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傅誠點點頭,隨口道,“過幾日給你送上門去。” 臨近過年,傅清越難得有空在家,姐弟兩人許久不見,一開始是有些生疏的,但傅清凝先前在家住那些日子,姐弟兩人已經(jīng)很熟了,清越?jīng)]有親近的同齡人,他在晏兒面前,是很喜歡擺長輩的譜的。 她和傅清越說笑幾句,又想起什么,道,“爹,你這邊有合適的人,可以幫我看著鋪子嗎?” 傅誠皺眉,“有是有,但事情不是這么辦的。那些都是趙家的鋪子,你拿來先讓我挑已經(jīng)……如今還讓我的人給你管鋪子,延煜沒意見,你公公婆婆那邊也不好交代?!?/br> 傅清凝默然,她是純粹圖簡單,傅誠的人看著鋪子,就等于傅誠幫忙看著,在她看來,沒人比她爹更讓她放心。 傅誠想了想,提議道,“這樣吧,前些日子城中孔家放出來一批人,里面就有個能干的管事,本來我還想把人帶回來幫忙,現(xiàn)在我給你們牽線,你去把人帶回去,我再幫你看著,出不了岔子?!?/br> 這個事情,傅誠非讓趙延煜親自去,不讓傅清凝插手了。 趙延煜很快把人帶了回來,是一家子,管事姓陳,兒子就有倆,還都沒有成親,本來先前在孔家干得好好的,主要是他小女兒今年十四,長得頗為美貌,被孔夫人看到后,隨意找了借口把他們一家打發(fā)了出來。 他們一家是沒有賣身契的,只簽了五年活契,出來之后他很快就把女兒嫁了人,但不知道內(nèi)情的人,不知道為何會被打發(fā)出來,一時間沒有人敢請。傅誠會知道,還是因為底下的管事中有和他有來往,求到了面前。 而陳管事也確實有些本事,傅誠這才上了心。 趙延煜去了一趟,把一家人帶了回來。傅清凝見了一面,陳管事是那種憨厚的長相,不過人是不是真的憨厚,還得看看再說。 等人走了,趙延煜才笑道,“他們父子三人住在郊外的破屋子里,四面漏風,我?guī)麄兓貋恚麄兗也拍苓^上一個好年?!?/br> 傅清凝疑惑,“不是先前也做管事嗎?怎地落到這樣的地步?” “孔家說他們賬本有誤,非讓賠了再走,要不然就要報官。”趙延煜搖搖頭,“都言民不與官斗,陳家父子三人不想鬧大,再者,真鬧到了衙門,他們家祖籍在梁洲城外,得先由那邊的鎮(zhèn)長主理此事,孔家的女兒,就是鎮(zhèn)長夫人。他們家……應(yīng)該是告不過孔家的。也因為這樣,敢再請他們父子的人根本沒有。傾家蕩產(chǎn)了才囫圇著出了孔家。” 傅清凝知道這些內(nèi)情也就行了,她用人可不是看人家可憐,而是真能幫她看住了趙家的鋪子才能留得住。 天氣越來越冷,很快就過年了。 今年過年,又只有傅清凝和趙延煜兩人,再加上孩子,冷清里滿是溫馨。 打發(fā)了丫鬟,一家三口圍坐在桌前,趙延煜端著酒杯,聽到傅清凝說人少,他笑著搖頭道,“清凝,我不覺得人少,如果每年都有你們一起過年,是我的幸福?!?/br> 傅清凝唇角笑容溫柔,眼神里滿是歡喜,也端起酒杯,“也是我的幸福?!?/br> “還有我?!标虄翰桓适救?,端起面前的小湯碗。 兩只酒杯和湯碗一碰,清脆的聲音一出,屋子里陣陣笑聲傳了出來,愈發(fā)溫馨寧和。 第一百五十四章 縱火 過完年,傅清凝直接打發(fā)了陳家父子三人去了鋪子里,先算算賬本,陳福去了茶樓,等傅清凝他們離開之后,以后各鋪子的賬本全部送到那邊。