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林啾“嘶”地抽了口氣:“荒川前輩?” 原來這就是他說要送她的驚喜??! “不錯正是老夫!”荒川的聲音虛弱至極,但卻難掩喜色,“一萬多年啦!老夫終于,重見天日啦!哈哈哈哈!多虧了你啊女娃兒!世間的機(jī)緣,當(dāng)真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這是怎么一回事?”林啾小聲問道。 “你的劍名喚紅美人,乃是當(dāng)年烏逆水為我所鑄。我將三滴精血交托給他,鑄于劍中,本欲送給夫人。孰料后來世事變幻,夫人不幸離世,我怕睹物思人,便不曾去取這把秀劍。你初入秘境之時,我已感應(yīng)到你劍中存有我的精血,我知道烏逆水那個尿性,若非他瞧得上眼的有緣人,定不會贈之以劍!我又多加觀察,見你這個女娃心思正,性子直率善良,這才早早現(xiàn)身,贈你虛實鏡,助你渡過難關(guān)。” 林啾的手指不自覺地?fù)崃藫峋К撎尥傅膭ι?,心中百感交集:“這可真是……多謝兩位前輩了。都是緣份?!?/br> 荒川道:“不錯!老夫也沒有料到,千萬年過去,這世間竟還能存著本命精血,借這三滴血,老夫便可寄身于劍中,長存不滅!娃兒,老夫日后定會全力助你!不過,眼下元魂著實是疲倦,需要沉睡些時日,你若是能尋到劍髓,還請?zhí)胬戏驅(qū)ば﹣?,大約能讓我早些恢復(fù)?!?/br> 劍髓…… 林啾默默記下,點了點頭,鄭重應(yīng)道:“我定會幫助前輩。” “林秋!”王衛(wèi)之見她回了神,便揚(yáng)聲道,“我族中大約出事了,我先去與旁人會合,你一個人能不能行?” 林啾晃了晃手腕上的虛實鏡印記。 王衛(wèi)之笑道:“那我去了。日后有什么事,盡管來尋我!” 二人互道珍重之后,王衛(wèi)之御劍消失在密林中。 林啾長長吸了口氣,抬起頭,透過密密的枝杈,望向天空。 現(xiàn)在先去哪里呢?她微瞇著雙眼,慢吞吞地伸了個懶腰。 “喲!這不是方才那個女人么!”身后忽然傳來一個略有幾分尖利的女聲。 林啾的胳膊凝在了半空,她懶洋洋地收了手,轉(zhuǎn)身望去。 只見那個在秘境中處處與她作對的女修王燕之從密林中踏了出來,叫楊昭的男修一臉懨懨,無精打采地跟在她的身后。 “呵……”王燕之滿面惡毒,獰笑著說道,“一個金丹期,也敢這般猖狂!撞在我手上算你倒霉,你就給我去死吧!” “燕之!”楊昭拽住她的胳膊,“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王燕之面容扭曲,“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個女人長得和你當(dāng)初那個小青梅足足像了五六分!今日我也不瞞你,你那個青梅就是我弄死的!今日,我就要當(dāng)著你的面,再一次弄死生了這副狐媚子臉的搔貨!楊昭,你若敢阻我,明日便不必跟我回王家了!” 楊昭仿佛頭頂被劈了個雷一般,整個人僵立原地,開始不住地顫抖。 王燕之“鏗鏘”一聲拔出了劍,劍指一并,直襲林啾! 林啾靜靜地望著她。 識海加上經(jīng)脈,剩余的靈氣堪堪足以支撐一次驚蓮破。 雖然可以用虛實鏡遁走,但此人顯然心思歹毒,此刻還要痛下殺手,林啾已經(jīng)不打算再忍了。 試想,若自己沒有虛實鏡的話,今日恐怕難逃一劫。 何必縱他人之惡! “驚、蓮、破!” 絕美暗金蓮,在密林之中轟然綻放! 