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結(jié)丹,需要道行三百年。 林啾心下一定,果斷盤膝坐下,從識海中劃拉了三分之一團靈氣云出來,灌入百會。 魏涼探究地看著她。 距離這么近,林啾根本不可能瞞得過,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去理會他怎么想,自顧自便按著他上次教她的方法,催動這三百年靈氣運行周身。 若他一定要問,她便給他講一講何為“薛定諤的靈氣”。 魏涼并沒有發(fā)問,他抬起一根手指,輕輕點在她的額心。 他的手很涼,觸感像玉。 林啾的思緒忍不住微微一歪——不知這個人當(dāng)真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時候,身上溫度是冷是熱?想到了這個,立刻想到結(jié)丹之后恐怕要被吃個一干二凈,又想到那玉心經(jīng)的特殊效果…… 她頓時渾身都不好了。 魏涼仿佛心有所感,忽地輕笑出聲。 那聲線,清冷低沉又繾綣。 林啾忍不住默念了一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來定神。 魏涼渡了一絲清冷的靈氣進入她的經(jīng)脈,引導(dǎo)她結(jié)丹。他是個很好的老師,對靈氣的掌握爐火純青,被他帶著,林啾忽然覺得自己可以躺贏了。 結(jié)丹很順利。 地下無歲月,等到林啾丹田內(nèi)懸起一?,摑櫆嘏慕鸬r,柳清音也將體內(nèi)的媚霧清理完畢了,她的神色十分平靜,與這幾日里頻頻失態(tài)的樣子判若兩人。 倒是有了幾分書中的風(fēng)采。 這一路,柳清音再也沒出任何夭蛾子。她極擅長與人配合,魏涼劍影鋪灑時,一輪輪輔月隨之爆開,很順利就從側(cè)翼殺出了千歧關(guān)。 路途中,她幾次力竭,均是暗自咬牙撐了下來,一聲也沒吭過。 被魏涼摟在懷里看風(fēng)景的林啾不禁也有些同情這位女主的遭遇。 虐,真心是虐! 三個人很快就到了云水謠,柳清音一言不發(fā)便降落下去,清理了湖畔的魔族之后,撩起清涼的湖水,沾了沾面頰。 起身時,她隨手發(fā)出幾道劍芒,把附近的魚和蟲都殺了個一干二凈,又將劍鋒指向不遠處蹲在樹枝上的一對鳥兒。雌鳥滾圓,雄鳥瘦挑,它們正在替對方梳毛。 林啾不禁輕輕吸了口涼氣——大事不好,女主怕是要黑化了!這么可愛的鳥兒她也下得去手?! “你住手!”林啾喊道。 柳清音對上林啾的視線,淡聲解釋道:“魔族修意,死后會暫時附身在周遭的活物之上,雖無甚害處,但此等邪魔外道,便不該多活一日!” 經(jīng)她一提,林啾倒是想起來了,書中確實提到過這件事,但魔族最后的殘意并不能影響被附身的人或動物,幾日之后便自然散去了,所以從來也沒有人會特意去殺了這些完全無辜的活物。 柳清音這便是在泄憤了。 林啾忍不住“噗嗤”一笑,道:“魔主死時,周遭根本沒有任何活物,那他豈不是要附身魏涼?你若要趕盡殺絕,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欺師滅祖?!?/br> 柳清音被噎了下,辯道:“即便是魔主,殘意也無法影響師尊分毫?!?/br> “所以就別殺那對小鳥了?!绷粥闭\摯地說道,“殘意既然無法造成任何影響,那這些生靈何其無辜?” “好?!绷逡舸鬼?,半晌,她忽然抬起眼睛定定望著魏涼,眸中又燃起了一絲細微的火光,她問道:“師尊可知,若是魔主殘意的話,可留存幾日?” 魏涼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聲音清冷平靜:“四十九日。” 