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他心念一動,反手召出自己的佩劍,橫踏過去。 便見魏涼的飛劍上燃起一層白熾的光,劍身微微一顫,以一種近乎刺破虛空的速度,頃刻消失在視野之外。 慕容春全力追了過去。 身后聚集的魔族越來越多,他已無暇思索如何脫身,一心只想救回小師妹。 很快,地平線上出現(xiàn)了一列巍峨山巒,綿延左右,無邊無際。 正前方,一座蒼青色的古樸要塞迅速攫住了視線。 千歧關,到了! 源源不斷的魔族自千歧關以南涌入平原腹地,慕容春聽著身后傳來的洶涌咆哮,又望了望正前方潮水般涌來的魔族大軍,不禁暗暗握緊了拳,心中浮上一絲壯烈情懷。 今日,很可能要殉道了。 忽然,大劍仙目光微凝,定定盯住左前方那一片劍光。 白衣人一手握著寒劍,另一手攬住柳清音,每一劍揮出,便有扇形的白熾光芒遠遠蕩開,觸到那清光的魔族頃刻間灰飛煙滅。 “師、師尊?”慕容春心頭一喜,急急掠下。 到了近前,卻發(fā)現(xiàn)白衣男子并不是師尊魏涼,而是大師兄秦云奚。 “大師兄!”慕容春來不及多加思索,掠入陣中,替秦云奚擋住來自背后的攻擊。 “帶她走,我來斷后?!鼻卦妻傻穆曇羟謇涞统粒蝗葜靡?。 一瞬間,慕容春竟有種錯覺,以為與自己并肩戰(zhàn)斗的人是師尊。 同樣清冷,同樣鎮(zhèn)定,同樣令人安心。 慕容春重重捏住劍柄,心道,‘今日若能活下來,定要苦心修煉,像師尊和師兄一樣,成為可靠的人!’ 接過柳清音綿軟的身軀時,慕容春忽然心如止水。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與柳師妹其實一點也不適合,她就該和大師兄這樣的人在一起。 三人且戰(zhàn)且退,而魔族也越聚越密。 …… 就在秦云奚、慕容春與柳清音三人成功會師時,魏涼也正好找到了林啾。 她苦著一張小臉,狼狽地坐在一座小沙丘底下。 魏涼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迅速變幻著劇烈的神色。 最終,他眉眼淡淡,走向林啾,凝神打量一番。 “沒事?”他問。 林啾沖著他甜甜一笑。 魏涼俯身,高大的影子有如實質(zhì)一般,沉沉壓到林啾的身上。 他的眼神十分危險:“我選了你,你打算怎么死?!?/br> 林啾怔了下,忽然想起方才自己為了留點面子喊出的那句“你敢選我我就死給你看”。 她又愣了一下。 魏涼沒去救女主,而是尋她來了?這…… “嗯?”魏涼又湊近了些,冷冽的呼吸撲在林啾額頭,嗓音低沉暗啞,“怎么死?” 林啾覺得此刻的魏涼有點像一座隨時會噴發(fā)的冰火山。 她又一次慫了,心虛地抬眼看了他一下,低聲辯解道:“我不過是想給自己留點臉面,也替你找個臺階下,這才故意那么說的?!?/br> 魏涼狠狠地笑了下,他伸出一只手,驀地鉗住了她的下巴。 冰雕玉琢的俊臉湊到了她的耳畔,男人一字一頓,沙啞兇狠地對她說了兩個字。 林啾極慢極慢地倒抽了一口巨大的涼氣。 她難以置信,偏過頭,驚恐地瞪向魏涼。 只見那薄唇一角勾起半抹侵略性十足的笑意,他目光灼灼,像狼一樣盯著她。 林啾:“……??!!” 她剛才,真的真的沒有聽錯嗎? 那兩個字,當真是從魏涼嘴里冒出來的? 這魏涼是個假貨吧! 怕不是祭淵反悔了,扮成魏涼來戲弄她?! 就連祭淵那樣放浪的采花狂魔,也不曾這么直白地對柳清音說過這種話啊啊啊—— 魏涼又笑了笑,伸出大手捉住她的肩膀,把她拎了起來,然后堪稱溫柔地替她把臉頰上亂發(fā)別到了耳朵后面,手指有意無意,輕輕蹭過她的耳廓和耳垂。 林啾:“……” 頭皮發(fā)麻! 要命! 第19章 各憑本事 魏涼帶著林啾掠向千歧關。 他攬著她的腰,足尖一點,便劃過一道利落的弧線,落在十幾里開外。他又一次輕輕點地借力,再掠十幾里。 若要問林啾此刻的感受—— 大約就是像在坐高空跳跳蛙。 心臟被一根細線拎著,忽而上,忽而下。 她緊緊抓住魏涼腰側的衣裳,眼睛四下張望。 這塊平原已經(jīng)被魔族糟蹋得不成樣子,處處都是血和火的痕跡。 這樣的地方,真能找到聚靈姝陽種嗎? 她敢打荒川秘境的主意,是有兩個前提的。一個是修為得提升至金丹期以上,以應對秘境中的種種機關陷阱;另一個是得到業(yè)蓮那一式極招。 此刻,魔占區(qū)已是滿目瘡痍,根本不見半點綠色植被的影子。 