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萬劍歸宗的方向出現(xiàn)了天地異象。 魏涼捉住忙著修煉的林啾,將她帶到了僻靜處。 “嗯?怎么?”不想被分尸的林啾最近完全無心戀愛。 魏涼已忍了很久了。 “夫人,”他的眼底冒著絲絲黑氣,“幾日沒和我說話了?” 林啾下意識地回道:“方才開始修煉之前,不是還……” 她猛地咬住唇。 這一次將渾身靈氣徹底替換成了混沌虛空之力,少說也得心無旁騖地修煉小半月。 魏涼目光危險。 半晌,他狠狠地揉了下她的腦袋。 “為夫要修煉去了!” 他負(fù)起手,踱向他平日閉關(guān)入定的地方,留給她一個傲嬌的背影。 林啾:“……” 既然沒事,那就繼續(xù)修煉吧。 魏涼背著身,等了半天沒聽到身后有動靜,釋放神識一探,發(fā)現(xiàn)那個心大如盆的女子居然真的就回去修煉了,完全沒有半點過來哄他的意思。 魏涼:“……” 片刻后,他懨懨皺起眉,望著天邊的晚霞。 等到霞光之中墜下一縷金色,如夢似幻般飄落時,他的唇角輕輕一勾,身影消失在原地,再現(xiàn)身時,已站在千丈外的平原上。 他唇角譏笑更深,心道,秦云奚此人,當(dāng)真是活得稀里糊涂。這輩子飛升劫殞,竟連自己命劫是何人也不知曉。 柳清音橫死之時,秦云奚緊隨其后劫殞了。 他只知柳清音是被卓晉和王衛(wèi)之坑死的,便以為自己也同樣著了他們的道。 其實,卓晉絕無可能算計秦云奚。 魏涼唇角勾起一抹笑。 他再瞬移幾次,等到夜幕徹底降臨時,謫仙般的身影,竟是出現(xiàn)在了萬劍歸宗之內(nèi)。 這個地方他熟悉得很。 路遇幾個弟子,也未看出半分異常,個個垂首行禮,道一聲劍君。 魏涼徑直去了九陽塔。 廣袖一拂,拂開了塔門。 當(dāng)初帶林啾探九陽塔時,他因黃銀月枉死而受了誓約反噬,無法發(fā)揮出真正實力,如今冰霜之心已愈,再上十八層,猶如探囊取物。 九陽塔十八層,鎖著老劍君,秦?zé)o川。 這個秘密連秦云奚也不知曉,那個‘魏涼’身死道消時,把這個秘密也帶走了。 九十年后,被先蒙劍髓和伏魔法鏈鎮(zhèn)壓的秦?zé)o川,已處于死亡邊緣。魔翳被那至純至烈的法器迫出體外,就像一個人只有呼氣,沒有進(jìn)氣一般,秦?zé)o川撐了數(shù)千年,終于油盡燈枯。 魏涼在這個雙眸通紅的魔人面前站定,見他的腕部浮著三道金色細(xì)線。 “命劫,果然大多是身邊之人。” 世間規(guī)則本是引人向善。無論問心劫還是命劫,考校的都是修真者的心。這其中因果,極為玄妙。 魏涼并不理會秦?zé)o川的詫異和咆哮。他的額心浮起冰霜印記,輕輕抬手,便見那縷縷金線從秦?zé)o川身上抽離,聚在魏涼指尖,團(tuán)成一小團(tuán)金燦燦的小毛線。 命劫離體,秦?zé)o川赤眸一瞪,竟是當(dāng)場化成了一小灘黑燼。 原來,此人早已經(jīng)死去多時,只是因為命劫入體,所以強(qiáng)行被延續(xù)了性命。其中因果,極為玄妙。 魏涼隨手取了先蒙劍髓,放進(jìn)乾坤袋。 他盯著那團(tuán)金線看了片刻,手掌一合,帶著它離開了九陽塔,徑直來到主峰洞府外,隨手摘下一片樹葉,將金線渡入葉片中,往秦、柳二人閉關(guān)的禁制上一拋,然后轉(zhuǎn)身便走,一眼也沒有回望。 此刻秦柳二人都在凝神入定。數(shù)日前,秦云奚便感應(yīng)到了命劫降臨。有了柳清音的經(jīng)驗在前,他已知道該如何防范。 秦云奚選擇閉關(guān)不出,盡力提升修為,以期直接跨越壁障,在飛升時,將一切靠近過來的東西都絞個粉碎就是了。 他的選擇,讓柳清音心中更加冷笑不止——好哇,她命劫來臨時,他將她往外推,說什么逃避不是辦法,其實,不過是想讓她做那探路的卒子罷了!這枚卒子可真是好用,若是死了,還能發(fā)光發(fā)熱,助他一步登天。 她心中的怨毒幾乎壓抑不住。陪他在這里閉關(guān),她的心仿佛不斷被尖牙啃噬。這個時候,她分外想念王衛(wèi)之,期待他能成功找出秦云奚的命劫,然后…… 一片金燦燦的悠飄過禁制,落在秦云奚身旁。 柳清音的思緒驀地被打斷。 覺知禁制有異動,秦云奚便像那種夜間無需理會孩兒夜啼的父親一般,眼皮不動,交由柳清音處理。 柳清音唇角閃過譏誚,睜開眼睛。 看清眼前之物,她險些在秦云奚面前倒抽了一口大涼氣。 她按捺住那顆差點兒跳出喉嚨的心臟,指尖捏了個訣,將那片金燦燦的葉子移到了玉榻底下。 