柳清音點了點頭,御劍,掠向遠方。 林啾心中輕輕跳了下,莫非,柳清音認為魏涼的改變,是受了魔主殘意的影響嗎? 她不禁偷偷打量了魏涼一眼。 魏涼依舊面無表情,他御劍而起,帶著她,穿過數(shù)千里大地,徑直回到了萬劍歸宗的主峰。 婚房中,大紅布幔還未撤去。 魏涼反手闔上門,高大的影子沉沉罩住林啾,視線低垂,聲音微啞。 “夫人路途勞累,該就寢了?!?/br> 林啾的小心臟頓時怦怦亂跳起來。 這一次,她的感覺與頭一回花燭夜時有了些微妙的差別。 雖然不知道魏涼究竟是鬼上身還是吃錯藥,但這幾日,他待她的好,確實讓人無話可說。 她如今也結(jié)了丹,魏涼再沒有任何放過她的理由。 他躬下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大步走向床榻,根本不容抗拒。 林啾很快就陷進了柔軟的被褥中。 “我可以說不行嗎?”她抬起手,抵住沉沉壓下的身軀。 魏涼輕笑出聲:“遲了。” 他的拇指緩緩劃過她的額頭,拂開落到臉頰上的一縷長發(fā),停在了她的唇角。 正當(dāng)林啾以為他還會再說些什么的時候,他忽然垂頭就吻。 林啾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正想反抗,忽然感覺到經(jīng)脈之中襲來一股怪異感,身體頓時失去了全部力氣。 玉心經(jīng)!雖然她已結(jié)了丹,但玉心經(jīng)仍然影響著她。 魏涼的嘴唇和呼吸開始帶上些許溫度,幽暗冷香更加濃郁,林啾只覺大腦一片空白。 他那清冷的音色中染上了沙啞,他低笑著,說道,“本該先與你結(jié)為道侶……不過……今日實在不愿放過你了……我的夫人……” 另一只手開始動她的衣裳。 她剛要進行一點無力的抵抗,他便用加重的動作警告了一番。 林啾不敢再動了,她不敢想象他若是叩開了她緊咬的牙關(guān)之后將是怎樣的情景。更不敢想象之后…… 但這一切,就要發(fā)生了! 現(xiàn)在,眼下! “篤、篤篤?!?/br> 林啾心頭一跳——怕是柳清音又來救場了! 魏涼不為所動。 “師尊,”慕容春的聲音四平八穩(wěn)地響起來,“大師兄捕獲了斗龍,等候師尊發(fā)落。” 魏涼呼吸一滯,動作一頓,緩緩起身,應(yīng)道:“知道了。” 斗龍是魔主生前養(yǎng)在身邊的魔寵,根據(jù)書中情節(jié),魔主伏誅之后它很快就被萬劍歸宗捕獲了。魏涼本要殺它,但柳清音見這魔寵十分可愛,心生不忍,便替它求了個情,抹除神智之后長久地帶在身邊。 雖被抹殺了神智,但斗龍的實力差不多仍相當(dāng)于元嬰后期的修士,柳清音進入荒川秘境時,便是帶著斗龍,多了一重保障。 魏涼起身之后,林啾仍癱了片刻。 他眸中帶笑,半拖半抱把她捉了起來,替她理好衣裳。 “讓夫人失望了。下次定要帶你去一個絕對無人打擾的地方?!?/br> 林啾生無可戀地瞪著他。她不失望,一丁點都不失望! 兩個人掠過木架橋,來到了秦云奚的云鶴峰。 走到洞府正中,只見秦云奚、顧飛、慕容春和柳清音四人都在,旁邊還聚了好幾個心腹弟子,正對著一只伏在地上的兇獸指指點點。 見到魏涼進來,眾弟子齊齊俯首施禮。 “師尊?!薄皠!?/br> 兇獸斗龍被四把寒劍釘住了四肢,狼狽地趴在地上,狀似板鴨,身上裹滿了泥和血,一道道猙獰劍痕縱橫交錯,右腿骨被斬斷了一半,骨縫間夾了幾根細細長長的茅草,看著都替它疼得慌。 它并沒有半點哀求的意思,呲著牙,一雙充血的眼珠子死死盯著秦云奚,喉嚨里不斷發(fā)出低沉的咆哮。無論怎么看,斗龍和“可愛”這兩個字都沾不到半點邊。 