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jié)
這話簡直如火上澆油,呂氏勃然大怒,直接給了她一腳。沒踢肚子,而是肩膀。萬一弄得流產(chǎn)見了血,不吉利。而且如果不小心鬧出了人命,這個時候,實在是有些不妥。 很快,繩子找來了。 呂氏冷眼看著自己的心腹將被堵住嘴嗚嗚喊不出聲來的含雙給五花大綁,然后丟去了耳房。 “少夫人,時間不早了,您和念真先去前頭觀禮,老奴在這里看著她,絕不會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br> “嗯?!眳问宵c頭,又想起一件事,“她是個聰明的,今天敢來我這兒鬧,必然有準備。你去廚房,將她娘叫到她屋里,準備幾個可靠的,一并給捆了?!?/br> “是?!?/br> 主子終于懂得謀算了,兩個心腹都倍感欣慰。 呂氏整了整衣襟頭發(fā),抬頭挺胸,緩緩走出去。 第340章 墮胎 陸問歆是三房庶女,她出閣之喜倒是無需太過興師動眾,但到底是大喜之日,賓客迎門,晚宴結(jié)束后,呂氏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陸四郎喝得有些多,渾身酒氣,醉的不輕。 呂氏命人熬了醒酒湯,給他灌下,眼看他稍稍清醒了些,才道:“四郎,今有一事需要你處置。” 陸四郎還有些暈,伸手揉著眉心,疲倦道:“我今日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說吧?!?/br> 說著就躺了下去。 呂氏皺眉,含雙這事兒宜早不宜遲,得盡快處置才行。 “是關(guān)于含雙的?!?/br> 陸四郎這會兒沒什么精神,也沒聽清她說的是什么,略有些厭煩道:“別吵我。” 呂氏走過去,微微俯身,一字一句道:“含雙懷孕了?!?/br> 陸四郎迷迷糊糊的唔了聲,半晌突然睜開眼睛,“你說什么?” 呂氏又重復(fù)了一次,“含雙懷孕了?!?/br> 這次陸四郎聽清了,他悠的坐起來,神色驚變。 “懷孕?” 他瞪著呂氏,酒意徹底醒了。 “她怎么可能懷孕?” 陸四郎還不算糊涂,家規(guī)在那擺著,呂氏未生下嫡子之前,他哪敢讓通房有孕?莫說老太君,打他爹那都通不過。所以他第一反應(yīng)是驚恐惶惑。 呂氏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心中定了定,吩咐念真將含雙和她母親帶過來。 “已經(jīng)審過了,是含雙的娘將避子湯給她換了。今天一大早,含雙就哭著來求我饒她性命。我想著,事關(guān)陸家家風(fēng),這等大事,還是得你親自處置比較好?!?/br> 言外之意已然明朗。 含雙與其母合謀算計在前,攜子‘逼宮’在后。 陸四郎雖是有些優(yōu)柔寡斷,到底還不算太笨。尤其呂氏刻意點出家規(guī),讓他先存了敬畏之心,又未曾第一時間聽含雙哭訴受其蠱惑。再看待此事,理智便占了上風(fēng)。 等含雙及其母被押上來的時候,尚未哭訴,便看見他陰沉的臉。 含雙伺候他久矣,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心中頓時咯噔一聲,怯怯道:“少爺…” 她長得美,聲音也好聽。這一聲低柔婉轉(zhuǎn),再配上她一臉楚楚動人的姿態(tài),立時便讓陸四郎剛硬起來的心腸軟了三分。 “怎么還給捆起來了?這臉上的傷又是怎么回事?” 陸四郎皺眉,不贊同的看了呂氏一眼,剛要讓人給她解綁,呂氏便道:“不綁著,萬一逃走或者出去到處嚷嚷該怎么辦?她事前對我出口不遜,念她有孕在身,我未曾重罰,只予以小懲大誡罷了。” 她一眼看透丈夫的心思,酸楚的同時更堅定了決心。 “她算計夫君在前,欺上瞞下,乃是不敬之罪。若此事傳到祖母那里,便是你這個做主子的治家不嚴,違逆祖訓(xùn),乃大逆不道。企圖要挾,此乃犯上之罪。如此三罪,足可見其心術(shù)不正。今天是十三妹出閣的日子,她卻鬧到我跟前來,為了不沖撞十三妹的喜事,我只好將她暫行關(guān)押。