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這么臟的嘴還是不要提起她的名字比較好。 陸淮面無表情。 飛鏢接二連三地過去,好似發(fā)揮不穩(wěn)定,時而錯肩而過,時而淺淺擦破一層皮,鮮少時候扎入非要害部分的血rou之中。林齊鋒先是拼命躲閃吶喊,受到四面八方的嘲弄與譏笑。而后因體力不足而漸漸失去力氣,或是察覺到自己正像動物表演似的低賤,便干脆裝死不動彈了。 “哥你能不能瞄準那里試試?”半大少年們起哄。 “哪里?”陸淮懶懶地問。 孩子們擠眉弄眼:“就男人最重要的那里唄?!?/br> “這要是中了會死人不?” “死不了吧?” “生不如死?” 他們毫無負擔地討論著可能性,這群人中年級最小的才八歲,鬼眉鬼眼的,手指豎在嘴邊朝陸淮噓了一聲,從他手里扒拉過飛鏢抬手一扔—— 飛鏢落在離林齊鋒很遠的地方,但他身下忽然蔓延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哈哈哈哈嚇尿了!!” “我第一次看到真的嚇尿?。 ?/br> 小崽子們手舞足蹈,陸淮卻徹底失了興致。 恰巧手機鈴聲大作,他拎起外套邊往外走,沒等接起電話便瞧見狐朋狗友團聚在門口。其中打扮最光鮮亮麗地笑著走上前來:“陸大少爺,今晚我的局,給不給面子?” 雙手遞來煙和打火機。 陸淮低頭咬住煙,衣擺被拉了拉,回頭瞧見那個最機敏的八歲小崽子,神秘兮兮朝他勾手指,示意他彎腰說話。 這個樣子有幾分像林晚。 有個剎那,陸淮想,假如他們倆有個孩子,多半也是這樣又漂亮又機靈。但調皮搗蛋不服規(guī)矩,比起學校里的條條框框,更喜歡和幼稚的江湖幫派混在一起。 他半蹲下身去,任由他扯著耳朵悄悄道:“你走了那個老家伙怎么辦呀?” 陸淮看了眼時間,“六點放人,別讓他看到你們?!?/br> 林晚的計劃是放任林齊鋒造謠,造得越厲害越好,他當然不會破壞計劃。抓來折騰折騰只不過為出口氣,誰讓林齊鋒倒霉,碰上他心情不好。 “那……” 小崽子眼睛滴溜溜轉,“你走了我們晚飯怎么辦?” 這群小崽子全是有爹生沒媽養(yǎng)的,單親家庭的留守家庭的各式各樣情況都有,逃課打架成天在街頭廝混,以前專在街頭碰瓷玩詐騙。 有一回訛到陸淮頭上去,拿了一大筆錢。于是那段時間陸淮天天被碰瓷,走路能碰倒小屁孩,開車能撞倒小屁孩,抽根煙都能熏得小屁孩原地暈倒。 陸淮自認不是什么好人,但對這類荒廢前途的小孩子還不至于太狠心。反正有的是錢和時間,便給他們弄了個窩當做秘密基地,無聊時候來看看他們,給點零花錢帶著買點衣服東西的,前提是該上學去上學,周末再折騰他懶得管也管不住。 小崽子們對他既愛又怕,唯獨這個最小的膽子大,想方設法暗示要零花錢。也數(shù)他功課好、鬼點子多,陸淮很喜歡他,回回給他面子。這次也不例外,陸淮從口袋里摸出全部的現(xiàn)金問:“作業(yè)寫完沒?” “寫完了?!?/br> 小崽子伸出兩只小手接錢,眼睛彎彎的。 真的像。 小財迷手法老練地數(shù)錢,抽出幾張疊起來塞進口袋,說句謝謝老板,揮舞著紅色毛爺爺蹦蹦跳跳進了廢棄工廠。 陸淮將他所有動作收入眼底,嘴角起了小小的弧度,又沉下去。心臟驟然疼了一下。 坐狐朋狗友的車,聽狐朋狗友的廢話,陸淮靠在副駕駛座上昏昏欲睡。光滑漆黑的頭發(fā)垂蓋下來,多了幾分頹廢,他的眉眼藏在陰影里,倦倦的。 “哎淮哥?!?/br> 充當司機的朋友嬉皮笑臉道:“聽說你把那電視上的老頭弄來了?真假?看他年紀不小了,這你也下得了手?” 陸淮霍然掀開眼簾。 “下得了。” 他側過頭來笑道:“老頭算什么?就算是女人我也打得下手,有機會試試?” 大家都知道陸淮很少笑,不也太發(fā)火。每當他笑起來的時候,雙眼拉得更為細長,圓形的瞳孔扁下去,所謂的散漫便消失的一干二凈。他黑白分明的眼深深的,猶如深藏一切的深淵,又像是照明一切的鏡子。這樣的笑,幾乎是惡意的凝聚體,艷麗帶刺。 氣氛瞬間化作沉沉的鐵塊,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壞了。 陸淮今天心情不好。 大家都知道該夾緊尾巴,免得惹到祖宗下場凄慘,但娛樂場所離不開酒和女人,二者相互作用再加上迷離燈光和音樂,神仙都逃不了飄飄然。 