柳清音站在一旁,眸色淡淡,并沒有半點要替斗龍求情的意思。 秦云奚收起手中長劍,走向魏涼,端端正正施了一禮:“弟子已將這畜牲擒來,請師尊發(fā)落?!?/br> 林啾早就對這個大師兄十分上心,她凝神留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發(fā)現(xiàn)他垂眸之時,眼底仿佛閃過一道晦暗精芒。 魏涼眼皮不動,聲線清冷:“殺掉便是了,帶回來做什么?!?/br> 秦云奚瘦削臉頰上的肌rou微微一動:“畢竟是曾經(jīng)與魔主寸步不離的魔寵,弟子不好擅作主張?!?/br> 魏涼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轉(zhuǎn)身便要走。 秦云奚雙眉之間蹙起一個小小的“川”字,清了清嗓子,又道:“還有一事想要稟告,弟子偶遇王衛(wèi)之,他告訴弟子,說是大遇洲南部,荒川秘境不日便將出世,他欲與萬劍歸宗合作。” 魏涼輕輕挑了下眉:“王衛(wèi)之。” 林啾心頭一動。王衛(wèi)之便是王氏那位少年天驕,正是他獨闖魔族領(lǐng)地,發(fā)現(xiàn)了隱藏極深的荒川秘境。秘境開啟之后,他當(dāng)機立斷,自廢修為至元嬰大圓滿,進入秘境一探究竟。 本來是典型的男頻精英流男主的路數(shù),只可惜他遇上了女主柳清音,最終棋輸一著,功敗垂成。離開秘境之后,此人對柳清音朝思暮想,設(shè)計拿下了王氏的掌家之權(quán),散盡千金,力抗魔族,只為求美人一笑。每一次柳清音與魏涼鬧了別扭傷心難過時,王衛(wèi)之總會及時出現(xiàn)在她身邊,陪她買醉,逗她開懷。這個男人長得極帥,人又傲嬌,除柳清音之外根本不多看旁人一眼,算得上是教科書式的深情男二了。 不過按照書中劇情,這個時期的王衛(wèi)之可沒有半點要與萬劍歸宗合作的意思,那個男人桀驁得很,向來獨來獨往,不把任何人放在眼睛里。直到離開秘境愛上柳清音之后,他才從一頭孤狼變成了她的小狼狗。 所以……王衛(wèi)之現(xiàn)在就提出要與萬劍歸宗合作?有問題。 林啾不動聲色,繼續(xù)暗中觀察秦云奚。 秦云奚垂首道:“是,王衛(wèi)之欲與我們合作。此人年少桀驁,與魔族一戰(zhàn)中傾盡了全力,算是王氏那只染缸之中唯一的清流。這一次他只身前往魔族領(lǐng)域,便是不忿王氏那臨陣脫逃的不義之舉,想要以一己之力扭轉(zhuǎn)乾坤。不料陰差陰錯,讓他找到了荒川秘境?!?/br> 魏涼輕笑出聲,“你信他?!?/br> “是,”秦云奚毫不遲疑,“弟子已答應(yīng)了王衛(wèi)之,還望師尊準(zhǔn)許弟子前往秘境一探究竟?!?/br> 魏涼頷首:“可?!?/br> 秦云奚眸光微微一閃:“弟子想帶七師妹一同前往?!?/br> 魏涼總算是抬起眼皮,用正眼瞧了瞧他:“嗯?!?/br> 林啾站在一旁,莫名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滿滿都是刀光劍影,有心去捕捉,卻又像是雁過了無痕。 她看了看始終默默無語的柳清音,只見這個女主面色略有些憔悴,神情冷淡,聽聞秦云奚要帶她前往荒川秘境,臉上也看不出任何反應(yīng)。 “那……”秦云奚手一晃,召出了寒劍,“弟子斬殺斗龍之后,即刻出發(fā)?!?/br> “可。”魏涼面無表情,輕輕攏住林啾的肩膀,帶她往外走。 “等一下等一下?!绷粥焙鋈恍χ与x了他的魔掌,上前摁住秦云奚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