怦怦的心跳聲響徹耳際,她的神色僵硬得仿若一具尸首,梗著脖子,緊緊盯住他。 幸好,秦云奚在入定的時候總是那么專注,由她去處理雜七雜八的事情。 見他沒有察覺,她自語一般低低道:“無甚異動,天地靈氣亂了片刻而已。” 她用上了全部的力量,才維持聲音不顫。 她闔上眼,繼續(xù)吐納,以平復(fù)亂透了的心緒。 半晌,她幽幽睜開眼,緩緩下了玉榻,躬身整理裙擺。 指尖顫抖得厲害,也不知是激動還是緊張。 她一邊將手探入榻底,一邊回眸望向秦云奚。 便見他忽然睜開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她。 柳清音險些嚇得跌坐在地上,一瞬間,熱血上涌,緊張得手足無措。 他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 “清音,去哪?”他咧唇一笑。 柳清音做賊心虛,只覺他的笑容不懷好意。 她死死盯住他,指尖繼續(xù)探向那枚被她藏到榻底的金葉子。 摸到了! 絲絲金線渡向柳清音,她睜大眼睛,努力向著秦云奚擠出一個怪笑。 “我去……找王佑然。他不是傳信說,將有更大的機(jī)緣降臨么?”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快了,快了,她感覺到它們冰冰涼涼,沁入了她的身體。不過一兩息的功夫,指尖微微一熱,她已全盤接收了他的命劫! 心頭一空,然后又是一實。這一瞬間,柳清音心中的怨恨幾乎凝成了實質(zhì)。 秦云奚下意識地蹙眉:“你我距離突破壁障已只差一線,沒必要再去見他了吧?” 他并未撤去圍在周身的護(hù)法禁制。柳清音知道,自他發(fā)現(xiàn)命劫降臨開始,便已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 她快速倒退了幾步,雙目通紅,狠狠地笑著說道:“我與王佑然清清白白,又不像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與林秋做的那些好事!” 秦云奚瞠目結(jié)舌:“什么林秋?清音,你……” 柳清音心中翻騰的怨氣根本壓抑不下,此刻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找到王衛(wèi)之,與他聯(lián)手,殺了面前這個負(fù)心薄幸的狗男人,然后取他的不滅印痕飛升。 她不再遲疑,反手一掌轟碎了洞府大門,一掠而出。 秦云奚震驚無措,半晌,迷茫地張開了口—— “林秋,怎會成了清音的心魔?!” 第99章 巨偶 王衛(wèi)之此刻正恭恭敬敬地跟隨卓晉,穿過桃木偶人城的城門。 卓晉的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細(xì)心的人便能發(fā)現(xiàn),他的雙眉之間,多了一個細(xì)小的川字。 這一日,對于王衛(wèi)之來說,可謂重生之日。 城門之下,空氣仿佛特別潮濕厚重,陰影沉沉地罩在兩個人的身上,王衛(wèi)之每邁出一步,都像是在擺脫纏在身上的無盡黑暗夢魘。 他的額角漸漸迸出了青筋,白皙英俊的面孔漲紅,拼盡全力掙脫桎梏,仿佛破繭。 一步一步,踏過了城門中線。 陽光近在咫尺。 “啪?!?/br> 一只黑靴,踏上了遍地艷陽。 “呼?!敝溆?,消散。 王衛(wèi)之緩緩?fù)鲁鲆豢跇O長的濁氣,這口氣憋在胸中,已有整整九十九年! 終于,解脫了。 卓晉偏頭看他。 本以為,王衛(wèi)之會沉不住氣,露出些猙獰或者興奮之類的異樣神色,卻不料,這個始終帶著幾分孩子氣的男人,此刻竟是收斂了所有不該有的情緒,只恭恭敬敬作了個揖,道:“佑然再次謝過先生?!?/br> 卓晉淡淡點了點頭,負(fù)手向城內(nèi)走去。 王衛(wèi)之回首看看厚重的城樓,又抬頭看了看天,似笑非笑地說道:“學(xué)生目光短淺,上次竟是錯過了真正的機(jī)緣?!?/br> 卓晉腳步一頓,“今日再取便是了?!?/br> 上一次王衛(wèi)之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追著不滅印痕就出了城,錯過了真正的機(jī)緣。 卓晉回來知曉此事后,告訴他邊界破碎之處,從天之極降到世界的福澤,比那不滅印痕寶貴千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