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xiàn)在不一樣了。

    季菀剛得了天子親口御封，二品縣主，還將生產(chǎn)縫紉機的重任交給了她。京城里那些世家貴族們自然會聞風(fēng)而動，早偷偷的去打聽這位據(jù)說周家旁系外嫁所出的長女了。

    最多不出三天，太師府絕對會收到來自各府夫人閨秀們的拜帖。

    要知道，天子所賜，那可是無尚榮耀。便是知道周氏真正的身份，那些世家夫人們，也會緘口不語。

    縱然季菀的確有功，但一個平民出身的小姑娘，也不至于一躍成為縣主的地步?；噬先绱耸┒魇菫槭裁?？還不是看在周太師，看在整個周家的面上，當(dāng)然也是要洗刷周氏的污點。

    明德帝都做得如此明顯了，連皇后都沒說什么，那些高門貴族們，哪還會不知死活的去提當(dāng)年舊事？

    沒了這重顧慮，世家們隨之想到的，便是要攀親了。

    季家是小門戶，可周家是高門啊。老太師素來心高氣傲，兒女結(jié)親門第次要品行首要。所以想和周家結(jié)親，其實不那么容易。而且周家這一代，還沒有適齡嫁娶的子女。

    季菀今年十四，剛好到了說親的年齡。

    她非周家嫡系，只是表親，卻又有縣主的身份在，娶進門還能和周家攀上親戚，自然便是許多氏族結(jié)親的對象了。

    恰好安國公府夫人，便是其中一個。

    周氏攜子女回京前，她就收到了兒子的書信。周氏回京的第二天登門道謝，她一面含笑接待，目光卻是落在季菀身上，不住打量。

    兒子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性子什么樣她還不知道嗎？

    若非對這小姑娘有幾分心思，何須特意在信中特意提起？更何況…安國公夫人想起兩年前除夕，長子曾問過她關(guān)于周氏被逐一事。言語中對周氏的長女，也多有贊譽。

    收到長子的來信后，她立即就給丈夫?qū)懥诵拧５弥L子在北地對周家格外關(guān)照，還曾救過小姑娘的命。連人家搬家開店，他都親自去了。

    安國公夫人立即就明白了。

    長子八成對人家姑娘起了心思。

    安國公府是武將世家，門第觀念不如那些文官清流重。安國公府的幾個夫人雖都是名門，卻也算不得多顯赫。陸非離這一代，頭上有兩個堂兄，才定親不久，也都不是豪門貴族。就連陸非離的嫡親長姐，雖說嫁得也是侯門，卻非顯貴。

    安國公夫人之前給長子挑的兒媳婦人選，都不是頂級世家出身。她看重的，還是對方的品行。

    當(dāng)然，門第太低也不行。

    如果季菀只是個農(nóng)家姑娘，她也不會考慮。

    長子日后是要繼承安國公府的，是未來的安國公，他的妻子會是整個公府的當(dāng)家主人，將來要和各大世家夫人打交道。如果出身眼界太低，也會讓整個陸家蒙羞。

    可現(xiàn)在不同了。

    一來有周家給季菀做后盾，二來她自己身份也高了。三來，她現(xiàn)在才十四，怎么著都得明年再出嫁。這一年，足夠她出入各大府邸，增長見識。而且她第一次見季菀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小姑娘雖說出身鄉(xiāng)野，言行舉止卻很是落落大方。想來得益于周氏平日里的教導(dǎo)。

    出身沒問題了，學(xué)識見底安國公夫人也滿意。兒子的眼光她也信得過，但作為母親，她還是要親自考察考察未來兒媳婦的人品。顯然，經(jīng)過相處后，季菀的人品也在安國公夫人這兒得到了認可。

    最重要的是，兒子喜歡這個姑娘。

    所以現(xiàn)在安國公夫人現(xiàn)在看季菀的眼神，已然是在看兒媳婦。

    季菀和季容被六姑娘陸非煙拉著去自己房間說話了，正廳就只剩下了安國公夫人和周氏。

    安國公夫人看著幾個小姑娘離去的背影，臉上便帶了笑容。

    “煙兒平日里最是頑劣聒噪，府里的幾個姐妹如今都怕了她了，難得阿菀和阿容受得了她這性子?！?/br>
    周氏笑道：“我家這兩個，一個比一個閑不住。哪像六姑娘，知書達理，活潑靈動，誰見了都喜歡?！?/br>
    那倒是。

    陸非煙雖然俏皮好動，沒她長姐半點沉穩(wěn)，卻很得老太君喜歡。府里的這些個姑娘，老太君最疼她。這不，十四歲了都還沒舍得給說親。就等著及笄后，再給她挑個合心意的。

    安國公夫人說的是客氣話，在她心里，自己女兒自然是千好萬好的。

    “我看你家兩個姑娘都不錯，尤其阿菀，沉穩(wěn)孝順，蕙質(zhì)蘭心，又是菩薩心腸。還治好過我的頑疾呢?！卑矅蛉丝淦鸺据襾硪稽c都不含糊，而后又似想到了什么，裝作不經(jīng)意的問：“對了，我瞧著阿菀和煙兒差不多大，說親了嗎？”

