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然后隨手將拎在手中的腦袋往旁邊一扔,熱劍出鞘,直指秦云奚。 “真是踏破鐵靴無覓處?!蓖跣l(wèi)之挑唇笑道,“秦云奚,識相的,趕緊把先蒙劍髓交出來,我也懶得為難你。否則休要怪我心狠手辣?!?/br> 秦云奚一頭霧水:“我哪來的先蒙劍髓?” 王衛(wèi)之冷笑一聲,再不廢話,直接將靈氣灌注劍中,劍意飛旋,烈焰熊熊。 “王衛(wèi)之你瘋了!這是凡城!”秦云奚被逼出劍,將那烈火劍意蕩到半空。 只聽轟一聲震天巨響,大半城的天空被染成了赤色,遠遠近近傳來百姓的驚呼聲。 “你見我何時在乎過這些狗屁倒灶的規(guī)矩?!蓖跣l(wèi)之笑道,“剛滅了一個王爺滿門,還未殺痛快呢,你若陪不住我,我干脆到皇宮里走一遭,助這個小國改天換日?!?/br> 秦云奚急怒交加:“要打,回仙域去打!” “不行不行?!蓖跣l(wèi)之笑道,“解決了你之后,我還得帶走卓晉,救林秋去!” “什么?!”聞言,秦云奚的眼珠險些瞪出了眼眶。 王衛(wèi)之和卓晉之間,果然有問題! 只不過,這一切又關(guān)林秋什么事? 救林秋? 這一世,王衛(wèi)之是把林秋當成清音了嗎? 秦云奚徹底蒙圈了。 “林秋不是被關(guān)進九陽塔了么?”秦云奚道,“卓晉只是一介凡夫,如何能救得了她?” 見他真心實意地“關(guān)心”林秋,王衛(wèi)之一時也不好意思動手,便回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魏涼讓我來的。他答應我,只要我保護好卓晉,他便把林秋放出九陽塔?!?/br> 王衛(wèi)之瞇了瞇眼,回憶起魏涼當時說話的樣子,自己也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當時王衛(wèi)之偷偷藏在塔后,拿了劍,“吭哧吭哧”撬塔磚,魏涼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后,穿著一件深褐色的長袍,在陽光下,周身泛著冰寒的光。 魏涼是這么說的——“你到東南七千里之外,昭國國都涇京,找到一個名叫卓晉的教書先生,護他性命。我自會帶夫人出塔?!?/br> 聽到魏涼的名字,秦云奚更加震撼到失神:“是魏涼,讓你來的?!” 這個“魏涼”到底是誰!他怎么會讓王衛(wèi)之來找卓晉?! “行了,不要廢話了?!蓖跣l(wèi)之擺了擺手,“林秋還等著我去救她呢,趕緊的,先蒙劍髓交出來。” 秦云奚感覺到深深的無力:“誰說先蒙劍髓在我手上?” “魏涼啊?!蓖跣l(wèi)之輕飄飄地說道。 秦云奚深吸一口長氣:“我說不是,你一定是不信了。王衛(wèi)之,你是不是忘記了我身邊還有清音?以一敵二,你真那么有把握?好,就算你一身精力無處釋放,很想找人打一架,我也不介意奉陪。但是,刀劍無眼,你確定打斗起來,還保得住卓晉這一介凡人的性命?” 王衛(wèi)之沉下臉,“哦”道:“所以你是在用卓晉的性命威脅我?” “不錯?!鼻卦妻梢草p飄飄地回道。 “好,你有種?!蓖跣l(wèi)之虛虛點了他兩下,“行了,先蒙劍髓我不要了,把卓晉給我?!?/br> 秦云奚拒絕得干脆:“不可能。” 王衛(wèi)之冷笑道:“秦云奚,你怕是不了解我的性子。