她雖只是一個丫頭,到底伺候夫君一場。我想著,即便要行處置,也該告訴夫君一聲。以免底下的人碎嘴,說我處事不夠公允?!?/br> 含雙抬頭瞪著她。 呂氏何時變得這般能言善辯了? 陸四郎也是一愣,印象中妻子謹慎寡言,很少一次性對他說這么多話,那神態(tài)和語氣,皆不如從前帶幾分刻意討好的小心翼翼。這樣的轉(zhuǎn)變,倒是令他不由得側(cè)目。他打量呂氏的目光過久,含雙心中惶恐隨之擴散。 “少爺,奴婢沒有,夫人冤枉我…” “放肆!” 念真當即一聲呵斥,“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 含雙今日要挾不成,還被掌摑,又被關(guān)了整整一天,苦不堪言。好容易等到陸四郎回來了,某足了勁兒定要告呂氏的狀,誰知道還未聲討就被呂氏先聲奪人搶了話頭。連一個丫鬟,都敢對她這般疾言厲色。 這就是做通房丫鬟的悲哀。沒名沒分,又被主子奪了身子,以后便是嫁給小廝或者得力的管事,都沒挑剔的資本。 所以含雙才要力爭上游,才要拼一拼。 她太了解陸四郎,也知道呂氏的心病,只要稍加利用,必能達成心愿。正如念真所說,做姨娘只是第一步。以后她生了長子,自然在陸四郎跟前更得寵。再稍加手段,不怕呂氏不犯錯。只要呂氏被休,她再討好愛孫如命的四夫人,至少能得一半掌家權(quán)。即便以后新夫人過門,也不敢輕易拿捏她。 誰知道,呂氏看著是個無腦的,她身邊的那兩個心腹倒是伶牙俐齒得很,攪亂了她的計劃,著實出乎她的意料。 瞧呂氏那模樣,是不肯放過她了。她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陸四郎。 卻沒想到,這個女人突然變聰明了,居然敢告她的狀。眼看著陸四郎看她的眼神已變,她頓時心慌意亂。 “少爺,不是這樣的,奴婢沒有…”含雙越發(fā)楚楚可憐,“少夫人,奴婢知道,您不喜歡奴婢,可您也不能這樣冤枉奴婢啊…” 這個賤婢! 念真怒火中燒又要怒罵,呂氏一個眼神制止,不慌不忙道:“我冤枉你?那你說,我冤枉你什么?冤枉你懷孕,還是冤枉你以下犯上?不是你親口說,懷了孩子,求我給你一條活命的么?好,既然你說我冤枉,那不妨我派人去褚玉苑請三嫂過來,為你切切脈,看看是否屬實。也免得你說我冤了你?!?/br> 含雙當即變色。 此事若是給大房那邊知道了,必定會稟告掌管國公府中饋的國公夫人。但凡違逆沖撞祖訓(xùn)之罪,就不再是各房私事,而是整個陸家的公事。到那時,她必然逃不過一死。 陸四郎也是大驚失色,“她不過一個丫鬟,怎配三嫂屈尊切脈?且如今已深夜,何敢驚動他人?” 含雙松了口氣的同時心中又是一涼。夜里抱著她喚心肝寶貝兒的四少爺,此刻卻用那樣散漫不在意的語氣說她只是個丫鬟。他說過最喜歡她,一定會給她個名分的。他說過娶呂氏不過是父母之命,他最在意的是她。他說過,以后會跟她生很多孩子,讓她做主子… 她怔怔看著平日里對她溫柔體貼此刻卻翻臉無情的陸四郎,眼神里寫滿不可置信。 陸四郎的確是喜歡含雙。男人好色,乃是本性,況且含雙伺候他多年,情分還是有的。不過呂氏搬出了祖訓(xùn),他再是好色,還是更愛自己。 含雙聰明反被聰明誤。 如果她今天不是攜子要寫呂氏,想炫耀一番。而是一開始就先將此事告訴陸四郎,再柔情似水楚楚可人的哭求哄勸,以陸四郎往日里對她的寵愛,八成會被她說動,主動來找呂氏要求配合。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呂氏神色淡淡,“那么依夫君的意思,當如何處置?” 她先前一再提起祖訓(xùn)家規(guī),讓陸四郎心生畏懼。又說起要請季菀來給含雙切脈,陸四郎惶恐更甚,心里那點子對含雙的柔情蜜意早沒了。聞言便道:“嫡子未出,豈能有庶?孩子流掉。至于她…好歹跟我一場,想來也是一時糊涂,罰她一月禁閉,靜思己過便是。” 呂氏心中冷笑。 果然還是舍不得。 這要是真讓含雙生下孩子,將來這院兒里還有她的容身之地么? 她還未說話,含雙卻已花容失色,“少爺,這可是您的親骨rou啊,您答應(yīng)過奴婢,會讓奴婢為您生兒育女的…” “閉嘴!” 