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嫵回過頭，對沈衍道：“君言，我們走吧。”

    沈衍只微笑應(yīng)道：“好?！?/br>
    聽雪自然是跟著自家姑娘的。而白術(shù)和白芨早想離開這烏煙瘴氣之地。

    楚衡看見幾人動身，立刻出聲：“等等，你要去哪？”

    “侯爺，此案已經(jīng)真相大白?！苯獘郴剡^頭，神色淡淡，“你不是說，我解決了此案，你便讓我們離開?！?/br>
    迎上他冰冷的眼神，姜嫵又補(bǔ)充道：“堂堂宣平侯，不會言而無信吧？”

    說罷，便轉(zhuǎn)身離去。

    這會他沒有再阻止。

    姜嫵一行順利離開了知縣府。

    ***

    從知縣府出來，天色已然全黑。

    月色清冷，銀色的月光填滿青石板的紋路，僅有遠(yuǎn)處幾支燈火支撐著視線。

    姜嫵深呼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外面的空氣如斯清新。

    “真是令人唏噓，那林知縣看起來也是位不錯的官，怎么就有林知微這樣歹毒的女兒？”白芨回頭看了知縣府的大門一眼，忍不住發(fā)出了感嘆。

    白術(shù)反駁道：“誰說他是好官了？若是好官，就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去討好一個(gè)皇商的遠(yuǎn)方親戚了?！?/br>
    姜嫵心情沉重地道：“說起來，不過是虛榮心作罷了。”

    從知縣府離開的時(shí)候，聽雪一直在回想剛才的事情。但想了半天，她還是有想不透的地方：“不過，姑娘，奴婢還是有些不明白，你最先發(fā)現(xiàn)林知微的破綻，是在什么地方？”

    這自然是，她觸碰酒壇蓋時(shí)看到的——

    “封有斷腸草之毒的酒壇蓋?！?/br>
    姜嫵微微一笑，只道：“多虧了君言，讓我發(fā)現(xiàn)了重要的線索?！?/br>
    沈衍笑了一聲，目光柔和，道：“我只是在旁協(xié)助，這全是阿嫵的功勞?！?/br>
    “?。俊甭犙M頭霧水。這說了半天，等于沒說啊！

    白芨又道：“要我說，那個(gè)張青青果然并非傳聞中那么聰慧，否則也不會被林知微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聽雪回過神來，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連忙道：“不過姑娘，眼下天黑了，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我們今天恐怕不能離開江城了，這該如何是好？”

    白術(shù)面色一沉：“都怪那個(gè)宣平侯?！?/br>
    白芨一聽，立刻痛罵起他來：“對啊，都是他的錯！原本我們早上便能從江城離開了，他卻死活不肯讓我們走。真不知道抱了什么心思！真是豈有此理！”

    “你說，他是不是對姜姑娘圖謀不軌……”

    白術(shù)突然重咳了一聲：“咳！”

    月色清冷，沈衍剛好從一片陰影底下走過，遮住了他此時(shí)的表情。

    偏偏白芨還毫無自覺，依然在自說自話：“下次再看見他，一定要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br>
    姜嫵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道：“算了，我們回客棧吧。”

    ***

    姜嫵一行在路上緩慢地走著。

    這時(shí)，有馬蹄的聲傳來。

    有人策馬從后面追趕上來，很快追上他們的腳步。

    正是宣平侯楚衡。

    在經(jīng)過姜嫵一行旁邊時(shí)，他勒住馬繩，居高臨下的看著幾人，用施舍般的語氣道：“要去哪里？本侯可以命人送你們一程?！?/br>
    白術(shù)眼疾手快，趕緊拽住想要沖上前揍人的白芨。

    姜嫵移開的目光，淡道：“不了，侯爺身份尊貴，與我們走在一起恐怕有失身份，就不勞煩侯爺了?！?/br>
    楚衡哪里聽不出她的諷刺，哼了一聲：“不知好歹！”

    說話間，他幽深的目光卻從沈衍身上掠過。

    沈衍抬頭，從容不迫與他對視。

    “駕！”

    很快，他收回目光，策馬而去。

    第31章 底線

    直到聽不見馬蹄的聲音，白術(shù)方才放開了白芨。

    白芨瞪他一眼，有些氣惱地道：“白術(shù)，你為什么攔著我？看他那囂張的模樣，真以為自己一個(gè)小小的侯爺便能為所欲為了？”

    白術(shù)緊繃著一張臉，數(shù)落他道：“白芨，你太沖動了。你時(shí)常這樣，做事完全不顧后果。我替你算算，一路以來，你給主上添了多少麻煩了？”

    白芨總算冷靜下來，他赧然地轉(zhuǎn)過頭去，心虛地為自己辯解：“我也只是太生氣了?！彼洁炝藥拙?，又飛快轉(zhuǎn)移話題道，“不過，這宣平侯為何會出現(xiàn)在江城啊？”

    白術(shù)怔了下，道：“聽聞近來宣平侯府的老夫人正在為他物色婚事，我估計(jì)，宣平侯是為了逃避這件事情，這才逃到江城來的?！?/br>
    白芨露出一臉驚訝的神色：“咦？原來是個(gè)慫包？”

