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師娘?保護你?”柳清音難以置信地瞪著慕容春,“師兄你……你……” 慕容春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 雖然知道說這樣的話會讓小師妹非常傷心,但事實如此,也只能實話實說。 柳清音慘笑一聲,抿緊唇,站到一旁不再多言。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前人說的話真是金玉良言——女子要示弱,才能騙得男子喜歡。 林秋……林秋除了扮弱博同情之外,她還會什么!騙走了師尊,又把師兄也騙了!聽聽這是什么話!為了她,連慕容春這個老實疙瘩也學(xué)會編瞎話了呢! 心中的恨意絲絲縷縷蔓延,將心臟整顆纏緊,絞得柳清音難以呼吸。 那一邊,魏涼只淡聲道:“你們自行回宗,我還要在此停留半日。去吧,我來斷后?!?/br> 默默佇立一旁的秦云奚忽然問了一句:“師尊是要尋找聚靈姝陽種么?” 魏涼淡淡看了他一眼,頷首不語。 聞言,柳清音驀地仰起了臉蛋。 死灰般的雙眼中,重新凝聚了神采。 她是先天極寒之體,每到月初必受體寒侵擾。魏涼替她留意著陽火屬性的靈植已有許多年,卻始終無果。 此刻聽聞魏涼要留下來尋找此物,柳清音心中不禁重新燃起了火花——他沒有變!他其實和從前一樣,都是暗暗關(guān)注著自己,暗地里對自己好。這個師尊,從一開始便是這樣別扭的人??! 柳清音的唇角情不自禁地飛揚了起來。魏涼就像是她的光,只要這束光芒落在她的身上,她就可以不在意任何事情。只要與他心心相知,那其他的問題就不是問題!連那壓得死人的世俗規(guī)矩自己都沒有放在眼里過,更何況區(qū)區(qū)一個元配?! 柳清音心中大定。 林啾發(fā)現(xiàn),來自柳清音的惡意忽然中斷了。 如今她已經(jīng)擁有了五枚凝實的蓮瓣,第六瓣所需的惡意極大,柳清音剛才在這咬牙切齒半天,蓮瓣只稍微意思意思,時不時輕輕顫一顫,約摸著至少還需要個三五日才會有開啟的跡象。 林啾本想著螞蚱也是rou,湊合吃也是吃,誰知,一聽到魏涼要找聚靈姝陽種,柳清音忽然就不怨不恨了。 這是什么巫術(shù)? 林啾絞盡腦汁回憶一番,想起了一件小事。 柳清音是極寒之體,每月總有那么幾天不爽快,魏涼想尋找陽火屬性的靈植,替她改善體質(zhì),卻一直無果。直到有一回二人鬧了別扭之后,魏涼費了好大力氣替她尋回一枚赤焰丹,悄悄放在了她的洞府中,讓柳清音好生感動,當(dāng)即與他合好如初。 所以……這聚靈姝陽種能治柳清音的老寒腿?! 林啾的心微微一跳。 若是真的找到了聚靈姝陽種……只要看魏涼是用在自己身上,還是用在柳清音身上,便知道這個男主真正的心意了。言語的曖昧和肢體的撩撥都有可能是假的,分辨一個男人對自己究竟好不好,不能看他說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更重要的是,還得看結(jié)果如何。 若是魏涼只是故意假裝對自己好來刺激柳清音的話,到時候他一定會隨便找個什么“不得已”的借口,把這聚靈姝陽種送到柳清音面前。 兩個女人下意識地對視一眼。 林啾發(fā)現(xiàn),柳清音看自己的眼神中,帶著一點勝利者高高在上的憐憫,唇角微挑,清清楚楚地擺出輕蔑和不屑。 林啾忽然就很不爽了。 