王燕之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yīng),手中長劍瞬息之間被絞為千萬片!碎劍倒卷,反沖向她不設(shè)防的身軀,而那華美蓮瓣,已開始飛舞旋轉(zhuǎn)。 驚蓮破,足以滅殺元嬰! 而王燕之,只是堪堪元嬰初罷了! 眼見此女就要死于蓮綻之下。 林啾備好了虛實鏡,只待楊昭動手,便即刻遁走。 便在此時,一只蒼老干枯的手,忽然從斜地里穿插過來,直直摁在了蓮瓣之上。 飛速旋轉(zhuǎn)的暗金蓮,在他掌下寸寸破碎。 長袖一揚(yáng),一堵風(fēng)墻離地而起,將沼中的樹木枯枝盡數(shù)裹起,風(fēng)桶直直沖上天際。 一個身穿白袍的身影立在了王燕之身旁,沖著林啾點了點頭,淡聲道:“不知這位小友,是不是已得了荒川秘境中的虛實鏡?老朽不得不防?!?/br> 林啾倒抽一口涼氣,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血液一寸一寸冷下去。 虛實鏡雖能助她遁入虛空,叫人捕捉不到任何氣息,但并不能助她穿墻越壁! 譬如這人的風(fēng)墻,就足以將她困死原地。 王氏族人一個接一個出現(xiàn)在風(fēng)墻之中。林啾與王衛(wèi)之,再一次見面了。 他眼神微閃,頎長的身影隱在人群之中。 “此女是魏涼之妻?!闭f話的是個宮裝女子,聲線微微上挑帶笑,“卿本佳人,奈何入魔?” “劍君既然管不好自己的夫人,那別怪我王氏越俎代庖了。”祭出風(fēng)墻的老者微微一笑。 林啾抬起頭,直直望向王衛(wèi)之。 王衛(wèi)之濃眉微蹙,輕輕搖頭,眼中清清楚楚地寫著“我沒有出賣你”。 老者道:“不必望佑然。他是我王氏的希望,老一輩的,自然得在他身上留下些特殊的東西,防著他年少氣盛,不夠當(dāng)心,殞落在外頭了?!?/br> “好了,不必多說。”宮裝女子道,“速速解決此事,離開這里!二哥他們幾個這么久不出現(xiàn),我有些擔(dān)心?!?/br> “不錯?!崩险叱烈鼽c頭。 眾人分散開來,尋找秦云奚和柳清音多時,竟是一無所獲。此刻自己弄出這么大動靜,也過了不少時間,卻只趕來了寥寥數(shù)人,恐怕形勢有些不妙。 王衛(wèi)之?dāng)D出人群,道:“莫要傷她。我會勸她交出虛實鏡?!?/br> “天真?!睂m裝婦人斥道,“此女已入魔,若放她逃脫,她定會在劍君面前煽風(fēng)點火,挑撥我們王氏與萬劍歸宗的關(guān)系!” 王衛(wèi)之還要再辯,卻被另一個卸了劍,押回人群中。 林啾緊抿雙唇。 就算死,也要多拉幾個墊背! 她暗暗做好了打算——發(fā)動虛實鏡遁入虛空,趁他們攻擊她的幻影時,能用多少驚蓮破便用出多少,拼他個魚死網(wǎng)破! 她正要動手,風(fēng)中忽然傳來一聲微不可察的輕笑。 “吼——” 風(fēng)墻之外,仿佛有巨獸在左沖右突。 眾人神色一凜,只見一只磨盤大小的毛茸茸腦袋忽地撕開風(fēng)墻,探了進(jìn)來。 魏涼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身黑衣,他走在斗龍身旁,袖卷清風(fēng),一雙狹長的眼眸中閃爍著點點星光。 “王氏諸位大劍仙,想對我的夫人,做什么?” 一開口,眾人腰間的佩劍齊齊嗡鳴不絕。 林啾心神劇震,對上魏涼清冷視線的剎那,險些就掉下了眼淚。 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有這個人在,她絕對安全了。