    他的表情卻做得太過夸張，白術(shù)立刻反應(yīng)過來：“你別轉(zhuǎn)移話題，打聽情報(bào)這種事情，你不是最拿手嗎？”

    白術(shù)追著他打，白芨立刻抱頭鼠竄。

    聽著二人的談話，姜嫵的腳步登時(shí)一停。

    “婚事？”她訝異地道，“我怎么記得，五年前……”

    沈衍也停下腳步，看向她，問道：“阿嫵，五年前如何了？”

    姜嫵沉思了會，斂起眼中的神色，道：“沒什么了?！彼龘u了搖頭，“也許是我記錯了?！?/br>
    卻又聽白芨的聲音傳入耳中。

    “……不過說來也奇，像宣平侯這樣位高權(quán)重之人，也會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約束嗎？”

    白術(shù)接話道：“若是連人強(qiáng)塞不喜歡的東西，都不去抗?fàn)帲菢右蔡杀?。?/br>
    姜嫵怔了怔。

    沈衍看到她眼中的怔色，遂開口道：“阿嫵，你放心吧。”他的聲音低沉，“我和宣平侯不一樣，沒有人能強(qiáng)迫我接受不喜歡的東西?！?/br>
    “嗯？”

    姜嫵回過神，她起初并沒有往那方面想，驀地反應(yīng)過來，只覺面上一熱。

    “君言？你怎么突然說起……”

    夜風(fēng)微涼，撲到臉上，仿佛也染上了溫度，感受不到半點(diǎn)的冷意。

    最后還是聽雪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姑娘，你們來找我的時(shí)候，可有看見您前日送我的那盞燈籠？我去取的時(shí)候，被張青青派來的人襲擊，燈籠掉在客棧旁邊的巷子里了?！彼行┲钡氐?。

    姜嫵道：“那盞燈籠已經(jīng)破了，我便扔掉了?！笨吹铰犙┭鄣椎氖?，她又補(bǔ)充道，“不過是一盞燈籠，沒什么可惜的。等有機(jī)會時(shí)，我再送你一盞。”

    聽雪聞言，笑逐顏開：“真的嗎？多謝姑娘！”

    沈衍漸漸地落在兩人的后頭，看著姜嫵的背影，深邃的黑眸鋪上一層柔和的月色。

    身旁的白術(shù)和白芨停止了打鬧，也恢復(fù)了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

    兩人繼續(xù)討論知縣府的事情。

    白芨道：“那林知縣，恐怕有麻煩了。就算沒有宣平侯，他的烏紗帽恐怕也不保了?！?/br>
    白術(shù)飛快地看了姜嫵一眼，趕緊出聲提醒：“喂，這種事情，不要在……面前胡說八道?！?/br>
    白芨瞟他一眼，方才不慌不忙地說道：“我是說那張青青的叔父，他不是上京的皇商嗎？若是得知此事，他必定會勃然大怒吧？”

    “皇商嗎？”

    沈衍別有深意地道，“很快便不是了。”

    白術(shù)和白芨并沒有想到沈衍會突然接話，一時(shí)怔然。

    聽雪聽到他這話，不由得回過頭，疑惑地問：“你為何如此肯定？”

    她突然有種錯覺，沈衍這個(gè)小白臉，周身好像帶上了一種……不可言說的氣勢？甚至比那高高在上的宣平侯更要駭人。

    果然是錯覺。

    聽雪趕緊驅(qū)去腦中這不切實(shí)際的念頭。

    她怎么會覺得一個(gè)身世落魄的小白臉兒深不可測呢？

    姜嫵平靜地道：“皇商雖然只是商，但帶了一個(gè)‘皇’字，身份較之于一般商人，自然是不同凡響的。想必這一差使，是塊肥rou，早已遭到各方的覬覦?！?/br>
    停頓了下，她又道：“張青青時(shí)常仗著自己叔父的名號，又鬧出了命案，估計(jì)很快就會傳到有心之人的耳中?！?/br>
    沈衍眼底含了幾分笑意：“阿嫵果然聰慧。”

    姜嫵只笑道：“走吧，我們趕緊回客棧?！?/br>
    ***

    姜嫵一行回到了先前落腳的客棧。

    白術(shù)朝里面喊了一聲：“掌柜的?！?/br>
    正在柜臺后打算盤的掌柜猛地抬頭，見到有客進(jìn)門，忙堆滿了笑意，小跑到幾人面前。

    “幾位客官，是要住店……哎，幾位客官，你們怎么又回來了。”他顯然是認(rèn)出了姜嫵等人，霎時(shí)一愣，不由有些奇怪地道，“我記得，今日你們才退了房，說是要離開江城了。”

    白術(shù)道：“出城途中發(fā)生了些意外，不得不在再在這里待多一天?！彼芸炻舆^了話題，“掌柜的，你們這可還有房間。”

    “有有有?！闭乒衩c(diǎn)頭，但隨即猶豫道，“但是現(xiàn)在夜已深，我們這里的上房僅剩一間了……恐怕……”

    他的目光從姜嫵幾人身上掠過，他們這里足有五人呢！

    “只有一間房了？”聽雪立刻看向姜嫵，“姑娘，這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