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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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衍看白術(shù)一眼,白術(shù)會意,立刻取出一套官服交到姜嫵手中。 他道:“姜姑娘,這是公子命我替你準備的衣服。” “我也有?”姜嫵意外。 沈衍道:“我們喬裝跟在白芨身邊,方便行事。” “好。” 姜嫵欣然同意,進入屋中換好衣服,重新出現(xiàn)在人前。 她對聽雪展示一圈:“聽雪,我這一身怎么樣?” 聽雪猶豫道:“這官服是很合身,可是姑娘這張臉太顯眼了,看起來……”欲言又止。 姜嫵容貌太盛,即使換了裝著,依然極為顯眼。若是見過這張臉,恐怕一眼就能認出來。 姜嫵下意識地朝沈衍看去。沈衍也換了一身官服,但同樣因為容貌和氣質(zhì),看起來并不像是尋常的官差。 她略一沉吟,道:“我有辦法?!?/br> “來。” 聽雪還未來得及阻止,姜嫵已拉著沈衍進了里屋。 姜嫵將沈衍拉到梳妝臺前,那上面堆放著一些瓶瓶罐罐,是姑娘家的胭脂水粉。她將墨汁倒入一盒脂粉中,攪拌調(diào)和,直到盒中粉末完全染黑。 “閉上眼睛?!彼?。 沈衍幾不可察地彎了彎唇,依言閉上了眼。 姜嫵用手指沾了調(diào)好的脂粉,往他的臉上涂抹。 沈衍只覺得臉上微涼,片刻后,聽見姜嫵道了一聲“好了”,他重新睜開眼睛,但見鏡中之人已全然變了一個模樣。 姜嫵問:“如何?” “很不錯。”沈衍并未細看,目光似不經(jīng)意地落到姜嫵的臉上。 姜嫵忍俊不禁,撲哧一聲,“沈公子現(xiàn)在的模樣……”轉(zhuǎn)過頭時,卻看見他目光專注地看著自己,不由奇怪地問,“沈公子為何這樣看著我?莫非……我這妝容很奇怪?” 沈衍并未說話,手越過了她的視線,撫上她的發(fā)頂。 姜嫵僵了一僵:“沈公子?” 沈衍道:“你頭上沾了一片樹葉?!彼谷蛔匀舻貜乃陌l(fā)上取下一片落葉。 姜嫵怔了一下,臉頰微紅:“多……多謝。” 約莫兩盞茶的功夫,兩人重新從屋中出來了。 姜嫵把自己打扮成身材矮小、臉色沉暗發(fā)黃的少年;,而沈衍變得皮膚黝黑,因為膚色改變的緣故,氣質(zhì)也變得硬朗剛毅。這模樣放在人群中,很平凡普通,并不起眼。 白術(shù)和白芨滿臉驚奇。 姜嫵笑道:“這下便不怕被認出了?!?/br> 她看到白術(shù)仍著著常服,又有些疑惑地問:“白術(shù)公子不用換裝嗎?” 沈衍道:“不必,總要留一人擊鼓鳴冤?!?/br> “好,既然準備就緒,我們出發(fā)吧。” 一旁的聽雪著急道:“姑娘,那我呢?” 姜嫵下意識停下腳步,看向了她。 “欽差,官差,申冤者都有了。那聽雪你便……”她想了會兒,在聽雪滿懷期待的眼神下,道,“充當(dāng)圍觀的百姓吧!” 聽雪:“……” 姜嫵解釋道:“我們行動不便,你混在百姓當(dāng)中,可以隨時替我們打聽有用的消息?!?/br> 聽雪苦著一張臉,無精打采地應(yīng)道:“是,奴婢曉得了?!?/br> *** 日上三竿時,桃城縣令還抱著一箱金銀珠寶,在美夢中酣睡。 這縣令姓錢,本人正如其名,嗜錢如命。他每日要擁抱一堆金銀,才能安然入睡。 他正夢到自己坐擁數(shù)座金山銀山,一陣猶如雷鳴的擊鼓聲驟然響起,聲聲捶如震耳欲聾。 夢中那金山銀山瞬間煙消云散,縣令腳下踩空,一下子驚醒過來,更驚得險些從床上掉了下來。 半晌,錢縣令才如夢初醒,板著臉朝外面喝了一聲:“鄭師爺,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 守在外面的鄭師爺跑了進來,道:“回大人的話,是有人在擊鼓鳴冤?!?/br> “什么?是何人在擊鼓鳴冤,竟膽打擾本官清休?”錢縣令立刻拉下臉來,怒氣沖沖道,“你立刻去命人將此人帶去打三十大板!” 鄭師爺趕緊道:“是是,大人莫氣,小的馬上去將那人……” 忽有一官差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 錢縣令陰沉著臉,語氣更是不耐:“什么不好?” 官差說:“朝廷派來的欽差到桃城了,現(xiàn)在就在府衙外面!” 錢縣令臉色一變:“什么?欽差到了?不是說,十日之后才到嗎?”他一把掀開了被子,但轉(zhuǎn)念一想,又停頓下來。 “昨日才結(jié)了案,怎么這欽差今天就到了?”他喃喃道,頓生疑惑,“這也太碰巧了,不會是假的吧?” 官差緊張地道:“今天一大早,城門當(dāng)值的官差說看到一隊兵馬浩浩蕩蕩地進了城。小人還想著是他們在說笑,也就沒有理會。沒想到,欽差這會兒就帶著人馬來到府衙了?!?/br> 錢縣令的心頓時提了起來:“今天一大早?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鄭師爺與那官差對望了一眼,方才小心翼翼地道:“回大人,已過午時。” 錢縣令臉色陡然大變,雙手忍不住地發(fā)顫:“為、為何你現(xiàn)在才來告訴我?” 