魏涼她可以不要,但這聚靈姝,書里可沒說是柳清音的! 便各憑本事了! 第20章 天命之劍 “滋——撲簌簌——” 魏涼劍花輕挽,將頭頂上方的瞭望臺整個削了下來。尖硬的銅鐵碎塊與落石一道,順著石壁咚咚地灑向要塞底部。 魏涼用劍尖挑住轟隆墜落的瞭望臺,用它抵住圍在四周的魔族,身體像一片云一般飄落到要塞正中寬敞處。 長劍輕旋,瞭望臺仿佛一個碩大的石錘在“嗚嗡”飛舞。碾過之處,來不及退后的魔族被生生撞成了rou餅。 巨大的動靜很快就吸引住了所有魔族的注意。 “就是現(xiàn)在!”等候在石壁陰影下的秦云奚三人當(dāng)即御起劍,從側(cè)翼掠出千歧關(guān)。 柳清音銀牙暗咬,就在飛過城墻時,她忽然身體一擰,轉(zhuǎn)頭撲了回去。 “大師兄、四師兄,你們先走!我與師尊一道回來!” “柳清音!”秦云奚瞳仁驟縮,伸手想去拉她,卻被慕容春攥住了胳膊。 慕容春道:“走!我們此時的狀況不佳,留下來只會成為拖累。小師妹能感應(yīng)靈草,又擅長輔助掠陣,師尊有她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可是!可是……”秦云奚緊緊攥住了拳頭。 “大師兄你且放寬心,”慕容春的聲音平穩(wěn)依舊,“這一路定會遇到兇險,小師妹與師尊在一處更安全。師尊絕對不會讓小師妹出事的?!?/br> 秦云奚還在猶豫,然而一陣陣直襲識海的眩暈感讓他險些元神出竅。 他重重咬住唇,終于,無奈地閉了閉眼,與慕容春二人趕在魔族合圍之前,掠入云端。 要塞底部,魏涼見柳清音去而復(fù)返,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嘲諷。 他高冷依舊,踏著滿地魔族鮮血,不疾不徐退到一處地下堡壘的入口處,轟隆一聲,將劍尖挑住的整個石質(zhì)瞭望臺扔下,暫時封住了通道入口。 他攬著林啾的腰,順著石階一步一步踏向陰暗潮濕的地下。 “師尊,我并未感應(yīng)到靈草的氣息?!绷逡舸掖腋谖簺錾砗?,道,“雖然種種線索顯示,烏家這一代家主,守衛(wèi)千歧關(guān)的烏孟俠保存著一株聚靈姝陽種,但他并未承認過,而且這些年來,王氏也在他身上打過不少主意,卻是徒勞無功?!?/br> 魏涼腳步不停,一邊輕輕拂袖將潛伏在陰暗中伺機偷襲的魔族凍成冰雕,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道:“哦?烏孟俠是烏逆水的后人。” 幽暗的通道中有回聲,魏涼清冷的嗓音前后盤旋,竟無端多了幾分陰森。 柳清音不知他為何突然提起烏逆水,但自他娶了妻之后,這還是第一次與自己對上了話,心中不由涌起十足的喜悅,趕緊接話道:“是啊,便是數(shù)千年前,第一次仙魔大戰(zhàn)中,率領(lǐng)一千死士生生扛住魔族最兇殘的反撲,堅守此地等待援軍,足足撐過八十一日的那位大乘前輩烏逆水!烏孟俠的確是烏逆水前輩的后人,此次烏孟俠帶領(lǐng)烏氏族人,像先祖一樣死守千歧關(guān),卻沒等來王氏的援軍,最終,千歧關(guān)全員殉難!” 提起王氏,她忍不住想踩林啾一腳,咬了咬牙,憤然道:“某些人若不是死乞白賴,騙上我們?nèi)f劍歸宗的話,便只配和王氏的人渣攪和在一起!” 魏涼腳步微微一頓。 他側(cè)了臉,望向林啾。 林啾此刻根本不在意柳清音說了什么。