惹怒了我,我干脆一劍宰了卓晉這個人,再與你斗個天翻地覆!” 秦云奚:“……” 二人對峙許久,終于,秦云奚退讓一步:“既然魏涼只是讓你護住卓晉性命,不如你我暫且休戰(zhàn),治好卓晉的腿傷之后再從長計議——想必你也很好奇,魏涼為何會對一個凡夫俗子感興趣吧?” 王衛(wèi)之也不傻:“那你又為何對他感興趣?” 秦云奚隨口編了個瞎話:“此人是我遠親?!?/br> 王衛(wèi)之不信,卻也知道從他嘴里再也問不出別的話,于是收了劍,道:“帶我去看他?!?/br> 秦云奚正想看一看這二人之間究竟有什么首尾,便側(cè)了身,請他進入正屋。 到了內(nèi)室,卻見柳清音正在發(fā)火。 見到秦云奚進來,柳清音氣呼呼地對他說道:“師兄你給他治吧!此人當真是令人無語!” 被王衛(wèi)之救回來的清麗女子徐平兒眼中含淚,辯解道:“表哥不是故意觸碰您的,他只是疼痛難忍,一時失控才無意觸碰了您的手,求您不要與他計較。表哥為人最是方正,絕對,絕對不會故意冒犯您……” “平兒,不必多說?!弊繒x半倚在簡陋的木床上,眉眼淡淡,“確實是我冒犯了她?!?/br> “表哥!”徐平兒白凈的面孔漲得通紅,比自己受了侮辱還要難受。 “姑娘當真視我為洪水猛獸么?”卓晉微微提高了一點音量,“卓某,就這般不堪?” 柳清音驀地旋身,俏面含怒:“是你自己行為不檢!” 卓晉點點頭,不再多言,那雙清冷寧靜的黑眸中仿佛有淡淡的釋然。 徐平兒眼中不斷涌出淚水:“表哥是什么樣的人品,整座涇京無人不知。就算您帷帽之下是那天仙般的容顏,表哥也絕不會對您有任何非份之想……” 柳清音冷笑一聲,當即揭下了帷帽。 這簡陋的磚瓦石室,當真是因她的容顏而滿室生輝。 徐平兒大吃一驚,她根本想不到世間竟真有這般絕世的容顏!正是難以自處之時,只聽卓晉的聲音自身后淡淡傳來。 “恕我直言,不若平兒美?!?/br> …… …… 九陽塔。 先蒙劍髓被取下之后,秦無川的身體失去支撐,綿軟地癱在地上。 魔翳離體,這個人的容顏漸漸變得蒼老,頭發(fā)也瞬間白了一半,像一個貨真價實的花甲老人。 好像更像荒川了呢…… 林啾被自己的發(fā)現(xiàn)嚇了一跳。 劍中的荒川還在沉睡,她把劍搖來搖去,都叫不醒他。 五彩的先蒙劍髓被魏涼抓在掌心,凝成了一柄小劍的模樣。劍刃無鋒,整體都是這五彩玉石的材質(zhì),看起來很圓潤,很柔軟。 他瞥了林啾一眼,道:“劍髓對劍意大有助益。待你結(jié)嬰之后,興許可以感應劍意?如若還不行,便待你化神,總該能感覺到最初級的劍意了……吧。” 林啾:“……” 她輕咳一聲,說道:“這樣的寶貝浪費在我身上,當真是暴殄天物了。你既說它是我的,那我便用它向你交換一根尋常的劍髓,如何?” 雖然她很想給荒川最好的劍髓,但她有自己行事的原則,不會慷他人之慨——先蒙劍髓對此刻重傷的魏涼定是大有裨益。 魏涼長目一掠,問道:“你要尋常的劍髓做什么?” “是它要?!绷粥被瘟嘶问种械牧鹆С鄤?。 魏涼信手接過她的劍,看了兩眼,然后毫不遲疑便將先蒙劍髓摁了上去。 “……”林啾倒抽了一口長長的涼氣。 只見那五色劍髓像水一般,迅速鋪滿了琉璃赤劍表面,然后均勻地往下滲。 不過十幾息的功夫,它便徹底沁入了劍心。劍身赤色褪去,冰瑩剔透,像是冰霜鑄劍,而劍心則變成一道細細的銀紋,時不時泛起一絲紅芒。 銀光做心,冰霜為身。 琉璃劍美得令人窒息。 