鄭師爺?shù)椭^,不敢抬起:“昨日大人命令不要打攪你,小人才……” “你、你!你這個蠢貨!”錢縣令劈頭大罵,邊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邊詢問道,“這次朝廷派下來的欽差是誰?” 鄭師爺想了想,不太確認地道:“聽說是新上任的御史,好像是姓江……” “那、那這可怎么辦?”錢縣令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鄭師爺湊上前,小聲地給他出主意道:“大人,您別慌,這擊鼓鳴冤,未必是針對大人而來。既然有冤案,好好審理就是,無需多加理會?!?/br> “對對,不能慌,不能慌?!卞X縣令冷靜下來,是他先入為主了。話雖是這么說,但他的舉動還是將他內(nèi)心的緊張暴露無遺。 “本官不能慌,先出去看看……”錢縣令顫顫巍巍地穿戴好,沖出了門。 “等等!大人,您的官帽!您的官帽落下了……” 鄭師爺抓過一旁的官帽,急追而去。 “還有大人,您第二顆扣子扣錯了!注意您的形象,形象吶!” *** 桃城縣的府衙外,白芨正在焦躁地來回踱步,心中煩躁不安。 幾個來回后,他快步返回到白術(shù)的身旁,緊揪著他的衣袖,道:“白術(shù),我、我還是不行,要不換你來?!?/br> 白術(shù)冷漠地瞥他一眼,不為所動:“你昨天可是答應(yīng)了的,在這關(guān)頭可不能退縮?!闭f著,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警告道,“萬一你害主上在姜姑娘面前丟了臉面……” 白芨舉棋不定:“可是我……” 白術(shù)沒好氣地道:“就拿出你當(dāng)殺……”無意間抬眼,見姜嫵奇怪地看著他,又趕緊改口道,“拿出你當(dāng)護衛(wèi)時的氣勢來!” 說話間,府衙的大門打開了,錢縣令帶著鄭師爺和幾名官差慌慌張張地從里面沖了出來。 盡管早有準備,但當(dāng)看到府衙外那浩浩蕩蕩的陣勢時,錢縣令還是嚇軟了腿:“欽、欽差大人!下官叩見江大人?!?/br> 姜嫵原本還擔(dān)心白芨畏首畏尾的表現(xiàn)會露出馬腳,孰料下一刻,他周身氣勢一變,與剛才判若兩人。 白芨抬步繞著錢縣令走了一圈,少頃才慢條斯理地開口道:“你就是桃城縣令錢才多?”這模樣,還真有幾分欽差的氣勢。 錢縣令扶了扶頭頂歪掉的官帽,緊張地道:“回江大人,正是下官?!?/br> 白芨神色冰冷,問:“為何這時才出來迎接?” 錢縣令冷汗涔涔道:“回江大人的話,小人、小人得知大人要來,惟恐懈怠了大人,所以……所以……不過下官命人準備了宴席,為大人洗接風(fēng)塵……” “不必了。”白芨打斷他,單刀直入,“有人向我……本欽差狀告,說桃城縣令草菅人命,濫用私刑,錢縣令,你說,可有此事?” 錢縣令心頭一跳,嚇破了膽:“大人明察,這十多年來,桃城縣在下官的治理下,一切太平,又怎么會有草菅人命、濫用私刑的事情發(fā)生?” 白芨挑了挑眉:“哦?那擊鼓鳴冤,先打三十大板的規(guī)定怎么說?” “怎、怎么會?肯定是那些宵小……咳咳,江大人有所不知,打三十大板的規(guī)定,是針對那些惡意擊鼓搗亂的人而設(shè)的,若是正常的申冤,下官必定嚴格審理,絕對不會徇私?!卞X縣令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若不信,大可問問師爺……” 一旁被提及的鄭師爺趕緊點頭應(yīng)和:“對對,縣令大人所言甚是?!?/br> 白芨道:“既然如此,那夕緣寺的住持一案又是怎么回事?” 錢縣令硬著頭皮道:“那件案子昨日已經(jīng)結(jié)案了,兇手人贓并獲,人證物證皆在,而且案犯也在認罪書上畫押了。大人覺得有問題?” 白芨反問:“那為何還會有人向本官申冤?” “下官不知?!卞X縣令支吾道,“敢問大人,是何人向大人申冤?” “正是草民?!卑仔g(shù)站了出來,“上回縣令大人說草民的證詞是一面之詞,但我認為縣令大人光聽別人的一面之詞便下了結(jié)論,有失偏頗。草民懷疑錢縣令收受賄賂,包庇真正的兇手,請欽差大人嚴查此事?!?/br> “你胡……”錢縣令猛地抬頭,“江大人明察!請不要聽這黃口小二胡說八道,下官……下官……” 他正要與白術(shù)爭辯,卻無意間撞上白芨的目光,竟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 好生凌厲的眼神。 不似是上級對下級的威嚴,反倒像是…… 殺意。 錢縣令不知為何想到了這個詞。 “好了?!卑总笖[了擺手,顯得不耐,“既然有人向本欽差申冤,那本欽差必定嚴查到底。若是查明是有人搗亂,必定嚴懲不貸。但若是發(fā)現(xiàn)錢大人有所隱瞞,本官亦不會徇私,錢大人可有意見?” “下官……”錢縣令在心里暗暗給白術(shù)記了一筆,但臉上不顯,依然對白芨賠笑道,“并無意見?!?/br> “好,那便借縣令的公堂一用?!?/br> “大人這邊請?!卞X縣令慌忙站了起身,讓出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