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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后嫁給克妻皇帝在線閱讀 - 第14節(jié)

第14節(jié)

    她聞言只微掀了眼簾,擺手道:“咱們只管這寢殿方寸事,不必理會流言蜚語。這兩日歇著,日子也清閑。王爺心思勿揣度,他若真起了疑要棄我,我也無法?!?/br>
    孫嬤嬤手上一頓,抬眼端詳她片刻,心驚不已:“姑娘,莫不是婢那日惹怒了王爺,牽連了姑娘?”她略渾濁的雙目漸漸噙淚,“都是婢的錯,待王爺歸來,婢便自行前去領(lǐng)罪!”

    宋之拂聞言忽起身,剛欲出言否認(rèn)安慰她,卻想起那日慕容檀所言,轉(zhuǎn)而頹然躺下:“罷了,他厭我,有的是千百個理由,嬤嬤那日不過是個引子……”

    屋外陰暗角落里,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閃而過,此番幽怨之言,不出半日便傳入有心人耳中,一時間,各方勢力皆蠢蠢欲動。

    率先有所動作的,便是居于驛館內(nèi)的馮顯。

    掌燈時分,宋之拂于寢宮門框底得一精巧錦囊,此錦囊便與那日馮顯手中的相類,中亦有一未署名之字條:“今夜子時,請妃靜候。閱后即焚?!?/br>
    果然所料不錯,馮顯上鉤了。

    宋之拂嘴角一抹若隱若現(xiàn)的笑意,卻未將字條燒盡,而是囑咐柳兒,于妝盒底好生壓藏,此后便如無事人般,靜待子時。

    ……

    夜半,王府各處皆已熄燈,沉寂一片。

    宋之拂已早早屏退下人,于寢宮夜讀片刻便自行熄燈,坐于屏風(fēng)前的圈椅里等著馮顯的到來。

    然來者白發(fā)蒼蒼,體態(tài)圓碩,一身灰色團(tuán)領(lǐng)大袖衫,布滿溝壑的面上沉靜而不露聲色,卻并非意料中的馮顯。

    此人于屋外站定,輕叩三聲后,得宋之拂應(yīng)允方推門,卻不入內(nèi),只于門檻處拱手行禮:“微臣拜見燕王妃殿下。”

    這蒼老的聲音,竟是燕王府長史王誠如!

    宋之拂只覺震驚不已,轉(zhuǎn)而又是恍然大悟。

    怪道她頭一回入燕府時見王誠如,便覺他莫名熟悉,原是前世,曾在金陵皇宮中有過一面之緣。那時燕地兵變已是箭在弦上,慕容允緒卻始終搖擺不定,優(yōu)柔寡斷,直至王誠如一路秘密入宮,痛陳慕容檀圖謀不軌的諸多罪狀,又上至秦皇漢武,下至□□朝,細(xì)數(shù)歷代得失教訓(xùn),方使其下定決心,磨刀備戰(zhàn)。

    彼時宋之拂乃慕容允緒寵姬,日日與皇帝廝磨在一處,方得見王誠如一面。

    原來一直藏于燕府中的jian細(xì),竟是深受慕容檀信任的長史!

    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宋之拂面上仍是平靜,只微微挑眉:“王長史真是好手段,竟能在此蟄伏這般久?!?/br>
    王誠如未理會她語中諷刺,只道:“食君俸祿,忠君之事。微臣心中始終謹(jǐn)記,當(dāng)年科考出身,有先帝抬舉,方能為這長史一職。如今燕王有異心,微臣當(dāng)替陛下分憂?!?/br>
    宋之拂搖頭:“忠君之事,難道不該看這‘君’是否明君?”

    慕容檀原只是尋常藩王,若非慕容允緒大刀闊斧削藩,臨到頭又猶豫不決,他也不會生出異心。

    王誠如眼神有一瞬間的凝滯,轉(zhuǎn)而堅定道:“陛下繼承大統(tǒng)乃名正言順,若未犯大罪,便應(yīng)當(dāng)為天下之主?!?/br>
    宋之拂遂不再多言,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澳峭蹰L史今夜前來,又是所為何事?”

    王誠如道:“燕王如此待王妃,王妃難道無旁的念想?金陵城中的陛下,可從未忘記過王妃?!?/br>
    此話簡直令人難堪!

    宋之拂雙手于袖中緊握,瞥開眼冷笑道:“難道長史是來當(dāng)說客的?馮大監(jiān)當(dāng)真是不死心。”

    王誠如搖頭:“不但是來當(dāng)說客的,微臣還有一事相詢?!彼龆鴮⒁讶缓艿偷穆晧旱酶?,“燕居之殿中,還藏著燕王什么秘密?”

    那日慕容檀于燕居之殿中,避開眾人召王妃見,他便生了疑,那處宮苑素來不讓外人靠近,難道燕王在那兒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

    宋之拂忽而起身,并不回答:“長史大人就不怕我向王爺告發(fā)?”