至于陳福的兩個兒子,陳滿留下幫他,陳清是要帶著一起去京城的,既是為了讓他去幫于氏,也是個警告。 反正現(xiàn)在離他們離開還有一個月,這個月之內(nèi)看看,如果不成,再換人不遲。 其實在梁洲過年,比在京城那邊輕松,傅清凝在這里真有了點被眾人追捧的感覺,整個梁洲城,只有知州吳大人和趙延煜官位一樣,別的都拿他們當上官。再說,為官之人都有野心誰還能保證一輩子不去京城?真要是去了,如今和趙延煜交好很有必要,不求幫忙,只求別記恨。 上門拜訪的人尤其多,傅清凝大半是不見的,至于禮物,無論來人是誰,全部退回。 讓人意外的是,這些上門拜訪的人中,還有特意從惟縣過來的,為的什么呢,說起來真是…… 為的是趙瑾的那些丫鬟,里面好些都是那些丫鬟的娘家人。什么人都有,有渾身補丁的鄉(xiāng)下人,也有不算富貴滿臉諂媚的商戶,甚至還有個殺豬的,說起來都不是富貴人,傅清凝一點禮物沒收,好聲好氣的讓管家把人送走。 不過也有人不愿意把禮物帶走,比如那位生下孩子的蕊兒,她大哥大嫂送上門的禮物,管家得了吩咐,禮物一律退回。這禮物不收,兩人就不肯走,話說得漂亮,這些東西是給外甥的,勞煩趙延煜幫忙帶去京城,算是他們做舅舅舅母的一片心意。 傅清凝得到這個消息時,剛剛午睡起身,擺擺手道,“別說只是丫鬟,就是妾室,也是沒有娘家人的。蕊兒都不敢自稱是孩子的母親,他們算哪門子舅舅?” 為了送禮,真是什么話都敢說。 傅清凝要是真把這些東西帶去京城,于氏只怕要生氣了。 再說了,蕊兒的大哥他們,可能不知道蕊兒如今在趙家的地位,趙瑾如今根本不愿意見她,讓于氏把丫鬟全部發(fā)賣,其中就包括蕊兒。 你說一個人變化就是那么快,以前這些丫鬟都是趙瑾的心尖尖,如今居然厭棄到不愿意再看到她們的地步了。 傅清凝深居簡出,除了回傅府,又去了赴了吳夫人宴后,再不出門,只等著到了日子啟程回京。 值得一提的是,傅清凝心開的琉璃鋪子生意興隆,自開張起每日上門的客人絡(luò)繹不絕,本就是過年,好多人家都需要買送禮的禮物,往年還有買瓷器茶具的,今年大半都換成了新鮮的琉璃,傅清凝的鋪子對隔壁嚴家的瓷器打擊不小。就這過年兩個月,隔壁鋪子的管事都換了三位了。 傅清凝知道后頗為愉悅,反正他們家不好過,她就高興了。 但她卻沒有高興幾日,正月初七,傅清凝難得睡個懶覺,邊上趙延煜也沒起,自從他差事辦完,夫妻倆人都在府中閉門不出陪伴彼此,算是自趙延煜入仕之后難得悠閑的日子,當然去年趙延煜受傷修養(yǎng)那段日子不算。 趙伍急匆匆進了院子,在門口就躬身稟告道,“琉璃閣隔壁的書肆起了大火,我們家的鋪子著火了,火勢極大,根本攔不住,琉璃閣那邊……” 傅清凝面色慎重,趕緊起身穿衣,“趕緊讓人撤出來。” 趙伍忙道,“已經(jīng)讓人撤出來了,只是我們家的鋪子……此時大概已經(jīng)被燒沒了?!?/br> 趙延煜微微皺眉,“別著急,我和你一起去看看?!?/br> 傅清凝點點頭,鋪子被燒,到底還是要親自去看看被燒成了什么樣才好。 夫妻兩人動作飛快,起身洗漱完后,晏兒也找了過來,近幾日他天天過來找爹娘起床,趙延煜會帶著他一起讀書。 兩人急著出門,趙延煜順便撈他一把,帶著一起出門了。 屬于琉璃閣的這條街算是整個梁洲城最繁華的街道了,梁洲城中數(shù)得上號的人家基本上都在這邊有個鋪子,傅誠也有,就在離傅清凝這鋪子對面,此次燒的是傅清凝這面,傅誠那邊的倒是幸免于難。 