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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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獻陽從容的神色微微起了變化。 何若愚顫聲道:“等一下,你說他是兇手,這……證據(jù)呢?” 姜嫵回頭看她一眼,舉起了手中的宣紙:“答案就在這張紙上?!?/br> “紙?” 眾人不解。 姜嫵解釋道:“兇手殺害朱巧容的時候,不小心從她身上沾到了一種特殊的染料,而這種染料在陽光的底下,會顯出一種特別的光彩來?!?/br> 其實在觸到紙張的時候,姜嫵便得到了確切答案——“沾有染料的宣紙。” “各位請看?!苯獘痴f著,將手中的宣紙舉到了陽光底下,紙上的一些地方果然流淌出漂亮的光彩來,宛如彩虹一般,格外耀眼。 王遠之心中一驚,忙讓官差拿了另外幾張宣紙放到陽光下比對。果不其然,其他的宣紙上并沒有出現(xiàn)這種特殊的光彩。 片刻的靜默后,大長公主率先打破了沉默:“為什么……這紙上會有染料?” 葉獻陽沉默了下來,他一言不發(fā),只用銳利的目光直盯著姜嫵,一雙眼睛漆黑無邊,深不見底。 姜嫵只微微一笑道:“葉公子一直與其他男賓待在一起,自然不知道在明雁樓發(fā)生的事情?!?/br> 另一位公子連忙追問:“明雁樓里發(fā)生過什么事情?” 姜嫵轉(zhuǎn)過身去,語氣平靜地道:“賞花宴開始不久后,朝陽郡主說在明雁樓里設(shè)了點心宴,邀請了各府的小姐前去品嘗點心?!?/br> “在點心宴開始時,郡主提議進行抽簽表演的游戲,而郡主抽到了要跳舞的簽,朱小姐主動提出要給她彈奏琵琶伴奏……” 有人不解:“這又如何,有什么奇怪之處?” 姜嫵接著道:“結(jié)果在表演的時候,有人混入到明雁樓里,制造了一場惡作劇。那人將一桶染料倒在了朝陽郡主和朱巧容的身上。因為這樣,表演不得不中止了,而朱巧容被朝陽郡主帶去清洗換衣了。” “兇手就是趁著兩人換衣之時,潛入了房中,帶走并殺害了朱巧容?!?/br> 王遠之看了朝陽郡主一眼,接著開口道:“姜姑娘,本官有一事不明。若兇手要殺害的是朝陽郡主,那為什么會錯殺了朱巧容?二人的長相并不一樣,而且眼下是白天,怎么可能會認錯了人?” 姜嫵道:“王大人,剛才我們前去朝陽郡主的院子里調(diào)查時,我問過郡主院里的丫鬟,朱巧容最后待過的地方是在哪里,她回答說是在朝陽郡主的房間。” “我有些奇怪,便追問郡主為何會將自己的房間讓給朱巧容,而不是將她帶到別的廂房?!?/br> 朝陽郡主漸漸回過神來,聽到姜嫵的陳述,忍不住插話道:“這有什么奇怪的,因為我,巧容才被染料潑了一身,我心中過意不去,所以特意把房間讓給了她?!?/br> 姜嫵點了點頭:“沒錯,郡主的丫鬟也是怎么回答的。” 她略微停頓,又道:“可是,朱巧容借了郡主的廂房也罷,為什么還會穿上了郡主的衣服?” “什么?” 眾人不約而同一驚。 姜嫵抬眸看了朝陽郡主一眼,又收回目光,道:“朱巧容的身形比郡主更要小巧玲瓏一些,所以郡主的衣服穿在朱巧容的身上會顯得寬大。在驗尸的時候,我注意到這一點,便又問了院中的丫鬟?!?/br> 王遠之追問:“丫鬟是怎么說的?” “她說,在給朱巧容送衣服的時候,不小心將她和朝陽郡主的衣服弄混了?!苯獘车?,“就這樣,朱巧容穿上了郡主的衣服,而她的身上全是染料,那時也看不清她的臉。因此兇手在闖入房中的時候,大概就這樣誤將她當(dāng)成了朝陽郡主?!?/br> “我猜測兇手應(yīng)該是從背后捂住了朱巧容的嘴巴,將她帶出了房間,而且雙方的力量對比懸殊,因為屋中并無掙扎打斗的痕跡?!?