    王誠如早又成算,蒼老的面上閃過了然的神色,搖頭道:“王爺少時,我便已跟隨其左右,自然知曉他是何為人。那日馮大監(jiān)同王妃密會,要的便是令王爺心生懷疑,如此,若明日王妃向王爺告發(fā)微臣,王爺反而會愈加懷疑王妃另有所圖?!?/br>
    果然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早已算計好的。

    宋之拂忽而心生憐憫,搖頭道:“只可惜,你漏算了一步?!?/br>
    說著,她輕移蓮步,竟是沖屏風(fēng)后微微行禮:“夫君,jian細(xì)在此?!?/br>
    王誠如聞言,渾身一顫,又驚又懼的瞪大雙目,不敢置信的往屏風(fēng)后探去,頓時大驚失色——

    只見那后頭的床沿上,赫然坐著一素衣男子,那熟悉的挺拔身影,英挺眉眼,正是原本應(yīng)當(dāng)遠(yuǎn)在數(shù)十里外,巡視城防的燕王慕容檀。

    那日在燕居之殿,他便與宋之拂商議好,以神秘的燕居之殿為誘餌,二人佯裝離心離德,引內(nèi)jian露面,便是去城郊尋訪,也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實則他一早便已回來,藏于府中只不露面。

    此刻他面色森寒,渾身緊繃,雙膝上擱著的手早已緊握成拳,微微顫抖。他冷而怒的眸光掃向王誠如,似乎不愿相信,背叛他的竟是此人。

    許久,他方開口道:“您伴我多年,我遵您一聲老師,為何,”他深深吐氣,“為何要這般待我?”

    王誠如亦面露痛苦之色,卻終究迅速歸于平靜。他再蠢鈍也該明白了,原來這數(shù)日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皆是引他上鉤的計策罷了:“我說了,不過忠君之事?!彼裆桨l(fā)古怪,“當(dāng)年先帝以我為長史,除令我教導(dǎo)督促王爺外,最重要的,便是在王爺生異心之時,及時告知陛下。”

    慕容檀似被人戳中痛腳,一下床沿立起,赤著雙目厲聲道:“你住口!休得侮辱父皇!”他是先帝幼子,是除太子外最受器重的一個,那是他一直敬愛的父親,怎么可能會對親兒子這般狠心?

    王誠如望著他的雙目里閃過半分溫情與憐憫:“王爺怎能說這是侮辱?先帝此舉分明圣明啊……不過都是帝王之術(shù)罷了。”

    慕容檀不愿相信,心中卻已是明白了。

    帝王之術(shù)啊……連骨rou親情都不認(rèn)了。

    他頹然跌坐回去,雙目失神的沉默片刻,便又恢復(fù)鎮(zhèn)定,指著王誠如,揚聲沖屋外人道:“來人,長史病重,生命垂危,當(dāng)好生修養(yǎng),請最好的大夫醫(yī)治?!?/br>
    這是要下處死令呀!

    王誠如如老僧入定一般,毫不掙扎,任由早已暗設(shè)的侍衛(wèi)們悄聲押解而出。

    寢殿再度歸于平靜。

    宋之拂兩世為人,早已遍嘗為親人設(shè)計的痛苦滋味,此刻她立在原地,望著垂頭不語,呆怔無神的慕容檀,心底生出些同情。

    身為兒子,被一心憧憬的亡父如此提防,甚至可說是早已拋棄,如何能不驚痛?

    她靠近兩步,于他膝邊俯身仰首喚了聲:“夫君……”

    慕容檀雙目迷茫的望著她,喃喃道:“他為何如此待我?母親從小便告誡我,這天下將來都是太子的,我注定當(dāng)不了太子,于是早早死了心,從來不爭不搶……可他,是他將我丟進(jìn)這燕北黃沙漫天的險山惡水里,令我再此守衛(wèi)家國……我從未有怨言,可即便如此,他竟仍是從未相信過我……既如此,生我何用?”

    作者有話要說:

    工作原因,我都是周末的時候會比較忙,可能來不及更新,平時工作日都盡量日更。

    感謝 不動如三 的地雷啊啊??!

    第19章 心機(jī)落空

    宋之拂從未見過她這幅頹然模樣,一時無語,只更靠近些,伸手握住他,半晌方道:“先皇如此防范,定是料定夫君非池中之物吧?!?/br>
    慕容檀黯然的雙眼閃了閃:“也許吧?!彼现碾p手扯進(jìn)懷中,二人坐于床沿靜默無言,恍如汪洋大海中同乘一葉扁舟。

    許久,他松手,面上的頹然與傷痛已然一掃而空,恢復(fù)往日冷峻莫測的模樣。既然父親如此苦心安排,生怕他這個幼子要搶了長子的皇位,他怎能令父親失望?

    思忖片刻,他突然道:“既已讓同你密會,令我生疑,為何還多此一舉,假你名義寫告密信?”

    宋之拂亦是一愣,隨即想起此事。確然,這封信實在多此一舉,不但不能達(dá)成目的,反而更易打草驚蛇,引慕容檀猜疑。

    細(xì)細(xì)想來,應(yīng)當(dāng)只有一種可能——

    “還有細(xì)作!”