無論這個人的軀殼里裝的究竟是誰的魂魄,她,此刻,都已經(jīng)安全了。 宮裝婦人強(qiáng)笑道:“劍君,您的夫人入魔啦!這事兒,你怕是得給天下一個交待!” “不錯?!崩险叱脸恋溃拔曳讲庞H手接下她的魔招,劍君,證據(jù)確鑿啊。” 魏涼不緊不慢地走近,停在林啾身前,并不看她,只望著王氏諸人。 “那你們認(rèn)為,我該如何處置?” 宮裝婦人道:“劍君家事,我們本不該置喙。只不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方才若非我們來得及時,族中小輩可就要命喪她的魔爪之下。為防日后再有不測,劍君要么斬了她,要么將她囚于九陽塔,這樣,才好叫天下人安心!” “那便將她囚于九陽塔。”魏涼不假思索,冷聲道。 王氏諸人也不好再多話,只道:“劍君的為人我們自是信得過,那追蹤秦云奚和柳清音之事,劍君且交托于我等,我等必不負(fù)所托!” “嗯。”魏涼淡聲應(yīng)著,攔腰攬住林啾,掠上斗龍后背。 “等等!”正要離去,王氏人群中忽然響起一個帶笑的聲音,“我與劍君同去。順便祭悼老友?!?/br> “祖宗?!”看清此人的面容,王氏眾人齊齊大驚。 “王傳恩?!蔽簺瞿抗獠粍樱粥眳s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繃緊少許。 這個名字她在荒川那里剛剛聽到過,此人,竟是與荒川同輩的大能!王氏的老祖宗!……竟連這種老怪物也出世了么! 王傳恩看起來年紀(jì)只在三十上下,容貌尋常,乍一看毫不起眼。 魏涼與王傳恩四目相對,仿佛有刀光劍影,又仿佛寧靜無波。 片刻,魏涼淡聲開口:“請?!?/br> 有王傳恩同行,林啾根本找不到與魏涼說話的機(jī)會,而他,也根本不多看她一眼,就連他身上的氣味也仿佛消失不見了。雖然緊緊貼在他的身側(cè),但林啾卻覺得與他之間隔了萬水千山。 數(shù)日后,三人回到萬劍歸宗,掠過七峰和主峰之后,一處深不見底的天坑巨陷出現(xiàn)在眼前。 分明只是尋常的巨大土黃色坑洞,但不知為何,竟是莫名令人心驚,仿佛從人間忽然到了地獄之門。無端讓人感覺到陰森、沉悶、不祥。 視野之中的光芒仿佛消失了大半,一切都籠罩在沉沉的陰郁之中。 林啾的視線輕輕掃過四周,忽然,她看見了一切的源頭——一座純黑的塔,靜靜佇立在坑底。遠(yuǎn)遠(yuǎn)一望,便有沉重威壓四散開來,叫人心膽俱寒。 林啾的心臟輕輕跳動起來。 這就是九陽塔。書中,女配林秋暴露了驚蓮破之后,便是被囚于九陽塔,直到被魏涼親手?jǐn)貧ⅰ?/br> 她這就要走上同樣的路了么? 她忍不住看了魏涼一眼又一眼。他依舊不看她,只與王傳恩對視一眼,然后便啟動了封印,將林啾直直帶到了塔門前。塔門亦是黑色巨石制成,散發(fā)出絲絲寒意,一望便覺不祥。 王傳恩立于塔下,淡笑著,道:“想必劍君與夫人還有幾句話要說,老朽便不深送了?!?/br> 魏涼淡淡“嗯”一聲,捉著林啾,大步走進(jìn)黑塔。 這里氣溫極低,心頭像是墜了沉重巨物一般,林啾只覺呼吸困難,心中驚悸。 魏涼廣袖微揚(yáng)。 萬鈞石門,在身后緩緩合上。塔中的黑暗不似尋常,而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沉沉壓迫著,讓人感到無力絕望。靈氣也被死死壓制,大口呼吸時,胸口又悶又痛。 她沒有做任何錯事,她以為魏涼會為她說話,然而并沒有。 她還是落到了這個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