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秦云奚也知道自己有些胡攪蠻纏,但此刻無論如何他也不愿低這個頭,便道:“有沒有插手,你自己心中有數(shù)?!?/br> 柳清音道:“你們別爭了。我現(xiàn)在需要靜一靜,佑然,你若無事,不如在驚鸞峰稍微歇息,一個時辰之后我會過去好生謝你?!?/br> 說罷,她徑自返回了方才閉關(guān)的洞府。 秦云奚急急跟了上去。 王衛(wèi)之唇角高高挑起,目光不動,隱在袖中的指尖,卻是忍不住勾了起來,輕輕觸碰腕上的金線。 清音啊,我終于,如愿以償,做了你的命劫。 你,一定很開心吧? 柳清音進入隔離外界的禁制之后,委屈巴巴地?fù)溥M了秦云奚懷中。 她輕輕抽泣,對他說道:“我好怕,我好怕,現(xiàn)在王衛(wèi)之變成了我的命劫,你千萬不要得罪他,好不好?” 秦云奚見她梨花帶雨,聲音哀切,哪里還遭得住,當(dāng)即摟住她安撫道:“清音,不要怕,我一定會替你解決的?!?/br> 柳清音半真半假地白了他一眼:“你心中就只有大業(yè),哪里裝得下我?方才,我險些就身殞道消了!” 秦云奚急急道歉,好一通安撫,才讓她的眉宇舒展開來。 柳清音順勢道:“如今王佑然既是我的命劫,我只能好生穩(wěn)住他,不叫他亂來。夫君,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做任何對不住你的事情,你我飛升指日可待,在這最后的時刻,若是功虧一簣,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這般說著,眸中又有眼淚簌簌落下。 秦云奚的心軟成了爛泥,趕緊安撫道:“我信你,我如何能夠不信你?只是,也沒必要非得敷衍他,我絕不讓他接近你半步,豈不是就……” 柳清音打斷了他:“萬一他一怒之下,將命劫扔到旁的什么東西上面,你怎么防?如今你我修為已足夠,隨時可能平地飛升,到時候,你自顧不暇,又怎么防得住一個修為高深的劍君?況且,你的命劫尚未到來,你的心神,需花在這上面才是?!?/br> 秦云奚感動不已:“清音,你不必?fù)?dān)心我,只顧好自己便是了。你自己作主吧,千萬保護好自己?!?/br> “安心,王佑然是個君子?!绷逡舻?。 秦云奚心中一萬個不贊同。 但轉(zhuǎn)念一想,王衛(wèi)之事事為柳清音著想,待她確實是千真萬真,絕無半點藏私。從這個角度看,王衛(wèi)之做得倒是不輸自己半分。 秦云奚只能嘆了口氣,道:“總之,自己當(dāng)心些?!?/br> “嗯,”柳清音輕快地向外走去,“那我先去謝一謝他。” 秦云奚愁腸百結(jié),望著她遠(yuǎn)去。 他時而覺得挫敗,時而又覺得驕傲——王衛(wèi)之付出一切又怎樣,清音終究是要踏著他這命劫,與自己攜手飛升登仙的。 柳清音掠到驚鸞峰,確定秦云奚沒有尾隨,亦沒有用神識查探之后,立刻換上一副嬌媚無比的神情,緩緩飄向王衛(wèi)之。 王衛(wèi)之正大大咧咧地坐在她的白玉榻上,一雙臟兮兮的靴子毫無顧忌地踏著榻沿。 “佑然……” 語氣綿得讓王衛(wèi)之打了個寒顫。 王衛(wèi)之揚起手腕,叫她看他腕間的金色細(xì)絲:“看,這玩意兒就是你的命劫!” 這金色細(xì)絲,柳清音其實并不陌生。她已接觸過兩枚不滅印痕,自然知道這細(xì)絲便是鑲嵌纏裹在靈蘊外的那種無法被打破的奇異物質(zhì)。 若是方才叫這玩意兒纏上的話,她此刻已化為一枚不滅印痕,落在地上打轉(zhuǎn)轉(zhuǎn)了。 當(dāng)真是細(xì)思恐極。 再往深想,若她真的中了招,秦云奚傷心之余,會不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取了她的靈蘊飛升去? 劫殞者的靈蘊,足夠助他突破任何壁障了! 這般一想,秦云奚到底是不是真的傻?他是真的沒發(fā)現(xiàn)那個女弟子就是她的命劫嗎?! 王衛(wèi)之觀她神情,便知她心中所想。 他的唇角微微挑起少許,果斷火上燒油:“清音啊,我覺得你道侶應(yīng)該沒那么蠢吧?那么明顯的一個死人他能察覺不出來?這是你命劫,所以你被蒙蔽無法感知,亦是情有可原,可他堂堂一個大乘圓滿怎么也……嚯,怕是心中又想著別的女人,想癡了吧!” 他并沒有點出最核心的想法,等她自己說出來。 若是他說,她反倒會起疑心,覺得他在挑撥離間,但若是她自己說出來…… 人啊,總是會陷入這樣的誤區(qū)。 自己“悟”到的,便以為是真理。 柳清音果然入了套,雙眼微微一睜,道:“本就是個死人?” 王衛(wèi)之天真單純地道:“對啊,你不也看見了嗎?尸斑都老厚老厚了呢?!?/br> 其實并不是。命劫未滅之前,無論怎么用神識查探,都絕無可能發(fā)現(xiàn)任何一絲異常。否則,那又怎配稱之為命劫? 只不過這事根本無從查證。秦云奚無論怎么否認(rèn),都只會越描越黑。 所以王衛(wèi)之放心大膽地給他栽贓。 