    她對季菀的喜歡很明顯，周氏自然早看出來了。此時聽得這話，心里就有了底。

    既然回京了，周氏也是存了靠著周家能給兩個女兒保障的。但她并想過讓女兒嫁太高的門第，歷來高門人口復(fù)雜。周家是清貴，陸家則是勛貴。按理說，也是門當(dāng)戶對。但女兒畢竟只是周家表親，便是今時今日地位不同了，嫁進安國公府也是高攀。

    但她想起在北地的時候，陸非離對長女…

    她有些猶豫，話就沒說太滿，便道：“還沒呢。我們家剛回京不久，現(xiàn)在還住在太師府，左右都不熟悉。嫂子又忙，我也不好意思叨擾。如今圣上下了旨意，等工廠建起來后，怕是有得忙。夫人倒是提醒了我，趁這段時間，是該定下來了?！?/br>
    安國公夫人心里有了底，笑道：“那你可得好好挑，阿菀這么好的姑娘，我瞧著就喜歡。以后你多帶她過來坐坐，也讓我家煙兒跟著她多學(xué)學(xué)，習(xí)得幾分沉穩(wěn)，我這個做母親的也就放心了?！?/br>
    長子估摸著中秋前能回京。

    她今日跟周氏透了口風(fēng)，周氏也沒一口拒絕，那至少這幾個月內(nèi)，是不會考慮其他人的。等丈夫兒子回來后，她再問問長子，最好年底前就把婚事定下來。

    安國公夫人心里有了這個想法，送走周氏后，便去告訴了老太君。

    老太君是將門出身，性子最是不拘小節(jié)。如今年紀(jì)大了，身體不大好，也早不管府中內(nèi)務(wù)，如今最關(guān)心的，就是陸非離這個孫子的婚事。聽完兒媳婦的話，她沉思了會兒，道：“你的眼光我素來是相信的。周家是清貴門第，養(yǎng)出來的姑娘都不差，除了…”

    她自然也想起了周氏那個心術(shù)不正的meimei，皺皺眉頭，“罷了，都是些陳年往事，不提也罷。如今他們來了京城，住進了周家?；噬嫌钟幸馓岚文枪媚?，周太師肯定也是會對她精心培養(yǎng)的。以后嫁過來，你再多教教，想必也不是什么問題。”

    安國公夫人含笑點頭，“是。”

    ……

    周氏將安國公夫人的話放在了心里，自然也會重點考慮?；厝ズ?，她便單獨拉了女兒到自己跟前，問：“阿菀，你覺得，陸世子如何？”

    安國公夫人對自己熱絡(luò)太過，季菀自然也感覺到了。不過她還沒往那方面想，只以為安國公夫人是因自己當(dāng)初給的那個藥方而感激，再加上周家的面子，陸非煙又跟她關(guān)系好，所以對她格外熱情些。如今母親這么一問，她先是一怔，隨即就回過神來。鬼使神差的，她想起那晚陸非離受傷住在她房里的情景，就有些不自在，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話。

    周氏見她這模樣，心里有了點底，便道：“今天安國公夫人問我你是否定親，我聽那意思，是看中你了…”

    安國公夫人兩子兩女，小兒子比季珩大兩歲，今年也才七歲。長子，便是陸非離。

    安國公府那也是頂級豪門世家，在此之前季菀從沒想過自己的未來能跟陸非離扯上什么關(guān)系。她想起那天晚上，她還特意腔調(diào)過，救他只是醫(yī)者本分，不必他負責(zé)。

    這才過了多久，陸非離的娘就相中了她要她做兒媳婦？

    季菀此時有點懵，看著母親，道：“娘，您不是不希望我嫁太復(fù)雜的人家嗎？”

    周氏嘆了聲，“是，我怕你嫁得太高的門第，在外頭風(fēng)光了，卻在夫家受委屈?？晌仪浦?，陸三郎無論出身容貌還是人品，都不錯。安國公夫人也是寬厚的性子，你若嫁過去，就是世子夫人，也不必看妯娌的眼色。有周家給你撐腰，你又有圣上御封，應(yīng)該也不會受什么委屈。而且以后陸家肯定也是要分家的，人口就簡單多了?！?/br>
    季菀這會兒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娘，如果世子不滿意，我嫁過去便是最大我們兩個人的委屈。”

    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夫妻間若沒感情，一輩子這么過著，也是累。

    周氏則笑道：“人家陸三郎出身好，自己又有出息，京中不知多少閨秀排著號要做他的世子夫人。安國公夫人未必沒有考慮過，可為何他都十九了，還未定親？我聽安國公夫人的話頭，也是他自己沒看上。我想著，八成安國公夫人早就去信問過他的意思，要不然不會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沒瞧見她看你的眼神兒，已經(jīng)把你當(dāng)兒媳婦了。”