/br> “而在院子的魚池附近卻有掙扎的痕跡,朱巧容在反抗的時候,她頭上的珠釵掉到了魚池里,她的鞋子也因踩過泥地,沾染上了泥土,但兇手只顧著取她性命,并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他擔(dān)心她的動靜引來別人的注意,就這樣將她按到魚池里溺死了?!?/br> 在場之人聽罷,無不倒抽了一口涼氣。 姜嫵接著道來:“可隨之,兇手便發(fā)現(xiàn)自己殺錯了人。蓋因朝陽郡主的院子有一個出口是通向湖心亭的,于是兇手便將朱巧容的尸身投入湖中,然后與府中的內(nèi)應(yīng),演了一出投湖自盡的好戲?!?/br> 話音落時,她緩緩轉(zhuǎn)過身去,再次對上葉獻陽犀利的目光。 “葉公子,我說得可對?” 葉獻陽仍舊沉默著,可下一刻,他突然出手掀翻面前的桌子。 “??!” 桌子被掀翻和東西落地的聲音中頃刻混雜進一片尖叫聲。 姜嫵驀地往后退了幾步。 蘇翎見勢不妙,立刻從身旁的官差腰間拔出了劍,迎上前去:“姜姑娘,小心!” 葉獻陽卻一改雅儒的姿態(tài),面露兇色,伸手朝姜嫵抓來??伤麆偛艁淼倪@一招,已讓姜嫵有了防備。 “來人??!快來人把他抓起來!”朝陽郡主嚇得花容失色,連忙扯過周圍的丫鬟擋道自己的身前,自己則躲到了一根梁柱后,高扯著嗓子叫喊起來。 姜嫵后退躲過葉獻陽的攻擊,讓他抓了個空。而這時,蘇翎已來到姜嫵身前,截下了葉獻陽的又一擊。 葉獻陽卻陡然轉(zhuǎn)過腳步,趁機挾持了一旁毫無防備的孫妙妙,將一把匕首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他目光凌厲地掃向眼前的一干人:“別過來,誰再往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被葉獻陽挾持著的的孫妙妙大驚失色,嚇得渾身發(fā)起抖來,連聲音也帶上了哭腔:“郡主,救、救我!” 朝陽郡主卻仿若未聞,只指著葉獻陽嚷叫道:“快拿下這個兇徒!” 姜嫵道:“你挾持了她也沒有用,朝陽郡主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說話的同時,她不動聲色地接近著對方。 孫妙妙眼中瞬間盈滿淚水,她渾身發(fā)顫:“不會的!我不信!郡主不會……” 朝陽郡主趁著尖銳的嗓子道:“不過一個無關(guān)要緊的人,你殺了也沒什么關(guān)系!你們都聾了嗎?快點拿下他!” 孫妙妙眼中顯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隨即被一片絕望遮蓋。 葉獻陽身體一僵,動作有了些許的松懈。 就在這時,雪亮的光驟現(xiàn),姜嫵指間亮出一把匕首。她身影如電,眨眼間便到葉獻陽跟前,與他單手過了幾招后,身子一轉(zhuǎn),將孫妙妙搶了過來。 孫妙妙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她一怔,愣愣地抬頭看向眼前之人,莫名覺得心跳加劇,臉紅失措。 她這是……被姜嫵救了? 不對!她、她怎么會對一個姑娘臉紅起來了。 蘇翎與他纏斗起來,幾招之后,踢掉了他手中的匕首。官差們一擁而上,將他壓在地上。 見他再無反抗的可能,朝陽郡主方才小心翼翼地從柱子后走了出來,底氣漸漸回籠:“你,你為什么要刺殺本郡主!” 葉獻陽沒有理會她,只看向姜嫵,目光隱含著意味不明的光:“你是如何判斷出,鞋底的泥就是出自朝陽郡主的院子?” 自然是觸碰到朱巧容鞋底的泥土?xí)r—— “朝陽郡主院子里的泥土?!?/br> 姜嫵松開孫妙妙,將她放到一旁,然后回過頭,輕描淡寫地道:“因為郡主說過朱巧容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就在她的院子里?!?