“叛逆一黨掙扎了許多年,可是從未成功——直到渡心出現(xiàn)。這個男人發(fā)動了伽藍有史以來最大的叛亂,誅殺了所有保守派的刺客。那天晚上是個修羅場,鮮血從天王殿的階梯一直往下流,流過山門,流過碑石,一直流到山腳的伽藍村。他在閻羅秘眼出逃之前找到了他,將他吊死在山門,然后用半年的時間重整旗鼓,一面從各地招收新的刺客維持伽藍的正常運轉,迷惑閻羅的雙眼,一面組織八部,北上刺殺閻羅。” “秋師父就是那時候進的伽藍?!毕暮顬嚨吐暤?。 “不錯。” “他們失敗了,只有弒心一個人活了下來?!鄙颢i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