魏涼的大手悄悄環(huán)上她的肩頭,氣息拂過耳畔,帶上了絲絲溫度:“我也不甚明白情愛,我只想把所有好的,都給你?!?/br> 他的唇角微微挑起:“而我,便是世間最好的。你試過便知?!?/br> 聲音低沉暗啞,兩根手指挑住她的下巴,將她轉(zhuǎn)向他。 男人眸色極深,望向她的眼神,已不再是暗示。 林啾的心跳加快了,有沒有動心她不知道,但這一刻,的的確確,是被他撩得動了情。 她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變重了少許,吐出的每一口氣,都溫溫熱熱地環(huán)在二人的臉龐附近,久久不散。 空氣中,花果的甜香與他的冷香交織。 就在二人的嘴唇堪堪觸碰的霎那,身旁響起了低低的咳嗽聲。 秦無川醒轉(zhuǎn)過來。 只見這個老人臉色怪異地看著魏涼,半晌,嘆息著,輕輕問了一句—— “你不是涼兒,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卓晉:感覺我一個照面就要掉馬…… 魏涼是什么時候出塔去見王衛(wèi)之的呢?從衣服的顏色判斷,是在林啾躺毛床睡覺覺的時候。 第38章 薛定諤的魔主 “你不是涼兒,你是誰?” 秦無川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在這寂靜的黑石塔中卻像是立體聲一般,久久地環(huán)繞。 乍然聽到這么個聲音,堪堪有些心猿意馬的林啾被嚇了好大一跳,心臟在胸腔中“怦怦”地亂蹦,羞得雙頰發(fā)燙,推開魏涼,藏到了他的身后。 他的身材結(jié)實瘦削,個頭高挑,正好可以把她擋得嚴嚴實實。 最先涌上心頭的羞意退去后,她的心臟又“咯噔”一沉——秦無川這話,什么意思? 魏涼輕輕笑了兩聲,道:“老劍君何出此言?!?/br> 秦無川嘆息:“涼兒是我一手帶大、手把手教導出來的,我對他,比對自己的后人還要了解??吹侥愕牡谝谎?,我心中便如明鏡般清楚,知道你并非涼兒。” 魏涼似笑非笑:“你就這般說出來,是要逼我滅口么?!?/br> “你不會?!鼻責o川扯出一個疲憊的笑容,“你能夠放下對魔類的成見,找到了解決魔翳的辦法,定是大仁愛大智慧之人。到如今,我才真正理解了家父。原來所謂的魔,只是生了病而已。哪有將病患趕盡殺絕的道理?千萬年來,我們,都走錯了路啊……” 他嘆了口氣,又道:“家父一生都在尋找渡魔的辦法,我不認同他的做法,更怨恨他不顧我和我娘。我娘死了好幾年之后,他才記起這個人,回來看了一眼。我一怒之下,與他斷絕關(guān)系,還故意將名字改成‘秦無川’。秦是我娘的姓,‘無川’就不用說了。” 他自顧說下去:“后來家父殞落,我又痛快又悲哀,始終無法釋懷。他想渡魔,我偏要將魔斬盡殺絕!我拼命修行到巔峰,又將自己的理念灌輸給座下所有的弟子。我本以為這一生可以擺脫他的陰影,成為令世人真正景仰之人,誰知……卻遇到了一個魔族女子?!?/br> “此女令我著迷,我一時糊涂,竟與她共渡巫山,沾染了魔翳。我原以為憑借自己的意志,定能戰(zhàn)勝這區(qū)區(qū)魔翳,卻不料那魔毒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涼兒不忍殺我,將我封印在九陽塔,對外,則稱我已經(jīng)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