不過,他得了消息之后,也趕了過來。 他們到的時候,火勢已經(jīng)撲滅,連著傅清凝鋪子在內(nèi)的這邊五家全部燒成了灰燼,真要算起來,還是傅清凝的鋪子只燒了一半,算是最輕的,不過鋪子里也一片狼藉。值得一提的是,因為燒的是傅清凝右邊,左邊屬于嚴家的鋪子一點都沒有損失。 說起來這鋪子還是嚴慳當初偷偷賣出來的,最先本就是嚴家的鋪子,和他們那邊的連在一起的,但是如今傅清凝這邊燒一半,嚴慳那邊絲毫無損,這找誰說理去? 傅清凝本來也不生氣,天災嘛,誰也不想的,最要緊是沒有人受傷。只是她前日才到的那批琉璃,幾乎全部毀了。 嚴慳也到了,看到他們后還擔憂的上前,“趙大人節(jié)哀。若是有需要嚴某人幫忙的地方,盡管直說?!?/br> 話說得大氣,語氣也真誠,如果忽略他眼中的笑意的話,說不得傅清凝都信了。 人沒有受傷,傅清凝本就放心了。嚴慳如此,她也不太生氣,邊上趙延煜根本不理會嚴慳,跟沒聽到他說話一般。 其實趙延煜是讀書人,很少有這樣直接不給人面子的時候。傅清凝都瞄了他一眼。 這一眼被趙延煜逮到,他低聲笑道,“我可不敢和嚴公子來往,萬一他再弄些美人想要送給我可怎么辦?” 傅清凝噗嗤笑了。 邊上嚴慳的面色越發(fā)難看,想要過去和他打招呼的人都頓住了腳步。 嚴慳沒注意到這些,傅清凝看不起他不說,趙延煜也當面給他沒臉,因為這邊鋪子被燒,其余鋪子后頭的東家和掌柜都親自來了,看到這情形,更不會上前了。 吳大人也來了,梁洲城的稅收,也是他政績的一部分,如今這條街被燒,對他也有影響的。 他不是自己來的,身后還帶著兩隊人馬,來了之后立時讓人查探起火原因。 起火的是一家鹵味鋪子,說起來也是熟人,是孫家的。鹵味這玩意兒得十二個時辰不斷火,日夜熬煮入味,起因是后廚中看火的廚娘快天亮時打了個盹,灶中的柴火斷了掉出來,燒著了灶前的一堆柴火,她膽子也小,眼看著著火了趕緊起身就跑回了家。 于是,火勢越發(fā)大,燒著了這邊一連串的鋪子。 孫家來的人是孫玉滿,此時他正看著自家鋪子里一片瓦礫面色蒼白,左右兩邊可都遭了央的。左邊就燒了傅清凝家一半,嚴家的鋪子開始,再往左一點事都沒有。 眾人都圍了過去,哪怕知道此事孫家也是受害,也難免遷怒“你們孫家請的什么廚娘,現(xiàn)如今別說鋪子里的貨物,就是房子都沒了。你們不止要賠貨物和幫我們把鋪子恢復原樣,這段時間中的損失也得由你們出?!?/br> 眾人附和,這話毫不客氣。 也對,能夠在這條街上有鋪子的,都不是一般人。而且這起火原因是吳大人帶著人查出來的,眾人都成了苦主,孫玉滿搪塞了幾句,比如等他爹和祖父到了再說云云……就這么推拖了幾句,當下就有人拿著狀紙去找吳大人做主了。 孫玉蘭也來了,一開始是和嚴慳一起的,來了之后就去了她哥哥那邊,傅清凝看到她時差點沒認出來。 她和以前大不相同,肚子隆起,大腹便便的最少也是五個月的孕肚了。此時扶著肚子,看著面前亂糟糟的情形,面色愈發(fā)蒼白。 先前在京城她還說和嚴慳沒有圓房,沒想到這動作夠快的。 傅清凝看著那邊,察覺到身邊的人扯了扯她的袖子,轉(zhuǎn)身就見趙延煜指了指一旁的傅誠,兩人過去,傅誠帶著他們悄悄退出了人群。 “爹,你那邊沒事吧?”傅清凝低聲問。 傅誠搖頭 ,“有個事情?!彼肓讼耄安恢篮弯佔颖粺袥]有關(guān)系?!?/br> 這么一說,傅清凝也覺得蹊蹺,怎么就那么巧?