曾經(jīng)建在這里的房屋和洞府,早已被魔族掀得底朝著天。 不可能有什么寶貝能夠保存下來。 偶爾有魔族發(fā)現(xiàn)這兩個一掠而過的人。弱些的,還沒回過神便找不到這二人的影子了,強大些的,剛展開雙翅撲上來,便被魏涼凍成了冰雕,像死蚊子一樣栽下去。 很快,魏涼和林啾就到了千歧關外。 在遠處看時,只知道這是一座青灰色的巍峨要塞,到了近前,那撲面而來滄桑古樸和大氣,忽然就攫住了林啾的心神,令她許久忘記呼吸。 千歧關有一半建在山嶺下,另一半則是建在山崖石壁上,像一頭青灰色的恐怖巨獸,冰冷地俯瞰著大地。為了抵擋魔族的沖擊,整座關隘都澆筑了銅水,經(jīng)歷歲月和戰(zhàn)火洗禮之后,墻體變得斑駁,處處是血與火留下的傷痕。 魏涼的視線落在了一處半山腰的瞭望臺上,那里有無數(shù)高階魔族在飛舞盤旋,好像是長在青灰色要塞上的一只大黑瘤。 底下,蟲群一般的魔族正從要塞底部涌進來,大部分穿過要塞,沖向平原腹地,另有一小股分支,卻順著要塞底部的石階爬向那一處瞭望臺。 一輪半月爆開,魔族被稍微逼退少許。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一道清亮驚喜的女聲自瞭望臺上傳來。 “師尊——” 魏涼在城墻上輕輕一踏,像飛鳥般,穩(wěn)穩(wěn)地落入瞭望臺。 那三人已在此地鏖戰(zhàn)許久。 秦云奚和慕容春輪流調(diào)息,柳清音一邊恢復元氣一邊替他們掠陣。圍住他們的絕大部分是嬰境魔族,神魔境的大魔只有十余個,瞭望臺易守難攻,三人占著地利,守得倒是很穩(wěn),只要撐到柳清音復原,三人便可以御劍沖殺出去。 魏涼的視線在秦云奚身上停頓了片刻。 秦云奚垂目施禮:“師尊?!?/br> 頓了頓,他雙手指尖平平挑起長劍,遞到魏涼面前,道,“師尊的劍。” 魏涼漫不經(jīng)心“嗯”一聲,從秦云奚手中接過了長劍,手指仿佛不經(jīng)意地依次敲在劍柄上。 “錚”地一握,劍身頓時爆出幾道清芒,他隨手往后一蕩,劍影如扇面一般掃過,圍在瞭望臺外的魔族紛紛中劍墜落,慕容春和柳清音立時感到壓力減輕了許多。 柳清音掠回來,像一只輕盈的蝴蝶般,飄落在魏涼面前。笑臉剛綻開一半,忽然看見魏涼的胳膊搭在林啾腰間,一顆芳心登時沉到了谷底。 “師尊……”她咬了咬櫻唇,抱怨道,“方才大師兄不顧性命,引著那群魔族去往南面,當真是萬般兇險!四師兄為了救我,也負了很重的傷!” 她這是借著旁人來宣泄自己的委屈。 魏涼不以為意,只問:“云奚為何在這里?” 柳清音道:“得知我到云水謠除魔,大師兄身體尚未復原便急急趕了過來。幸好他及時來到,否則恐怕我已……” 雖然沒有明言,但她眼中的幽怨卻是寫得清清楚楚——憑什么救她不救我?就因為她弱么!為了這么一個無能又懦弱的女人,你竟將我們?nèi)酥糜陔U境而不顧! “師尊!”妒火的沖擊讓柳清音有些神智不清,她憤然道,“四師兄方才闖入祭淵陣中助你時便已受了傷!而大師兄,剛服下固元草,便拖著病軀不遠萬里來相助……我們每個人都這么拼命,您,您怎么還有心思花前月下!” 慕容春趕緊逼退一波魔族進攻,掠回來,賠著笑打圓場,“師妹莫急,我好好的什么事也沒有,大師兄也好好的!既然師尊到了,這便準備突圍吧!雖然方才大師兄已將追擊我們的大魔誘到了關外,但我約摸著他們也快要折返回來了,此地實在不宜久留!” 瞭望臺后有石階,向上,通往更高處的瞭望臺,向下,則通往要塞底部。此刻已有許多魔族擠擠挨挨順著石階爬上來,聽著聲音很快就要到了。雖然只是低階魔族,但被兩面夾擊的滋味肯定不那么好受。 慕容春并不認為魏涼選擇去救師娘有什么問題,畢竟師娘修為只到筑基,落在魔族手中根本沒有半點自保之力,自然該先救她,與什么花前月下根本沒有半點關系。 師妹這通脾氣發(fā)得著實是沒有道理。 柳清音根本不看慕容春的眼色,怒道:“怎么可能沒有事!方才你闖入陣中,自顧且不暇,還要護著她!” 纖纖玉手,指向林啾。 林啾微微一笑。 慕容春不明白柳清音怎么突然翻起了舊賬,而且這舊賬翻得也十分沒有道理。他趕緊一把薅住柳清音的手,連聲向魏涼和林啾賠不是:“師妹這是關心則亂,還請師娘不要與她計較?!?/br> 又對柳清音道:“師妹你誤會了,方才并非我護著師娘,而是師娘一直在保護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