    二人幾乎是同時脫口而出,隨即便一愣,對視一眼,又迅速移開。

    慕容檀心中嘀咕,果然是個聰明女子,能與他想到一塊兒去。宋之拂卻有些感激,若他仍是不信她,此刻該猜測,那信卻是出自她手了,他如此說,應(yīng)當(dāng)是已將她納入自己陣營之中了吧?

    她含著水光的眸子惹人生憐,慕容檀幾乎是一瞬便懂了她心中所想,不由輕嘆一聲,真是難為她,十七八的年紀(jì)便活得如此小心翼翼。

    他扯出一絲笑,伸手揉揉她發(fā)頂,搖頭道:“比你多活了這樣多年,我自覺不會看錯人。只你無事瞞我,我便不會猜忌于你?!闭f罷,話鋒一轉(zhuǎn),面目嚴(yán)肅,“還是,你仍有事瞞著我?”

    宋之拂一凜,趕緊用力搖頭,心中卻生出隱憂,她為人所迫,頂著表姐的身份嫁給他,若有朝一日此事被揭穿……

    她實在不敢想下去,只在他灼灼的目光里垂下眼簾。

    也不知還能瞞到幾時……

    慕容檀不知她的掙扎,只又揉她發(fā)頂,便披衣起身。他在府中一事除趙廣源與劉善外,再無旁人知曉,為不引人注目,須得連夜趕往城郊。

    踏出屋門前,他頓住腳步,回身望她。

    宋之拂立在門邊,躊躇片刻,仰首低聲道:“阿拂等著夫君回來?!?/br>
    他心里莫名松了松,嘴角半分笑意,眼眸濃黑入墨:“明日午后我便回來。”

    說罷,一轉(zhuǎn)身,踏入夜色之中。

    ……

    第二日,燕府長史王誠如便急病不起,燕王不在,燕王妃聞訊立即派最好的大夫前去診治。

    然大夫診后,卻道王長史乃陳年舊疾,今日忽然爆發(fā),只怕是不好。此話一出,北平諸多燕府臣屬皆前去探望,連居于驛館的馮顯亦也是震驚不已,連忙趕去探望。

    王誠如此刻已是滿面青灰,雙目緊閉的躺在床塌上,只余一口氣吊著,仿佛一夜之間便生命垂危。

    他心急如焚,驚疑不定,既懷疑有人暗下黑手,又不死心的在王誠如身邊轉(zhuǎn)悠找尋許久,希望能得到他留下的只字片語。然而直至周遭仆役生疑,仍是一無所獲。

    午后,慕容檀自城郊?xì)w來,馮顯特往王府面見。

    慕容檀一夜奔波無眠,清晨又馬不停蹄的往回趕,面上滿是塵土,卻未顯露半分疲色,聽旁人報王誠如病重消息時,先是不信,連問三遍,方有些恍惚的信了,連衣裳也不換,便直接往王誠如處探望。

    馮顯一路跟隨,小心觀他神色,反倒越發(fā)疑惑,難道真是突發(fā)舊疾?王誠如年事已高,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他千里迢迢來燕地,竟要一無所獲了嗎?

    ……

    卻說王府中,宋之拂因仍是稱病,倒能補(bǔ)個好眠,待慕容檀回府時,已然養(yǎng)足了精神,溫柔嫻靜的替他寬衣備浴,斟茶布菜。

    許是昨夜得見他從未于人前顯露的脆弱傷感,今日她只覺二人之間氣氛有了些細(xì)微的變化,似乎親近自然了許多,往日的小心翼翼,提心吊膽,更是消了不少。

    慕容檀奔波勞碌,早已饑腸轆轆,舉箸便大口吃著,由著宋之拂在旁布菜。

    然一碗米飯將見底時,他忽而轉(zhuǎn)頭望去,卻見她手中的筷碟皆是沖他這邊來,自己面前的飯食仍幾乎未動。

    他心口微微酸了下,停下碗筷道:“你也吃吧。”

    宋之拂替他布菜的手一頓,瞪大雙眸望他。這是知道疼她,慢慢將她當(dāng)作自己人了?

    她百感交集,忙垂眸點頭。

    雖嫁到燕地已久,她卻始終覺得自己客居于此,未曾有家的感覺,連身側(cè)噓寒問暖之人,也只孫嬤嬤與柳兒二人。這數(shù)月孤寂,倒令她變得格外脆弱,他一句微不足道的關(guān)心,也讓她生出無限滋味。

    膳后,二人一番更衣梳洗,便往西側(cè)院徐夫人處問安。

    徐夫人母女早聞慕容檀回城,皆已準(zhǔn)備著,卻遲遲未見來人。

    杜海月精心打扮了一番,仔細(xì)挑選的一身絳紫衣裙,繡紋精致細(xì)密,腰間緊收,倒令她顯出幾分豐腴美人的姿態(tài)。

    她于鏡前再三瞧了瞧,不住詢問:“母親,我這副打扮,應(yīng)當(dāng)不比那鄭氏差吧?”鄭氏貌美身嬌,即便她再是不喜,也不得不承認(r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