剛好是孫家的鋪子起火,還剛好燒到了嚴家門口就住了火勢。 “爹說說看?!壁w延煜牽著晏兒,安撫的拍拍他。 傅誠帶著他們,轉(zhuǎn)身去了另一條街道,低聲道,“前幾日我偶然發(fā)現(xiàn)嚴慳經(jīng)常去三巷子那邊,過年的頭一日還去消磨了半日,我特意讓人查了查,發(fā)現(xiàn)那里面有個有孕的婦人?!?/br> 傅清凝啞然,半晌問道,“外室?” “多半是了?!壁w延煜答道。 傅誠捻須點頭,“就是外室,我讓人去邊上的早市問過,那些人都說那婦人的夫君平日里忙著做生意,不怎么回家?!?/br> 還真是啊。嚴慳的心上人不是紫悅嗎? 這個先放一邊,傅清凝更加疑惑,“爹,這和鋪子被燒有什么關(guān)系?” 傅誠瞄她一眼,意思是她太急躁,“我剛剛查到,那婦人家中沒有親人,只有一個姑祖母,就是孫家鋪子里的廚娘。至于和這火有沒有關(guān)系,還得仔細查查?!?/br> 趙延煜沉吟半晌,“爹,吳大人會查清內(nèi)情的,我們不用管了?!?/br> 傅誠了然,“那我就不管了?!?/br> 這么一會兒的功夫,那邊吳大人的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燒毀的房屋旁有桐油,分明是有人故意縱火。 想想也對,這種天氣,昨夜還下了雨,這房子想要燒起來也不容易。 那桐油剛好就到了傅清凝鋪子旁邊,就再找不到痕跡了。也就是說,剛好有人把桐油倒在在了傅清凝鋪子邊上,很容易讓人覺得,這是不想燒她的鋪子。 當然了,傅清凝是趙延煜的夫人,是三品誥命夫人。年紀輕輕就是三品誥命,別說梁洲城,就是在京城,那也是不多的。 不過,眾人暗地里偷偷多看了她幾眼,嚴慳直接就道,“此事為有人惡意縱火,必須嚴查,只是為何那兇手會對趙夫人的鋪子手下留情呢?” 他頗有深意的看了傅清凝兩人一眼,解釋道,“當然了,我不是說趙夫人縱火,只是覺著,這人會不會和趙夫人有舊,從她身上,興許能找出來一些線索……” 傅清凝懶得理他,趙延煜正要說話,只聽傅誠道,“嚴公子既然如此會查,不如交由你?只是……”他頓了頓,“可惜當年嚴公子求學時不夠嚴謹,沒能榜上有名,要不然今日說不得還真就交由你查探了。” 語氣絲毫不客氣,擺明了冷嘲熱諷。 傅誠一開口,趙延煜就不說話了。 眾人的嘴角都偷偷翹起,嚴慳氣得面色鐵青,“傅老爺什么意思?我是想著,眾人損失慘重,剛好吳大人也在,我們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說說,也好早日破案,揪出幕后黑手,這么多的損失,總得有人賠償吧?” 他說得冠冕堂皇,偏偏周圍還覺得他說得有理,趙延煜閑閑道,“不是孫家的廚娘有過失嗎?讓本官說,還是孫家嫌疑最大。吳大人,我以為當務(wù)之急是先將那跑回家的廚娘抓回來拷問一番,你以為如何?” 吳大人自然是沒異議的,早先他已經(jīng)讓人去尋了。 嚴慳面色微微一變,“廚娘最多是不小心……” 吳大人隱隱有些不耐,語氣不甚好,“不小心那也是她有錯,燒了這么一排房子,不是不小心就能推脫的過去的?!闭f完,只道,“各位還是離去最好,本官要查案,今日之事,定然會給諸位一個交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