柳清音渾身一震,喃喃道:“對……對啊。我怎么忘了!那么明顯一個死人,他怎么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呵,他居然,他居然……好,好,好,我明白了,明白了!” 王衛(wèi)之不動聲色,微挑著眉:“明白什么了?他真想著別的女人是不是?嘿,我早已看透了!” 柳清音心尖顫抖,心中暗道,‘不,女人算什么!那個男人,他是想要我的命,想要我的命?。 ?/br> 她猶豫片刻,咬緊了牙:“佑然,我當(dāng)真是眼瞎,非到生死攸關(guān)之時,才看得清誰是真心待我,誰是虛情假意!” 王衛(wèi)之垂眸,微笑。 “哦,那時至今日,清音可曾看明白我的心了?” “嗯。”她軟軟地應(yīng)著,掠上白玉榻,倚到了他的懷里。 王衛(wèi)之雖然早已是沉穩(wěn)青年的模樣,但他的胸膛依舊很不寬厚,乍一看倒是有些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仍舊是一副少年人的骨骼。 他輕笑著,雙臂一環(huán),攏住她。 “可是清音,我說過,我不是那下水溝里的老鼠,不做那見不得光的小男人。” 她回眸,仍有些發(fā)白的雙唇微微一動,吐出冷酷至極的情話來—— “我會親手殺了他,來向你證明我的誠意。到了那個時刻,你能不能幫我?” 王衛(wèi)之深深地怔了怔:“不是,清音,這句話,應(yīng)該由我這個jian夫來講才對。” 柳清音:“……那就一言為定。佑然,下次別說得那么難聽?!?/br> 王衛(wèi)之朗笑道:“真話總不那么好聽?!?/br> 她垂下眸,心中算計不止。 此刻在柳清音的心中,秦云奚已是一枚閃閃發(fā)光的不滅印痕了。她將取走他的全部,用以登天。 忽然,王衛(wèi)之那只金線閃爍的手腕,徑直伸到了柳清音的鼻子底下。 柳清音正滿心算計,被這金光一晃,險些嚇得厥了過去。 “佑然!”聲音都變了調(diào)子。 王衛(wèi)之笑得前仰后合:“小傻子,我這是在教你如何對付他!” 柳清音俏臉又紅又白,怒道:“下次不許開這樣的玩笑!” “嗯,下次,絕不,開玩笑?!蓖跣l(wèi)之意味深長。 柳清音沉吟片刻:“佑然,你是如何找到我命劫的?他的命劫,你有沒有線索?” 王衛(wèi)之半真半假地說道:“是先生推算出來的,我千求萬求,才為你求來一卦。幫他?不可能不可能。你別騙我了,什么親手殺了他,嘿,不過是想騙我?guī)湍阏业剿拿偃缓笈c他攜手登天罷了,我早已看透!” 柳清音頓時急了,一急便有些上頭,忘了追究他話中一些明顯不合理之處,只急赤白臉地賭咒發(fā)誓,說自己絕無半點要幫秦云奚解決命劫的意思。 王衛(wèi)之?dāng)[出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樣,也沒給她準(zhǔn)話,只道要回去問過先生。 柳清音與他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日子,然后便返回主峰去尋秦云奚。 見了秦云奚的面,又是一通虛以委蛇,說自己好不容易才穩(wěn)住了王衛(wèi)之云云。 …… 自秦、柳二人出關(guān)之后,天地之間便有異象頻生。 這是天地之靈秀孕育出了絕世之人,即將破繭飛升的征兆。 這段日子,林啾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在了吸收混沌之上。 混沌是至陽的靈氣與至陰的魔翳湮滅之后,得到的本源力量,林啾大肆吸取,仿佛脫胎換骨。 如今,她本身便已是一面強化版的虛實鏡。 她可以隨心遁入虛無混沌之中,讓自己短暫地抽離這個世間,避開一切攻擊。 魏涼的冰霜之心也恢復(fù)了七八成。 這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一件好事。他恢復(fù)了,便意味著卓晉也恢復(fù)了。 林啾喜歡簡單直白地解決問題——比如說,用武力碾壓,把卓晉摁在身下,問他服不服,要不要聽她講講前因后果,然后老老實實交出他的冰霜之心,助魏涼重歸神位。 但如今卓晉已隱匿了數(shù)年,這條捷徑顯然不復(fù)存在。 再次出現(xiàn)的卓晉也許比從前還要更強! 如果被奪取冰霜之心的人是魏涼……林啾難以想象由卓晉占據(jù)主導(dǎo)的神龍會對她做出什么事情。 每每想到那個場景,林啾腦海中總會難以抑制地浮起這樣一幕—— 卓晉面無表情,抓著一朵小小的金色蓮花,一片一片把蓮瓣往下揪。 “殺?!?/br> “不殺?!?/br> “殺?!?/br> “不殺。” 最后,他捏著光禿禿的蓮心,笑得像一個變態(tài):“哦,不殺呀。來不及了呢?!?/br> 手一松,四分五裂的林啾慢慢飄向無盡塵世…… 噫…… 每腦補到這一處,林啾都會更加拼命地修煉,不分日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