陸四郎的確舍不得含雙。想著呂氏素來也是個寬厚謹慎的性子,只要把這個孩子流掉,再對含雙小懲大誡一番,料想她不會繼續(xù)為難。且含雙敢偷偷懷孕,這事兒也著實讓他有些惱怒。罰她禁足,希望她學(xué)乖巧些,他還是會繼續(xù)寵她。誰知道這丫頭忒不懂事,居然在呂氏跟前說這些私房話。 呂氏尚且沒生嫡子,他就承諾讓通房孕育子嗣,此為背德亂家之舉。若是給他那嚴厲的父親知道了,非打他二十軍棍不可。 他立即叱喝。 “你膽敢設(shè)計懷孕,我還沒跟你算賬。念你跟我一場,素日里也伺候得周到,我才饒你一命,你不思悔過不知感恩,竟還敢狡辯。還有你娘”他盯著跪在含雙身邊因為被破布堵著嘴一直說不出話的女人,滿面怒容,“竟敢與你串通偷換避子湯。我若仔細追究,你們母女都該被亂棒打死!” 含雙母女倆嚇得臉色發(fā)白,尤其含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渾身都在顫抖。 “少爺…”她盯著怒容未消的陸四郎,眼淚嘩啦的滾落而出,“四少爺,您怎能如此無情???奴婢十歲伺候您,至今已八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若是不喜歡奴婢,大可遣出。您要了奴婢的身子,卻要奴婢喝那些虎狼之藥。是藥三分毒,若是壞了根本,將來便再無可能有孕。您讓奴婢以后該怎么活啊少爺…” 這話說得倒是不假。 那些個避子湯藥喝多了,的確是會對身體有所損傷。萬一以后真的懷不上,以含雙這樣家奴的出身,也就只能靠吃青春飯。陸四郎那個花花性子,不可能寵她一輩子。頭上又有主母壓著,等她失寵,就可輕易發(fā)賣了事。到時陸四郎只怕早有新歡在懷,又哪里會在乎這個舊愛? 這個時代女子的苦楚,男人是永遠無法感同身受的。 所以這番話聽在陸四郎耳中,便是實打?qū)嵉目卦V。由此便生了惱怒之心,“你還敢說!我何曾逼迫于你?從前我還覺得你溫柔懂事,今日方知竟都是虛假面具。竟敢設(shè)計于我。今日若非少夫人將你扣押,此事鬧到父親面前,我們?nèi)叶嫉帽恢鸪鲎遄V趕出府去!愚蠢!” 趕出去就趕出去,含雙要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 沒了陸家鐵訓(xùn)約束,她才能獲得更多。所以這就是妻妾的差異。妻想的是名位尊榮,妾想的只是個人私利。兩相對比,立竿見影。 不過含雙心里這么想,嘴上卻不敢這么說,只是哀哀哭泣,繼續(xù)求道:“少爺,奴婢好不容易才懷得這一胎,若是個男孩兒,就是您的長子。您不是一直想要個兒子么?奴婢不會和少夫人爭高低的,這個孩子生下來便是夫人的兒子,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奴婢也會鞠躬盡瘁,伺候少爺和少夫人,絕不會將此事泄露他人知曉。少爺,您不念僧面念佛面,他和音姐兒一樣,都是您的親骨rou,長大了喚您爹爹,他會孝順您。夫人了了一樁心愿,也會很開心的,少爺…” 不得不說,含雙的確是夠了解陸四郎。知道他心軟,便軟語哀求,且以子相誘。 這不,陸四郎已有動容。 呂氏冷眼旁觀,心中冷笑連連。 “夫君,時間不早了。” 含雙這丫頭,對陸四郎影響太大了,必須得盡早除去。 陸四郎看看哭泣哀求的含雙,目光不自覺的落到她平坦的腹部,猶疑道:“稚子無辜,這…” “的確,稚子無辜?!眳问下唤?jīng)心的接過話,“趁著現(xiàn)在還未成型,盡早處置了,一了百了。若是等成型落胎,再傷性命,便是罪過了。祖母最是心慈,怕是聽不得這般血腥之事?!?/br> 最后一句話,如同棒槌,再次敲醒了陸四郎。他臉色一正,已無半分柔情。 “此言有理?!?/br> 含雙臉色驚變,“少爺” 呂氏皺眉,冷聲道:“端上來?!?/br> “是?!?/br> 很快,她的心腹嬤嬤走了進來,手里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聞著那刺鼻的味道,含雙滿心恐懼。 “不,不要,少爺,不要…” “灌下去?!?/br>