/br>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葉獻陽喃念了數(shù)聲,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蘇翎向他走近,低頭看著已被五花大綁的他,神色復(fù)雜:“……葉兄,你為何要這樣做?” 葉獻陽止了笑聲,回頭看向朝陽郡主,漆黑的眸中染著一種瘋狂的恨意:“當(dāng)然是為了替我可憐的meimei報仇了?!?/br> 蘇姀似是想起什么事情,不由大吃一驚:“你meimei……是葉映兒?” 葉獻陽眸中泛寒:“想當(dāng)初,我meimei懷著真心與朝陽郡主結(jié)交好友,還曾救過差點喪于虎口下的郡主,可她換來的是什么?” 是信任之人的背叛! 是至交好友的毒害!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葉獻陽冷冷地道:“只是因為與朝陽郡主愛慕著同一個人,便被她惡毒地設(shè)計毀去容貌?!?/br> “原來,葉映兒真是被朝陽郡主……” 聽到那些隱含復(fù)雜的竊竊私語,朝陽郡主心底涌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一瞬間,她只覺得平日偽裝完美的那層外衣被人無情地揭開,她陰狠毒辣的心腸、惡毒的行徑,全部被公諸于眾。 “不,不是的!”她卻不敢與葉獻陽直視,只驚慌失措地道,“你……你胡說,我、我沒有……” “自毀容后,我meimei一直過得極其痛苦。爹好不容易替她說了一門親事,可朝陽郡主仍然不肯放過她,在她前往異地的途中,派來了一伙地痞流氓,毀去了她的清白。在那之后不久……”葉獻陽哽咽起來,“她便屈屈而終了。” 莫云儀吃驚地道:“你是說,葉小姐她已經(jīng)……” “朝陽郡主竟惡毒至此?” 姜嫵垂下眼瞼,心情極為復(fù)雜。 “憑什么我的meimei要受盡痛苦地去世,而這個心腸惡毒的女人,不但逍遙法外,還背著‘廣結(jié)善緣’的美名,受盡百姓的贊美?”說到此處,他的眼底深處涌出了鋪天蓋地的恨意。 “我前往官府報官,可官府只用一句證據(jù)不足,便草草結(jié)案了事?!比~獻陽冷笑了聲,“既然官府無用,天道不公,那我便自己來討回這個公道!” “只可惜,棋差一著……” 朝陽郡主無力地跌倒在地上,失神地大喊:“你胡說!你胡說!” 眾人都沉默了下來。 這時,大長公主向葉獻陽走了過去,用一種極其復(fù)雜的語氣,問了一個被所有人都忽略的問題:“那跳湖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葉獻陽抬眸看她一眼,嘴角扯開一抹譏諷的弧度,語氣冰冷地道:“我是不會出賣那個人的,你們要殺要剮,適隨尊便!” “你——” 卻在這時,明雁樓的入口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葉公子,你不必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款款而至。 只聽她道:“扮演朱巧容從湖心亭邊跳下的人,就是我!” 大長公主看向那人,驀地睜大了眼:“是你……” 第62章 恩怨 葉獻陽瞪圓了眼,大驚道:“你,你怎么來了?”他用力掙了一下,若不是被官差押解著,怕是要一躍而起,“我們不是說好了,此事的后果全由我承擔(dān),你為何要……” 面紗女子搖了搖頭,道:“葉公子,你為我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此事我也有參與,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應(yīng)該讓你來背負。” “韞玉,為什么……會是你?” 大長公主一瞬間如遭雷劈,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