方才踏入這不知通往何處的幽森暗道時,她便隱隱有種奇異的感覺,好像聽到了很壯烈、很宏大的戰(zhàn)歌一般,胸中有股悲涼而激烈的情感,在隱隱共鳴。 這種時刻,傻子才斗嘴。 她反手攥住了魏涼的手腕,微微側(cè)著耳,引他繼續(xù)前行。 魏涼微一挑眉,落足之處再無半點聲響。 他發(fā)現(xiàn)林啾極致專注的樣子讓人不忍打擾。 柳清音還想說話,只覺一抹寒涼鋒銳的靈刃掠過唇畔,暗含告誡。她心頭一凜,下意識地放輕了步子,打起了十二萬分警惕。 走出幾步,林啾忽然停下,偏過頭,問魏涼:“前些日子,烏孟俠死守千歧關(guān),卻沒有等來王氏的支援,最終與這千年古關(guān)一起陷落了,是吧?” “嗯。”魏涼的嗓音溫和低沉。 “他沒有撤退,是因為先祖烏逆水在數(shù)千年前,曾經(jīng)成功守住了千歧關(guān),成為一段流傳千古的佳話。做為烏逆水的后人,他不能弄丟了先祖的榮耀?!?/br> “不錯。”魏涼道,“他有許多機會可以棄關(guān)而逃?!?/br> “我若是烏孟俠,在最絕望的時候,定會把珍貴的東西藏在距離先祖最近的地方?!?/br> “地下陵?!蔽簺龅?,“英雄所見略同,我的想法與你一樣?!?/br> “知道路嗎?”林啾問。 魏涼自負一笑。 完全被排除在外的柳清音:“……” 魏涼的眼中并沒有什么阻礙,遇到石壁,他便切出一條新的通道。 陰風(fēng)陣陣,鬼影幢幢,身后遙遠的地方,魔族的咆哮聲若有若無地傳來,鼻腔里充斥著地下特有的霉?jié)裎兑约败娪闷餍颠z留的金銹味。 林啾不禁有種在打盜洞的錯覺,而且仿佛還有僵尸在后面追。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她的雙手緊緊攥住了魏涼的胳膊,一對漆黑的眼珠子在幽暗中熠熠生輝。 魏涼胸腔微顫,低低地笑了下,將胳膊從她的小爪子下面抽出來,環(huán)在她的身后,將她嬌小的身體整個護進懷里。 柳清音別過頭,咬緊了牙,口腔里彌漫起淡淡的血腥味。 在縱橫交錯的地下通道中轉(zhuǎn)悠了一兩個時辰之后,魏涼終于拆掉了最后一道墻。 眼前豁然開朗! 四壁上燃著長明燈,廣闊的地下空間中,放置著密密的棺槨。 原本通往地下陵的通道已被人封死了。魔族并不是擅長搜索的種族,他們只會像蝗蟲一般席卷而過,糟蹋那些一目了然的東西。所以,烏氏的地下陵仍保存完好。 石壁上鑿出整齊的石坑,立著烏家世代先祖的牌位。 牌壁下塑著一尊銅像,便是烏家那位英雄先祖,烏逆水。 銅像雙手之間,有橙色和赤色的光芒相互交織,正在緩緩閃動。 聚靈姝陽種,果然在這里。 便是林啾這個沒見識的穿越人士,也知道面前的靈草非同一般。 它實在是太特別了。 形狀類似蘭花,整株聚靈姝被橙色的溫暖光芒包裹著,懸浮在烏逆水那座青銅雕像的雙手之間,為這位數(shù)千年前的英雄添了一抹亮彩。 柳清音面露喜悅,搶身而上,站到聚靈姝面前,回眸沖著魏涼笑:“師尊!找到了!” 她伸手想去取,面色忽然一變。 “這……這是……” 只見環(huán)繞在聚靈姝外的橙光之上,另有一層赤紅如血的紅芒,死死絞住聚靈姝散發(fā)的橙光。 魏涼臉上難得浮起一絲訝異。 他攬著林啾到了近前,饒有興致地觀察了一番。 “亡靈之怨?!?/br> 林啾仿佛又一次聽到了那氣勢磅礴的恢弘戰(zhàn)歌。 她定定凝望著那些赤色紅芒,眼前時不時閃過一把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