    季菀又是一呆。

    陸非離看上了她？

    雖然兩人在北地早已相識，但仔細算下來，見過的次數(shù)也不算多。當(dāng)然，比起這個時代盲婚啞嫁，大多數(shù)成親前都沒見過面的夫妻來說，她倆算是有基礎(chǔ)了…啊呸，怎么說得好像她倆已經(jīng)定親了一樣。

    季菀莫名有些臉熱，心也有些亂，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安國公府那樣的門第，已經(jīng)表示出了那個意思，那是看得起她。如果拒絕，那就真的是有些不識抬舉了。

    陸非離…

    季菀有點恍惚的想，比起嫁給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陌生人，陸非離真的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陸非離真的看上她了嗎？

    她咬了咬唇，“娘，這事兒也說不得那么肯定。安國公夫人沒直接挑明，應(yīng)該還是要看世子的意思的。等他回來后再說吧，如果…如果他也同意…”

    季菀低下頭，小聲道：“我也沒什么意見?！?/br>
    陸非離脾氣好，兩人又早已相識，總比跟個陌生的不知脾性的人相處來得容易。

    至于陸家那幾房，也都是有自己的當(dāng)家夫人，而且母親說得對。陸家以后肯定也是要分家的。陸非離的長姐和一個庶妹已經(jīng)出嫁，陸非煙和她同齡，等陸非離娶妻后她也會很快出嫁。就剩下個嫡親的弟弟陸七郎，和一個十來歲的庶妹。上頭又有嫡母，跟她完全沒關(guān)系。

    這么一想，季菀便覺得，如果這門婚事能成，倒是真的不錯。

    當(dāng)然，她也沒那么早就開始做世子夫人的美夢。一切還未成定局之前，都有變數(shù)。

    －－－－－－題外話－－－－－－

    這兩天樓上裝修，各種噪音，白天完全沒辦法靜下心來碼字，就晚上好點，所以更新晚，親們多多包涵么么

    第117章 宣揚（二更）

    季菀自然不知道，安國公夫人探過周氏的口風(fēng)又得了婆母的認可后，立即就給丈夫?qū)懥诵拧?/br>
    陸昌看過后，直接就把信給了陸非離。

    “你母親看上了季家那姑娘，你祖母也不反對。如果你也同意的話，回京后就把你的婚事定下來?！?/br>
    陸非離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和季菀一樣，他想起那天晚上她委婉的拒絕。

    沉吟半晌，道：“母親問過周家的意見了？”

    陸昌道：“你母親既寫信來問你，肯定是已經(jīng)和那邊有了交涉。如果周氏不同意，難道你母親還能逼婚不成？人家現(xiàn)在可是皇上御封的縣主，正二品，就比郡主低一級。若不論家世，京城那些個名門閨秀都要低她一等。更何況還有周家給她靠山。不說其他，便是老太師的身份在那擺著，如果他不同意，就算你去宮里求皇上，皇上都不定能給你做主?！?/br>
    總之一句話，周氏是滿意這門婚事的，她也沒反對的理由。

    陸昌的心思比較簡單，先不論門第。他自己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兒子，他也是十分滿意的。成熟穩(wěn)重，年輕有為，長得也是芝蘭玉樹一表人才，又和季家那姑娘頗有些糾葛。

    怎么算，這婚事都是季家高攀，周氏沒道理不同意。

    陸非離暫時沒吭聲。

    他也的確察覺了自己對那丫頭起了別的心思，而且那天晚上，雖然她說了不要自己負責(zé)，陸非離卻不這么想。陸家男兒，尤其是從軍的，那都是很有責(zé)任心的。就這么壞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讓他就這么忘了，他做不到。

    既然決定了要負責(zé)，就不能讓她受委屈，所以肯定是要娶的。

    有了這個想法，先前母親來信，他才沒有隱瞞。她已經(jīng)十四了，之前和江家的婚事沒能成。后來周氏同意回京，陸非離多少也能猜到她的心思。

    有了周家這個靠山，她也到了說親的年齡，如果他不快點行動，只怕就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母親既然已開了口，周家那邊暫時就不會把她嫁出去。而且，陸非離也自信，便是周太師親自幫這個曾外孫女挑人，也沒比他更好的選擇了。

    怎么著，他也是老太師的學(xué)生。

    但陸非離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跟那丫頭說清楚，自己娶她也不盡是為了負責(zé)。于是他對陸昌道：“回京后再定吧?！?/br>
    這便是同意了。

    陸昌在這方面比較開明，品行好，門第也還行，兒子喜歡，他就沒什么可說的。

    “好?！?/br>
    季菀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基本就這么定了，她現(xiàn)在頭很大。

    自打她被封縣主的事兒傳出去，各路人馬登門的貼子絡(luò)繹不絕。周府有當(dāng)家主母，也根本無需她娘去招待那些夫人太太的。但人家登門三兩句話后就開始拐彎抹角的說起她。

    都是圈子里有身份的人，又是長輩，人家提起她了，她總不能不見。見了之后，對方就少不得要拉著她的手夸獎，那模樣，恨不得拿她當(dāng)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