這智商一旦下線,嘴巴便沒了遮攔,不知哪個孫子又提及陸淮好久不摻和打打鬧鬧的事,突然重出江湖竟然是為了為難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老頭。 “這不是老頭不老頭的問題好嗎?” 醉醺醺的男人摸著下巴笑道:“擺明是女人的問題。那個林總長得不錯,性格不是我的菜。我還是喜歡她綜藝里那個游戲環(huán)節(jié),你說作是有點作吧,但嬌滴滴的那副做派絕了?;锤缒阍趺凑f?” 說完笑嘻嘻轉去面對陸淮。 他看到陸淮又短促地勾了一下唇角,殘留的理智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他就被打了。 陸淮打人的時候非常冷靜,前后沒有吶喊,也沒有任何預告。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非常冷靜、精確,誰都拉不住,也不敢拉。 這下場面全亂了。 圍觀全程的容禮卻是不慌不亂,說句 ‘先別管他 ’便自顧自笑瞇瞇的抿兩口酒,看戲似的好整以暇。 他認識陸淮的時間比喬司南還久些。 陸老爺子老年不甘寂寞,干脆開始帶孩子。有人敬佩他為人處事,有人圖他功勛人脈猶在,外頭的孩子本家的孩子加起來近二十個,他是其中一個,陸淮是最后一個。 最不安分的那個。 陸淮從小沒少挨罰,后來也沒少挨揍,但他從不還手,像塊軟豆腐任打任罵,以至于明明挨打的是他,你反倒越打越生氣。這個方面喬司南大約深有體會。 這是陸淮第一次主動出手。 第一次真正參與到打架這件事情里來。 他渾身氣勢壓人,沉默的面龐凌厲如刀。這是說不定道不明的一種氣場,非要比喻的話,光是瞧著他,你就仿佛置身于血腥之中,連鼻尖都嗅到那股子鐵銹味。 可惜。 這樣的人無論是成為漫畫家還是誰的男朋友都太可惜,應該留在官場上玩弄著權術才對,即使做個高智商連環(huán)殺人犯也不錯。偏偏他要叛逃入世俗,在庸俗的人群中做個冰冷的清醒者。 太可惜了。 容禮放下酒杯。 眼神徑直忽略鼻青臉腫的炮灰,他靜靜看著陸淮,“不想再被老頭盯上的話,差不多該收手了?!?/br> 陸淮驀然松開手,撥開人群回到沙發(fā)上去。 “我想她。” 他忽然道:“我還是想抱她?!?/br> —— 談心環(huán)節(jié)到。 兩位知心哥哥到位。 求助人陸淮喪氣滿滿趴在桌上,猶如一具沒有靈魂的尸體。感到腦袋上有人作亂,他伸手抓住一只小胖手,撩起眼皮瞧見喬司南身旁坐著個小姑娘。 白白嫩嫩的。 但是沒他和林晚的小孩可愛。 陸淮看向喬司南,“你怎么拖家?guī)Э诘???/br> 喬司南理直氣壯:“你怎么孤家寡人的?” “……” 千年等一次陸淮人生低谷,萬年等一次陸淮無言以對。死對頭喬司南身心暢快,揉了揉陳小姐的小侄女的小腦瓜道:“你繼續(xù)玩?!?/br> 小侄女靦腆笑一下,從兔子包包里到處五顏六色的頭繩和發(fā)卡,橫七豎八往陸淮那頭漆黑帶卷的頭發(fā)上招呼。 喬司南摸了摸自個兒的板寸頭,感覺逃過一劫。 “從最基礎的開始?!?/br> 他裝模作樣地敲擊桌面:“你真喜歡林晚?” “喜歡?!?/br> 哦豁竟然老老實實回答了? “多喜歡?” “想關起來。” 嗯? 嗯???? 喬司南眼角抽動,“給你機會換個說法?!?/br> 陸淮想了想,“那鎖在我身邊?” 存心的吧你個陰郁暗黑重口味反社會的死病態(tài)! “嘿我怎么覺得你這么——” 喬司南揭竿而起,拳頭正蠢蠢欲動,冷不丁被小侄女教訓道:“好男人動口不動手?!?/br> 半口氣還沒下去,小侄女又奶聲奶氣補充:“不可以抽煙喝酒,不可以和別的女孩子親親抱抱說悄悄話,要每天對女朋友說我愛你,我姑姑說這樣才是好男人?!?/br> 可以。 陳小姐真的很可以。 難怪突然把小侄女塞過來,原來是個小監(jiān)督官。 面對九歲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視,喬司南迅速衡量利弊:小侄女是陳家上下的心肝寶貝小侄女,陸淮是死不要臉狗陸淮,前者得罪不起,后者新仇舊恨。 算了算了喬哥算了。 喬哥換個問題:“喜歡她怎么不去找她?苦rou計美人計什么亂七八糟計不是使得很順溜么?有在這裝憂郁的閑工夫,八個女朋友都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